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何小姐大喜
  多半杯溫熱的咖啡潑在我臉上,很快燙出一層緋紅,寶姐被眼前的突發事故驚住,忘了製止女人的撒潑,女人潑了那杯咖啡後還不覺得解氣,又試圖奪走我麵前的一杯,她手伸過來的時候被我一把扼住。

  我指甲剛貼了一層鑽石膠,非常尖銳,我故意嵌入她皮膚裏,很快刮出了幾條血痕,她顧不上疼痛,滿眼怒火,恨不得扒了我的皮,喝了我的血。

  “何笙,我知道你名字了,也調查了你的身份,原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和我一樣都是那個圈子出來的。”

  咖啡汁順著我額頭流淌下來,蔓延過一雙有些潮濕的眼睛,我透過濕答答的頭發盯著眼前的林南,她非常美豔,這張臉孔在精致妝容的描繪下,簡直美到令人窒息,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會逃不過她的美色誘惑。

  她釣凱子的手段也高,可惜她壓不住場,沒那份氣度,因為周容深寵了她兩天就得意忘形恃寵而驕,尖酸刻薄的本性也暴露了,而男人最厭惡這些,情敵更厭惡,如果碰上一個不如她的,隻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如果碰上比她強的,那就是自掘墳墓。

  寶姐意識到我吃了虧,她非常憤怒要收拾林南,她打架還是挺彪悍的,不過我沒讓她動,我按住寶姐的手,“她是周容深新包的情婦。”

  寶姐一愣,這事她不知道,不隻是她不知道,凡是清楚周容深有二奶的,都以為就我一個,林南算是無名無份。

  我非常冷靜找侍者要一包紙巾,擦拭掉臉上的汙穢,林南站在我麵前渾身煞氣,我看也不看她,直到收拾幹淨自己的臉後,我才把那團髒兮兮的紙對準她的唇扔了出去。

  “我心情好不願和你計較,否則昨天我怎麽收拾你的,今天我就讓你再嚐一遍。”

  林南擦了擦唇上被紙團砸出的汙漬,“都說婊子上位靠騷,戲子上位靠浪,你可真是這些女人裏的極品,一點活路不給別人留,都是出來混飯吃的,你也不是什麽良家婦女,對我斬盡殺絕你痛快嗎?”

  我笑眯眯抬起頭看她,“知道昨晚他為什麽沒去嗎。”

  我端起咖啡很悠閑喝了一口,“因為我不讓他去,雖然你的身體很誘惑,但架不住我千嬌百媚。我不允許的事,他都不會做,現在他的妻子隻是一個虛名,真正掌權的周太太是我何笙,我想要碾死你,他根本不會過問。”

  林南兩隻手撐在桌子上,她俯下身和我平視,一字一頓說,“可你依舊是個二奶,你隻是自己覺得你很了不起,一天不坐上那個位置,你就得向他老婆低頭,你和我就是一樣。”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忽然間的動作令林南措手不及,“我想要坐上那個位置,隨時都可以,可你想要頂替我的位置,這輩子到死都辦不到。”

  林南因為我的羞辱麵目有些猙獰,她嘶吼著質問我,“你用下三濫手段算什麽!脫光了讓男人操誰不會,他如果來了我也能用這個方式留下他,有本事你和我光明正大的搶,看他到底是陪你還是找我,你敢嗎?”

  我拎起皮包,輕輕撥弄著上麵的鉑金扣,“他下班要回家,我是那個家的女主人,等你什麽時候也被他帶出會館直接養在外麵,我自然可以和你爭,可你現在連資格還沒有,你隻是一個妓女,他想起來去睡一夜,想不起來就丟在腦後的玩物,你哪來的底氣和我這種身份叫囂。”

  我丟下這番話無視林南鐵青的臉色,和寶姐走出咖啡廳,林南怒氣衝衝跟在我身後,她喊我名字,幾次要衝過來抓我的手,被寶姐擋在身前,寶姐冷笑勾住林南背著的名牌包,在指尖摸了摸。

  “質地不錯,女人傍上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從頭到尾煥然一新,曾經A貨滿櫃子飛,現在也都是實打實的真貨了,在你身上投入不少吧,慣得你敢上街叫囂來了。”

  林南不想和她說話,她直奔我撲過來,寶姐扯住她衣領將她推開,朝她怒吼讓她滾遠點,不要髒了我的衣服。

  林南隔著車頂問我到底要怎樣才能放過她。

  “我給了你機會,可惜你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你那晚得意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我平生最恨別人在我麵前囂張,我一定會給她點顏色看看。”

  林南朝前跑了兩步,被寶姐一個眼神嚇得停住,“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該給我的難堪也給了,他以後想來,你可不可以不要阻止?”

  我不說話,在沉默中一聲聲冷笑,她被我看得發毛,下意識蹙眉,我拉開車門坐進去,將車窗搖下,透過虛無的空氣看著她。

  “我的男人我怎麽會不管呢。日久生情的道理我比你懂,我不會給你反敗為勝的機會,你這種女人太危險了,男人不能靠近。”

  林南很聰明,她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她明白我要出手了,速戰速決解決掉她,男人對一個連二奶都算不上的女人,新鮮感來得很猛烈,但消散得也很快,如果不趁熱打鐵,很容易被遺忘。

  男人圖的不過是肉體上的新鮮快感,這種感覺其實是可以替代的,我昨晚就讓周容深得到了從林南身上都得不到的刺激,他自然也就不想她了。

  林南知道杠不過我,我軟硬不吃,也沒有任何周容深不知道的把柄在她手裏,以她的道行調查出我和喬蒼的醜事太難了,她威脅不了我,也贏不了我,隻能向我低頭。

  她扒住車窗向我哀求說,“何姐,我認栽,我不和你爭了,你給我一條活路行嗎?”

  寶姐已經發動汽車,緩慢朝街邊駛去,林南不肯放棄跟著車奔跑,她美豔的臉上那份囂張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一絲乞求和慌張,這一刻讓我忽然想到了成王敗寇這個詞。

  任何一段三角甚至四角感情,沒有對與錯,隻有輸家和贏家,贏了的就是對的,輸了的就是錯的,是是非非誰也說不清楚。

  林南和我的爭鬥裏,她是輸家,曇花一現來去匆匆,我用手段壓住了她上位的勢頭,把她打回原形。

  而接下來呢,我和沈姿的奪夫大戰是不是要拉開序幕了。誰會是贏家,誰又會是輸家,我和她的戰爭輸家會非常慘,甚至一無所有,可不戰而敗不是我何笙的人生。

  車越開越快,林南已經快要追不上,她死死握住一塊玻璃,幾乎被車拖著朝前滑行,她大聲呼喊著可不可以放過我,我不會和你爭,我連二奶的身份都沒有我也認了,求你不要讓他拋棄我。

  她喊完這句被車甩在了後麵,我讓寶姐開慢點,然後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剛才林南碰過的地方,我探出頭盯著她奮力追趕但是越落越遠的身體。

  “倉廩實而知榮辱,吃不飽還管什麽仁善慈悲。要我放過你,我走投無路時,誰賞我一份仁慈了嗎?我也是受過太多摧殘踐踏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我不會讓一時心軟葬送我的前程。”

  林南隻顧著追趕我,沒有留意腳下的石頭,她一個踉蹌從上麵絆倒,直接跪在了地上,膝蓋受到撞擊流出一灘血,她對著車尾大喊,“可你現在已經什麽都有了,有錢有勢,任何人看在他的權力上都要給你點麵子,你還有什麽不滿意,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行嗎?”

  我沉默搖上車窗,隔絕了外麵的陽光和喧囂,街道人海穿梭,我早就找不到何笙遺落的那顆慈悲心腸了。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不踩踏別人,就要被人取代,我控製了周容深兩年,絕不能失手在這最後關頭。

  我和寶姐找了個地方吃飯,順便逛街給周容深買了幾件男士襯衣,下午五點多她開車送我回別墅,我進入客廳保姆非常高興從陽台上迎過來,她對我說何小姐大喜。

  我愣住,她指了指茶幾,我很茫然走過去,桌上擺放著一隻盒子,盒蓋被一條粉色絲帶纏住,我拆開後發現裏麵竟然是一件婚紗。

  第七十四章為我穿上婚紗

  那件婚紗非常漂亮,不是網紗,而是十分細膩華貴的綢緞,摸上去像水一樣柔軟,連縫合的針腳都找不到,我在市麵上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婚紗,如果穿上一定光彩照人。

  我問保姆是誰有喜事嗎。

  她笑著說就是何小姐的喜事啊,這是先生拿回來的,您瞧瞧是不是您的尺寸。

  她幫我拿住盒子,我捏住婚紗的邊角,將它從空中散開,我在身上比試了一下,果然很合身,顏色也是我喜歡的緋白色,周容深拿回來的女士用品歸屬不外乎兩個人,沈姿和我,絕不是林南。

  沈姿比我豐腴一些,個子也略矮,穿這個不合身,而且她那個年紀也不搭配這樣嬌嫩的顏色,可如果屬於我,婚紗是結婚才用的服飾,我作為他的情婦是沒有資格穿的。

  “這是禮服吧,隻是樣子像婚紗,他和太太都結婚這麽多年了,就算補辦婚禮也不可能把東西拿到這裏來。”

  我讓保姆放進盒子裏收好,問她先生在哪裏,她告訴我在臥房。

  我拎著買來的男士襯衣上樓,周容深正半倚在床頭打電話,他見我進屋朝我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停在門口不動,他叮囑對方一定要跟緊碼頭,這幾天喬蒼會出一批貨,這批貨如果能夠落在公安的手裏,一定可以解決掉很大的麻煩。

  那邊是他的下屬,詢問他真要對付喬蒼嗎,是不是有些太冒險,如果沒有省廳警力的支持,咱們隻是市局出,有些以卵擊石。

  周容深不滿說,“喬蒼現在在我管轄的地盤,省廳不想趟渾水,我不能坐視不理,這夥人太猖獗,適當打壓一下,省得後患無窮。”

  那邊沉默了片刻,“周局長,這可不是打壓了,這批走私到歐洲的佛像都是文物啊,查出來是要問罪的,喬蒼的罪哪是那麽容易問的,上報到省廳估計都要踢皮球,誰都不攬。”

  周容深說就這麽定了。

  他掛斷電話,朝我伸出一隻手,我笑了笑走過去,摟住他脖子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周容深對於和喬蒼有關的事,不太願意和我說,我也看出來了,我立刻岔開話題說給他買了幾件襯衣,讓他換上試一試。

  我將衣服從袋子裏拿出來剪標簽,他坐在我旁邊,用手指把我的頭發勾到耳後,“看到婚紗了嗎。”

  我點頭說看到了,你太太應該會很高興。

  他蹙眉,“和她有什麽關係,送給你的,你沒有試嗎。”

  我拿著剪子的手差點一抖紮破了衣服,“你送我婚紗?”

  他說對,我送你婚紗。

  我不知道說什麽,他笑著捏了捏我的臉,“怎麽,傻了嗎。何笙,我暫時還不能給你什麽,但是這件婚紗,我找了最好的設計師,二十多名繡娘手工縫製了很多天,這是一件獨一無二的婚紗,它屬於你。如果有那麽一天,我可以讓你穿上它…”

  我急忙按住他的唇,堵住了他後麵的話,“我不要你為了我身敗名裂,背負罵名,我願意一輩子做你的情人,我不需要你為我拋妻棄子。”

  周容深的唇鼻被我蓋住,隻露出一雙笑意越來越深的眼睛,他吻了吻我掌心,“好了,看你緊張的樣子,我們以後再說這個話題。”

  欲拒還迎在男人的世界裏永遠是殺手鐧,不管是他給什麽,還是自己要什麽,不著痕跡才能手到擒來,他剛一開口我就迫不及待,他隻會對我產生懷疑,認為我的目的不純,以愛他為借口推辭,反而在他心裏更加重了要給我的念頭。

  我脫下周容深的衣服,幫他穿上新的,隨口問了一句,“你最近回家了嗎。”

  他說還沒有來得及,明天回去一趟。

  “你老婆怪你嗎。”

  他問我怪什麽,我說怪你都不回去看看。

  周容深麵容很平靜,仿佛對沈姿的背叛一無所知,“她沒有,她這方麵不怎麽爭。”

  我為他係好紐扣,讓他看鏡子,周容深穿深色係的襯衣非常英俊,不知道是不是做刑偵太久的緣故,他身上的風度很出眾,穿什麽都特別有氣質。

  他盯著鏡子裏我和他一大一小的身影,他很憐愛抱住我,“你似乎比沈姿還要了解我。”

  沈姿和他真正相處的時間也就剛結婚那一年,有了孩子就寡淡許多,女人在孩子身上分心,對丈夫不那麽關注,丈夫忙著事業應酬,肯給妻子的時間少之又少,不接觸不用心怎麽可能了解。

  我就不一樣了,我是二奶,我如果不把金主了解得徹徹底底,還能混下去嗎,我的人生裏沒有孩子,我醒來和睡去的一刻都是周容深,他幾乎融於我的每分每秒裏,比我的影子還要親近,我對他的喜怒哀樂一清二楚,甚至把自己活成了他,為他喪失自我。

  他脫下準備試穿第二件時,我問他認識宋輝止嗎。

  他手上動作微微一滯,“宋輝止。”

  他轉過頭來看我,“你和他有過接觸。”

  “我以前接觸的都是大富大貴,平頭百姓我當然不會接觸,我是在街上聽見你老婆喊他。”

  他仍舊一臉平靜,“他們是同學,我見過幾麵。”

  他竟然不好奇沈姿為什麽會和一個男人走在街上,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她曾經的戀人,這一點他應該清楚,他認知裏她難道不應該避嫌嗎。

  我忍了忍最終也沒有問出口,太明顯的敵意也會功虧一簣,周容深是個不動聲色的男人,他即使心裏懷疑也不會在我麵前表露,我把窗戶紙捅破一點點就夠了。

  周容深去書房部署碼頭的任務,我站在鏡子前愣了很久,省廳並沒有派指標給市局,周容深這次要搞喬蒼是他自己的部署,即使不成功他也不會得到什麽處罰,隻是少立一件功而已,他在官場已經功高震主,不是什麽好事了,我私心也不想讓喬蒼出麻煩,他對我挺好的,是真的挺好的。

  我關上門背靠牆壁給今天送情報給我的男人發了一條短訊,告訴他小心碼頭的貨物,市局要查。

  他很快回複了一條,問我他們那邊的人電話是否被監控。我說應該沒有。

  他又問我什麽時候,我想了很久,最終也沒有回複他,將短訊全部刪光。

  做完這件事我很慌,甚至有些後悔,周容深和喬蒼是敵對,他們一方代表正義,一方象征邪惡,而我是周容深的女人,我不該成為這個出賣他計劃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喬蒼就像是一陣狂風,把我的世界掀得天翻地覆。

  第七十五章何小姐的麵子誰敢不買

  周容深之後幾天沒回來,他司機告訴我他在太太的家裏,我旁敲側擊問出了什麽事。

  司機跟在高官身邊做事,很是精明,早看出來我把周容深迷得夠嗆,不用多久就能上位,他賣了我個人情,告訴我周局長和夫人第一個晚上起了爭執,這幾天都不是很和諧,看樣子要出點事。

  宋輝止的事,明顯周容深放在心上了,他對沈姿感情淡了,可她畢竟還是自己老婆,男人對出軌這件事一向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能容得下才怪。

  我要是徹底捅破了反而沒意思,他自己去挖掘怒火才能燃得更旺。

  我問司機他什麽時候回來,司機說也就這幾天,他在電話裏說得很隱晦恭喜我,我聽了笑著說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虧待不了對我忠心耿耿的人。

  這件事讓我心情大好,蟄伏兩年多,我可算要熬出頭了,周太太的身份別的不說,在這座城市絕對是最尊貴的女人之一,從此以後光明正大昂首挺胸的活著,這對我的誘惑比什麽都大。

  蕾蕾給我打電話吵著要攢局,說兩個小姐妹兒從日本做嫩模回來,賺了不少島國鬼子的錢,買了新房子穩居,請我們吃喜,我想也沒想就答應過去了。

  蕾蕾那次掃黃後消沉了一陣,差點就抑鬱症,她金主氣憤她嫖鴨子綠了自己腦袋,把給她的東西都要回去了,後來寶姐給她介紹了一個客戶,才把她的經濟危機渡過去。

  這群姐妹特能花錢,都被寵壞了,剛拿了包養費一天刷卡幾十萬,等金主不要了就吃老本,可老本也沒多少,所以過得很潦倒,像周容深這種珠寶衣服都給我買好了,還單獨給錢的金主並不多見,除了財力厚,也得真疼二奶。

  寶姐屬於圈子裏姑娘的救世主,她手頭貨太多了,跟她關係好的出了事,她打個招呼基本能平,實在平不了的,等姐妹兒熬過去也可以讓她重新吃香喝辣。

  我到達唐亞酒店時,門口已經停著一排非常騷包的豪車,都是這群姐妹兒的座駕,正經良民誰也不會開那麽花哨的車,噴著的文字都是“我騷,你追上來受得了嗎?”

  我推開門進入大堂,接待小姐從桌後走過來,笑著問我幾個人,我說已經預約了,自己上去找。

  她拿出顧客的登記薄問我是蘇蕾小姐嗎。

  我點頭,她朝我伸出手示意我走樓梯,我走到二樓隔著很遠就聽到蕾蕾的笑聲,她大叫蛋蛋軟趴趴的,你舔也不會硬啊,你以為是雞巴啊?

  我循著聲音推開那扇門,她看到是我拍桌子問門口的粉色的勞斯萊斯看見了嗎,那是她新車。

  我說看見了,怎麽也得小三百萬吧。

  她說二百六十萬,她金主剛提來的。

  屋子裏幾個姐妹兒羨慕得尖叫,問她怎麽搞到手的,她說這得謝謝寶姐,可惜她今天沒來,準備的五十萬謝禮隻能改天送了。

  我在蕾蕾對麵坐下,她趁其他人喝酒聊天小聲問我和周局長怎麽樣了,我說挺好的,在等機會。

  她掃了我胸口一眼,“周局長手法不賴啊,你這倆奶子在他手裏揉這麽大了?天天又捏又吸的,才能有這效果吧?”

  我沒理她,蕾蕾就是嘴巴髒,當初薇薇和她吵架,吵得特別凶,說她給男人那玩意含多了,噴出來的都是精液。

  我叉了一塊蛋糕吃,蕾蕾朝外麵走進來放拚盤的年輕侍者非常放蕩的拋媚眼,還脫了鞋用腳趾在侍者身上來回蹭,問他多大了,怎麽長得這麽好看,身上香噴噴的。

  對方被挑逗得麵紅耳赤,蕾蕾勾住他小腿,問他舒服嗎,要不要再向上蹭蹭?

  我在桌子底下踢開她纏住侍者的腳,“忘了兩個月前栽跟頭的事了。”

  蕾蕾被我的警告掃了興,她讓侍者下去,托著腮抱怨,“這老逼頭子,冤大頭一個,老婆死得早,倒是挺寵我的,他晚上不做,早晨勃起做,他說堅持的時間能長點。他總去澳門那邊打牌,到香港做生意,一個月二十多天都不在內地,我幹點什麽他也不知道。”

  蕾蕾晃悠著兩條腿,伸手去拿果盤裏的一枚紅櫻桃,叼在唇間也不吃,眼睛朝外麵走廊上搜尋獵物,正在這時等在外麵的司機忽然進來,走到她旁邊小聲說,“蘇小姐,孟總提早從澳門回來了,他讓您立刻回去陪他應酬。”

  蕾蕾一愣,“沒看我跟姐妹兒吃飯嗎!他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說下周嗎,叫我應酬誰啊?”

  司機說傅爺。

  蕾蕾臉色一白,“他要把我給傅彪?”

  司機說這不清楚,反正您得趕緊回去陪。

  蕾蕾頓時都慌了,她哆哆嗦嗦拿手機給孟總打電話,那邊接通後催促她快點,然後說了個夜總會的名字。

  蕾蕾紅著眼睛咬牙切齒質問孟總,“你知不知道傅彪是變態啊,他玩兒殘多少小姐了,我不去!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你喜歡我怎麽舍得把我送人啊?”

  孟總哄她說隻是送幾天,等傅老板沒興趣了再接她回來,他要在內地做生意,他不打點好這些大流氓頭子,以後不得被找麻煩嗎。

  蕾蕾說我回來你還能要我嗎,你不嫌棄我啊?

  孟總有點不耐煩,“你本來也不幹淨,你跟我之前被多少男人睡了,沒有上百也得幾十了吧,你逼都被捅爛了,我不也要了嗎?”

  孟總最後留下一句半個小時必須到,不然把車還給他。

  電話那邊傳來清脆的掛斷聲,蕾蕾呆滯了兩秒,捂著臉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幾個姐妹兒都傻眼了,圍攏上來勸她認命。

  “蘇姐,給錢不就得了,陪誰不要緊,當初何姐也讓麻爺送人了,你看她現在多風光啊,咱們這行都嫉妒羨慕她。”

  蕾蕾說那能一樣嗎,他要把我送個好人家我當然願意,上了傅彪的床我還能健全下來嗎!他是個性虐,他拿東西搞女人!那些東西都是鐵的,能把人弄死。

  司機等得不耐煩,一個勁兒催促她快點,蕾蕾掙紮不肯走,司機最後幹脆上手拖拽她,讓她識趣點,得罪了孟老板,就算不陪傅爺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蕾蕾一直當主子,也是呼來喝去的主兒,沒受過下人的這份氣,語氣很強硬讓他先出去,她要補個妝。

  司機抬起頭看了看被護欄圍住的窗子,估計她跑不了,囑咐她快一點,才出去關上門。

  蕾蕾轉過身忽然給我跪下,她抱著我的腿哀求我救她,她不想跟傅彪,她一個姐妹兒就是被傅彪咬掉了陰蒂,她說你知道那東西對女人多重要嗎,它不是關係以後做愛能不能高潮了,它是女人的象征,就像男人沒了家夥還是男人嗎?她將來想嫁人生子,她也不是幹這行一輩子,她求我把她帶出火坑,我要多少錢她都給我湊。

  其他姐妹兒看她這麽可憐,都慫恿我幫幫她,萬一她被玩兒死了,這不是一條人命嗎。

  傅彪比麻爺咖位低,在黑道上屬於二把手,他勢力不算很大,一直活躍在西城十三街那邊收租子,如果不是和麻爺攪在一起了,他也沒這麽大膽子猖獗。

  孟總要把蕾蕾送給傅彪,是想打通內地的生意場,又沒多大的麵子請麻爺和喬蒼賞臉,所以從傅彪身上下手了。

  廣東商人官員都很吃黑道這一套,做個人情交易而已,傅彪也不缺女人,我出頭應該能買我一個麵子。

  上次沒能救蕾蕾出局子我心裏挺不落忍的,一個圈子混了這麽多年的姐妹兒,蕾蕾入行前也是挺苦命的姑娘,她心真不壞,萬一落在傅彪手裏玩兒殘了,我這不是見死不救嗎。

  我讓她起來,她問我幫她嗎,我說盡力,跟她走一趟。

  其他姐妹兒送我們上車後都散了,我和蕾蕾一人乘坐一輛,直奔江南會所。

  傅彪對江南會所挺怵的,因為這是喬蒼的地盤,上次他倆差點交手,孟總不太清楚廣東的內幕,把地點定在這裏,傅彪應約也是硬著頭皮。

  車到達會所門口,蕾蕾的車停在我前麵,我看她下來朝我這邊張望,我找司機要了一張紙,在上麵寫了一句話,落款簽上了何笙兩個字。

  我遞給他,“跟著蘇小姐的司機去見傅彪。”

  司機接過去看了一眼,“如果傅彪不懂事,我來請您上去還是直接給周局長的下屬打電話,讓他帶警察過來。”

  我手指豎在唇上,盯著即使在白天也流光溢彩奢華無比的會所大門,“他在喬蒼的地盤上,他還沒有猖狂的膽子,如果真不懂事。”

  我頓了頓,“我直接找他要人,看他放不放。”

  司機說您有把握嗎。

  我捏著手機,撥出那個男人的號碼,“有。”

  司機點頭推門下車,他帶著蕾蕾和她的司機三個人一起進入會所,大概二十多分鍾,大門內出來兩個黑衣保鏢,他們站在台階上張望了一圈,直奔我這輛車走來。

  等他們靠近後我緩慢搖下車窗,一張滿是冷意的臉注視著其中一個,他問我是何小姐嗎。

  我嗯了一聲。

  他遞上來那張紙,“傅爺看了手信,讓我請何小姐上去喝一杯。”

  我說不必,人是留下還是給我帶走。

  兩名保鏢對視了一眼,“何小姐不打算賞傅爺一個麵子嗎。”

  我很冷淡說不賞。

  和我說話的保鏢指使另一個留下,然後轉身疾步返回,不到五分鍾留下的保鏢接到了電話,他說了兩聲是,掛斷後彎腰朝我很客氣說,“傅爺吩咐按照何小姐的意思辦,他怎麽也要賣周局長一個麵子,蘇小姐是跟著孟總來應酬,傅爺承諾絕對不碰,酒局結束就讓她跟著孟總離開。”

  我透過玻璃縫隙看了他一眼,“多謝傅老板。”

  保鏢說何小姐的三分薄麵,哪有人敢不買呢。

  我麵無表情將車窗搖上,靠在椅背上養神,周容深在這時給我發了一條短訊,他說他在別墅,有重要的事讓我立刻回去。

  我後背忽然間竄起一股寒意,腦海裏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我給喬蒼通風報信的事被他知道了。

  第七十六章名正言順站在他身邊

  我心情十分忐忑回到別墅,周容深穿戴整齊正站在客廳茶幾前收拾一些禮盒,看包裝都是老人食用的營養品,他聽到門響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聽保姆說你離開一天。”

  我說朋友出了點事。

  他沒有追問這些,他將所有禮盒都裝入一個巨大的紅色喜袋裏,“顧政委的母親八十歲大壽,本來是不請官場的人,怕被人口實,不過馬副局知道這個消息後傳開了,現在重新發了請柬,我這裏有一份,你陪我過去。”

  “你找我回來是為了這件事。”

  他說就這事。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我以為我給喬蒼通風報信被他知道了,來找我對質,那我就真的大禍臨頭,我跟著周容深沒犯過錯,可喬蒼出現後我一而再的觸犯了周容深的底線,失貞,背叛,算計。

  但凡和喬蒼有關的事,周容深一定會懷疑到我頭上,男人是很精明的,隻是他不願深究,不願去相信而已,不然什麽都瞞不過他。

  我問他什麽時候去,他說就今晚。

  我讓他等一下,我匆忙飛奔上樓換了一身水藍色的旗袍,這種顏色很心機,非常奪目乍眼,但又不花哨,不會成為公敵,卻一定成為焦點。

  周容深帶我出席了不少場合,很明顯在外人眼中沈姿敗給我了,這個時候乘勝追擊是最好的機會,當所有人都知道周容深更寵愛他的二奶,冷落了他的妻子,強烈的輿論壓力會逼迫他離婚。

  沈姿如果是個賢妻良母,我還真挺狠不下心的,女人都不容意,家庭和戰場沒區別,收服丈夫的心是妻子的畢生事業,一不留神就滿盤皆輸,這比職場打拚難多了,不過沈姿似乎也不是什麽善茬,這大大減輕了我的愧疚。

  都是一路貨色,誰也沒有同情分,就靠本事搶了。

  我打扮好自己從樓上下來,周容深已經拎起禮品準備出門等我,我走過去按住他手腕,“政委的母親什麽沒見過,再說她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延年益壽的東西根本沒用,討她歡心最重要。”

  他說已經來不及準備心意。

  我掰開他手指,把那些東西全部丟下,“你如果相信我,讓我來安排,一百元就足夠準備一份她最滿意的禮物。”

  周容深聽到一百元,他寵溺捏了捏我的臉,“又頑皮了,這種場合不能玩笑。”

  我握住他的手,撒嬌拉著他往外麵走,我告訴他放心,我不會讓你栽麵子。

  去酒店的路上我一直留意街邊的花店,正好經過一家,我讓司機下去買九朵紅牡丹,要最好的,每一瓣都必須盛開。

  司機買回來後我解開手腕戴著的紅繩,將九朵牡丹的枝椏扯掉,隻留下花冠,一朵朵串連,周容深問我這是稍後的賀禮嗎,我說是。

  司機在前麵嗤笑出來,“何小姐,這玩笑可開大了,幾十塊錢的尋常東西,能入得了政委母親的眼嗎。”

  我笑了笑沒有反駁和解釋,周容深告訴我顧政委母親是滿族後裔,脾氣很大,如果弄巧成拙會出很大的麻煩。

  政委的官職要比周容深高一些,關鍵是這個顧家滿門都非常顯赫,出了一窩當官的,還都是肥差,財政局的,土地局的,質檢部的,拿好處拿到手軟,絕對是富得流油,這麽一窩子牛逼的官,誰也不敢搞,顧家說是當地最顯赫的家族毫不為過。

  但我心裏有數,這麽多年和有錢有勢的人打交道,他們的脾氣我摸得透,去中國首富麵前送賀禮能比他還能有錢嗎?還不如別惹那個騷,劍走偏鋒效果反而好。

  車停在酒店門外,按了兩下喇叭,接待賓客的工作人員認出是周容深的車,立刻迎過來彎腰打開車門,我挽著周容深下去,為首的經理笑著打招呼,讓我們從貴賓紅毯進入。

  這都是有門道的,豪門大戶講究排場和地位,對待賓客也分三六九等,和楊姓小花旦結婚包喜糖分類是一樣的,讓大腕心裏痛快,小人物的感受就不重要了。

  貴賓紅毯是最高貴的象征,頂級高官和富商才有這個麵子,政委是什麽人物啊,在軍統裏是軍官,管著幾萬兵符的,他肯給誰麵子,絕對是大人物了。

  周容深走到紅毯頭上忽然停下,偏頭專注凝視我的臉,我不解問他怎麽了,他看了我許久,伸出手指在我唇角和眼睛抹了抹,抹掉我塗上的淡妝,“你不施粉黛的樣子最美,我喜歡天然去雕飾的你。”

  我看到許多人都朝這邊看過來,甜笑著偎在他肩頭,“又多美。”

  他思索了一下,眉眼含笑說,“美得驚心動魄,過目難忘。”

  我踮起腳尖對著他耳朵問,“還有嗎。”

  他明白我想聽什麽,他攬住我的腰,跟在經理身後進入禮堂,“美到我有些發硬,很想立刻在這裏辦了你。”

  我眯著眼媚笑出來。

  經理走到通往二樓的水晶梯停下,他轉身詢問周容深是要留在這裏和貴客喝杯酒還是直接去見政委和老夫人,周容深說先去辦正事。

  經理在前麵帶路,引我們走上二樓宴廳,在上去的途中,樓梯四周零星散落著一些客人,其中我最眼熟的是拋棄薇薇包養了一對雙胞胎的鄭老板,他比幾個月前枯瘦了許多,估計被姐妹花搞得腎虛了,臉色挺不好看。

  他盯著我被旗袍包裹得凹凸有致的身體,狠狠喝了一口酒,“林寶寶不愧是廣東第一老鴇子,看人的眼力就是準,她手底下的貨都是極品,再加上她悉心培養,想不當鳳凰都難。”

  旁邊喝酒的商人發覺他在盯著我看,立刻朝前走了兩步,看清了我的臉,“是何小姐。”

  鄭老板咂了咂嘴,“搞定周局長的女人,你想想那是什麽手段。周局長不近美色,被這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小道消息說周局長前不久在一個場子看中了一個女人,被她壓得很慘,已經銷聲匿跡了。”

  那個商人看我的目光更仔細,“我也有耳聞,周局長很寵這個二奶,冒著栽跟頭的風險也要包她,快要拋妻棄子娶她了。”

  鄭老板說,“周局長是廣東省內最年輕的市局局長,又是一表人才,怎麽可能和家裏的黃臉婆將就過日子呢,有權有錢的男人哪個不是金窩藏嬌。藏出了感情,就要讓正宮挪窩了。”

  商人的女伴捂著嘴驚呼一聲,“可我見過周夫人,也是很美麗的女子。”

  鄭老板大笑,“家裏的再美,能美得過嬌滴滴的情人嗎?這位何小姐身上的功夫可不是誰都有的。再說了,妻不如妾,男人如果對妻子滿意,也不會出來包二奶了。”

  我朝底下看了一眼,正好和他四目相視,他有些愣怔。

  二樓布置得比一樓迎賓廳更加奢華喜慶,到處張燈結彩,看得出顧政委對自己母親的壽宴非常上心,禮儀小姐從經理身後將我們引到最前麵的正座,那名老夫人正在喝茶,周容深和顧政委打了個招呼,我在這時將手裏的花環敬獻過去。

  “市局局長周容深,攜何笙為老夫人賀壽,國花牡丹做賀禮,祝老夫人晚年五福,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

  政委母親緩緩從茶杯中抬起頭,她借著白光看了看我手裏的花環,朝我招了招手,我立刻走到她麵前,在她允許下為她戴在頭頂,“唯有牡丹真國色,老夫人戴上這個花環,您的氣度和典雅已經沒有人可以比及了,豔壓今晚的女賓,讓這裏光芒萬丈。”

  她把茶杯遞給身側的侍者,笑著問我怎麽想起送花環給她這一把老骨頭。

  我蹲在她身邊,讓自己比她更低,“白發戴花君莫笑,歲月從不敗美人。您現在芳華正茂,蒼老和您真是一點邊都不沾。”

  我的兩劑糖衣炮彈將政委母親哄得心花怒放,她摸了摸頭頂戴著的花環,吩咐侍者遞上來鏡子,她照了照更合不攏嘴,誇讚我的花很美,讓我稍後坐在她旁邊用餐。

  政委看到這一幕有些驚訝,他反應過來後笑著拍了拍周容深肩膀,“小周,你這位紅顏知己很討我母親歡心,能讓她這麽高興的人不多了,看到了嗎?”

  他指了指不遠處堆積如山的賀禮,“哪一樣都很貴重,但我母親不喜歡,我還白白欠了同僚的人情,還是你良苦用心。”

  周容深笑說老夫人高興就好,一點小花樣很拿不出手。

  我挽著他站在一側看更多的人上來獻禮,但他們的禮物都沒有真正得到政委母親的歡心,周容深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這些名利場上的老人精竟然都輸給了你的鬼點子。”

  我仰起臉孔看他,“你高不高興。”

  他趁所有人不注意在我唇上吻了吻,“怎麽會想到送這個。”

  “花沒什麽,主要是哄她,人們誇她兒女孝順門丁興旺,她聽了這麽多早就沒味道了,誰會想起來誇一個老太婆美貌呢,隻要找對了賀辭,她會很開心接受。”

  周容深眼眸裏的光有些加深,“何笙,可能我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全看懂你。”

  第七十七章夜色下寂寞的喬蒼

  晚宴時我和周容深被安排坐在政委母親這一桌,我緊挨著她,連她兒媳都坐在另外一桌,她非常喜歡我,不停和我聊著一些家長裏短,不過言談間對於自己皇族的出身非常高傲,我都是順著她說,生怕不小心把營造的喜歡破滅。

  我原本以為她對於我插足了周容深和他妻子的婚姻很不滿,沒想到她並沒有計較這些,還告訴我男人三妻四妾沒有什麽,她就不反對自己的兒子多幾個女人開枝散葉,我端起酒杯笑著說老夫人是女人裏的楷模,您的深明大義很讓我欽佩。

  酒過三巡筵席結束,主席位上表演歌舞節目,我和周容深與顧政委還有一些官員在底下閑聊,一名侍者匆忙走進來找到顧政委,小聲說喬先生那邊的人來了。

  我頓時有些慌亂,不由自主看向門外,顧政委讓侍者快請,他和我們說了聲失陪,走到他母親的坐席旁邊等待。

  三縷被七彩燈光照射的大理石柱子在空氣中交替碰撞,散發出金碧輝煌的光芒,柱子後一扇門內緩緩打開,走進來一隊氣勢磅礴的人馬,為首的男子逆著光圈幻影,隨著逼近輪廓也逐漸清晰。

  周圍有賓客發出詫異的唏噓聲,奇怪怎麽不是喬先生,而是他的手下人,我看清北哥那張臉後情不自禁鬆了口氣。

  周容深察覺到我握著他的手越來越緊,而且被汗水浸泡得非常潮濕,他蹙眉問我怎麽了,我強顏歡笑說有些悶熱,可能酒喝得太多了,胸口透不過氣。

  北哥從保鏢手裏拿過賀禮走到顧政委跟前,當麵打開盒子,取出一幅字畫,“蒼哥有事不能親自過來給老夫人賀壽,委托我將心意送到,顧政委不要推辭。”

  顧政委笑說喬先生怎麽如此客氣,古玩字畫太過貴重,有些承受不起。

  “不是出自名家,蒼哥隻是覺得寓意好。”

  北哥說著話將卷軸朝兩側拉開,畫麵中是一樽約有三十厘米高的長壽佛,憨態可掬笑容滿麵,一身金光燦燦,十分栩栩如生。

  政委母親笑說喬先生淘換了多少地方才買來這幅畫,長壽佛真的很少見,叮囑顧政委改日見了喬先生一定要好好謝謝他的美意。

  顧政委親自將北哥送出門外,緊挨著我的一位女眷對旁邊的官員說,“喬先生還真是講究台麵的人,賀禮送到了一點沒有失禮。聽說許多場麵上的大富之家都想把女兒許給喬先生,有沒有消息定下來是誰。”

  官員越過層層人海看了一眼那幅畫像,“喬先生和顧家關係還不錯,一般人有事把請柬給了他他也不會賞臉,省公安廳的劉廳長約了喬先生三次,他根本不來,這個人很是傲氣。”

  他找侍者要了一杯酒,盯著暗紅色的液體緩緩說,“澳門一個大家族的千金很中意喬先生,成不成還不知道,喬先生眼光高,不是什麽女人都能看得上的。再說把女兒嫁給這種人,總得提心吊膽。”

  女人掩唇笑,“喬先生風流,娶妻也改不了。”

  官員讓她小點聲,他湊到跟前說,“喬先生要是風流,這世上就沒有不風流的男人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沒點原則能行嗎?在美色上絕對不栽跟頭,別聽道上傳言,都是他故意放出來的,沒幾句真的。”

  周容深晚上喝了不少酒,起先還能扛住,可後勁兒很快頂上來,他找到顧政委告辭,走出宴廳後整個人都有些搖晃,臉色也一陣青白一陣緋紅,我和司機從左右兩側扶穩他,乘坐電梯離開酒店。

  此時夜幕很深,空氣裏有潮濕的霧水,像是滴答滴答飄著一場小雨。

  司機將周容深放在後座蓋上一條毯子,他招呼我上車,我剛準備彎下腰,餘光忽然瞥到一抹極其熟悉的人影,我脊背猛地一僵,幾乎是不受控製站直身體看了過去。

  喬蒼站在十字路口的盡頭,背後是車水馬龍的長街。

  白色襯衣折射出華燈初上的夜光,煙火燃燒著他寂寞的眉眼,遠處幾輛車緩緩駛來,停在他麵前,保鏢從車裏走下,彎腰對他說了句什麽,他一動不動,仍舊沉默吸著煙。

  我心裏怦怦直跳,握著車門的手一點點收緊。

  我想他回頭,即使他看不到我,至少我可以看見他的樣子,可我又不想他回頭,已經斷了的恩怨何必再起波瀾。

  然而我所有想與不想都隨著他轉身的霎那化為烏有,飄渺的雲煙,虛無的灰燼。

  他原本已經彎腰邁入車裏,卻忽然間察覺到了什麽,精準無誤的回過頭,捕捉到了我的臉。

  被燈紅酒綠遮蓋住的月色,隻有淺淺一縷,落在他深邃的眼睛裏,我佇立在人潮人海,寬闊的街頭車流不息,他就立於那樣蒼茫而曲折的黯淡光影裏,仿佛一切都不複存在。

  隻有心跳和風聲。

  我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他並不是不能進去,他隻是在門口看到了周容深的車,料想我也在,所以才沒有踏入那扇門。

  我說過從此形同陌路,同一座城池,生活在兩個被無法逾越的鴻溝隔開的世界。

  他是不認識何笙的喬蒼,我是不認識喬蒼的何笙。

  可終究這是謊言。

  那纏綿刻骨的夜晚,那瘋狂肆意的黃昏。

  那樣灼熱無休止的深吻,那樣聲嘶力竭的交合。

  見一眼就會卷土重來,隻有就此不見。

  北哥越過他頭頂也看到了我,他沉默片刻提醒喬蒼該離開了,喬蒼凝視我的眼睛被空氣中的大霧模糊,他收回目光,坐進車裏合上了門。

  司機等了很久見我一直發愣,他探出頭喊了聲何小姐,我被他驚得回過神來,第一時間看向後座閉目養神的周容深,他臉色潮紅,似乎已經熟睡。

  我笑了笑說看到對麵的霓虹很漂亮,等過幾天買一些掛在庭院的樹上。

  我深深吸了口氣,彎腰鑽入車中,趴在周容深懷裏,他呼出的酒氣很濃烈,我貼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慢慢平複這顆因喬蒼而驟然波動的心。

  在車載著我離去的同時,喬蒼的車從旁邊擦肩而過,朝南北兩個不同的方向駛離。

  在平行掠過的兩秒鍾,喬蒼沒有看過來,他一隻手握拳抵住自己的唇,霓虹燈下他清俊的側臉是寂寞的,如南城一場冬日的細雨。

  第七十八章色情成人奶媽

  周容深喝醉的這一夜,外麵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沒有雷鳴閃電,沒有狂風大作,隻是一場很洶湧的雨水,把天與地都連成一幕簾。

  我站在水池前看著鏡子,想象著這樣一張臉落在喬蒼的眼中是怎樣的容顏,他是覺得我太狠,比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還狠,還是覺得我太可悲,活在周容深的陰影控製下,小心翼翼什麽都不敢。

  他覺得我應該敢於什麽,背叛,偷情,尋歡作樂,他是男人,他不了解這個社會對放蕩女人的狹隘與辱罵,他更不了解我一步步熬到今天有多難,這份艱辛並不比他從一個街頭混混兒升到黑幫老大容易多少。

  女人的戰爭不見血光,男人以為隻有眼淚和撒嬌,可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女人為了爭奪廝殺有多慘烈。

  栽贓陷害,爾虞我詐,我能從外圍圈子逃出來,已經耗盡了我全部力氣,我攀上了周容深,我沒有第二次重來的勇氣。

  任何會動搖我現在生活的東西,我不確定它讓我成功還是失敗,擁有還是失去,我都不會冒險。

  喬蒼給我的刺激與瘋狂,就是一份天大的危險。

  我俯下身把整張臉都浸泡在冰冷的水中,窒息的壓迫感讓我像是觸及了死亡。

  我和喬蒼的歡愛,就是一場盛大的死亡。

  不管過程多麽快樂,璀璨,猖獗,最終還是要走向末路。

  這個男人從出現到占有,都讓我始料未及,我沒想過這輩子會遇到他,而我所有逃避、壓抑、迷戀都在今晚看到他那一刻天崩地裂,噴薄湧出。

  我猛地抬起頭,燈光下霧氣彌漫,我臉上布滿水珠,頭發糾纏在眉眼間,我已經很久不曾這麽狼狽了。

  我伸出手觸摸到鏡子的邊緣,指尖滑過的每一處,都是喬蒼炙熱吻過撫摸過的地方,眼睛,鼻梁,唇,他滾燙的吻不知道落在上麵多少次,我甚至還能嗅到屬於他的氣息。

  我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濡濕而冰冷,喬蒼赤裸擁抱我穿透我的樣子就在鏡子裏出現,我耳畔是他近乎發瘋的嘶吼和喘息,我顫抖著抬起手臂朝鏡子狠狠砸下去,啪嚓一聲,鏡子從中間碎裂,我顧不上手心的刺痛,咬牙再次沉沒入水中。

  何笙的世界裏隻有周容深,隻有他。除了他任何男人都不能存在。

  我擦幹淨自己的臉,將傷口衝洗到不再流血,然後端著一盆溫水從浴室走出,保姆已經給周容深脫了衣服,隻剩下非常私密的內褲,她有些猶豫,最終也沒有去碰。

  保姆見我出來詢問我是否要幫忙,我說不用,有事我會叫她。

  保姆離開臥房關上門,房間裏燈光昏暗,窗紗在微微拂動,雨聲劈裏啪啦敲擊在玻璃和窗簷上,像是走失的少女,驚慌的腳步。

  我將水盆放在床頭,擰了一條濕毛巾,握住周容深的手輕輕為他擦拭,他沒有什麽知覺,溫和順從的樣子讓我心裏很暖,這一刻我就像一個妻子照顧疲憊應酬的丈夫,我很滿足,我也願意為了這份滿足,遺忘我對另一個男人的渴望。

  我擦幹淨周容深每一寸肌膚後,在他額頭吻了吻,脫掉衣服躺在他懷裏,胸膛傳出淺淺的呼吸,他是那麽滾燙,那麽寬厚,在我最肮髒不堪顛沛流離的年華裏,還給我一個女人最柔軟簡單的樣子。

  我凝視他安靜好看的臉龐,枕在柔軟雪白的棉花裏,他眉頭微皺,顴骨隱約泛起一層醉後的潮紅,這是周容深最脆弱的時候,此時天塌地陷他也不會醒來。沒有槍林彈雨中的淩厲和殺氣,沒有身穿警服的疏離和冷漠,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被愛他的女人愛著,被依賴他的女人擁抱著。

  我唇挨著他的咽喉,小聲問他,“容深,我們現在是不是愛情的樣子。”

  他一聲不響,回應我的隻有冗長的呼吸聲,我笑著在他唇上深深吻下去,“我愛你,什麽都不能阻止。”

  我昏昏沉沉睡了幾個小時,刺目的光線灑在我眼睛上,從一場有些殘忍的夢中醒來,周容深側臥在旁邊,他擁抱著我潮濕的身體,眼睛裏是溫柔寵溺的笑意,我分不清夢和現實,盯著他看了許久,他用手指撩開我臉上的頭發,“這麽睡不累嗎。”

  他慵懶沙啞的聲音讓我終於確定自己已經擺脫了那個夢,我咧開嘴笑出來,我剛想說不累,才發現自己脖子僵住了,動一下疼得眼前發黑,他小心翼翼從我後麵抽出自己的手臂,我意識到他要離開,我立刻握住他的手,將他再次拉回我身上。

  “容深,抱著我,我還沒有醒。”

  我纏住他身體,像一條柔韌修長的水草,他被我纏得動彈不得,隻好妥協我的撒嬌,他問我是不是做了噩夢,我說是,我做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噩夢,所有人都死了,我生不如死。

  他笑著罵我又胡說。

  可我真真切切做了那個夢,碼頭此起彼伏的爆炸聲,煙霧滔滔,無數屍體被炸得血肉模糊,七零八落,我找遍所有角落都沒有找到周容深,甚至連他染滿鮮血的警服都下落不明,喬蒼從屍橫遍野中站起來,他受了傷,可他還活著,他舉起手裏的黑槍對準了我。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死死攥著周容深的睡衣,“答應我,不管因為什麽,都不要去做危險的事。”

  他低下頭凝視我驚惶無措的樣子,有些不解問我為什麽忽然說起這個。

  我非要他答應我,也不要問為什麽。

  他被我磨得沒法子,隻好吻我的唇,堵住我帶著哭腔的逼迫。

  我睫毛顫抖著,蜷縮在他懷中,仰起頭迎合他越來越深入的吻,輾轉癡纏間,我一聲聲喊他名字,他有些意亂情迷,一隻手手探入我胸口,在上麵用力揉捏著,等他已經不受控製遊走到我腿間時,我按住讓他停下來。

  “容深,以後每個早晨,我都要在你懷裏醒來。”

  他氣息不穩,劇烈喘息著,我眼睛裏澄淨的期待和執著讓他很想笑,他氣我挑起他的欲望,可我倒沒有半點情欲,他鼻梁抵住我額頭,小聲說好。

  我們在床上擁吻了很久,斷斷續續一次又一次,保姆在外麵第二回敲門時,周容深已經遲到了,我推開他讓他快去上班,他捧著我的臉問我他不舍得走怎麽辦,我從他懷裏躲開,將枕頭扔在他身上,大笑著說那你就留在這裏,自己抱著被子不舍去吧。

  他低低發出幾聲悶笑,穿好衣服進入浴室,他關上門的同時有些驚訝問我鏡子怎麽碎了。

  我說昨晚拿衣架不小心戳在上麵,鐵鉤戳碎的,他問我有沒有受傷,我看了一眼掌心結咖的裂口,告訴他沒有。

  他還是不放心,探出半個身子讓我過去,我本想拒絕,可他臉色不好看,他一旦發怒我是招架不住的,我立刻走到他跟前,他將我身上的衣服全部掀起,仔仔細細打量過每一處,確實沒有見到傷痕,他告訴我以後任何事都交給保姆去做,他不允許我受到一丁點傷害。

  我愣在原地,裏麵傳出嘩嘩的水聲,那一刻我特別想扇自己一巴掌,用最大的力氣扇醒,讓自己在疼痛中認清,我能從畜生活出人的模樣,不都是因為周容深,我心裏卻還惦記別的男人,這樣的何笙會遭報應的。

  寶姐那幾天沒留意栽了大跟頭,被局子裏的人請進去吃了一晚上的茶,險些就要蹲號房。

  其實事兒不算大,可林寶寶三個字在廣東名頭太響亮,上到省委高官,下到平頭百姓,她幾乎是家喻戶曉,隻要有男人出沒的地方,一準兒說要是能泡她一夜,少活三十年都幹。

  即使寶姐現在歲數大了,可底子畢竟還擺在那兒,保養得好又會打扮,還是十分誘惑,不特別俊俏的小姑娘絕對壓不過她的魅力。

  這麽一個遠近聞名的交際花,區局有幾個膽子動她,誰知道背後牽出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幹脆裝聾作啞不插手,直接讓市局的條子帶走了。

  寶姐多牛逼啊,眾多高官床上的鐵杆炮友,架子大著呢,往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笑眯眯咬指甲,一問三不知,氣得審訊組的人後槽牙癢癢。

  寶姐在白道上又稱姑奶奶,提起她都說那姑奶奶隻要小眼皮兒一翻,心裏不痛快了,保準落馬一個老虎,她心裏的小九九兒,是多少爺的生化武器啊。

  條子拿不準該不該在她身上下狠手,隻能跑去請示周容深,要怎麽撬開她的嘴。

  周容深知道這麽多年都是寶姐照顧我,特意打了招呼讓馬副局插手,寶姐是馬副局情婦,自然糊裏糊塗就給放了。

  事後寶姐還特意讓我感謝下周容深,她說周局長看在我的麵子上才放了她,不然這次她可真爬不起來了。

  我拿著氣得眉毛直跳,“你到底幹了什麽,條子都匯報到周容深這兒來了,當初掃名媛俱樂部都不至於讓他拍板,他可是特區的市局局長,同職位的他高出半級,多大的案子才用他出馬啊,你是和京圈的副國級搞到一起了嗎?”

  寶姐支支吾吾半響才告訴我她現在做成人奶媽的生意,手底下招了三十多個奶媽,十八歲到四十歲一應俱全,一水兒的大奶子甜乳汁,生意特別火爆,就借著風流豔事的場子伺候客人,估計是擋了其他場子的財路,遭了暗算。

  成人奶媽是個相當色情的行業,而且還違法,特別毀三觀,簡單說就是青春靚麗身材飽滿的女人喂有錢有勢缺母愛的男人喝母乳。

  這年頭權貴的口味很奇怪,白手起家的富一代官一代基本上幼年家境都很清貧,缺乏關愛和溫暖,功成名就後很想要彌補這些,女人和錢都不愁,唯獨自己的童年花多少錢都買不回來,於是成人奶媽這個行業就悄悄興起了。

  奶媽對於穿著有要求,一絲不掛不行,穿得太多也不行,工服就是透明的情趣內衣,畢竟不是真的奶孩子,她們服務對象是成年男人,穿著誘惑一些生意更好。

  奶媽在床上躺著,男人騎在她們身上喝乳汁,不是擠出來,直接對著奶頭嘬,嘬腫了客人才高興,奶媽疼也得忍著,如果奶水流出來的太慢,男人會一邊嘬一邊使勁捏,用力拍打,也是個受苦的活兒。

  有些客人變態到讓奶媽抱著自己腦袋,他一邊吸一邊喊媽媽,問一些肮髒下流的話,比如媽媽能給我幹嗎,你奶子怎麽這麽大,屁股也大吧之類的話,奶媽就真像哄孩子一樣哄他。

  第七十九章玩兒殘了

  聽寶姐說她最近做成人奶媽的生意,我當時就覺得她瘋了,這種生意比小姐鴨子還嚴打,幾乎是見一個抓一個,她敢觸這個雷坑,也是在官場混得太如魚得水,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這事周容深一力壓下了,有他拍板馬副局才敢放人,如果直接落在馬副局手裏,別看他是市局二把手,最好的結果也得讓寶姐拘留半個月,狠狠罰一筆。

  廣東這邊代孕行業挺猖獗的,成人奶媽還真沒聽過,在北方那邊居多,寶姐算是鑽了個空子,我問她賺了多少,她特神秘跟我說幹了一個月一套房子出來了。

  廣東這地界哪怕買套小公寓也得六七百萬,我納悶兒這圈子有這麽大油水嗎,拉皮條的一個月比一線明星拿得還多。

  寶姐讓我過去瞧瞧,她說這兩天把之前答應的單子都幹完,就要撤手了,雖然賺得多可也得要命,她如果栽進去,官場上的爺聽說肯定想法設法要把她搞死在裏麵,絕對不能讓她開口瞎吐內幕,她手裏攥著那麽多不見天日的秘聞,想活命就難了。

  寶姐如果死於非命,我一點不驚訝,混風月圈混到她這個咖位,相當於演藝界的章子怡了,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她礙人眼擋人路,又攥人把柄看透人心腸,隨便一個撿出來都夠她喝一壺的。

  圈子裏姐妹兒傳得最有眉目的一件事就是花魁梁海玲的死因,京圈一個局長到廣東的名城夜總會玩兒,喝多了和小姐什麽都說,讓小姐注意點,不要觸碰和自己賺錢沒關係的事,他們這種人不能威脅,也威脅不了,小姐嬌滴滴問他為什麽呀,那京圈局長說保密。

  很多小姐挺好奇這事兒的,不少想挖了內幕賣給新聞報社發筆橫財,但對方一聽是天子腳下的謀殺案,到現在都沒破,就算有內情也不敢爆,都嚇得臉色發白連酒都不喝了,推辭有事跑了。

  於是我們就確定了,官界大佬嫌梁海玲手裏那個寫了太多事兒的賬本礙眼,直接給搞死在公寓了,嫁禍在她包養的兩個小白臉身上,小白臉也被抓進去了,一直沒放出來,老死在監獄裏。

  我告訴寶姐還是收斂點吧,周容深能看在我的麵子上保你一次,可時間久了,你連夜路都不敢走。

  寶姐那邊挺吵的,一直有人招呼她,她告訴我要是不忙過去看看,替她轉交點有趣的玩意兒給周容深,關係歸關係,行走社會總得講究點人情麵子,以後才好再張口。

  對成人奶媽這圈子絕對是百聞不如一見,這行剛興起時還不算太色情,純粹賣錢,一百毫升乳汁五百塊,如果是客人直接抱著奶子嘬,再加三百,長期喝就算固定客戶了,一個月打包兩萬塊錢。

  金錢誘惑下很多奶媽下海做,年輕的比較搶手,年老的就在價格上優惠,後來客人要求提高了,要求奶媽的長相和身材,於是又有一大批退出,加進來很多小姑娘。

  小姑娘沒生過孩子怎麽有奶水呢?

  這年頭醫學這麽發達,催奶的技術多了去了,還有用藥物催奶的,不過喝了副作用大,直接關係以後孩子不好生,但為了賺錢很多大學生也做,這種奶媽相當搶手,十八九歲的,長得漂亮點,一口初乳能叫價八九萬,就一口。

  頭一批做年輕奶媽的,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百萬資產了。

  這行發展到現在,最吃香的是早婚早育的年輕奶媽,二十出頭,胸部又軟又挺,一半少女的純真,一半少婦的火熱,身上散發著一股特殊香味,吃奶的客戶砸天價都要啃上一口。

  尤其經曆過坐月子沒性生活,她們的陰道恢複特別緊,挑逗幾下很容易濕,顧客多花點錢一邊喝奶一邊幹,這種爽翻的滋味,是在其他女人身上嚐不到的。

  我乘車趕到風流豔事會館,告訴前台我找寶姐,她指了指最裏麵一間包房,讓我進去就行。

  包房門敞開著,裏麵站著十二三個女人,都袒胸露乳的,寶姐拿著尺子給她們測量胸圍,在這個奶子上掐一把,在那個奶子上捏一捏的,跟挑選豬肉一樣。

  她看到我站在門口招手讓我進去,給我指著其中一個女人說,“極品,奶子不算大,蜜桃型的,客戶最討厭八字奶,她不穿胸罩也很聚攏,看這溝天然深,而且她結婚三年了,剛生完二胎出月子,這倆奶子還能這麽堅挺,一點都不下垂,到大客戶手裏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她又給我指旁邊一個,“乳暈太大了,顏色有點深,如果是粉嫩的也能叫上高價,她奶水很足,像自來水管一樣,能讓客戶喝飽了,最起碼也可以要十萬塊錢。”

  我不懂這個,但聽她說好像挺內行的,我沒想到她還能幹這個,她拿著吸奶的工具在每個女人的奶頭上吸了一點,然後挨個嚐味道,她抬頭看了一眼穿著黑底褲有點上年紀的女人,“你的最甜,還挺濃稠的,奶水是好貨,可你有點老了,你要是再年輕幾歲,我讓你幹幾天直接買輛車。”

  我問她有這麽邪乎嗎。

  她坐在桌子上點了根煙,眯著眼看我,“色情行業的水很深,大圈子裏套著小圈子,小圈子混開了,一輩子衣食不愁,我告訴你,就這些奶媽,伺候的清一色全是大老板,國內知名導演也好這口兒。”

  她朝煙灰缸裏撣了撣煙灰兒,“我手裏有兩個奶媽,二十三四歲,南方姑娘又白又水靈,奶子是半圓形,漲奶特別大,奶水滋味很一般,連摸帶喝半個小時,十五萬,還是老客戶打折。如果是蜜桃型的,罩杯能扛上C,不掏二十萬門兒都沒有。”

  她說完站起來在我胸上抓了抓,我立刻拍掉她的手,很戒備說我可不做。

  她哭笑不得掐滅了煙頭,“哎呦姑奶奶我敢拉你下海嗎?那位爺一句話還不把我九族滅了!我是說你這種C杯的蜜桃型,再加上這身材和臉蛋,五十萬我都虧你了,那些畜生能把你搶瘋了。”

  她帶著那群奶媽走出包房去分客戶,寶姐做了一個月的成人奶媽生意,客戶已經招攬了幾百個,還有不少閩南和溫州的大老板都跑來嚐鮮,難怪她撈了這麽多銀子,一天幾十個奶媽分出去,提成就抽到手軟。

  寶姐將這群奶媽裏條件最好的一個指給了天字包房的台灣大老板,那個大老板很饞,奶媽剛進去價錢還沒談攏就上手要摸奶子,寶姐趁火打劫狠狠切了他一刀,十八萬四十分鍾,允許打炮,到點來提人。

  其他的奶媽也都根據客戶的地位分出去了,她站在走廊上跟我說,“這群有錢人都是大傻逼,十幾萬找十個花魁都夠了,跑來吸已婚婦女的奶,是不是腦子進屎了?不過話說回來,沒這麽多冤大頭我去哪兒賺錢花啊。”

  也許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不好美色的男人,隻是有沒有機會和資本去幹一炮罷了,這些西裝革履高談闊論的精英人士,個頂個的衣冠楚楚呼風喚雨,在成人奶媽溫熱綿軟的乳房裏,醜陋的臉孔簡直不堪入目。

  寶姐從口袋內摸出兩顆玉核桃,是特別罕見的灰藍色和田玉,讓我轉交周容深,就說練手玩兒。

  我死活不收,她差點和我急了,我告訴她周容深做官十八年,從來沒受賄過,這種事兒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收了就是給他扣帽子。

  寶姐說那什麽時候吃頓飯,燕賓樓滿漢全席,怎麽也得賞她個麵子吧?

  我正打算拒絕,旁邊包房裏忽然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叫聲和失去了幼崽兒的母狼一樣,慘得沒法聽。

  我和寶姐同時一愣,迅速反應過來踹門衝進去,一個年輕奶媽捂著奶子倒在沙發上,血順著掌心流淌下來,將雪白的肚皮都染紅了。

  坐在旁邊的肥胖男人一雙小眼睛裏有些愕然,褲子也脫了,露出又黑又醜硬梆梆的家夥,他嘴裏含著一塊肉,臉上都是血,我摸到牆壁把燈打開,他朝地上啐了口痰,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水中赫然是一枚剛咬下來的還鮮活熱乎的乳頭。

  我胃裏猛地一陣翻江倒海,直接彎腰嘔吐起來。

  寶姐臉色有些垮掉,哼哼唧唧的柳眉倒豎,“哎呦,我的王大老板呀,您這牙口兒可是真好,跑我這兒磨牙來了?我手底下的奶媽做完生意還得回家奶孩子呢,您這直接把乳頭咬下來,我要吃官司呐!”

  第八十章黑白交火

  王老板原本有些慌,咬掉了乳頭事兒不大,可傳出去難聽,這也是色中餓狼了,他以後還要在場麵上談客戶做生意,誰和這種畜生合作,可他聽到寶姐陰陽怪氣的腔調,反而不怕了,他擦幹淨臉上的血後,十分悠閑點了根煙,端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

  “得了,別跟我玩兒這套,我也是老江湖,你什麽意思我懂,直接開個數。”

  寶姐掃了一眼倒在沙發上疼得臉色慘白的奶媽,她本來想讓我扶奶媽,可我吐得臉色比她還白,寶姐指望不上,就幹脆不管,任由那個奶媽蜷縮在角落痛得瑟瑟發抖。

  她冷笑了兩聲,“王老板精打細算商場誰不知道,我開個數,您拿嗎?”

  “你替我收拾麻煩,我當然不能虧了你。”

  寶姐伸出一根手指,在頭頂刺目的水晶燈下晃了晃,王老板臉色頓時變了,“一百萬?”

  他將煙頭狠狠扔在地上,聲調也拔高了不少,“一百萬買世界高檔名犬都夠了,她不過一隻披著奶媽名頭的雞,我又沒玩死她,林寶寶,你宰到我頭上了?”

  “王老板不肯放點血平息,這事兒明天會鬧到什麽地步我可不保證,這些都是有丈夫有孩子的婦女,家裏男人什麽德行,就看王老板運氣碰上哪個了,窮老百姓怕什麽,無權無勢的,大不了玉石俱焚,王老板這種人物如果不要臉麵,我當然無所謂。”

  寶姐說完走過去把奶媽扶起來,奶媽很虛弱,扯著寶姐手臂讓她救救自己,她孩子還不到半歲,她就是想出來賺點錢給孩子買玩具和衣服。

  她被咬掉乳頭的那隻奶子血肉模糊,還在滴答滴答流血,看上去特別恐怖惡心,寶姐近距離看到那副慘狀也挺不是滋味,她大聲告訴奶媽這事她一定管,她有得是人脈,還怕碰上黑吃黑嗎。

  王老板聽到這句話有些含糊,他舔了舔嘴唇,在寶姐拖著奶媽要走出包房時喊住了她,“林寶寶,我可是光顧了你不少生意,你手底下嫩模我哪個沒玩兒過,錢一分沒虧你,你給我打個折,五十萬把這事兒平了。小老百姓而已,能有多大道行,這點錢堵嘴也可以了吧。”

  寶姐一把拂開奶媽捂住胸脯的手,那隻慘不忍睹的奶子暴露在空氣中,看得王老板也是一激靈。

  “女人這玩意兒,和男人的蛋一樣,雞巴還在就可以戳,蛋沒了硬不起來,女人下麵沒壞,可一個少了奶頭的殘廢,不大把錢買他丈夫息事寧人,這關天王老子也過不去。”

  王老板深深呼出一口氣,他罵了一句操,從西服口袋裏摸出錢夾,拍在桌上一張卡,“這裏是五十萬,沒密碼。剩下一半我一周之內給你,我老婆也管得嚴,我總得找個由頭,急也沒用。”

  王老板陰著一張臉朝地上啐了口痰,罵罵咧咧說自己倒了血黴,一個二手貨婦女,竟然搭進去這麽多錢,嫖幾個幼女都夠用了。

  他怒氣衝衝走出包房,寶姐讓我搭把手把奶媽抬出去,她打電話叫來保鏢,吩咐他們把奶媽送到最近的醫院,看能不能把乳頭接上,花多少錢都沒事。

  保鏢把人弄走後,她精疲力竭靠著牆蹲下,她問我何笙,你說錢要賺多少人才肯收手呢。

  我說不知道,貪欲總是無止境的,一百萬到手了,就想要一千萬,睡了一個女人,還想睡十個,錢和色是男人畢生追求且永遠不知足的。

  寶姐說她有錢,她幾輩子都花不完了,就像那些混黑幫的大哥,勢力足夠他吃飽穿暖養活手下,可他們還是鋌而走險做更大的生意,誰會嫌錢燙手,再說從高處跌下來被踩死該多疼啊。

  她仰起頭看著我,瞳孔內有些潮濕泛紅,“我很討厭別人喊咱們這行的女人婊子,她們又高尚多少啊,打著談戀愛的幌子陪男人免費睡,打孩子跟吃飯一樣頻繁,我們好歹賺錢了,她們都是倒貼的賤貨。”

  她抹了抹眼睛,“我就想混成女強人,誰見了我都要買我麵子,再也不敢指著我脊梁骨罵我是騷貨,是妓女。何笙,可你知道嗎,我心裏特難受,蕾蕾前兩天和我說,你從傅彪手裏救了她,特別牛逼,連麵兒都沒露,坐在車裏甩出名字就把傅彪給唬住了,你說你靠男人能辦到的事,我睡得下麵都殘了,可笑還是不如你。”

  寶姐在外圍圈混跡了十幾年,每次露麵都是穿金戴銀風光無限,幾乎沒誰知道她扛著這麽大的壓力和苦楚,那些不為人道的辛酸悲慘,在這群妖嬈的風塵女子身上被雪葬,即使暴露又有誰可憐,還不是罵活該自找,如果能出生富貴人家衣食無憂,誰願意讓人當畜生踐踏呢。

  走在街上看著美好幹淨的女子,未必敢露出她皮囊之下的真麵目,活在泥潭裏養家糊口的妓女,也不一定就一無是處。

  天道輪回,逃不過命。

  社會逼死了多少走投無路的人。

  我幫著寶姐打理好場子裏的事,將最後一批奶媽送上車,我和寶姐道別時她告訴我外圍圈要出大亂子了,京城下來一撥紀檢委的同誌,有目標的調查幾個局級幹部,她拿到的消息基本是嫩模的金主,要栽一大批。

  我一聽局級幹部急忙問她有沒有周容深,寶姐說沒有,周局長當官很規矩,就算包二奶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放眼京圈的爺哪個沒情婦,總不能全都撂倒了。

  我和寶姐分開直接回了別墅,庭院外的街道口停著三輛警車,在寂靜清冷的夜色中閃燈鳴笛,我被這陣仗驚住,愣在原地。

  第一輛車門打開後跳下名刑警,臉色焦急衝進別墅,我緊隨其後跟進去,周容深已經穿好警服從樓上下來,他看了我一眼,將目光落在刑警身上,問他發生了什麽。

  “周局長,咱們的人在碼頭撲了空,還沒進去就得到臥底報告,喬蒼那批國寶根本沒見著,什麽時候出手的都不清楚,而且麻三也是今天出貨,看到咱們的人在附近徘徊,以為是喬蒼捅了消息,直接翻臉了,現在兩撥人馬在碼頭交火了,這都是不要命的主兒,蛇口碼頭可是咱市局在保,您要受牽連的。”

  周容深聽到後臉色凝重,他戴上警帽為子彈上好膛,二話不說往外麵走,我回過神一把拉住他,“太危險了,讓處級幹部去吧,你等消息。”

  周容深推開我的手,“麻三和喬蒼交火,我不出麵平息不了。”

  我說他們如果都紅了眼,誰去也平息不了,那是要死磕的!

  周容深看著我,我哭著說求求你了,不要去。

  他麵對我的哀求於心不忍,伸手將我抱在懷裏,他用力吻著我的臉頰,“何笙,我是公安局長,你跟我那天就該知道,我是要迎著危險上的,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平安,你在家裏等我。”

  我抱住他的腰不肯讓他走,刑警催促說時間來不及了,喬蒼的南碼頭很有可能存放彈藥庫,如果發生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周容深狠了狠心,不理會我的哭求,他將我朝保姆懷裏一推,飛快衝了出去,坐上警車拂塵而去。

  黑幫交火,這是西城十三街那邊常發生的事,不過喬蒼幾乎沒參與過,他咖位那麽大,根本用不著打,直接甩出名字道上人乖乖讓路,所以都是麻爺和別的黑幫鬥,麻爺既然敢和比自己牛逼的喬蒼叫號子,肯定是急眼豁出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慌成這個樣子到底因為什麽,我推開保姆的禁錮朝門外狂奔,她在後麵追我,司機聽到聲音也和她一起追出來,我攔住一輛出租告訴司機用最快的速度去碼頭。

  第八十一章別出聲,是我

  車到達碼頭我毫不猶豫推開門衝下去,在不斷奔跑的過程裏我看到了通紅的火光從鐵門內隱隱傳出,也聽到了像是武器碰撞廝殺的聲響,尖銳得令人骨頭發麻。

  碼頭上空一片黑暗和嘶鳴,白色濃煙滾滾拂動,煙霧深處是展翅騰飛的鷗鳥,淒厲哀鳴,消散,隱沒。

  我不知道自己奔跑了多久才終於站在了碼頭外,沙塵漫天視線模糊,四麵牆壁都被警戒線包圍,持槍特警相隔兩米而立,麵色深沉緊盯著唯一一扇門。

  五輛警車空空蕩蕩,悠長的警笛在暗夜下呼嘯,車燈全部打開,照進人的眼睛裏明亮刺痛,我找遍所有角落都沒有發現周容深的蹤跡,我慌了神,腳下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我不敢想象他現在是否就置身於兩撥亡命徒的對峙中,我衝向刑警聚集的地方,一把扯住看守在警戒線外的王隊長,“容深呢!”

  他被突如其來的嘶吼驚得一愣,隨即拿起手電筒對準我的臉照了照,慘白的光束中他看清了我焦急緋紅的樣子,他有些難以置信,“何小姐,您怎麽來了?”

  我大聲質問他容深在哪裏!

  他指了指火光衝天的碼頭,“周局長在裏麵指揮,他要求進去,我們也攔不住。”

  我整個人臉色大變,“他是局長,他怎麽能在最危險的地方!喬蒼這夥人是亡命徒,子彈不長眼,出了事誰擔待!”

  王隊長很為難歪了歪頭,“何小姐,周局經常在前線指揮,再說,喬蒼要弄的不是咱們,是麻三的人,他們江湖規矩,不殃及無辜。”

  “無辜是指不要參與他們的鬥爭,周容深帶著警察進去圍剿,這就是敵人,你覺得他們會對敵人手下留情嗎?連保護措施都沒有,局長犧牲了這個城市就亂套了!”

  在我發了瘋吼叫的時候,兩名狙擊警簇擁著周容深從警戒線內走出來,他看到我原本就凝重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他一步跨到我麵前將我手臂死死握住,幾乎要掐斷了我,“誰讓你來的?你這是胡鬧,這是什麽地方你知道嗎?立刻回去!”

  我呆滯凝視他的臉,他臉上有被煙熏後的淡淡汙跡,雖然有幾分狼狽,可仍舊掩蓋不了他英氣逼人的氣度,他眼睛裏是深深的擔憂和怒火,還有對我出現在他麵前的驚愕。

  我吸了吸鼻子,酸澀的眼睛一瞬間變得無比模糊腫脹,我撲入他懷中,哇一聲痛哭出來。

  我想我是把積存在心裏太久的牽掛和壓抑爆發了,我第一次在周容深麵前哭得如此慘烈,曾經不管多難過我都不敢過分哭鬧令他厭棄,他哄一哄我立刻就停止。

  可他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忍得渾身都在顫抖,那是生和死,誰能無動於衷。

  周容深這兩年接了太多任務,都是稍不留意就生離死別的大案,我不知道沈姿是不是不愛他,不然她怎麽熬得過這麽多年。

  周容深從處長升副局那一年,他在一次圍剿毒梟的事故身中三槍,最危險的一槍就打在距離心髒兩公分的胸膛,幾乎送了命。

  而沈姿竟然咬牙挺過來了,如果是我看到周容深那麽蒼白無力躺在床上,隨時要撒手人寰,我一定會發瘋,我會殺人,我會殺了所有傷害他的人。

  我把這輩子都賭在他身上,我受不了他給我的任何煎熬和折磨。

  周容深冰涼警服下是有些僵硬的身體,圍在四周的警察看到這一幕下意識背過身去,他是一個在人前極其注重形象和自律的男人,絕不會與女人卿卿我我,可他沉默良久,最終還是被我哭聲動容,用手臂緊緊抱住我。

  他像是哄孩子那樣一下下拍打我的脊背,吻我的頭發和哭得猙獰的臉,“我沒事,哭什麽,看你哭得多醜,像個老太婆。”

  “你以後讓別人去死,都死絕了也沒事,你躲起來就行。”

  周容深被我逗笑,他唬著臉嗬斥我,讓我不許胡說。

  我將臉埋在他脖頸,像一隻小貓那樣不停的蹭他,“如果你出了任何意外,我一定會跟著你一起去,生死我都隨你,即使不能和你合葬我也願意。”

  周容深在我臉上狠狠咬了一口,“再胡說把你丟在這裏不管。”

  王隊長結束一通電話朝這邊走過來,他低著頭咳嗽了一聲,周容深鬆開我,轉身問他怎麽了。

  “周局,六區聯合抓捕運送這批冰片的麻三手下,臥底給我的消息有二十多個人,偽裝成水果商販走陸路,不出意外現在已經上高速了,我們堵截來得及。”

  周容深迅速拿出對講機,吩咐市局重案組通知市內所有高速卡子口,凡是疑似犯罪車輛一律扣押,違抗者使用武器製服。

  周容深讓王隊長潛伏在碼頭百米外,不要暴露蹤跡,如果麻三的人返回,連人帶貨一起扣下,抵抗者槍斃。

  他部署好全部事務,打算帶人回市局坐鎮指揮,他將我抱上警車,命令一名刑警務必將我平安送回去,我扯住他的袖口問他還有危險嗎,他說不會。

  他行色匆匆坐上另外一輛警車,透過車窗朝我揮了揮手,很快消失在夜色深重的天幕下。

  碼頭內與此同時又爆發出一陣槍響,大概有三四發子彈,留守的十幾名警察在王隊長一聲令下後拔槍出動,以極其敏捷的速度翻牆而入,眨眼間我身邊空無一人,隻有鳴叫得慘烈的警笛,和不遠處緩緩駛來撲滅火海的消防車。

  我心口忽然慌了一下,似乎被什麽東西狠狠擊打,說不出的悶痛,眼前閃過一張邪魅英俊的臉孔,撕扯著我的心髒和血肉。

  我顫抖著手指飛快解開安全帶,趁消防員正亂成一片要攻入的時候,從柵欄縫隙間擠進碼頭。

  一片荒蕪和淩亂。

  到處都是翻倒的沙袋,石樁,幾艘運送貨物的木船被劈成兩半,東倒西歪橫在沙灘上,上麵零星昏迷著受傷的男人,看體形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倉庫門前的油燈也被子彈打碎,地上流了一灘蠟痕,彌漫在空氣中說不出的難聞。

  竄天的洶湧火海來自一艘船,船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有刑警抬出一具燒焦的屍首,朝逐漸逼近的消防員大叫屍體塗滿了汽油,是引火自焚,為了保住這一船貨物不落入警方手裏。

  大批穿著橘紅色工作服的消防官兵將半個碼頭都包圍起來,水與火在空中劃出曼妙而悲壯的弧度,碰撞,廝殺,吞沒。

  我盯著看了一會兒,心口的刺痛愈發明顯,幾乎到了承受不住的地步。

  我小聲喊他的名字,問他在不在,在就答應我一聲。

  可回應我的除了遠方的嘶吼和噴薄的水聲,再沒有任何聲響。

  我蹲在地上扒著深埋成堆的沙土,從南到北被我挖出一道長長的山丘,當我看清暴露在沙塵外的東西時,心裏忽然一陣無法言說的痛楚和撕裂,那是喬蒼的紐扣。

  我認識那枚紐扣,隻有他才會選擇琥珀色,而不是銀白與純黑。

  在我所見過的一萬個男人裏,隻有喬蒼是特別的。

  他喜歡琥珀色,喜歡緋藍色。

  他的一切都和別人不一樣。

  此時耳畔呼嘯的海風也靜止。

  我伸出手幾乎要觸碰到那枚紐扣,卻因為沒有勇氣辨認,而倉促收了回來。

  我跌坐在地上,哭著朝後挪動,我身上全部沾滿了泥沙,它們仿佛要將我活埋。

  大火仍在奔騰不息,猖獗的燃燒著,水在它的悲壯和憤怒麵前那樣蒼蒼白無力,消防員被火海膨脹出的熱氣擊退數米,越來越多的警察飛奔進來救援,周容深留下的那名刑警發現我不見了,他站在遠處的高坡上大聲吼叫,命令其他警察尋找我。

  我捂著臉悶聲痛哭,掩埋在掌心內的淚水如同一條滔滔不息的湖。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周容深不是平安了嗎,他已經離開了最危險的地方,市局層層銅牆鐵壁,誰也傷不了他。

  我為什麽哭,為什麽會如此絕望悲傷,那種要壓死我的沉重和痛苦,讓我真想跳入深海,尋求一分一秒的解脫。

  身後一陣濃烈的男人氣息忽然裹住了我,我唇上毫無征兆的覆蓋住一隻手,很大很溫熱的手,沾著海水的清香和人血的濃腥。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本能要和他廝打在一起,男人一把扼住我的手腕,將我控製他懷中,他滾燙的薄唇貼著我耳朵說,“別出聲,是我。”

  熟悉的聲音使我所有劇烈的反抗都停下來,我整個身體僵硬住,像被人點了穴位,放棄了掙紮,任由男人將我拖向一塊隱蔽的巨石後。

  他手臂微沉將我壓在身下,我躺在柔軟而潮濕的沙土中,一頭綢緞般的青絲長發鋪陳纏繞於男人修長的手臂間,天空燃燒的火海射出萬丈紅光,吞沒了柔弱清白的月亮。

  還是那張清冷剛毅的臉孔,輕佻而英俊,他身上染著不知誰的血,眸光定格在我霧氣朦朧的眼睛。

  第八十二章我騙不了自己的心

  他眼尾含著濃濃的笑意,一點不像剛剛從硝煙烽火裏逃生,他總是這樣一副輕佻無畏的樣子,霸道得要命,讓人愛極又恨極。

  他手指在我無比驚懼氣憤的臉上輕輕撫摸著,“你擔心我對嗎。”

  我瞪大的眼睛裏滾出幾滴倔強的淚,落在他沾滿黃沙的指尖,他微微一怔,蹙眉看了一眼。

  我咬著牙問他知不知道這裏很危險。

  他說知道。便陷入沉默。

  那樣雲淡風輕的眉眼,輕描淡寫的語氣,氣得我渾身顫抖。

  我嘶吼著握拳狠狠打他的胸口,捶他的脊背,問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就算你再有本事,你打得過這麽多警察嗎,他們殺人不償命!

  我一邊唾罵一邊在他身下掙紮,試圖掙脫他的禁錮,奈何他把我壓得太緊,我張開嘴咬住他肩膀,用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力氣,我能感覺自己牙齒碰撞到他堅硬的骨頭發麻到失去知覺。

  “你以為你很厲害,周容深也不是吃素的,他如果不是趕著去堵麻爺那批貨,他根本不會走,後果不是你死就是他活!”

  我說到最後一句哭出了聲音,我不敢想,我不敢想這個假設成真會怎樣,周容深和喬蒼象征一正一邪,他們倘若有有生死殺戮的一天,真的會死一個,我該怎麽辦。

  我甚至沒了勇氣回味,我奔向周容深,以及挖出喬蒼紐扣那一刻的驚慌與傷悲。

  我一邊哭著一邊用力咬他,從肩膀移到他脖子,“你要死去就去死,不要死在我眼前,死得遠遠的,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喬蒼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到最後幾乎要漾出來,他問我還有嗎。

  我舌尖嚐到一絲猩甜的血腥味,透過他的襯衣抵入我口腔,一點點蔓延散開,我抓住他腰身的手鬆開,腦海裏閃過一道白光,我猛然意識到我和他的身份,我將自己從他胸口離開,背部緊緊貼著沙土,和他隔出一道空隙。

  我不再看他的眼睛,我別開頭注視著遠處海岸線起伏動蕩的光束,“你是死是活和我沒有關係,我隻是來找容深,他丟了東西在碼頭,是我送他的,我舍不得丟,我哭也是擔心他,剛才沒哭夠。”

  他仍舊笑著,似乎識破了我的謊言,他問是嗎。

  我咬著嘴唇哽咽說是。

  槍聲已經停止,火勢還在燃燒,碼頭上方的天際被濃烈的黑煙覆蓋,已經看不到天空本身的顏色,港口的水奔騰漲潮,巨大的浪頭滾向岸邊,黃沙起起伏伏。

  我和喬蒼重疊在顛簸的水沙裏,他壓著我,俯下身在我胸口深深呼吸著。他似乎很疲累,疲累到沒有占我便宜的力氣,視線裏那一條冗長深邃的溝壑,刺傷了我的眼睛。

  我剛才像瘋了一樣挖著泥土,現在想來有些可笑,我到底是低估了喬蒼,道上傳言他能赤手空拳打贏數十人的圍毆,雖然傷痕累累,但突圍得也十分瀟灑,他手裏如果拿著槍,特警也不是對手,沒兩下子過硬的功夫,早就讓人暗算滅掉了。

  喬蒼到了這個位置,勢必槍不離手,我到底在慌什麽怕什麽。

  他沉默了很久都沒有出聲,安靜得似乎睡去了,我問他還活著嗎,他悶笑出來,“何笙,你這麽恨我,盼著我死。”

  我說我就想讓你死,你死了周容深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他終於從我胸前抬起頭,捏著我的下巴讓我再說一遍,我看著他的眼睛剛說了幾個字,他發狠一般堵住我的唇,像是要我把生吞活剝一樣吻著我的舌頭和喉嚨。

  我嗆得難受,但抗拒不了,隻能被迫承受他的泄憤,他一邊吻我一邊用力揉捏我的身體,直到更多的消防車呼嘯著從西邊駛來,無數警察有條不紊闖入碼頭,將東西南北四大港口團團圍住,他再也不能耽擱下去,才吐出了我麻木的舌頭。

  我們鼻尖挨著鼻尖喘息了幾秒鍾,他眼裏因我詛咒他去死而產生的戾氣逐漸消散,變成最初淺淺的溫柔,他喊我名字,何笙兩個字在他口中是那麽動聽而明媚,讓我胸口一陣陣輕顫。

  他問我是誰違背了承諾,是不是我。

  我忍住的酸澀又驟然翻滾出來,他用舌尖舔去我還沒有墜落下來的眼淚,將我的眼睛含在嘴裏吮吸幹淨,“和我是陌生人的毒誓還算數嗎。”

  我大聲說算數,永遠都算數,這是最後一次,我用自己的生命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他身體狠狠一僵,隨即用火熱的嘴唇從額頭到臉頰最後吻了我一遍,然後將我從地上抱起,遞給我一把最新式的勃朗寧,凜冽的銀光從我眼前晃過,落在掌心仿佛一塊寒冰,溫度冷得刺骨。

  “拿去交差。”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走入黑暗,他背部的衣服在風中有些褶皺,借著火光我看到褶皺裏夾雜了兩道血痕,似乎是利器劃傷,有些猙獰和慘烈。

  我臉色大變,剛要伸手拉住他,指尖卻撲了空,他已經縱身一躍跨過了高高的沙坡,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那名尋找我很久的刑警帶著一隊人馬從後麵追上來,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喬蒼一閃而過的黑影,隻看到了我站在距離火海不足一百米的地方愣神,他長舒口氣,問我怎麽到這麽危險的地方。

  他話音未落盯緊了我手裏的槍,我沒有遮掩,告訴他這是我在海邊撿到的。

  他對著火光照了照,“這是麻三防身用的槍,槍膛已經空了,他還在碼頭?”

  他覺得驚訝,火海幾乎吞噬了麻三的東西港口,他根本沒有藏身之地,怎麽可能不被發現,他大聲吩咐其他刑警地毯式搜索,不要放過麻三的任何手下。

  他將我護送出碼頭,我坐在車裏問他今晚的事是不是麻三挑起來的。

  刑警說喬蒼最不是善茬,隻是很圓滑,他根本沒有參與進來,市局的人在華章賭場看到了他的車,根源確實是麻三主動挑起戰火,喬蒼這邊看守碼頭的手下出於防範動了手,隻要周局把那批冰片找到,麻三是肯定栽了。

  他關上車門,繞到駕駛位,問我地址。

  我告訴他之後試探著問喬蒼會不會有罪。

  他苦笑說何小姐不了解廣東的情勢,周局是特區市局局長,除了廣州之外比其他城市的市局一把手高了半級,所有人都以他的命令為準,他現在受製於省廳兩個廳長,省裏領導不知是保著喬蒼還是畏懼他的勢力,周局有心要對峙,可喬蒼和一般黑老大不一樣,他養著的都是亡命徒,真交火少說也得犧牲個上千個警察,周局負擔不起這麽龐大的代價,他除了出麵壓製,對喬蒼實質性的傷害是有不了的。

  我鬆了口氣的同時身體不由自主癱軟在座位上,掌心早已是汗水一片,而那灘汗水之中,捏著從沙堆裏刨出的紐扣。

  到底我的理智還是沒有戰勝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