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拍賣名模
  周容深在陸路出深圳邊境的卡子口按住了那批冰片,當時三個碩大的黑皮箱子被遺棄在路旁,顯然是棄車保帥。

  冰片總重量五十五公斤,分量不大,可它是出自縱橫廣東三十餘年麻三的團夥,意義非比尋常。

  蛇口區分局沿著公路追出去幾十裏地,最終也沒有抓獲到押運毒品的手下,眼看就要栽跟頭的麻三僥幸逃脫,不過周容深受到了很大的褒獎,半年內立功兩次,省廳再次舊事重提,要將他上調。

  周容深為了避風頭,在毒品焚毀後請了一周長假,一來是等這件事平息,二來他和沈姿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公司不能寄放她名下,周容深需要時間變更股份和法人。

  沈姿對此並不配合,周容深承諾給她很大一筆錢,她也不妥協,關係鬧得很僵,周容深的司機暗中向我匯報,沈姿提出形婚,如果周容深執意一拍兩散,她不會配合變更股權,也就是說,周容深離婚,公司就是沈姿的。

  女人天大的膽量也不會搞這一出,除非有人在背後指點,很明顯宋輝止就是那個軍師,他掐住了周容深是高官的死穴,料定他為了名譽和仕途不敢鬧得太大。

  我心裏想明白前因後果,覺得沈姿很可悲,在極度的寂寞中女人很容易被所謂的嗬護陪伴打動,誤認為這是純粹的愛情,即使它的過程很不純粹,她也願意相信自己的感受是真的。

  很多貪婪的男人就是利用這一點,把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騙財騙色。

  公安局長的夫人,宋輝止說睡就睡了,他不要命了。

  說他單純因為愛情,沒有其他圖謀,鬼都不信他這麽豁得出去。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證實我的猜測,周容深就帶著我去珠海出差了。

  他這次到底來幹什麽我不清楚,他也沒告訴我,他就說帶我來珠海玩兒一趟,順便辦點事。

  我給他收拾行李時他讓我帶兩套商務西裝,很明顯和市局辦案無關,是他自己談商場上的生意。

  珠海我來過很多次,對我們這行來說,珠海屬於人間天堂,因為幾乎沒碰上過掃黃嚴打,好像夜場賭場在這邊是合法的,即使黃點黑點也沒事兒,局子不管。

  我改行做情婦之前,做了兩年外圍,一個月差不多有二十天陪著客戶全國各地雙飛伴遊,這些客戶很有地位,擔心得髒病也怕露餡,不敢天天晚上叫小姐偷歡,就把我們安頓在賓館,不允許我們出去晃悠,吃喝都在房間,晚上摟著打炮。

  懂行的把外圍又叫“固定金雞”,比雞金貴多了,要價高,固定睡幾個晚上,有的甚至一個多月,然後開著一輛客戶贈送的豪車分道揚鑣。

  我記得我在珠海的場子接活兒最多,廣東權貴比較好這口兒,嫩模比京城還泛濫,大多是人情關係,抹不開麵兒推掉,隻能硬著頭皮幹。

  寶姐在圈子裏混這麽牛逼基本都是人情堆起來的,我們在她手底下賺錢,必須替她還人情債,半價去串場子,不過寶姐對我不錯,她給我的客戶都特裝逼,裝逼就意味著他掏錢很大方,擺架子給別人看的,所以在珠海我真是撈了不少。

  我和周容深到達預定好的酒店,看到台階上站著珠海市局的人,為首的男子肩膀扛著副局長警銜,身後跟了一群便衣,他滿麵笑容迎上來,握住了周容深的手,“周局長,怎麽這麽低調,您提前通知一聲,我好帶著人去接您。”

  “不用這麽大費周章,我是來辦私事的,本來就不想讓你們知道,沒想到還是走漏了風聲。”

  副局長側身迎我們進去,幾個便衣到前台要了房卡,雙手遞到周容深麵前,“我們顧局長打算親自過來的,可市局臨時有重要大會,耽擱了他的計劃,委托周副局一定要招待好周局長,盡地主之誼。”

  周容深挑了挑眉,“本家。”

  副局長趕緊擺手,“您給老周家可是增光耀祖,我不行,我是拖了後腿了,和您本家簡直是慚愧。”

  周容深哈哈大笑,副局長目光落在我臉上,他問這是夫人嗎,周容深攬過我肩膀說正是內人。

  副局長的眼睛裏閃了閃光,不可置信說,“周局長的夫人真是驚為天人啊。難怪您在官場口碑這麽好,有這麽年輕美貌的夫人,換作是我也看不上那些鶯鶯燕燕。”

  我和他握了下手,“您過獎了,官場熬到這個份兒上,誰不是背後戳著一位賢妻良母,瞧您紅潤富態的樣子,一看就是夫人將養有道。”

  副局長說我家裏那位確實是賢惠,可這外表嘛。

  他很風趣幽默咂了咂嘴,“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周容深和他一起大笑出來,副局長將我們安頓在四樓一間很寬敞的套房中,又留下小敘了片刻,便推脫有事先離開,周容深婉拒了他提出的所有美意,告訴他確實來辦事不方便遊玩,將副局長送出了賓館。

  周容深再次回到房間後給這邊真正接應他的人打了電話,那邊約他去夜夜笙歌,說林老板兩個小時後過來,已經定好了包房,事情今晚就能談。

  我和周容深換好衣服驅車趕到夜夜笙歌,這是珠海最大的一家會所舞樓,有點仿照三四十年代夜上海的風格,裝修比較陳舊,特別有味道,以跳舞和走秀為主,許多達官顯貴很喜歡到這邊放鬆。

  場子裏的小姐模特都穿著清一色的老式旗袍,燙波浪頭,說著上海江浙話,民國味道很濃厚,在國內各大夜總會都是獨一份,想要來玩兒提前半個月就要預訂,不過知道夜夜笙歌特色的人不多,除非是風流常客。

  我來這邊走了好幾次內衣秀,運氣好的客人還能碰到娛樂界二三線好幾個以賣胸為主的大奶女星壓軸,客人看爽了直接朝台上扔錢,大紅色鈔票跟雪花一樣在空中亂飛,場麵十分火爆。

  接應周容深的男人坐在一樓休息區抽煙,看到我們進來舉起手臂揮了揮,招呼前台遞上一張貴賓金卡,前台當然不敢怠慢這種大客戶,立刻喜笑顏開將我們三人請進演藝大廳的VIP區。

  男人對我的身份似乎了如執掌,沒有多問,和我點頭算打了招呼,他告訴周容深林老板在常老的賭場玩牌,打完最後一圈就坐車過來,頂多半個小時。

  他伸手示意我們在沙發上坐下,叫侍者上最好的酒,舞台正中央一個司儀正賣力氣調節氣氛,雖然剛七點多,但現場基本都坐滿了,一般場子八九點才上座,這裏還真是火得不可思議。

  伴隨底下一陣浪潮般的狂熱掌聲,白色幕燈忽然關閉,亮起昏暗的彩光,從兩側聚攏到長長的T台上,一群妖嬈模特從簾後走出。

  男人笑著和周容深碰了碰杯,眼睛笑眯眯盯著台上,“名模拍賣,這是夜夜笙歌最火的大戲,稍後出價你不露富給我看看?”

  周容深說我旁邊坐著夫人,你還真會坑我。

  男人掃了我一眼,喝酒沒再吭聲。

  名模拍賣,這是鄭州被查封的皇家壹號傳出來的玩樂項目,花大價錢去一些正經模特公司請來名模,作為壓軸大戲,現場客人競拍,誰出的價格高,名模就跟誰喝酒唱歌玩骰子,當然,談得好最後開房也不是沒可能,就看客人有多大道行和資本,能不能把名模唬住了。

  沒想到夜夜笙歌這兩年也幹這個了,而且還玩兒得更大,我驚訝發現走在T台上的所有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夜場模特,全部是貨真價實的國內名模,除了那幾個登上維秘舞台的超模外,國內最火最有名氣的模特都在台上。

  新絲路的最佳上鏡和最具人氣,走的是黑天鵝係的內衣秀,褲襠幾乎裂開了,露出染過顏色的陰毛,黃澄澄的,看上去特別野性,有一種原始的誘惑。

  CCTV模特大賽的十佳也有幾個來了,更讓我驚訝是走壓軸的那個模特,她算是這裏咖位最大的,很長時間不在熒屏上露麵了,過氣過得很厲害,她演過一部犯罪偶像劇,當時在內地火得一塌糊塗,不過那劇很邪門兒,男一號也被插刀插過氣了。

  女模特衰老了許多,但畢竟底板好,身材還是十分高挑火辣,貴賓區的幾個爺眼珠子都掛在她身上了,這行就是這樣,明星即使落魄了,也比普通人強,她的名氣就是最好的修飾。

  第八十四章喬蒼要結婚了

  我問周容深的朋友這是不是那個演過犯罪言情電視劇的女一號,他說是。

  我其實還挺驚訝的,我們這種不入流的邊緣嫩模,對這些走T台演主角的名模特羨慕,其實我們條件不比她們差,嫩模是所有模特裏最漂亮的,畢竟我們陪高官巨富,臉蛋身材酒量活兒好缺一不可,否則爺瞧不上眼。

  而名模除了個頭高辨識度強,對長相基本沒要求,嫩模就毀在太急著賺快錢,妄想依靠男人一步登天,不願意踏踏實實接活動打醬油,想要在這麽色情的圈子平平安安自保太難了,混久了雪都能變黑。

  我問男人她不是名模嗎,就算過氣也不至於跑這種地方走秀。

  男人盯著台上搔首弄姿熱情飛吻的模特們嗤笑了聲,“錢都沒地方賺了還要什麽臉啊。想翻身不找個後台捧自己,誰還記得她?台上的所有模特,都是圈子裏混不下去了,又不甘心滾蛋,到這種地方釣靠山,砸錢買資源。”

  男人喝了口酒,可能是太辣了,他皺起眉頭,“三十多歲的老模特,容深,你要嗎。”

  他說完哈哈大笑,周容深對台上模特沒多大興趣,隻是觀賞一下,眼睛裏沒有當時看到林南的驚豔和漣漪,他對女人的要求其實挺高的,輕易不會動占有的心思。

  男人幾杯酒下肚開始打黃腔,說得很露骨,什麽女人的逼也有講究,手指捅進去試試緊不緊,那種鬆得夾不住能掉精的逼,男人必須喝藥加粗,不然狗屁快感都沒有,他問周容深操過這種女人嗎。

  周容深看了他一眼沒搭茬,男人笑著說這種逼最起碼被十個男人操過,她想騙你都騙不了。

  周容深給他倒酒,讓他喝酒閉嘴,男人有些感慨,“我操過一個特別緊的,那逼跟吸納器一樣,戳進去都動不了,就那麽夾著就可以夾瀉,可惜早晨分開忘了要手機號,之後我去堵了她幾次沒見著人。活了四十年,操過的女人也有幾百個了,再沒遇到過那麽緊的。”

  男人說著話瞥了瞥我,問周容深結婚這麽多年,孩子七八歲了,還爽嗎。

  周容深說不記得,兩三年沒有過了。

  這男人是個情場浪子,滿嘴都是逼和女人,看樣子和周容深還很熟絡,敢直接叫他名字,連官稱都不喊。

  周容深會和這樣的紈絝子弟交朋友,隻能說明一點,男人非常有背景,在仕途或者商場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周容深我很了解,他比較理智,絕不會浪費時間去維持一個沒用的酒肉朋友,上流社會的人不管做什麽都看重利益。

  “沈姿當年追你追的多猛啊,你加班她就站在分局門口等,等到淩晨兩點多,下雨給你打傘自己淋著,我問她喜歡你什麽,她說喜歡你穿警服,其實就是喜歡你當官吧?”

  周容深抿著嘴唇,手指在杯口摩挲著,裏麵的酒隻剩下最後一口,在杯底微微浮蕩,似乎幾滴豔麗的血。

  “我和你怎麽說的,女人追男人就算成了最後也得完,男人要是真喜歡用你追?早他媽下手了,十有八九是沒看上眼,隻是男人這動物吧對感情很模糊,操逼誰不幹啊,可女人主動的,男人心裏瞧不起。”

  這男人還真是我的克星,閑著沒事兒幹喚醒周容深的美好記憶來了,好不容易熬到這一步,眼看沈姿就要下台了,我能讓周容深想起她的好猶豫不決嗎。

  我嬌滴滴的偎在周容深肩頭,往他嘴裏喂了一顆櫻桃,“周太太當初那麽喜歡你啊。聽得我都吃醋了,這麽說你還是她第一個男人嘍?”

  周容深麵無表情,眼底升起一縷寒意。

  我知道周容深對沈姿沒感情了,隻是丈夫對妻子的占有欲作祟,要求她忠貞無暇,她和宋輝止的奸情他很介意,旁敲側擊把這事搬出來,絕對能讓他惡心憎恨。

  我見好就收,冷笑瞪了男人一眼,警告他不要再提沈姿的好,他也恰好似笑非笑凝視我,朝我舉了舉杯,我沒有理會,把視線移向台上。

  過氣的Y名模似乎不情願來這裏走秀,臉上始終沒半點笑模樣,倒是紮堆在人群裏的一個中年騷包男人始終在底下提醒她看貴賓區,露出笑容和大腿,不要哭喪著臉。

  Y名模這才強顏歡笑對著貴賓區的客人扭了扭,那幾位爺當然扛不住這糖衣炮彈,不過他們很清楚Y名模絕不是為了混點錢花,主要是想拉後台,所以並沒有朝舞台上扔鈔票,而是很上道招呼侍者過來,問有沒有經紀人跟著,條件怎麽談。

  侍者找到那名騷包男人,將他帶到貴賓區一個最氣派的爺麵前,男人滿臉堆笑指著台上已經走完一輪去後台換裝的Y名模,不知道和爺說了什麽,比劃三根手指,那個爺臉上表情很滿意,點了點頭。

  男人親自彎腰給他點了根煙,之後匆忙進入後台,沒多久就把那個Y名模帶來了。

  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她個子真的很高,大概一米七多,又穿著高跟鞋,像一根竹竿,她坐在那個爺旁邊,端著酒杯兩個人聊了幾句,爺倒是挺規矩,就是摸了摸手搭下肩膀。

  人家是T台上走秀的名模,曾經有那麽一陣子演了個風靡全國的角色,怎麽也要給點時間適應,不能一上來就又抱又啃的。

  包養和打野食在風月場上的概念不一樣,包養都是針對模特明星,人家有知名度,可選擇的後台很多,客戶想拿下必須循序漸進,談談感情和未來,吃頓飯喝杯酒,送點高檔的禮物,熟絡了再去打炮,多少摻雜點感情。

  Y名模眼睛裏的隱忍和渴望,透露出她很想再火一把,拉下臉到這種地方釣凱子也算是夠可憐了,娛樂圈和模特圈都一樣,說臭就臭說紅就紅,沒點過硬的素質真扛不住這大起大落。

  那個爺灌了她幾杯酒,開始將她往自己懷裏攬,還湊到她耳朵旁邊說悄悄話,Y名模一直很配合,那個爺見她挺高興的,把自己腕表摘下來係到她手腕上,又和她臉貼著臉說了句什麽,Y名模立刻風情萬種跟他交纏著喝交杯酒。

  兩個人喝了不少,感情很升溫,騷包男人見時機差不多,指了指一側的樓梯,樓梯口寫著洗浴中心四個字,那個爺很感興趣,轉頭征求Y名模的意見,她當然不會拒絕,挽著他的手臂就進去了。

  這種地方的洗浴都是單獨設立水池洗鴛鴦浴,給客人和女伴玩兒情趣的,池子很大,橢圓形,中間用大理石隔開,一半是清水一半是牛奶,岸邊也有床,是真正的水床,而不是躺椅,洗了就可以上去滾。

  不過明星應酬潛規則是不會在這裏滾的,怕被拍照,死活都要去房間,包得起明星模特的客戶也不可能這麽饑渴,隨便一個地方就打炮,也是要講究排場和舒適的,都在套房裏。

  看上去表麵光鮮亮麗的娛樂圈明星,很多私底下都是這樣一副模樣,有大把的機會拋頭露麵誰也不願意憑脫衣服找後台,人又不是畜生,這點羞恥心總會有的,可不是所有混在名利場的人都甘心等,誰沒有急功近利的一顆心呢。

  台上模特結束三輪走秀,接下來是全場最高潮的拍賣環節,CCTV出來的模特咖位高,畢竟是在中央台露過臉的,底價二十萬,新絲路潮模組的便宜點,五萬,T台組的十萬。

  潮模說白了就是平麵模特,和我們沒多大區別,隻不過多個證件而已,還不如外圍在權貴懷裏吃香呢。

  貴賓區沒搞上Y名模的爺都等著競拍CCTV某一屆模特大賽的季軍,那個姑娘算是模特裏長得好看的,來這兒不一定為了事業,也沒準兒就是想找個有錢男人包養。

  這些模特基本上不會流拍,大不了底價成交,總有客人要,喝酒跳舞陪幾個小時,拿十萬二十萬的也不虧。

  季軍模特的競拍很激烈,除了周容深之外所有貴賓區的爺都在搶,從二十萬一直飆升到了八十萬,有些爺還覺得不刺激,喊出數字的同時再附帶上什麽卡地亞的鑽石,香奈兒的手表做加碼,你爭我搶的狠極了。

  正在全場最沸騰激烈的時候,周容深的朋友低聲說了句來了。

  他站起身迎到大門口,四名保鏢簇擁著一個男人走進來,兩方笑著握手,周容深朋友指了指我們這邊,那個男人立刻摘下墨鏡。

  他看上去約摸五十出頭,梳著油亮的背頭,一身綢緞白衣,模樣很富態,他大步朝這邊走,我跟著周容深往他那邊迎,周容深朋友介紹他是林老板,林老板笑說我和周局長認識,隻是沒共事過。

  林老板揮手示意保鏢都下去,我們四個人一起坐下,酒保搬了一箱人頭馬,撤走了剛才吃過的果盤,換了兩碟新鮮的。

  周容深一邊開酒一邊說,“今天我和林老板談生意,不存在什麽局長。都是商人,官場的事暫且放一放。”

  林老板脫下衣服搭在沙發背上,“那自然好,如果周總用局長身份來壓我,這生意還真是沒法談了,我敢占您的利嗎?”

  他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林老板盯著投射在茶幾上不停跳躍的霓虹光點問周容深,“項目肯定八九不離十,我與周總早就想合作了,跟誰不是賺錢,周總辦事我放心。不過周總到珠海之後,是否拜訪了這裏的一位大人物。”

  周容深有些不解看向他朋友,朋友告訴林老板周容深不常在珠海,恐怕沒這個必要吧。

  林老板搖頭,“常老的地盤上,多大的官也得拜帖子,就算京城的來了,他要請吃飯也不能不賞這個臉,黑白不分家嘛。不過他對周總的評價倒是不錯,說官場難得有你這樣的後生,他知道你清高,有才氣也有骨氣,不會計較這些門道,可他不計較是他的事,周總想在珠海順利最好不要失禮。”

  周容深顯然沒聽說過這位常老,他蹙眉問這是什麽人物。

  林老板提起他有幾分忌憚,“廣東資曆最老的黑幫頭目,改革開放後他頭一批混江湖,多少高官都是他的坐上賓朋,捏著半個國的人脈,這麽說吧,周總一定知道喬蒼,喬蒼可是這位常老的準女婿,能讓喬蒼喊一聲嶽父的,還找得出第二個嗎?”

  我拿著酒瓶的手狠狠一顫,幾乎是不受控製的鬆開了,滑潤冰冷的玻璃從我掌心脫離,倒在茶幾上不曾來得及扶,又晃蕩著滾落在地上,啪嚓一聲四分五裂,酒水噴薄四射,迸濺在我有些蒼白的臉上。

  第八十五章淫糜鋼管舞

  打碎酒瓶的失誤令他們全部朝我看過來,每個人臉上都閃過一絲隱隱的詫異,包括我自己。

  喬蒼竟然要結婚了。

  我以為他是個無牽無掛的亡命徒,女人和家庭會成為他的負擔累贅,所以他玩兒女人但不愛女人,把女人看成可有可無的玩物,甚至一件隨時脫掉不要的衣服。

  他也會浪子回頭,塵埃落定嗎。

  我心裏一陣陣疼痛,那種仿佛心髒被刺穿的痛苦。

  連我都不知道為什麽。

  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相安無事,形同陌路。

  我爭奪著屬於我的周太太位置,愛著我應該愛的男人,過著我風光高貴的生活,何必去踩入不能自救的萬丈深淵。

  他終於不再糾纏,那個令我春心蕩漾,又畏懼茫然的喬蒼,慢慢從我的世界裏消失。

  他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他們會糾纏,做愛,親吻,可我為什麽會難受。

  我用力捏著一塊玻璃,尖銳的邊緣刺入手指,我毫無知覺,隻是呆滯看著地上狼藉,侍者聽到炸裂的動靜走過來,蹲在地上捧起我的腳,讓我小心不要割傷,他收拾幹淨殘渣後鋪上一條毯子,周容深朋友遞給他兩張鈔票,擺手讓他下去。

  我手心的玻璃被一點點抽走,破裂的皮肉蠕動,我疼得回過神來,周容深捏著那枚玻璃,他沒有發現我的傷口,隻盯著我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孔,小聲問我怎麽了。

  我咽下喉嚨泛濫的酸澀,艱難扯出一絲笑說手裏有汗,滑了。

  他問我隻是這樣嗎。

  我咧開嘴枕在他肩膀,嬌滴滴問他不然呢,我含著他耳垂說這裏荷爾蒙太濃了,我想你了。

  他低低笑了一聲,握住我的手,轉過頭問林老板,“喬蒼要結婚了,這事很突然,他勢力這麽大卻一點風聲沒有。”

  “基本定下了,沒什麽好宣揚,又不是了不得的事。主要常老很喜歡他,欣賞他的本事。這些人是一群心狠手辣的亡命徒,混出如此巨大的勢力,又有錢,常老得罪的人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他已經七十多了,不找個厲害的狠角色,百年後他女兒能活嗎?”

  周容深朋友說喬蒼在廣東勢力不比常老差,常老對他有圖謀,他不會不知道。

  林老板意味深長擠眼,“常老的千金非常美麗,男人嘛,食色性也,誰不愛美女呢,有背景有臉蛋的女人,任何男人都抗拒不了的。”

  他說完哈哈大笑,“喬蒼是常老的義子,當初為他在廣東出道盡力不少,當然他也確實有能耐,換別人未必能成事,更到不了這個呼風喚雨的位置,常老三十出頭比喬蒼可差遠了,他五十歲才混出門道。”

  “原來有這層關係。”周容深朋友臉色有些凝重,“常老在珠海確實是相當牛逼的人物,他勢力紮根在這裏,人脈遍及整個南省,又有喬蒼這個準女婿,容深,想少惹點麻煩還是去拜個帖子,不做生意你也是局長,你不敬他,他使絆子毀你,你也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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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容深思付了片刻,問常府的地址,林老板說在一套四合院,地點比較偏,他明天安排司機送我們過去。

  他們之後又說了很多關於生意合作的事,談得非常愉快,茶幾上的酒瓶很快空了,平常周容深喝這麽多酒我一定會阻止,但今天我心不在焉,不管台上鬧成什麽樣,我都像失了魂魄。

  腦海不停徘徊出喬蒼那張臉,他擁著我的溫度還在,我似乎還能聞到他留在我身上的氣息,這個人卻要徹底脫離我的生命。

  這不是我要的嗎。

  可我還是如鯁在喉,說不出的難受。

  我和周容深說去趟洗手間,然後找到侍者帶路,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一個非常眼熟的女人,是剛才被拍賣給北方富商的潮模,她站在慘淡的燈光下,從鏡子裏看了我一眼,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她口型像是讓我關門,但還沒來得及說,整個人又大聲嘔吐起來。

  她吐得特厲害,整個洗手間都是一股濃烈酒味,好像要把胃口都吐出來了,我轉身飛奔出去,找侍者要了紙和一杯溫水,我再次回到洗手間她已經平靜許多,正對著鏡子查看自己的妝容,我把東西遞給她,她一怔,偏頭打量我,我非常友善說我很喜歡你拍的雜誌,但我不記得你是誰。

  她微微蹙眉,遲疑著伸手接過水杯,我笑了笑,“人不分高低貴賤,隻有輸贏和成敗,哪個光鮮亮麗的女人不是咬牙熬上來的。”

  她咬著泛白的嘴唇,眼睛裏淚光閃爍,似乎被拍走後受了很大委屈,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無奸不商,能睡十個小姐的錢搞一個模特,不使勁折騰回本才怪,釣後台沒有舒舒服服就成功的。

  我擰開水龍頭,接了一點涼水撲打在臉上,她站在我身後沒有離開,問我是這裏的員工嗎。

  我說我是陪先生來的。

  她細致打量我的穿著,小聲說謝謝夫人。

  “你沒必要謝我,我隻是實話實說,你看到的那些淩駕在你之上的女人,要麽付出了漫長的辛酸和等待,要麽就是差點被睡殘了,麻雀變鳳凰這條路,越是難爬,爬上去越風光。”

  她愣在原地一聲不吭,我經過她身後返回貴賓區,林老板已經不在座位上,周容深靠住沙發背,麵容有幾分潮紅,他看到我回來伸手將我抱在腿上。

  他在外麵一向很克製,怕被人看到自己失態的樣子做文章,我以為他喝醉了,分不清自己在哪兒,剛想推開他,他反手纏緊我的身體,將滾燙的臉埋在我胸口,很貪婪的呼吸著味道。

  “這裏沒人認識我們。”

  他說完這句,忽然把我的裙帶扯下,我上半身赤裸在他麵前,他擋住我,不讓別人看到我此時的春光乍泄,他眼睛裏含著淺淺的薄醉,清俊極了,他托住我的腰,我豐滿的乳房挨著他鼻尖。

  “何笙,你今天不對勁。”

  我剛被他撩起的一點情欲,像是潑下一盆冷水,眨眼間澆涼,我有些驚慌凝視他,他也同樣望著我,他麵無表情的臉孔在幾秒鍾後溢出笑容,“清純得讓我一刻都不想等。”

  他捧住我的臉吻我,吻得很深入,也很癡纏,頭頂閃爍的彩色燈光流瀉下來,將我和他擁在其中,他的吻沿著我的唇滑落到乳溝,舌尖深埋不斷舔舐起伏,我仰頭低低呻吟著,迷離的目光已經開始渙散,近乎搖滾的舞曲吞沒了我放蕩的喘息,也掩蓋了他的。

  我手摸向周容深凸起的胯間,他不知何時早已蓬勃腫脹起來,似乎忍得很難受,我趁著黑暗解開他皮帶,柔軟的手指勾在上麵撫摸著,他身體緊繃,在我胸口遊走的舌頭更加用力。

  舞台上一群豐乳肥臀的妙齡女子,在一場肆意狂歡的脫衣舞中,幾乎一絲不掛,隻剩下透明的蕾絲內褲,若隱若現的蓋住了私密處。

  她們各自占據一根鋼管,抖奶擺臀極盡風騷,失蹤的林老板和那個朋友,就湮沒在一群白皙的奶子和翹臀中間,隨著那些女人的誘惑扭動身體,色情撫摸,林老板這個年歲有些滑稽,但是主動圍上的女郎卻非常多,貼著他的胯骨用力磨蹭,將他磨得神情激蕩。

  最前排的領舞身材辣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她的胸如果不是隆的,就是吃多了激素,最起碼也有G奶,她豔麗的紅色唇正品嚐著一根香蕉,每舔一下就有人扔錢,每吞吃一口就有人扔首飾。

  她在呐喊中一點點扭擺妖嬈的腰肢,褪掉了自己的粉色內褲,修剪整齊的陰毛攢成一簇,露出她粉嫩嬌柔的肉。

  聲嘶力竭的喊叫中女郎將內褲朝台下一甩,大批男人蜂擁而至去爭搶,搶到後塞到鼻子下貪婪聞著,用舌頭去舔。

  女郎媚笑著忽然扯住林老板,將自己的腿劈開勾住他的腰,底下距離最近的客人指著她大喊,“她濕了!底下在流水!流了好多水!”

  越來越多的男客朝舞台上撒錢,所有人都撲過去撕扯那個女郎的腿,我渾渾噩噩的意識在一下輕微的刺痛中醒來,周容深悶吼一聲,將我抱得更緊。

  第八十六章你愛我嗎

  酒精會讓一個男人做愛的時間變短,也會讓男人的家夥更強悍。我幾乎有些承受不住周容深的衝撞,比任何一次都難挨。

  他掌握不好力道,怎樣爽怎樣發泄,我兩條手臂勾住他脖子,騎坐在他身上幾度失聲尖叫出來。

  如果不是我把他粗大的家夥吸附得太緊,和他深深融合在一起,他精壯魁梧的身板隨時都會將我頂飛。

  他清醒時並不喜歡這個姿勢,這個姿勢多是女人在主導,除非身經百戰技術超群否則不可能讓男人從頭到尾都舒服。

  周容深喜歡占據掌控,比如強勢野蠻的後入,那種刺激沒有男人不癡迷。或者從正麵伏在我身上,他可以肆意馳騁,撫摸親吻我的身體,看清我的臉,分辨哪一刻我因為他的猛烈而快樂到猙獰,又在哪一刻因為他的溫柔而軟成一灘水。

  而喬蒼。

  他喜歡看我在他胯上不知收斂的扭擺和抽動,發泄著對他的恨,對他的難以抗拒,對偷情的淪陷。

  他喜歡我潔白堅挺的乳房在他眼前放肆浮蕩,我每次坐進最深處,他都會狠狠掐我的腰,讓我喊他名字,如果我不張口,他便將我整個身體托舉起來,讓我看著自己離開他,他就抵在邊緣,唯獨不進入,反複摩擦誘惑著我,讓我痛苦到哭泣,恨不得立刻吞掉他的滾燙。

  他是風流的惡魔,再純情的女人也會成為他床上的蕩婦,撕掉羞澀的麵具。

  我感覺到一陣愈發猛烈的抽動,我整個人都顛簸至雲端,周容深已經醉得一塌糊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現在有多瘋狂糜亂,多不顧一切。

  耳畔是男人女人意亂情迷的喊叫,視線裏是閃爍刺目的彩色光圈,酒杯和肉體聲嘶力竭的碰撞,一件件剝離的衣衫。

  煙霧繚繞的舞台上款款走來一群穿著華麗旗袍的女子,山水墨畫的折扇遮麵,眉眼間笑容明媚,她們襯托著一個臉龐長得格外豔麗的領舞,二八芳華窈窕婀娜,瀲灩逼人的紅唇微微闔動,吐著柔潤的歌聲,眼神似水般勾魄。

  可底下客人無心欣賞,他們被無數赤裸的鋼管舞女郎纏住肆意扭動廝磨,就像一個淫蕩放縱的性愛趴,到處都是奢靡的腥味和粘連的液體,最原始的欲望已經不能滿足這些人,他們尋求著更新鮮的刺激。

  在極致的墮落中,我眼前像是放映了一場彩色電影,一路走來用肉體擄獲的男人,他們臉孔和肮髒的身體不斷晃過。

  他們迷戀著從我身上得到的快感,我貪圖著用肉體交換得來的錢財,這個世界沒有好人壞人,隻有貪婪的人,和不夠貪婪的人。

  我從不相信男人的真心,心對我而言連屁都不算,心在這個社會寸步難行,買不來衣食住行,更得不到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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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對女人訴說衷腸,不過是占便宜又不想花錢的借口,隻談心不談錢的愛情,其實就是五個字,我想白睡你。

  遇到周容深之後,曾經在我心裏一文不值的東西,像是瘋了一樣滋長發芽,我無比渴望看穿他的皮囊,做一條柔軟的蛔蟲,在他身體上天入地,去往每一個角落。

  我很怕,我畏懼他隻是喜歡我的美色,貪圖我的肉體,當歲月悠長美色不複存在,他還會要我嗎。

  我捧起周容深的頭,他很想繼續在我胸口吮吸,但我不允許,我像是和他杠上了,非要讓他看著我,他猩紅的眼睛裏是對欲望發泄不出的痛苦,他用力挺動腰身,一下下狠狠貫穿到底。

  我在酥麻到骨子裏的呻吟和喘息中顫抖著問他,“你愛我嗎。”

  他快要到達頂峰,嗓子沙啞悶吼著,沒有心思回答我,隻想要最快速度衝刺,我學著喬蒼,掌心撐住沙發,將身體和他分離,他完全敞開的襯衣裏是一塊塊膨脹精壯的肌肉,上麵落滿一層薄薄的汗水。

  他劇烈喘息著,家夥高高豎起,由於過分堅硬碩大,甚至有些彎曲。

  周容深沒想到我還會這一手,他按捺不住,再次扣著我的腰狠狠壓回去,我聽到一聲交合的響動,他唇挨著我耳朵說,“愛。”

  我不罷休問他愛誰。

  他渾身顫抖著說何笙。

  我非常滿足閉上眼睛,配合著他將要窒息的狂野。

  酣暢淋漓的性愛釋放後周容深醉意弱了許多,眼底也恢複清明,我們在一片喧囂中安靜擁抱。直到舞曲停下,客人們紛紛散開,他才意猶未盡為我穿好裙子。

  “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臉上潮紅沒有消散,仍舊在餘韻中,我懶洋洋偎在他懷中,“我喜歡你這樣對我。”

  他悶笑說那好,以後我們都這樣。

  我問他刺激嗎,爽嗎,你剛才射得特別多。

  他咬了我耳垂一下,“都進去了嗎。”

  我摸了摸濕漉漉的沙發,“都流出來了。”

  林老板和周容深的朋友在舞池裏玩了兩個小時,換了不知多少女郎,有些精疲力竭,他們各自點了一個最漂亮的舞女去洗浴中心洗鴛鴦浴,他們摟著女人和我們道別,林老板感慨說周總在官場多年,沒有被美色腐蝕,也是一個奇聞了。

  他顯然並不知道我是周容深的二奶,也不知道林南這個金屋藏嬌,周容深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兩個人約定了簽約的時間和地點,握手道別。

  我們從夜夜笙歌出來,天色非常濃重,西邊燒著一團黑色的火,沉沉遮蓋住,像是一場世界末日。

  而身後燈紅酒綠,仍舊歌舞未歇,匆忙進出的西裝革履的客人,迫不及待趕赴一場風月盛宴。

  世人說商女不知亡國恨,可何嚐不是那些風流睡客非要聽後庭花呢。

  周容深找到停泊在角落的車,他打開車門護住我的頭,我彎下腰正準備進去,身後人群中響起一陣騷動,男女老少驚呼著紛紛朝兩側的人行道躲避,四輛黑色加長林肯從街道口急速駛來,此起彼伏的刹車響刺破雲霄。

  頭尾兩輛車還不曾停穩,從裏麵跳下一撥黑衣打手,足有十幾人,整齊劃一負手而立,一張平靜卻煞氣的臉。

  第二輛車在原地熄了燈,駕駛位車門推開,同樣是黑衣男子走下,繞到後門拉開,彎腰喊了聲常老。

  一枚玉龍頭的拐杖先落在地上,發出驚心動魄的悶響,踩著老北京布鞋的腳隨後跟出,一身雪白發光的綢緞唐裝,六顆翡翠盤扣係得工整,最末一顆勾著纖細飄蕩的紅繩,顯然是女人遺落。

  當我看清從車內走出的常老的臉,心裏不由自主咯噔一跳。

  陰狠,狠得連眉毛都是戾氣。

  真正縱橫了半個世紀的黑老大,曆經了幾代官場變革,仍舊穩如泰山屹立不倒的江湖傳奇。

  見識過真正的黑幫大佬,就會覺得行走街頭紋身罵街的混混兒多麽狼狽可笑了。

  常老站穩後,他身側晃過一道高大的人影,黑色風衣將那個男人身型籠罩得英氣挺拔,他戴著一頂嶄新的黑色帽子,半張臉被遮住,隱匿在霓虹燈下,露出好看的鼻梁和嘴唇。

  他叼住一根煙,很隨意抬起手,身後保鏢從他口中取下掐滅,低頭畢恭畢敬說,“蒼哥,都安排好了。”

  第八十七章他和常小姐

  夜夜笙歌的經理從大門內走出,跑到常老和喬蒼麵前,彎腰畢恭畢敬打招呼,常老問他生意怎麽樣,經理說有您的金字招牌戳著,整個珠海誰敢和咱們搶生意。

  常老對這句恭維很受用,他摸出玉煙袋,往鍋子裏塞了點煙草,正拿出火柴盒要點燃,喬蒼說了句我來,他接過火柴輕輕一劃,通紅的火光映照他英俊清朗的眉眼,滲出幾分冷冽。

  一縷白煙從他指尖升起,常老狠狠吸了口問,“有貴客嗎。”

  經理說貴客很多,不過來頭最大的是特區公安局局長周容深。

  常老沒有驚訝,他早就得到了消息,淡淡嗯了聲,“果然來了,辦案嗎。”

  經理笑了笑,“辦案也不敢查到您頭上,憑他天大的道行,省公安廳的人物也要給您三分麵子,他算個什麽,您混起來的時候他還吃奶呢。手裏有兩把槍,見了常老也得乖乖放下。”

  喬蒼不知察覺了什麽,他忽然偏頭朝我這邊看過來,正好對準了我的站立的位置,我和周容深非常敏捷貼向車頭,用玻璃擋住,喬蒼眯眼停頓了片刻,常老問他在看什麽,他笑了笑說沒什麽,隻是覺得這個人恐怕不會來給您拜帖子。

  常老倒是沒惱,“不要緊,他如果識相,一定會來的。”

  玉龍頭拐杖敲擊在大理石地麵,發出噠噠的脆響,經理垂下頭把身體壓得更低,就差跪下了,將常老和喬蒼迎進夜夜笙歌。

  一大批保鏢緊隨其後,烏壓壓的仿佛遮天蔽日,場麵浩蕩氣派十分駭人。

  我回過神來扭頭看周容深,他臉色並不好看,顯然對剛才的一幕也有些沒想到。

  珠海在廣東省不算最富庶的城市,藏龍臥虎卻是最狠的,連喬蒼這種地位的老大都要給常老當女婿,他的勢力可見一斑。

  看來珠海不是不掃黃,而是省廳在保,掃得都是一些小場子應付交差,激不起大水花,連老百姓都沒興致議論,而夜夜笙歌始終沒人敢碰。

  能請得起一批批國內名模走秀,沒點勢力確實不敢玩這麽大,這是要遭同行算計的。

  京城的保利都因為掃黃垮台了,從規模到背景國內真正能扛得起總瓢把子的估計就剩這一家了,常老混黑道幾十年,深諳其中門路,盡管在珠海高調,可出了珠海境內他絲毫不囂張,不顯山不露水,屹立不倒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會做人,懂規矩。

  我問周容深看清了他的臉嗎。

  他說沒有。

  我將常老的樣貌一絲不差形容了一遍,周容深沉默不語,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我握住他的手說,“我們離開珠海吧,和誰不是做生意,林老板這麽怵常老,他肯定不敢得罪。如果去拜帖子以後翻船恐怕擇不清,不拜得罪了這位大拿又要惹麻煩。”

  周容深看了一眼四周,他將我推到車裏關上門,駛離夜夜笙歌幾百米外才開口說,“林老板已經暗示常老對我很感興趣,即使我不來珠海,他也一定會找機會碰麵,不可能躲得過。喬蒼在廣州和特區做生意,我和他杠了幾次,常老是想找我通融,用他的勢力壓我一頭。”

  這哪是通融,分明是要挾,不答應都不行。

  黑幫做事很絕,先禮後兵,禮數也不像普通人,都是笑裏藏刀,不買賬就要來硬的,他們可不怕條子手裏的槍,相反條子對他們這些走夜路的是不願招惹的,誰和自己性命過不去。

  我和周容深回賓館叫了兩份食物,還沒有吃完就有人在外麵敲門,我打開看到一名女侍者,她遞給我一張燙金請柬,讓我交給周局長。免費首發網址: ·wuruo·com

  我問她是誰拿來的,她說幾名保鏢。

  我關上門把請柬給周容深,他打開看了一眼,“常老明晚在珠海第一樓舉辦聯誼晚宴,邀請我過去。”

  我心裏咯噔一跳,常老在珠海果然是手眼通天,這麽快就摸清了我們的住處,很明顯也在變相告訴周容深,如果不賞臉,隨時都可以用江湖規矩擺他一道,這地盤是他說了算。

  我問周容深去嗎。

  他手指戳點著請柬上常老親自簽署的名字,“不去不行,他姿態擺得這麽低,麵子不能再駁。”

  “見了麵和他打啞謎裝糊塗,官場這不是常有的事嗎,不一定非要一諾千金,嘴上先應承下來,等回去你該怎樣還怎樣,誰能逼著你簽字據嗎。”

  周容深緊抿嘴唇,靠在沙發上不說話,他眼睛始終盯著那張請柬,似乎在想對策。

  特區和廣州這兩塊肥肉就擺在那兒等人吃,常老一把年紀懶得去廝殺,喬蒼可不安分,就算交火喬蒼不怕條子,但是能不折損一兵一卒就拿下的場子,誰也不願浴血奮戰。

  省內哪個市的一把手都沒周容深這麽難搞,軟硬不吃刀槍不入,錢和美色都看不上眼,像是個冰冷的石頭,人情不通,常老早盯上他了,省裏高官都沒人敢杠,他在職一天怎麽也避免不了正麵碰。

  真正在黑白兩條道上混出位置的人,從來是官黑不分家。官員要黑幫的賄賂,也要借助黑幫的勢力去壓製一些人,而黑幫需要官員的保護傘,來護航自己在地盤上橫行賺錢。

  這一點在內地非常敏感,都是暗箱操作偷偷來往,在港澳台幾乎放在明麵上,台灣最大的幫派組織大湖幫,頭目李哥的葬禮連當局的高官都去祭拜,還出動了台灣不少特警護送棺槨。

  那場麵在內地是看不到了,可其實內地官黑結黨並不比他們少,常老在珠海的架子端得這麽穩,沒幾把巨大保護傘罩在頭頂,怎麽可能不垮呢,而且這些打傘的人很明顯比周容深至少高出半級。

  官場險象環生,周容深也沒把握,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傍晚五點,周容深的朋友派了司機來賓館接我們,護送去珠海第一樓。

  我來之前以為就是花花綠綠的場子玩兒一趟,沒準備合適的衣服,隻帶了一件過於豔麗的酒紅色旗袍,周容深看我穿上的樣子告訴我不要緊,這種場合女士穿什麽都可以。

  然而進入酒樓我才發現到場的女伴幾乎都非常素,不知道要把風頭讓給誰,我顯得很是乍眼。

  好在我年輕漂亮,又是陪著周容深過來,誰也不敢說什麽。

  接待小姐將我們引入貴賓通道,避開了嘈雜的人海,省去不少場麵上的禮儀應酬,周容深畢竟是特區公安一把手,地位高於這裏的官員,溜須拍馬他不喜歡,躲開圖清靜最好。

  二樓宴廳早已聚滿數百名賓客,衣香鬢影花團錦簇,布置極其隆重,每一處細節都金碧輝煌,長桌擺滿高檔酒水臻品佳肴,粗略估計也有個千八百萬。

  有錢人花錢和普通人洗臉一個道理,都是麵子工程,自己能承受的範圍內,誰還在乎多流點出去呢。

  我對頭頂的蓮花燈很感興趣,指著鑲滿鑽石的燈芯讓周容深看,他告訴我珠海第一樓是廣東四大名樓之一,達官顯貴最常來吃飯的地方,廣東在國內是最富的地區,這裏能排上號的,簡直就是金子堆砌出來的。

  更奢華是裝飾會場所用的花環,全部是歐洲進口香檳玫瑰,一支國產的都沒有,配上宴廳柔和璀璨的燈光,如同皇宮殿堂一般。

  我正興致勃勃打量觀賞著,周容深目光忽然落在不遠處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身上,那些人一看就是政府官員,架子端得很高,說話中氣十足,自己就把自己捧上天了。

  其中兩個背對周容深的男士聊得最盡興,隱約聽到提及喬蒼和常小姐,但是礙著人多,隻說了幾句就停止了。

  他們喝完酒來這邊吃菜,轉過身一眼看到了我,不知是我身上的紅色旗袍讓他們覺得晃眼,還是對我似曾相識,他們盯著我微微一怔,直到發現我身側站立的周容深後,臉上表情一瞬間變得僵硬愕然。

  “周局長?”

  左邊的男人先認出來,立刻迎上前,和周容深握了握手,“您怎麽也到珠海了。”

  周容深對他裝傻充愣沒有戳穿,笑著問周副局沒和你說嗎。

  男人訕笑鬆開手,“我當他玩笑,原來是真的,周局長貴人事多,怎麽會蒞臨珠海視察,您是微服私訪嗎?”

  “過來辦點私事。”

  男人很疑惑哎了一聲,“周局長不是最看不上這些幫派人物了嗎,您出現在這裏還真是讓我有些匪夷所思。”

  我遞給周容深一杯酒,他接過去喝了口,“隻是看不上小嘍囉,常老這個位置,哪輪得上我道長短,咱們廳長都和他吃飯,你我算什麽。”

  男人連連點頭,“我還擔心周局長看到我不滿,既然您這麽了解內情,我也不解釋了。官員難做啊,方方麵麵都得打點周到,烏紗帽戴上不易,保住更不易。”

  男人歎息一聲,拉著周容深喝酒,其餘賓客也有一些發現我們,紛紛湊過來敬酒攀談,但都很有分寸,隻是麵上的客套,深入的不問。

  在所有人推杯換盞高談闊論最熱鬧的時候,緊挨著舞台右側的兩扇金碧輝煌的大門緩緩被推開,兩隊黑衣保鏢從外麵湧入進來,腳下的步伐沉穩一致,蹬蹬作響。

  原本還人潮鼎沸的禮堂頓時鴉雀無聲,所有賓客都朝那扇門望去,正中央的常老沒有拄拐杖,而是被人小心攙扶,穿著喜慶的紅色唐裝,朝這邊賓客聚集的地方點頭微笑。

  喬蒼跟在他身邊,看得出對這場宴會頗為重視,不搶風頭也不低調湮沒,穿著得體風度翩翩,每一分都恰到好處,收斂了他身為黑幫頭目的戾氣和匪氣。

  他唇角微微挑起,姿態儒雅紳士,這樣俊朗的風姿大約世上任何女人見過都會為他瘋狂。

  他身邊依偎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美麗女子,斑斕絢麗的光束籠罩在她頭頂和曼妙的身段,將她清秀白皙的臉龐照射得楚楚動人。

  她看到現場來了這麽多人,腳步有些遲疑,偏頭問了喬蒼一句話,他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薄唇闔動安撫她,眸光湧出淺淺的笑意,仿佛將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都盛在了那雙眼中。

  我望著這美好祥和的一幕竭力讓自己平靜,可我發現自己低估了喬蒼在我心裏的分量,我捏著酒杯的手指已經緊到要捏碎的程度,讓我根本無法忽視胸口顛簸緊皺的心。

  從他出現到我們形同陌路,隻有未滿三個月,他猶如一支利劍,狠狠插入我的皮肉骨骼,埋入得霸道而猛烈。

  我是不是心口不一的女人,我哪裏想過真正拔除,拔除它太疼了,疼得噴濺出我身體內多半的血。

  他是一顆毒藥。

  上癮在不動聲色間,戒掉卻很難。

  第八十八章美豔交際花

  我目光落在喬蒼和常小姐臉上,常小姐穿著的紅色短裙與喬蒼身上的銀色西裝很是相配,猶如一對佳偶天成的璧人。

  常老上台簡短致辭後,被攙扶走下,五六個非常有頭臉的賓客迎上去朝他道喜,慶賀他為掌上明珠覓得良婿。

  喬蒼笑而不語,對敬酒來者不拒,卻唯獨不開口說話,那些人很想和他聊上兩句,得不到什麽回應有些掃興,臉上的笑容也尷尬不少。

  不過常老很高興,還介紹自己的女兒給他們認識,常小姐放開後人很機靈,叔叔伯伯叫得非常甜,不停撒嬌委托他們關照自己和蒼哥,眉梢眼角透著精明與世故,眾人都稱讚常老好福氣,生了如此聰慧玲瓏的女兒。

  我留意到有幾個湊上去的人被常老保鏢擋掉,估摸是身份不夠格,沒有空閑應酬他們。

  這種場合都是拿權力和財力說話,被人壓一頭就沒有出風頭的機會,那些遭到拒絕的官員和商賈顏麵很下不來台,轉過身罵罵咧咧,“不就是黑幫的嗎,劉漢和文強勢力遍布全國不也照樣吃了槍子兒。”

  “人家不是有個好女婿嗎,一家子都牛逼,有瞧不起咱們的資本。再說哪是常老給喬先生撐場鋪路,他本事都藏著呢,特區的江南會所,往深挖滅掉夜夜笙歌一眨眼的功夫。”

  男人回頭看了一眼笑得莞爾剔透的常小姐,“誰讓常老的女兒迷住了喬先生,女人的溫柔鄉不就是男人的英雄塚嗎。”

  他們哈哈大笑走進另一片人群裏,我麵前路過一名侍者,他放在托盤中的酒瓶倒映出我身上明豔逼人的旗袍,原來常小姐喜歡紅色,也確實適宜今晚喜慶的場合,怪不得到場女賓沒有任何一個穿紅,是為了不搶她的風頭。

  我挽住周容深手臂問他我要不要現在退場。

  他問我為什麽,我朝退出賓客包圍的常小姐揚了揚下巴,他立刻領悟我的意思,他若有所思說,“確實應該回避,畢竟她和你穿同一種顏色,美貌要遜色你太多。”

  我笑著在他臉上吻了吻,“呀,周局長今天嘴巴抹了蜜,說話正中我下懷。”

  他挑了挑眉問我是嗎。

  他隨手解開被束帶捆綁的窗紗,擋住自己,然後指另外一半臉頰,“這裏。”

  我笑著勾住他脖子去吻,唇還沒有碰到他的皮膚,忽然不遠處的餐桌旁傳來一陣潮水般的掌聲和笑聲,喬蒼被一夥商人聯合勸酒,每說出常小姐一個優點,喬蒼便要幹掉一杯龍舌蘭。

  龍舌蘭是烈酒,入喉苦辣,很大的後勁兒,沒酒量的人幾口就找不到北了,喬蒼手邊已經堆滿十幾隻空杯,他麵不改色,倒是常小姐非常擔心用手擦拭他的額頭,問他還可以嗎。

  有賓客起哄說怎麽不可以,喬先生海量,混這條道上的誰不拜倒在喬先生的英姿下,如果常小姐心疼,那就飲交杯酒,我們立刻放過喬先生。

  喬蒼這才露出一絲笑容,他握了握常小姐的手,讓她別擔心,他說看來諸位不等我喝光這裏所有的酒是不打算放過我了。

  有人大聲說放過也可以,喬先生說說喜歡常小姐什麽,我們滿意了自然就不為難。

  喬蒼說這更是為難我,我這個人最不擅長說情話。

  “怎麽是情話,喬先生不是真情流露嗎?”

  喬蒼抿唇看著常小姐,她在他注視下佯裝生氣跺腳嗔怪那些人,“你們就知道欺負我,哪裏有長輩的樣子!”

  眾人聽到這句哄堂大笑,常小姐羞得粉麵緋紅,嬌滴滴挽著喬蒼的手臂,整個人仿佛沒了骨頭傾斜在他身上,這樣美好溫柔的一幕我覺得很是刺眼,想要移開視線卻辦不到,一直看了很久。

  我愣在原地失神,眼前黑壓壓傾覆下一片人影,周容深已經伸出手和常老握在一起,我這才驟然回過神來。

  “周局長,久仰你了。”

  常老的下屬遞上兩杯酒,周容深看到舉在自己麵前的酒杯,推辭說,“我是晚輩,怎麽能讓您給我敬酒呢。我應該主動拜訪您,隻是剛才人多,我不喜歡熱鬧,這才失禮,不成想常老倒是屈尊先來找我。”

  常老並沒有理會周容深的客套和謙遜,他固執端著酒杯,持在半空等他接受,周容深隻好拿過來,常老看他喝下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今天來的人都是珠海本地官員和商戶,我和他們很熟,唯一對我而言能算上貴客,隻有周局長,貴客臨門我當然不能怠慢。”

  周容深晃動著酒杯,“什麽貴客,莽撞後生而已。”

  “後生不容小覷,不有這麽句話嗎。初生牛犢不怕虎,周局長在我眼中,是我為數不多看得上的官員,早就想結識,今天才得到機會。”

  周容深沒有順著他的話說,而是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常老抬舉我,我也是混皇糧吃,騙日子過。沒什麽能耐,和常老白手起家比不得。”

  常老眯了眯眼睛,“周局長不也是白手起家嗎,家族幾代都是普通百姓,為周局長在仕途出不了力,就不要謙虛了,我能瞧上的後生,一定不會打眼。”

  包圍喬蒼和常小姐的人海盡興散開,許多男賓看到常老和周容深站在一起,不願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攜帶女伴迅速圍攏過來,恭維常老一番後,對挽著周容深手臂的我讚不絕口。

  “哎呀,周局長身旁的這位女子,不愧是特區過來的,就是比咱們這小地方的女人要漂亮,看看這身段和樣貌,一頂一的交際花啊。”

  女伴有些吃醋,問他們自己不美嗎。

  男人說就算美,也不敵周局長身邊的女人。

  我笑得不卑不亢從容優雅,從侍者的托盤上捏起一杯香檳,舉在空中對所有人晃了晃,“我先生來珠海次數不多,有幸和諸位結識,以後官商往來,還請各位關照擔待。”

  我開口吐出我先生三個字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他們沒想到周容深會帶著夫人來,更沒想到他的夫人年輕到這個地步,幾乎能做他女兒了。

  常老喝酒眼睛卻落在我臉上,始終沒有移開,眾人尷尬說原來是周夫人,我們有眼無珠,褻瀆了夫人的尊貴。

  我笑說不知者不怪,今天認識了,下一次就不要認錯哦。

  第八十九章百年好合

  我的俏皮大度很圓滿化解了他們認錯人和我被認錯的窘迫,其實這種烏龍我是最尷尬的,交際花風塵氣,說這話的人明顯故意要給我難堪,任何人不清楚不了解都會揣測試探著說,而不是一錘子定音,我又沒得罪他,我還真想不通為什麽。

  男人身邊的女伴疑惑打量我,“周夫人竟然這麽年輕,不是傳言周局長和夫人結婚九年,還有一個上小學的孩子嗎?”

  女人越說越奇怪,蹙眉咦了兩聲,“可夫人看上去有三十歲嗎?”

  周容深介紹說這是我第二位夫人,還沒有辦妥手續,所以沒有讓大家知道。

  女人恍然大悟,“原來這樣,周局長官場得意,家中也有難念的經。”

  “怎麽難念了?”男人打斷女人的話,“貌美如花的嬌妻入懷,這難念的經每天給我一本我也不膩。”

  女人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嘴巴有點遮攔,男人不理會,拂開她拉扯自己的手指,笑著對周容深說周局長不會介意我心直口快吧?

  周容深表情有些意味深長,“言論自由不是刑法允許嗎,刑法都允許,我當然不會介意。”

  男人哈哈大笑,“傳言周局長和原配妻子感情深厚,看來也是過於美化了,如果真是這樣,周局長怎會另娶嬌妻呢。”

  周容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光圈籠罩的皮鞋,漫不經心說,“我沒有認錯,這位是陳處長對嗎。”

  男人一怔,他說怎麽周局長對珠海官場也有研究嗎。

  周容深說當然,來之前特意學習了一下,陳處長的事跡記憶猶新。

  他眯著眼盯著遠處璀璨閃爍的蓮花燈,“陳處長和劉廳長打網球,為了博劉廳長一笑,似乎把整顆球吞入口中,最後怎麽拿出來的,陳處長願意分享嗎。”

  男人臉色變得極度陰冷,他原本想替劉廳長給周容深難堪,沒想到自己反而下不來台。

  女人立刻跳出來解圍說老陳這點破事,怎麽勞煩周局長記在心上。

  她說完放下酒杯,和周圍賓客點頭告辭後,強行拖拽著陳處長離開了。

  眾人見勝負已分,立刻附和說陳處長也是天大的膽子,咱們珠海市局局長都要給周局長麵子,畢竟是特區的官員,他卻不知道分量,也活該被周局長收拾得落荒而逃。

  周容深喝酒不同聲色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要我來圓場,我笑著為所有男賓都添了酒,“同朝為官,隻要他給麵子,容深也不會不買,陳處長可能喝多了酒上頭,傾倒在今晚的衣香魅影裏,說話都沒有分寸了。”

  一個距離我最近的男人小聲說,“周太太大度,他侮辱您是交際花您沒有計較,他還不識趣,蹬著鼻子上臉了,真是上麵一條走狗。”

  我和他笑了笑,沒有接茬。

  常老不知何時抽起了煙袋,他目光在我臉上來回徘徊不曾移開,問周容深夫人貴姓芳名。

  周容深裝作沒有聽到,盯著緩緩走來的喬蒼和常小姐,我主動說在常老麵前不敢稱貴,賤姓何。

  他問名字呢。

  我說笙簫的笙。

  他念了一遍,眼角堆疊的皺紋間溢出一絲蒼老的笑,“好名字,何小姐一定多才多藝。”

  我說很馬虎,一切技能都是為了糊口。

  我話音未落,常小姐已經挽著喬蒼走過來,她撒嬌問常老怎麽躲到這邊圖清靜,把那些難纏的叔叔伯伯都交給我和蒼哥應付。

  常老唬著臉讓她不許無禮,給她介紹我和周容深,常小姐對於周容深有耳聞,她看到他的樣貌眼睛瞬間亮了亮,浮起濃濃的驚喜和愕然,“周局長這樣年輕英俊,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樣呢。”

  周容深饒有興致問她,“常小姐想象中我應該是什麽樣。”

  她仰起頭思考了一會兒,“像我父親這樣又老又霸道。”

  常老氣笑,在她額頭上戳了戳,罵了聲胡鬧。

  周容深也悶笑出來,“常小姐很活潑,遺憾我不是你想象的樣子。”

  “怎麽會遺憾,分明是驚喜,才貌雙全年輕有為,從今天起我仰慕的偶像就是周局長了。”

  “哦,是嗎?”喬蒼似笑非笑,“周局長成了你的偶像,被你放在心裏愛慕。”

  聽到喬蒼半開玩笑的質問,常小姐臉上表情變得俏皮而驚嚇,她咬了咬嘴唇,笑眯眯搖晃身體,“哎呀,你怎麽還和周局長爭。”

  喬蒼伸手撥弄開她眼睛上被睫毛膏粘住的碎發,“那和誰爭。”

  我在這時沒忍住咳嗽了一聲,常小姐循著聲音看向站在周容深身後的我,她在留意到我身上比她還要豔麗的紅色旗袍,臉上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恢複,她說今天我和周太太穿得這麽相近,哪個才是全場最美的。

  “錦舟,怎麽越來越不懂禮數,連何小姐的玩笑都開。”常老嗬斥完又將目光移到我臉上,“當然是何小姐風姿綽約更勝過你。”

  常小姐不依不饒要喬蒼回答,喬蒼被她纏得沒辦法,笑著說你再吵就不漂亮了。

  他最終也沒有回答我和她誰更美的問題,周容深臉上表情有些極其不自然的陰鬱。

  常老和周容深聊了很多,唯獨巧妙避開了官場和生意的事,都沒有去觸碰那道雷。

  他盛情邀請我和周容深到他府上做客,請我們嚐一嚐出自廣州頂級名廚之手的粵菜。

  周容深為難說過幾天要回去,恐怕是無福消瘦美意,以後總有機會。

  常老笑了笑說不急,再看。

  他轉身離開,又忽然停下,朝我伸出手,“何小姐。”

  我盯著他掌心錯綜複雜的紋路,非常大方和他握了下,“有幸見常老,覺得自己的層次都上升了一些。”

  他哈哈大笑,“我對何小姐也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他遲遲沒有鬆開我,我主動從他掌心內抽出自己的手,“常老慢走,這麽多賓客都不好怠慢,我和容深不牢您記掛。”

  他笑眯眯點頭,最後看了我一眼,在喬蒼和常小姐的攙扶下走向另一邊人群。

  好不容易賓客都散開,我有些精疲力竭,靠著牆壁長長吐出一口氣,難怪說應酬最累,權貴之間刀光劍影暗藏鋒芒,說不出誰的話是好的,誰又揣著歹意,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滴水不漏去防備,累得腦子發脹。

  我將空杯子遞給一旁伺候的侍者,讓他為我榨一杯西瓜汁,周容深清靜了沒多久,被幾個喝得舌頭都大了的珠海市局官員簇擁著去了別處,我避開那些熱情嬉鬧的闊太們,悄悄溜到餐桌挑揀上麵的食物吃。

  忽然一杯顏色嬌豔的西瓜汁從我身後遞過來,我伸手去拿,杯子紋絲不動被那人握著,並沒有要給我的意圖,我蹙眉有些不滿,剛要轉身質問,手腕上那隻黑色的江詩丹頓使我整個人都是一愣。

  接著耳畔傳來熟悉低沉的男音,“小姐,你的西瓜汁。”

  我沒有看到他的臉,但也清楚他是誰。

  他喝了太多酒,身上酒氣彌漫,嗓音也有些沙啞,但不妨礙他迷惑逼攝的風度。

  我壓了壓心裏翻滾的情緒,麵無表情抬頭看他。

  喬蒼脫掉了西裝,隻穿著一件寶藍色襯衣,這顏色在他身上格外俊朗透徹,他眼神示意我嚐一嚐,西瓜汁甜不甜。

  我伸出豔紅的舌尖,在唇上緩慢蠕動著舔過,“我是不是也該敬喬先生一杯。”

  他說都可以。

  我捏著杯底的高腳,軟綿綿坐在沙發上,一身的媚氣,笑得活色生香,“喬先生玩遊戲喝了那麽多,還能咽嗎?”

  他凝視我風情萬種的身軀,不知是不是有些熱,還是勒得喉嚨痛,他將領帶扯鬆了一些,“隻要是你敬我。”

  我和他隔著半人高的沙發背凝視彼此,我將杯子舉過臉孔,“祝喬先生和嬌妻百年好合,貴子滿堂。”

  我說完微微仰頭,將杯口含住,一點點吞咽,當我喝光整杯西瓜汁後,我將杯口朝下晃了晃,一滴不剩。

  喬蒼眼底的光,忽然變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