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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研竹一把抓緊自己的衣襟, 軟聲求道:“王爺, 我……我不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的, ”朱起鎮埋首在她的脖頸, 低低的聲音帶了幾分凜冽, “本王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宋研竹眸色一深, 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直退到床角,探手摸到枕頭底下的一處硬物,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王爺,不要!”

  朱起鎮滿腔的熱情在前,完全沒聽見她說什麽, 宋研竹這樣嬌小, 即便退到了牆角,他稍稍用力便將她拉了回來。她的反抗越發讓他興奮, 血液裏沸騰的鮮血讓他忘乎所以, 他隻稍稍用力, 隻聽“嘶”一聲, 便將宋研竹的裙子撕開大半。

  “宋研竹, 你終究是我的!”朱起鎮的聲音低下去,伸手探入她的裙底。

  “朱起鎮!”宋研竹大聲喝著, 朱起鎮乍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怔了一怔, 一抬頭, 就在刹那間,忽而覺得後背一陣劇痛,他“嗷”了一聲,猛地宋研竹身上拍了一掌,伸手一摸,手臂上赫然一道長長的傷口,傷口很深,汩汩地流著血。

  抬眼望去,宋研竹渾身發顫地舉著把剪子,眼裏沒有半滴眼淚,卻有著深入骨髓的厭惡——

  她眼裏的提防太過明顯,像是在提防一隻狼。隻一眼,便像是一盆冰水,從朱起鎮的頭頂澆下去,將他的滿腔情義全數澆滅。片刻之後,他的發了瘋一般奪過宋研竹手上的剪刀,爾後將她抓起來甩在床上,沉聲問道:“本王到底哪裏不好,需要你這麽待我!宋研竹,你躲不過我,你永遠躲不過!”

  這一回再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他隻有雙腳便將她嚴嚴實實地壓在身下,半分動彈的餘地也沒有。吻如疾風驟雨一般落在宋研竹的身上,她身上的衣物經不住他兩下撕扯,便碎成了布條。傷口上的血一點點落在宋研竹的身上,宋研竹甚至不能用手抹去臉上的血,隻能任由它流入眼睛,糊了雙眼,所有的掙紮都變成了無妄,宋研竹放棄掙紮,輕輕道:“王爺,王妃在天上看著你。”

  “……”身上的人不出意料的頓了一頓,宋研竹終於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輕聲道:“王爺你看,王妃就在窗戶外麵看著咱們,你聽,她在哭……”

  朱起鎮一回身,隻看窗外竹影斑駁映照在窗戶紙上,一陣風吹過,竹林窸窸窣窣,像是一陣嗚咽。一道白影忽而從窗前飄過,他眸色一緊,吼道:“是誰,誰在外麵裝神弄鬼!”

  快速從宋研竹身上跳下來衝到門邊開門,門外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他疑心自己看錯了,反手關上門,正想好好教訓宋研竹一頓,門外忽而砰砰砰響起來,他嚇了一大跳,轉身就聽見門外傳來柳管事的聲音:“王爺,不好了,出事了!”

  *** ***

  月色如洗,朱起鎮蹙眉端坐在中廳庭院內,一旁的大夫戰戰兢兢道:“王爺,您這傷可不輕,若是再深一些,可就傷著筋骨了!”

  朱起鎮悶聲哼了一句,眉眼不抬地看著他用藥,揮了揮讓他下去。

  柳管事屏聲斂氣道:“王爺,您這是被誰傷著了?莫不是府裏出了刺客?您可是萬金之軀……”

  他還要絮叨,朱起鎮瞪眉道:“囉嗦什麽!說正事1

  柳管事不由噤了聲,想想這小院裏住著的人,心裏頭重重歎了口氣:也不知怎麽就瞧上了那位,當真是紅顏多禍水!

  “爺,咱們在西郊的寨子被人端了!”

  “被人端了?!”朱起鎮手頓了頓,整個人往前傾,雙眉輕擰,一股厲色迫得劉管家不敢抬起頭。

  “不止是西郊,便是咱們附近的幾個寨子都出事了!”柳管事哀痛道:“也不知那陶墨言一介書生為何那般厲害,短短時日便剿了咱們好些個寨子。我已經對底下說了,讓他們近來安生些,沒想到才說完話,昨兒個半夜陶墨言便領兵連夜突襲西郊,寨子被他端了個底朝天!咱們的人死的死傷的傷,還有好些都逃入到城中,四處離散!”

  “你們這些廢物!養了你們這麽多年,你們竟鬥不過一介書生?要你們有何用!”朱起鎮厲聲喝道。

  柳管事低著頭道:“王爺,這真不怨咱們。那陶墨言自從失了夫人,整個人便如鬼祟一般,附近大大小小的賊寇,不論藏得再深,都被他揪出來滅了個幹淨。旁人都說他……都說他……”他忖度著朱起鎮的臉色,戰戰兢兢道:“哀兵必勝,用兵如神。”

  “不過一介書生,能如何!本王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竟被他端了個底朝天不成!”朱起鎮拿去桌上杯盞,狠狠朝他扔去,隻聽“噗”一聲,茶水順著劉管家的頭流下來,帶著嫣紅的血。劉管家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道,就聽朱起鎮沉聲問道:“周明那呢!”

  劉管家忙回道:“周明那早得了消息,帶著兄弟們撤出去了,眼下應當已經回了長平縣。”

  “讓他們好生呆著!沒本王的命令,不可輕舉妄動!”朱起鎮命令道,眸色卻緩了許多。

  劉管家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朱起鎮左右踱了兩步,手臂上的傷悶悶地疼起來,他低頭看了片刻,快步走到宋研竹的屋子跟前,隻見宋研竹一身素衣跪在院落裏,頭雖低低地垂著,身子卻跪得筆直,沒有半分怯懦,見了他,低眉斂目,沒有半分生機:“王爺,您賜死我吧。”

  平靜如水,心如枯槁……朱起鎮忽而想起這兩個詞來,怒火一叢叢拱上來,他隨手拔下一旁侍衛的佩劍,劍尖直指宋研竹的喉嚨。隻見她略略抬頭,緩緩地閉上眼睛……

  “宋研竹,你就這麽想死?”朱起鎮輕聲問著,心中忽而生出幾分無力,旁人都說他長袖善舞,可偏生他遇見她,像是一陣亂拳砸在棉花上,半分使不上勁兒。

  她到底哪點像襄竹?朱起鎮認認真真地端詳她,不由輕輕搖頭:半點也不像。可是兩個人都是他的劫數。遇見了也就遇見了,丟不掉。

  “我不殺你,宋研竹。”他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裏記掛著誰,我不殺你,我殺了他。”

  說完,拂袖而去。

  宋研竹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等朱起鎮走遠,寶蓮這才走出來,扶起她時,隻覺她渾身冰涼,忙將她扶到屋裏,幾杯熱水下肚,她的臉色才稍微好一些,寶蓮自個兒也是怕得不行,壓低了聲音哆嗦道:“夫人,奴婢欠你的,都還上了。奴婢裝得了一回,裝不了第二回,方才險些就被王爺抓住了!奴婢命賤不打緊,可奴婢還有家人……”

  “往後不用了。”宋研竹一把扶住寶蓮的手道:“我托你打聽的消息你打聽到了麽?”

  寶蓮吞了下口水道:“打聽到了,陶家大爺很得聖上賞識,自請剿匪後,身上便給了他一個正四品都司,他短短一個月內屢建奇功,剿了京師附近好幾個山匪的賊窩,聽說昨兒半夜又突襲了幾個寨子……外麵人都說,陶都司過不得多久,還得升官!”

  宋研竹的手握緊了又鬆開,末了低聲道:“謝謝!”一壁說著,一壁起身從笸籮下麵取出雙鞋子來,說是送與寶蓮的弟弟寶讚,寶蓮還要再推,到底擰不過宋研竹,再看那鞋子,不過是雙普通鞋子,用的是下等的料子,同滿大街孩子穿的都是一樣的,她不疑有他,便收了下來。宋研竹隨手又送了碟桂花糕與她,她也收下了。

  趁無人注意的時候,寶蓮偷偷挪到那狗洞附近,將油紙包好的鞋子扔入狗洞,不多時,便有一雙小手伸進來將那雙鞋子拿走,隔著一堵牆,她聽到外頭輕輕地“瞄”了一聲,這才放心地扣扣地麵,起身離開。

  那一廂,寶讚得了桂花糕和鞋子,正欲換上,低頭看看自己腳上的破鞋又有些舍不得,將一雙新鞋揣在懷裏,取出一塊桂花糕小心地啃著,正低著頭,眼前忽而幾匹馬呼嘯而過,他嚇了一大跳,側了身想要躲開,怎奈身子太過瘦弱,一時沒站穩,晃晃悠悠地跌坐在地上。

  眼見著又一匹馬就要踏過他的身上,他下意識閉上眼睛,隻聽身邊傳來路人的驚叫聲,身上一輕,便有人將他撈了起來。他睜開眼,就見一奇怪的男子正抱著自己,看樣子是個端方溫潤的書生,身上穿得卻是鎧甲,樣子長得很好看,兩鬢的頭發卻都白了……

  “沒事兒吧?”那人輕聲問道。

  寶讚搖搖頭,那人微微笑著,寶藏年紀小,不知怎麽得,就覺得他雖則笑,讓人看著卻難過。

  “沒事兒就好。”那人說著。正要放他下來,一雙眼卻突然盯著他手上的桂花糕,寶讚以為他是瞧上了自個兒的糕點,忙從善如流地往前推道:“恩人,你肚子餓了麽?給你吃!”

  那人搖搖頭道:“這糕點是誰給你做的?”

  “是我姐姐給我的。”寶讚笑著指向一旁破落的宅子,“她就在裏頭幹活。”

  “好,好。”那人不知怎得,眼眶都紅了,低聲念了句,“你就知道糊弄我……你瞧,這世上,除了你之外,還有旁人會在桂花糕裏夾玫瑰花瓣……”

  寶讚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思量著他或許想吃,便將桂花糕硬塞到他手裏,就聽一旁另一個男子道:“墨言,聖上還在等著咱們複命,咱們這就走吧?”

  那人點點頭,握著桂花糕掙紮了片刻,複又還給寶讚,低頭時,見地上掉了一隻新鞋,正要撿,寶讚忙彎腰撿起來抱在懷裏,著急道:“恩人,這個不能送你,這個也是我姐姐做的……”

  那人笑笑,摸摸他的腦袋,縱身上了馬揚鞭離去,回頭隻見寶讚站在人群裏望著他,他的心裏頭不止怎得,劃過一絲異樣。

  一旁的周子安低聲問道:“怎麽了?”

  他的眸色深了深,苦澀地搖搖頭道:“沒什麽。”

  隻是見了桂花糕,便想起了宋研竹,一低頭,也覺那雙鞋上帶了宋研竹身上獨有的香氣……

  睜開眼,閉上眼,全是她的身影。

  到底是魔障了,還是瘋了,他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