第一百零二章 下流的戲弄
  喬蒼凝視我的眼神有些戲謔和訝異,似乎沒想到我也會出現在這種煙花之地,拋掉了準周太太的光環,跟著一群外圍選台。

  他應該是在我之前就進來了,如果是之後,他認識周容深給我買的車,車停在門口他不會看不到。

  我進對麵包房門沒留意到這邊,緊挨著門口坐的趙龍估計是看見我了,故意為難老鴇子,哪個小姐都瞧不上,逼得她請我們這群嫩模出山救場。

  我想到這裏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他上次到特區是被周容深圍剿慌了,怕自己在這幫條子手裏栽跟頭,找喬蒼商量能不能給他搞死在南通永除後患,畢竟是市局局長,他自己扛沒底氣,得拉上廣東老大給他擦屁股。

  這次不出意外趙龍是來做生意找樂子,特區肥,他來分杯羹。這就麻煩了,趙龍是金三角的總瓢把子,周容深管轄的地盤多出這麽一位橫主兒,他日子消停得了嗎。

  再說趙龍混特區自然要把這裏情況摸清楚,尤其是他死對頭周容深,讓他知道我是公安局長二奶卻和喬蒼糾纏不清,他那張嘴管不住我就完了。

  果然趙龍在七八個姐妹兒裏一眼發現了站在最邊上我,他目光連找都沒找,直接定格在我身上,“這不是何小姐嗎。”

  他笑眯眯揮了下手,示意擋住我的嫩模後退,阿青嚇了一跳,她以為趙龍看上我了,臉色都變了,她知道我身份,薇薇這大嘴巴知道了,外圍圈兒我就沒秘密可言了。

  她們讓出一條毫無阻礙的視線,我頓時暴露在沙發上四個男人眼底昏暗的燈光中,阿青反應過來拉著我往旁邊躲了躲,故意和那群嫩模拉開距離,“趙哥,她可不是這群姑娘裏的。”

  趙龍伸出染著厚厚一層舌苔的舌頭,舔了舔嘴唇,看上去狼性十足,似乎有點發怒了,嫌她不識趣多嘴,阿青寧可得罪他吃點虧也不敢得罪周容深,我如果在她場子受了委屈,條子要找帝豪的麻煩,老板追溯由頭她擔待不起。

  我不著痕跡捏了捏她的手,安慰她別怕,然後朝眯眼打量我的趙龍從容不迫笑了笑,“趙老板,今天沒去賭場玩,跑場子瀟灑來了,您這種大人物可真是會享受。”

  之前喊趙哥,那是順著喬蒼敬他,現在喊趙老板,是因為正邪不兩立,上流圈的規矩,明麵上官場為先,我比他身份高貴,喊聲趙老板已經是我給足他麵子了。

  不管黑幫的多牛逼,和仕途高官硬碰硬必須拿著點,嘴上讓三分,尤其公安口兒的,那是拿槍的爺,崩了白崩,如果現在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周太太了,他坐著都不行,得站起來和我打招呼。

  趙龍一愣,顯然納悶我這聲有點壓他一頭的稱謂,他斜眼打量喬蒼,見他一言不發在斟酒,趙龍思付了片刻咧開嘴笑,“何小姐還記得我,不坐下喝一杯嗎?”

  我沒吭聲,以沉默拒絕他,不過趙龍很會勸酒,而且先把麵子擺出來,問我怎麽不賞個臉嗎,他以後也要在特區做點小營生,還得和何小姐互相照應呢。

  我也拿不準他到底知不知道我身份,可伸手不打笑臉人,我隻好說既然趙老板盛情邀請,我喝一杯再走。

  他哈哈大笑,招呼身後的保鏢上一個新杯子,拿點度數低的洋酒來,另外兩個男人看排場挺邪氣,不像是正兒八經的商人,能光明正大坐在這裏更不是當官的,十有八九黑幫頭目。

  他們兩個看了我一眼,問趙龍這是誰,趙龍揚起下巴示意喬蒼,“蒼哥的馬子,之前賭場見過,他可寶貝得很。”

  他聲音不高,站在對麵的姐妹兒沒聽見,倒是兩個男人驚訝瞪了瞪眼,“蒼哥不是要做常老女婿了嗎,還沒和馬子斷呢?”

  趙龍挑了挑眉毛,一臉痞氣,“這要是不斷,何小姐能到這種地方混飯吃嗎?”

  喬蒼自始至終也沒解釋什麽,倒了滿滿一杯酒不喝,托在掌心晃,血一樣豔紅的酒幾次要衝出杯口噴濺出來,最終在邊緣處又蕩了回去。

  我拂開阿青挽住我的手,走到沙發前坐下,趙龍主動遞上來一杯黃褐色的洋酒,我接過嗅了嗅味道,裏麵很幹淨,而且味道很淡,不至於勾得我反胃,我說了兩句表示歡迎他的客套話,仰脖一飲而盡。

  那兩個頭目見我喝得幹脆爽快,非常滿意說,“何小姐女中豪傑,一點不扭捏,蒼哥果然有眼光,挑選的馬子都這麽清新脫俗。”

  阿青想幫我解圍,她不動聲色奪過我手裏的空杯子,笑眯眯問趙龍喜歡哪個姑娘,留下伺候您玩兒。

  趙龍盯著薇薇看了一會兒,像是看中她了,不過薇薇不太想陪他,趙龍五大三粗的,剔著不討喜的板寸,人也黑,薇薇是皮囊控,她缺錢的話公狗她也可以陪睡,她不缺錢,她就要找個看得順眼的客人才肯脫。

  一般姑娘遇到這陣仗都懵了,四大黑幫頭子聚首,廣東省老大,金三角總瓢把子,另外倆不認識,能和他們平起平坐也得是了不起的大鱷,褲襠忍住不濕就算見過世麵的了。

  可薇薇是什麽人啊,寶姐之下就是她了,號稱“現代小鳳仙”啊,凡是叫得上號的名流,誰沒從她床上滾過,她早就把氣場修煉出來了,泰山崩於頂麵不改色,絕對是“千操百煉”的主兒,很會來事兒。

  她直接脫掉右肩上一根裙帶,酥胸半露,渾圓的八字奶露出晃悠出來半拉,有點發黑的乳頭雖然顏色不好,但勝在圓潤挺翹,看著就很好嘬。

  她走到我這邊從桌上拿了一瓶酒,沒倒在杯子裏,而是啟開瓶塞給這些人看了看,“我和幾個老板玩兒點刺激的,我兩分鍾吹一整瓶,我來挑客人行嗎?”

  趙龍嘿嘿了兩聲,“挺會耍花樣搞氣氛啊,我他媽在雞窩也玩兒了二十多年了,頭一回聽說雞挑客人的,行,看你能不能吹吧,吹了讓你挑。”

  薇薇含住瓶口脖子一抬,咕咚咕咚的聲響在包房裏炸開,越是安靜那聲音越響亮,酒瓶子裏的酒下去得特別快,一分多鍾就剩下一個瓶底了,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趙龍也有點傻眼,那可是四十多度的洋酒,喝一口辣得眼前發黑,別說一瓶子往下灌了。

  可薇薇臉皮兒都沒紅,而且還不耍賴,很是玩得起,嘴角幹幹淨淨,不是一邊喝一邊往外流,能流出個多半瓶。

  薇薇喝光後舔了下嘴唇,將瓶口朝下空了空,果然一滴都不剩,阿青大聲說一分二十五秒,我們姑娘贏了啊!老板們說話算話。

  趙龍罵了聲操,“真他媽邪門兒了,帝豪的雞不光逼大,這喉嚨眼兒也是讓男人家夥戳大了吧?喝酒跟他媽撒尿似的,比撒尿還快!”

  薇薇其實也有點頂不住,她剛才在包房已經吹了兩三瓶,而且她還沒去過廁所,她站在邊上說先緩口氣兒再挑,別熏著老板。

  趙龍問另外兩個男人剩下的看上誰了,今天蒼哥請客。

  其中一個男人倒是沒急著挑,他目光一直趁著所有人盯著薇薇看時落在我的臉上,不是喜歡,而是覺得眼熟,在辨認我的身份。

  估計和周容深也交手過,對他很了解,包括他的私生活,對他的二奶略有耳聞,甚至已經暗中收集過我的照片。

  我察覺到後故意和他碰了下眼神,他立刻笑著說,“何小姐的唇角,沾著一點桂圓肉。”

  我臉色一僵,有些尷尬說喝了點酒,顧不上這些了,讓您見笑。

  我抬起手正要拂掉,喬蒼在這時按住我的手,他說我來。

  他和我原本相距兩個人的空隙,他幹脆坐過來,我不想讓他碰我,可我杠不過他的力氣,又不能表現出對他太抗拒,被人誤會,隻好讓他弄。

  然而出乎我意料是他沒有用手弄,而是直接撩開我的頭發,用唇吻在上麵,伸出舌尖輕輕一卷,把那粒桂圓肉吞吃他的進嘴裏。

  我呆滯了幾秒鍾,包廂內一片安靜,七八個外圍都朝我看過來,臉上說不出的複雜和驚訝,我既氣憤又羞澀,眨眼間麵紅耳赤,喬蒼見我怒了,立刻鬆開禁錮我的手,他意猶未盡咂摸著桂圓的滋味,“很甜。”

  我用手背狠狠擦著自己臉上被他輕薄的地方,大約氣氛太凝固,阿青趕緊打圓場,讓那些模特全都過來給老板們摸摸看看,別站那麽遠。

  一撥高挑靚麗的姑娘湧上來,把沙發團團圍住,喬蒼在這時小聲說,“何小姐愛好廣泛,這是出來做兼職嗎?”

  我瞪了他一眼,“我是被強拉進來的。”

  他嗯了聲,臉上忽然漾出一層別有深意的笑容,“這代表我們有緣,在哪裏都能遇見,何小姐不覺得蹊蹺嗎。”

  我蹙眉看他,問他蹊蹺什麽。

  他摘掉腕表放在脫下的西裝口袋裏,黑色襯衣和長褲包裹住修長清瘦的身形,“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何小姐故意偶遇我,想要發生點什麽事,對我有一定不軌之心。據我所知周容深被樹立為廣東省典型公安幹部,接下來要去廣州和東莞刑警大會上演講,何小姐覺得寂寞,這才想起挑逗勾引我。”

  我冷笑,“喬先生不也是寂寞了想起我嗎。”

  他說如果這樣算,那我無時無刻都在寂寞。

  耍嘴皮我鬥不過他,玩兒智謀也遜色,女人裏手段我算是狠的,可狠不過他這個控製著上千亡命徒的梟雄,男人與女人的心計與惡毒性質不同,男人玩兒真家夥,女人隻是在豪門圈爭上位,殺傷力無法相提並論。

  我起身要走,我知道薇薇想釣喬蒼,打算給她留出個位置,可我還沒站直僅僅是欠了欠身子,喬蒼就攬住我的腰把我扯了回去。

  第一百零三章昏暗中的火熱

  我被他滾燙手指握住掙脫不得,薇薇已經緩過來了,她看見喬蒼纏住我,而我又滿臉抗拒,她立刻笑眯眯擠進來,生生把我從沙發上頂了出去。

  “喬老板,怎麽沒看上我啊,願賭服輸呀,我可是挑中您了,今晚啊我就陪您。”

  趙龍已經左擁右抱兩個辣妹,其中一個正拿著阿青給的神油往身上抹,裙子都脫了,這種神油是專門給女人抹的,在皮膚上塗抹均勻,看上去閃閃發光,晶瑩剔透。

  當然前提女人要白淨纖瘦,黑黝黝肥嘟嘟的話再抹上這個油和大猩猩一樣,看著就倒胃口,別說男人下不去嘴,自己看了都受不了。

  女人塗滿這個油不管抓哪裏都是滑不溜秋,手感特別好,但也因為太滑了,男人握不住,女人必須自己主動,掌握整個過程的節奏,怎麽挑逗拿捏都可以,不僅有情趣,那種很多年的夫妻情侶玩兒這個也會找到久違的刺激。

  老鴇子阿青還做嫩模的時候,買了神油還特意自己配香料,又香又滑,用這玩意兒釣凱子屢試不爽,她把自己的殺手鐧拿出來給模特,趙龍在金三角那邊對這些花樣不常見,他很喜歡塗了油的姐妹兒,還香噴噴的,抱著連啃帶摸的,吧唧吧唧作響。

  寶姐說她挺佩服阿青的,臉蛋身材差點,就是會耍手腕,男人見多了美女辣妹,有時候手腕是他們最貪圖的東西。

  阿青就擅長精通各種床笫之術和邪門歪道,特別會討巧客人,她還打過唇釘,和普通姑娘玩兒新潮的唇釘不一樣,那個是專門為了搞男人用的,舌尖一顆,舌尾靠近嗓子眼兒兩顆,舌頭兩邊兩顆,卷著邊兒讓男人爽翻了天。

  但是特別疼,吃飯喝水都疼,咽唾沫火辣辣的,舌頭多嬌嫩啊,哪受得了塑料唇釘,可男人痛快,就能給她好多小費。

  她之所以條件差了寶姐好大一截,還能勉強和她杠擂台賽,就因為自己真豁得出去。

  夜總會的小姐不知道的花招,嫩模圈都玩兒爛了,比如在下麵私密處打玻璃珠環兒,塑料和金銀的容易刮傷,玻璃的分量沉,穿透一個能把下麵扯得“寸毛不生”,這個用處大了,不僅美觀,而且涼絲絲的,能幫助女人更快達到巔峰。

  有些男人腦子有病,技術好倒沒說的,關鍵許多上了年紀的老東西,本來就不行,還總想看女人聲嘶力竭甚至哭天抹淚的樣子。

  他們身經百戰,根據顫抖的程度,臉上猙獰的表情,瞳孔渙散迷離的程度,還能分辨出是真的裝的,給嫩模逼得沒法子了,隻能自己想轍,玻璃珠環兒起得就是這個作用。

  我知道薇薇打了,她是那種貪圖享樂的女人,一邊賺錢還想一邊找爽,這東西很適合她。

  她坐在喬蒼旁邊手伸到裙底把內褲脫了,她抖落了兩下,香得刺鼻,她喜歡在內褲噴香水,因為不知道哪個客人喜歡玩兒刺激,如果有惡臭味兒生意就要砸了。

  喬蒼看了看她的臉,招呼身後的一個保鏢,保鏢遞給薇薇兩萬塊錢,讓她去找點冰塊給蒼哥送來。

  薇薇頓時明白了,喬蒼沒看上她,趙龍答應讓她挑,喬蒼沒答應,找冰塊是給她個台階下,畢竟也是圈子裏知名度很高的模特,不能直接栽她麵子說不要,不然侍者就在門口守著,別說冰塊了,肯砸錢冰窖也給挖來,用得著她去嗎。

  她漂亮的臉蛋有些不滿,把錢接過來打開門叫侍者拿冰塊,然後坐在對麵沙發上,在剩下三個男人臉上看來看去,最後選了一個稍微年輕點的頭目。

  那男的戴了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很斯文清瘦,和喬蒼一路子的,都是不顯山不露水,薇薇過去纏住他脖子,問他要不要自己,男人捏了捏她屁股尖兒,發現彈性很好,立刻說當然要。

  這位爺是行家。

  別看文質彬彬的,好像那活兒不行,其實這才是猛將。

  女人有扁平臀,下垂臀和翹臀,前兩者最多,瘦人是扁平,胖人是下垂,而翹臀,胖瘦都有可能,真正的翹一萬個女人裏都找不出一個,骨骼類似於花瓣,是朝著腰椎長的,穿緊身裙性感到噴血。

  當然更重要是做起愛來各種姿勢都能駕馭,而且駕馭起來沒難度,還好看。

  薇薇倒是挺滿意他的,比粗魯的趙龍順眼多了,很快兩個人就無所顧忌打得火熱起來。

  保鏢掏出方帕在剛才薇薇坐過的地方擦了擦,喬蒼等他擦完後,重新挨著我坐下,我聲音冷漠說我該走了。

  喬蒼端坐在沙發上紋絲不動,手裏杯子已經空了,杯底沉澱著淺淺的一層紅暈,保鏢拿起酒瓶為他斟滿,他盯著源源不斷注入的水流說,“周容深太太出軌,官場傳開了,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這事兒是我告訴了寶姐,讓她挑幾個信得過的模特,在金主那裏吹枕邊風,把消息放出去,大致是說周容深如何寬宏仁慈,對為他生兒育女的妻子網開一麵,他之所以包二奶是因為妻子出軌,他顧及情分和孩子隱忍到了今天,還差點讓她搞得傾家蕩產。

  這麽做一來給沈姿施壓,她但凡識點相,也不會等到臭名昭著不能挽回那天再離婚,二來替周容深包二奶的事開脫,以免沈姿破罐破摔把他毀掉。

  我承認我心機歹毒,不是什麽好女人,畢竟幼子無辜,他媽媽的醜聞曝出來,他一定非常痛苦,周容深壓了這麽久,始終沒能果斷做個了結,就是怕傷害到周恪。

  他們之間存在血緣和感情,我沒有,我可憐周恪,但不至於為了這份憐憫就放棄自己的路。

  這世上有多少不孝子女連生養自己的爹媽都不管,我為了和我毫無關係的孩子,真的做不到放棄唾手可得大好前程。

  “你覺得我錯了嗎。”

  喬蒼身體後仰,靠在沙發上,“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沒有能耐守住自己的東西,你搶奪有什麽錯。我人生的詞典裏,隻有搶這個字,不搶不成活。不管是什麽。”

  他說完看向我,“別人的地盤,別人的公司,甚至別人的老婆,隻要我看中了,就會憑自己的本事去搶,道德與法律在我眼裏,什麽都不算,因為困不住我。”

  他語氣平淡,可透著震撼人心的重量,這麽囂張的話也就隻有喬蒼敢說。

  他端著酒杯,薄唇含住杯口,我透過玻璃杯身看他輪廓分明的臉孔,忽然心口悶悶的,想要點什麽來發泄,“有煙嗎。”

  他沒有對我這個要求感到意外,而是很自然將他的煙盒朝我扔過來,我準確接住,抽出一根叼在嘴裏,他摸出打火機,擰開最上麵的紅寶石,一簇幽蘭的火苗躥出,焚燒在煙頭,我狠狠吸了一口,不夠嫻熟的青澀模樣引誘他溢出一聲淺笑,“女人吸煙不好。”

  我被煙霧熏得不由自主眯起眼睛,隔著一團白色的霧氣看他,他的臉恍若一場隔世的夢境,非常的不真實,“不好你們男人為什麽還抽,隻許你們不許我們嗎。在床上你們就很占便宜了,在地上抽根煙,還有這麽多說道。”

  他伸出修長的食指在自己唇上貼了一下,然後迅速奪過我指尖捏住的煙卷,用濡濕的舌尖抵住,神色曖昧朝我臉上吐出一口煙霧,“損害皮膚,失去了誘惑男人的資本,也就一無是處。”

  我深深呼吸著,嗅著空氣中從他口鼻內飄出的煙霧,他見我很想要,吸了幾下後將剩下半截煙卷重新塞入我口中,我有些抗拒上麵沾著他的唾液和味道,很想吐出來,但他捏緊了我的唇瓣,我沒有辦法吐,煙霧熏得眼睛生疼,我隻好吮吸著。

  我很少抽,不是不會,而像喬蒼說的,臉蛋是我行走風月的砝碼,是我誘惑男人的資本,是我上位走紅最大的利器,不管其他姐妹兒怎麽折騰,既然幹了這行,所有不利的我都不會碰,煙癮有毒,戒不掉,如果連這點毅力都沒有,怎麽讓自己抵抗男人的感情陷阱。

  即使近乎瘋狂的苛待自己,不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嗎。

  我覺得那根煙裏添加了麻醉劑,或者是催淚彈,它使我腦子一片混沌,我覺得此時的自己特別幼稚,像是一個失聰失明的人,柔軟,無助,悲傷。

  我倒在沙發上,對麵另一張沙發三副白花花的肉體糾纏在一起,我沒有觀賞的興致,也不覺得惡心,我眼睛裏隻看得到喬蒼,我有些痛恨質問他,“你為什麽會出現。”

  “我來談生意。”

  “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的世界裏。”

  他麵無表情盯著我看了許久,久到我心慌意亂,手指不自覺抓破了沙發的蕾絲罩,他才終於無奈笑著說,“你是醉了。”

  第一百零四章愛你恨你問君知否

  我說我沒有醉,一杯酒半根煙,怎麽會醉。

  他說沒有醉不會說這種傻話。

  我情緒有些激動伸手掐住他脖子,冰涼的拇指按在他咽喉上,他平靜的臉孔在感覺到我不是戲弄,而是真的用了力氣後,閃過一絲波動,喉結也隨著微微翻滾了兩下。

  我眼睛有些發紅,身體與他嚴絲合縫重在一起,我感覺到他的心跳,他感覺到我的喘息,他仍舊平靜,製造起一段無可挽回的偷情禍事卻能隨時抽身而退,而留下對手在這片旋渦裏搖擺不定。

  我扼住他的五根手指在劇烈顫抖,“如果沒有遇到你,我不會這麽愧疚麵對周容深,我無時無刻回憶起自己這副身子染過你的痕跡,我從跟他那天起,我就再沒想過像從前那樣活著。”

  他問我從前是怎樣。

  “肮髒,墮落,不知羞恥,像一株外表迷人內心歹毒的罌粟,害別人也害自己。”

  他盯著我泛起水霧猩紅的眼睛,“你認為我髒了你。”

  我說如果不是你,我心裏隻有一個周容深,滿滿當當撐在我的心口,沒有一丁點分給別人的縫隙。

  我嗓音哽咽沙啞,用另一隻手重重拍打自己的胸口,“而現在,即使十分裏你隻占了一分,這也不是我想要的!這是我痛恨的,我排斥的,但它由不得我。”

  那種渴望立刻拔除他又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非常窒息。

  明知禁忌,明知深淵,明知萬劫不複,又不可留住。

  我仿佛雙生,一麵依賴霸占著周容深,一麵在刺激和瘋狂裏迷失。

  如果我和喬蒼沒有擁有過那麽美好瘋狂的兩個夜晚,我愛會周容深愛得死心塌地,我的生活滿足而快樂,忠貞不渝,每天都灑滿陽光,周容深眼底屬於我的臉孔,不會泄露出一絲驚慌與躲藏。

  喬蒼撕碎了一顆十全十美完整的心,他抽走了十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二的餘地,將我和他之間的痕跡與回憶一刀刀刻在上麵,我本就不是良家婦女,哪裏禁得住他來勢洶洶的誘惑。

  我忍不住哭出來,兩隻手放肆抽打他的身體,根本不管拳頭落在哪裏,激烈的響動驚擾了旁邊正在和男人瘋狂做愛和薇薇,薇薇停下顛簸與喊叫,整個人都浮現出一絲不能形容的震撼。

  喬蒼握住我的手,他問我到底要怎樣。

  我說我恨你。

  他嗯了聲,“恨總比什麽都沒有要強。”

  他說完這句話從口袋內不知拿出了什麽,指尖對準大門一側的牆壁彈飛了出去,啪嗒一聲,包房裏的燈光驟然熄滅,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耳畔是趙龍和幾個模特的喊叫,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喬蒼在這樣的漆黑和嘈雜中一言不發抱住我,朝我的唇狠狠吻了下來。

  他口腔內是濃烈到讓人落淚的煙味,他糾纏著我放肆吻了很久,久到我們身體滾燙,呼吸急促起來,他才減緩了舌尖的力度,變得溫柔許多。

  我恨那杯酒,它度數不烈,我更恨那半支煙,入口成癮,讓人忍不住說真話錯話的癮。

  “好了,是我的錯。”

  他鼻尖抵住我額頭,安撫我的情緒,我死死抓住他肩膀和襯衣,指尖猙獰的彎曲恨不得讓他灰飛煙滅。

  阿青聽到趙龍罵罵咧咧的叫喊匆忙趕過來,她站在門口看到裏麵一片漆黑,第一時間找侍者要了手電朝包房照進來。我感覺到一束慘白刺目的光線晃過我的身後以及喬蒼的眉眼,定格了兩秒鍾,阿青認出被他抱在懷裏的女人是我,立刻將焦點移開,但光圈的抖動和搖擺泄露了她的慌亂。

  我小聲說她們會不會說出去。

  喬蒼說這些我會做好處理。

  我嗤笑了一聲,“我們偷過情嗎。”

  他說偷過。

  我又問他我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是一個蕩婦。

  他噴灑出的呼吸令我有些熱,他說不是,你僅僅是一個讓人憐憫,又愛又恨的女人,沒有壞得徹底,還有救。

  阿青嚐試觸摸開關,她輕輕一按,清脆的聲響發出,我和喬蒼同時脫離了對方的身體。

  我麵無表情,喬蒼不動聲色端起酒杯,他看了一眼趙龍和家夥還埋在薇薇體內的男人,“結束了?”

  趙龍罵了聲操,“真他媽掃興,玩兒我呢?”

  阿青趕緊道歉,她說也不知道出了什麽故障,開關怎麽會突然閉合,她承諾今晚免費贈送兩瓶XO作為賠罪,包房裏的人都不缺錢,哪一個不是拿鈔票當擦屁股紙的爺,趙龍不買賬,他身後保鏢見狀砸了一個空酒瓶,指著阿青質問我們趙哥像缺你兩瓶XO的人嗎?

  阿青和他們賠盡了好話,我當然知道燈是喬蒼關的,我問他戲看夠了嗎?

  他悶笑出來,張口讓阿青出去,別管這裏。

  薇薇被那個男人精湛的技術徹底征服了,我看得出她臉上表情有多麽崇拜和滿足,勾著男人脖子的手臂從最開始為了賺錢和找回麵子的敷衍變得情不自禁纏緊,她含著他耳垂說你好強,我被你搞得好舒服,帶我走吧。

  沒有男人不吃女人誇自己做愛勇猛這一套,男人狠狠戳了幾下,問她真願意跟自己走嗎,薇薇說願意。

  男人不再說話,側臉有些涼薄和戲謔。

  我不想繼續呆下去,我站起來沒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走到門口,走廊閃爍的強烈紅光令我有些難受眯了眯眼睛,我聽到身後趙龍大叫著好爽,他重重拍打模特的屁股和奶子,沙發幾乎要被他敦實的身材晃得散架,還有男人和薇薇同時發出的吼聲。

  淫亂,奢靡,猖獗,醜陋。隻有喬蒼端著再次要空了的酒杯置身事外。

  我穿過冗長喧鬧的走廊,離開了帝豪。

  司機送我回別墅的路上認真留意我的臉色,告訴我有些蒼白,是否需要先開去醫院。

  我說我隻是累了,想要睡一覺。

  車行駛過一片沒有路燈的窄道,地上坑坑窪窪,輪胎碾過磚石顛簸晃動起來,我身體搖晃不穩,浮浮蕩蕩失去了平衡,身體朝窗外一仰,跌撞在車頂上。

  發絲間卡住的一枚珍珠短釵被灌入的風吹落,順著柔滑的發梢飛出敞開的窗子,在暗夜中急速墜落下去,不知葬身在哪片塵土。

  我上樓進臥房周容深已經洗了澡躺在床上,他沒有穿睡衣,隻是腰間搭了一條毛毯,遮蓋住濃密粗壯的私密處,露出一塊塊整齊結實的肌肉。

  我愣在門口,問他怎麽回來這麽早。

  他合上翻閱了一半的報紙,抬眸看向我,臉上表情有些陰鬱,拾起放在床頭櫃的腕表,“自己看。”

  我知道自己回來得太晚了,非常心虛走過去,可惜我搖晃得太厲害,指尖還沒有觸摸到手表,身體已經不受控製朝床鋪栽了下去。

  軟綿綿的水床,泛著細碎的波浪,我置身其中更覺得天旋地轉,連周容深的臉孔都變得模糊,顫抖。

  我伸出手拉扯他腹部的毛毯,和他撒嬌想應付過去今晚,我嘴裏噴出的煙酒氣息令周容深眉頭緊蹙,他捏住我下巴在我唇上舔了舔,當他清晰品嚐到洋酒和黃鶴樓的味道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周容深在市局都是抽十幾塊一包的煙,做給別人看的麵子工程,在私下他抽的是黃鶴樓1916的典藏版,八千多一條,權貴名流都很講究排場,何況他既有錢又有權,而喬蒼今晚恰好給我的也是這個,周容深一下子就聞出來了。

  他知道我不抽煙,更知道我認識的那群女人,絕不會花這麽多錢抽這種煙,這是男人的專屬,女人肯在臉上花大功夫,卻不會在嘴上驕奢淫逸。

  他問我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

  我說寶姐張羅的趴會,連很多富太太都去捧場了,我在席間被灌了兩杯酒,隻抽了幾口煙。

  周容深問我還有嗎。

  我目光堅定說沒有了。

  喬蒼在我們之間太敏感,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周容深都會往他身上聯想,不可否認他的出現給我的生活帶來太多刺激和誘惑,前所未有的快感,生動,鮮活。可也讓我的安穩人生變得動蕩不堪。

  周容深關掉台燈,他身體沉沉壓下來的霎那,我來不及怎樣,隻覺得腹部一陣脹痛,幾乎要把我整個身體撕裂一樣,好像什麽東西正在一點點流逝,從我的體內抽離,消散。

  借著月色我從空中看到了自己有些痛苦隱忍的臉,周容深在我唇上用力廝磨,他想要去掉那些味道,他一邊吮吸一邊告訴我不要抽煙,也不要喝酒,他不喜歡。

  我渾渾噩噩中感覺到腿間有一絲粘乎乎的濡濕緩慢流淌出來,我低低喊了聲容深,想要讓他停下來,他手已經探入到裙底,可他下一刻忽然停頓住,整個身體變得無比僵硬。

  他皺眉抬起頭看我的臉,手從腿間一點點抽出,窗外湧入的一縷月光,照在他沾滿鮮血的手指上。

  第一百零五章懷孕

  周容深看清那絲血跡,以及我蒼白如紙的臉色,表情變得極其凝重和緊張,他沒有說什麽立刻起身穿好衣服,將我用一條毛毯裹住,抱著我飛奔出別墅。

  他親自駕車送我去距離稍近的人民醫院,一路不知闖過多少紅燈,我躺在後座看他高大魁梧的身體,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洗手,指尖還粘住屬於我的血,而那根手指顯得格外僵硬。

  人在痛苦不適的時候會格外貪戀自己喜歡的人,周容深並不能代替我疼痛,更無法減弱那股絞殺般的劇烈,但他就在我眼前,給予我溫暖寬厚的胸膛依靠。

  午夜後的街道夜色很深,燈火將整座城市照得猶如一隻水晶球般豔麗奪目。

  周容深的人影模糊而昏暗,兩隻手死死握住方向盤,連牙齒都咬得緊緊的,他透過後視鏡時不時朝後麵看一眼,當他看到我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他聲音裏帶著一絲懼意,“還能堅持嗎。”

  我點點頭,想告訴他我不難受,可張開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喉嚨被一團晦澀哽咽住,又酸又苦。

  一陣劇烈的顛簸後,我有些支撐不住,眼皮無比沉重覆蓋下來,窄窄的視線中最後一點顏色是周容深的藍色襯衣,背上布滿被我抓出的褶皺,他正在回頭喊我名字,下一刻我便徹底失去了意識,陷入深深的昏迷中。

  我睡了無比漫長的一覺,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濃烈的陽光穿過淺藍色的窗紗,溫柔而無聲落在我身上,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鋪天蓋地的雪白,周容深就置身在這片雪白中看著我,他見我睜開眼睛,立刻俯下身吻了吻我額頭,“醒了。餓嗎。”

  我記得昨天晚上做愛的時候下麵流血了,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得晝夜顛倒,陪了一個又一個男人,女性那點問題很糟糕,來月事也沒有固定日期,所以我從來不記在心上。

  周容深臉色有些變化,他握住我的手,唇仍舊在我額頭上貼著,滾燙的溫度像著了一把火,燙得我身體迅速顫抖了兩下。

  “對不起。”

  他突如其來的道歉令我有些愣住,“你為什麽和我說對不起。”

  周容深綿長輕淺的呼吸從我頭頂溢出,“是我太不小心了,害你差點流產。”

  我整個人呆滯住,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他伸出手撫摸著我的臉龐和眉眼,“怎麽不告訴我,你知道我對你總是很難控製欲望,萬一昨天發生了,孩子就沒了。”

  他語氣充滿無奈,又不忍心責備我,隻能張開嘴在我鼻尖上咬了一下,“以後不許這麽頑皮。”

  我從他身下挪出去,可以讓自己更清楚看見他的臉,我問他什麽孩子。

  他反問我不知道嗎,你懷孕了。

  轟隆一聲,天昏地暗,整個世界都仿佛炸了,粉碎性的,到處是灰塵狼藉,細碎瓦片,我視線裏幾乎看不到什麽,隻有周容深那張隱約透出喜悅的臉孔。

  懷孕兩個字,猶如一把憤怒燃燒的火焰,一切在頃刻間被毀滅掉,死一般的沉寂。

  我擔心的終於還是來了。

  怎麽可能一直順風順水,沒有磨難又怎麽是我的人生。

  不會有人懂我此刻的哀愁落寞驚慌無助,果然自己埋下的因果,早晚還是要由自己品嚐豐收。

  我撐住手臂想要坐起來,周容深按下我身體讓我別動,他親自抱著我,在我背後墊了一個軟枕,“以後這些事我在讓我來,我不在有保姆,你不要自己做。”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收拾東西的保姆,“照顧好何小姐。”

  保姆讓他放心,她一定會讓我平平安安度過七個月的孕期。

  我心裏禁不住湧起一陣疑惑和驚慌,“我懷了多久。”

  周容深說兩個月。

  我聽到這個數字手指不由自主死死抓住被單,臉上竭力保持鎮靜,可胸口早已掀起驚濤駭浪,在這份翻滾和顛簸中深深的窒息。

  兩個月前因為那批軍火,我陪喬蒼睡了一夜,他沒戴套子,而那段時間我和周容深做愛也特別頻繁,他也沒有戴套子,這孩子到底是誰的還未知,可也有一半幾率來自喬蒼。

  如果真的是喬蒼的,周容深會不會很快就知道,他怎麽會不知道呢,他是市公安局局長,這座城市的一切沒有他不了解的,他會在自己的骨肉身上犯糊塗嗎。我能避免生產那天血型的曝光嗎。

  即使我僥幸熬過層層關卡,它永遠不會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也不會害我死無葬身之地,可它會日夜折磨我,甚至這輩子都折磨我,讓我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麽可怕的錯事。

  未來籠罩在一片大霧彌漫中,我看不到一丁點路,是陽光,是風雨,是悲哀還是慶幸,我眼前遮住了簾,一無所知。

  我隻能賭注孩子是周容深的骨肉,我和他做了那麽多次,怎麽也抵過和喬蒼的兩次了。

  人生就是一場賭注,每個人都在冒險,雖然輸得很多,可贏得也不在少數。

  走到今天我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更沒有回頭的機會,除了跌跌撞撞朝前走,還有第二種選擇嗎。

  周容深接過保姆遞來的水果漿,用勺子舀給我吃,我心不在焉,像一具機器人重複著張嘴咀嚼和吞咽的動作,周容深喂我吃光一碗後,他問我還感覺不舒服嗎。

  我強顏歡笑說我很好,隻是沒想到肚子裏不聲不響種了個小家夥,還真是嚇了一跳。

  周容深非常溫柔將手心停落在我還很平坦的腹部,“難怪你這段時間一直嘔吐,我也沒有往這方麵想,看來他很淘氣,這樣折騰他母親。”

  我偎在他胸口,問他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他說都好,你生得我都喜歡。

  我握住他的手離開我腹部,撒嬌讓他一定要說,他想了很久,“女兒會像你一樣聰慧漂亮,是我的掌上明珠,女兒最好。”

  我問他如果是兒子怎樣。他說都一樣,都是他的骨肉。

  我心裏隱約針紮般的難受,我用力抱住他,“我會為你生一個孩子,一定是你的孩子。”

  他悶笑出來,“好。”

  我仰起頭看他的臉,“容深,你高興嗎。”

  他注視我唇角勾住的細碎果肉,找保姆要了一包紙,一邊為我擦掉一邊說當然高興。

  他擦拭的動作太輕柔,生怕弄痛我,並沒有把所有汙漬都擦去,我自己用手又狠狠擦了擦,“可我看你不是很高興。”

  他問我怎樣才算你眼中的高興。

  病房外此時經過一對剛剛來住院的夫妻,護士在前麵帶路,夫妻跟在後麵,妻子肚子已經很大,足有兩個膨脹的籃球,她每走一步都萬分艱難,缺氧使她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丈夫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一臉的年輕氣盛,半個身體撐住她的腰,臉上藏不住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嘴巴似乎上了弦,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小心慢點,問她自己給兒子起的名字好不好,從那幾百個裏挑選一個,中午喝牛奶還是蘋果。

  女人煩得皺眉,伸手打了他一下,讓他不要再吵了,吵得兒子睡不好。

  丈夫撓了撓頭,一半尷尬一半委屈說我這不是高興嗎,還有不到一周就能抱抱我兒子了。

  我和周容深同時看到了這一幕,我將目光移向他,他笑著摸了摸我頭頂,“畢竟我不是第一次,懂得克製自己的喜悅,過分看重一件事,對它未必很好。”

  周容深八年前就嚐過初為人父的喜悅,什麽事有過一次就會顯得平淡了許多,三十歲和四十歲的男人麵對大喜大悲表達的情緒很不一樣,周容深連閻王殿都闖了幾十次,他對於人生已經沉穩到了極致。

  他能這樣緊張我的安危,能笑得如此真實,已經證明他有多麽渴望我腹中孩子。

  我趴在周容深懷裏一動不動,任由他為我梳頭發,用毛巾擦拭我汗涔涔的身體,他的秘書從病房外走進來,詢問他市公安大會是推遲還是時間不變。如果時間不變,現在就要過去。

  周容深遲疑片刻問我他離開可以嗎。

  我說這有什麽,又不是生了,我自己小心點,別耽誤工作。

  他非常滿意我的體貼和懂事,在我沾滿果香的唇上深深吻了半分鍾,他讓我等他,他結束了會議立刻回來陪我。

  周容深和秘書離開後,保姆問我要吃點什麽,我說一碗蔬菜粥,她彎腰從床頭櫃底下拿出水壺,“何小姐中午先將就吃一點,下午等您睡了,我回別墅煲一鍋烏雞湯給您送來,現在怕是來不及了。”

  她喜滋滋看著我,“真是喜事,周局長四十歲得子,周家又有一條血脈了,何小姐可是大功臣,周局長不喜形於色,但我看得出,他可非常珍視您腹中的孩子,也很疼惜感激您。”

  我有些心不在焉說感激我什麽,他供我衣食住行,應該是我感激他。

  “將來您和周局長就是夫妻了,他當然要供給您這些,您還這麽年輕就肯為他生兒育女,男人嘴上不說,心裏都有數,您的分量會更重,地位會更穩,恭喜何小姐,您這一步步走來,真是得天保佑啊。”

  我根本聽不進去保姆在恭喜我什麽,等她走出病房我踉踉蹌蹌下了床,渾身無力蹲在十二層樓狹窄的窗前,將自己身體貼住那扇玻璃,玻璃並不厚重,和外麵廣闊繁華的世界僅僅一線之隔,甚至薄到我稍微失重前傾,就會衝破那層阻隔,徹底墜落下去,粉身碎骨。

  我整個人像是浸泡在一池黑色的冷水裏,從口鼻與眼睛灌入我的五髒六腑,我在池底不停掙紮,無法張口喘息呼救,隻能盯著水麵浮蕩的一絲光亮,看著它距離我越來越遠,沒有任何人願意把握救贖,而我終於湮沒,沒了生路。

  眼前是喬蒼那張英俊冷酷的臉,他似笑非笑,一臉的匪氣,輕輕喊何笙。

  我瞪大眼睛注視他,揮舞手臂試圖驅散他的臉,我掄打了幾下,那張臉忽然消失,一秒鍾後幻化為一把見血封喉的利劍朝我刺來,讓我無處可逃,隻想把自己撕碎,融化在那不堪的黃昏和夜晚。

  我手掌緊緊捂住自己胸口,驚慌失措衝出了病房,奔跑向樓梯,我飛快的身影從護士站前麵一掠而過,護士正好起身,本能的一把扯住我,她看清我的臉立刻非常緊張說,“周太太您怎麽能跑呢,您差點就流產了,您現在要臥床休息,而且您馬上要注射保胎針了,周局長囑咐過,您不能出任何差池,否則我們交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