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暈倒
  爐子上的火劈啪炸響,帶著詭異的壓迫的感。

  二條縮了縮脖子,有種想要把自己舌頭咬斷的衝動,他怎麽能現在提這事兒,這不是朝主子的刀口撞麽。

  老賬未除,新賬又添,他的人生實在太灰暗了。

  不過,婚約的事他立場堅定,絕不動搖!

  風千華眯著眼睛看著他,聲音格外的瘮人:“婚約?”

  端木箏笑的前俯後仰,撐在桌子上,指著二條道:“你……有膽子娶她?”

  多日不見,他肉沒長多少,膽子到是見肥了,竟然連這樣的話也敢說出來,這不是活膩歪了麽。

  同情的看著他,端木箏繼續大笑不止

  。

  風瑞安與慕容秋畫兩兩對視一眼,尤其是風瑞安曆來知道風千華的脾氣,看來這事,今天要不說清楚,二條的小命休也。

  “華兒……”慕容秋畫見二條嚇的差不多擠到地縫去了,不由開口解釋道:“華兒,此事說來話長,等晚上我們娘倆仔細說說,你別為難布吉格了。”

  布吉格的性格一直是飛揚跋扈,再加上他又是司馬的兒子,母親又是查馬部落的公主,這樣的身份即便放眼南疆,也沒有幾人有這樣的尊崇,所以,一直都是他欺負別人,還從未見過,他這樣畏手畏腳害怕誰的情況,不由讓她驚訝不已。

  不知道一直說布吉格無法管束無法無天的好友,見到這樣的寶貝兒子,會是什麽反應。

  風千華目光不收,緊緊盯著二條,但神情卻是微微鬆了,點頭道:“知道了!”

  既然慕容秋畫這麽說,這其中肯定有什麽淵源,但是,無論其中有什麽故事,婚約的真假如何,讓她和二條……

  唇角忽然勾起抹平滑的弧度,不知道夏侯淵若是在此,會是什麽表情。

  既然他不在,但該做的事,還得替他做了。

  “魅刹!”風千華挑眉,視線冷颼颼:“避開傷口。”

  魅刹領命,果斷像提小雞一樣,將二條提起來,三兩步出了門。

  “啊……主子,饒命啊。”二條叫的驚天地泣鬼神:“別……別打臉。”

  “屁股也不行。”

  風千華淡定的喝著茶,聽著某人的叫聲格外愉悅,魅刹下手有分寸,她要的就是要讓他明白個道理,無論她是不是他的主子,不該肖想的事兒趕緊斷了念頭。

  “我的屁股!”屋外,二條呼天搶地,哭的稀裏嘩啦的:“你這個死木頭,和我搶主子不說,今天還敢打我,你記住,以後小爺和你勢不兩立……啊!”

  “勢不兩立

  !”

  慕容秋畫臉色僵硬,正要開口求情,這邊二條揉著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她見他無事,出口的話也消了下去。

  風千華擺手示意二條閉嘴,忽然一陣暈眩襲來,揉著額頭道:“你們聊著,我歇會兒。”

  不知道為什麽,她這幾天一直覺得疲累,體力比之從前也有所下降,困乏的很。

  二條一臉便秘的矗在門口,正打算裝傷重不治暈倒在懷博取同情,卻不料主角提前離場了。

  夜間,風千華被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驚醒,她抬眸看去,慕容秋畫正目光柔和的站在她的床頭,風瑞安則坐在椅子上,兩人皆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微微歎氣,她的警惕感何時變的這麽低,房中有人她直到此刻才察覺。

  “爹,娘!”風千華撐著坐起來,慕容秋畫立刻心疼的將枕頭放在她後背上讓她靠著,然後又變魔術似得,端著盤飯菜。

  “你晚上沒有吃東西,來……娘喂你。”

  風千華看看她目光誠切,麵容滿是慈愛之情,她柔和失笑道:“我自己吃吧。”

  她一笑,慕容秋畫也覺察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好笑,她已經不是當年她離開時,那個梳著小辮和她哭鬧的孩子,她已經長大,又與她之間有十年的空白,怎麽會和以前一樣,與自己撒嬌讓她喂飯。

  眼中略有哀傷,慕容秋畫將碗遞給她。

  風千華伸出的手微微一頓,改口道:“謝謝。”話落她卻未再伸手接碗。

  慕容秋畫神情一怔,頓時明白她的意思,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喜悅,拿著勺子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顫抖。

  “華兒,你臉色不好,多吃點。”慕容秋畫聲音輕柔,同十年前一樣,細聲軟語的哄著她。

  風千華始終含笑,微微點頭。

  風瑞安自從進門,目光便一直未離開她,灼熱的可怕

  。

  “華兒,布吉格的事……”她微微一頓,眸中微有無奈:“布吉格的母親,與我是至交好友,當年,我們還是少女時,就曾經立約發誓,若將來我們嫁人,生的第一個孩子,若為同性便是姐妹兄弟,若是一男一女,就締結良緣,續我們之間的情誼。”

  “後來,娘去了大周,遇到你父親,可後麵……總之,若是這事你不同意,娘便回去與古美說,將婚約取消。”

  風千華點點頭,她本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她的婚事又怎麽會憑父母之間的一個口頭約定便定下。

  慕容秋畫一顆心終於放下來,自從見到華兒,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她在大周的一切,她也早有耳聞,這樣的女兒自然是她的驕傲,卻也給了她無形的壓力,讓她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位母親,彌補她曾缺失的母愛。

  兩人靜靜聊著,一側,風瑞安依舊目光灼灼,幾乎要將風千華溶了。

  風千華無奈撫額,轉頭看著他,歎道:“爹!?”

  這一聲呼喊,仿佛一顆發酵劑,風瑞安腦中立刻進行著劈裏啪啦的化學反應,興奮道:“沒想到,我的女兒竟然這麽有才華和魄力,不但文能中狀元,武能上陣殺敵,絲毫不輸男兒半分!”他說話,忽然又似想起什麽,神情萎靡歎氣道:“是我太疏忽了,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他蹙著眉頭,想到以前他因為慕容秋畫的離開,心情不好,每次看到她便讓她便會觸景生情,所以,他便以各種緣由不回府,甚至常年駐守邊城,任由她一個人在府中,現在想來,是他太過自私,錯過了她的成長和關於她兒時的一切。

  他這個父親,做的太失敗。

  慕容秋畫明白他的意思,目光同時也黯淡了下去:“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離開,華兒也不會獨自一人留在府中,受那女人的氣。”

  “畫兒,你也有不得已,怎麽能怪你呢。”

  風千華被他們說的直蹙眉,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若她沒有聊錯,慕容秋畫的離開,絕非單純因為徐氏的介入

  。

  風瑞安著慕容秋畫,眼露愧疚道:“當年是爹對不起你娘,華兒,你別怪你娘。”他微微一頓,覺得這事有必要讓風千華知情,便解釋道:“我與你娘認識的哪一天,爹正從邊關回京,忽然,遠遠的傳來一陣歌聲,那聲音美妙似是仙曲一般,爹一時好奇便走了過去,就看到棧道下,一女子躺在馬背上,紅衣如火神采飛揚,就那麽一眼,爹便愛上了她。”

  當時的慕容秋畫很美,與風千華的清冷不同,她像一團火一樣,瞬間將他的心點燃,以燎原之勢,吞噬著他,再也無法自拔。

  “後來,爹與你娘認識,隻知道她是異鄉女子,無家可歸,當時年輕也並未多想,就覺得兩個人相愛,便是永恒……”他再次歎了口氣,但聲音卻是對美好往事的眷戀回憶:“我們成親的那天,十裏紅毯,花瓣漫天,爹在騎馬上陪著你娘圍著金都繞了三圈,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我風瑞安成婚娶親,可能就在那一天,青穆候府的一位小姐,看到了我,自此以後她便處心積慮,在我出現的任何場合出現,手段用盡。”

  “也不知她是如何勸說,連青穆侯都去請求皇上,讓他的庶孫女嫁給我為妾,爹當時年少氣盛,便當著眾官的麵拒絕了親事,自此後青穆侯便恨了上爹。”

  若是再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當日一定不會那般的招搖,就不會有後麵的事。

  風千華凝目看著,安慰的將眼眶泛紅的慕容秋畫的手握在手中。

  風瑞安欣慰的看著他們母女,語氣無奈:“有一日,皇太後壽辰,我在席間多飲了幾杯,那一夜我毫無記憶,隻知道早上醒來時,是在一間客棧的廂房內,徐芸香卻躺在我身邊。”

  “之後的事你也猜得到,我不敢讓你娘知道,便隨意給徐氏安排了住宅,但卻再未去過,後來徐氏有了你哥,而你娘也有了你,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你娘知道後,一怒之下便再也不理我,直到幾年後,她徹底在王府消失,徐氏見他離開便帶著兒女住到府裏,後來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慕容秋畫挽著他,淚水漣漣:“我其實是相信你的,你當年的解釋,我都相信,我離開並非因為這事。”

  風瑞安麵容一怔,驚喜不已,他們之間一直避談這個話題,今天若非風千華在,他們可能會一直逃避下去

  。

  “那一夜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我不敢斷定什麽,但是雪兒絕不是我的孩子,自那夜之後,我再未碰過她。”

  慕容秋畫點頭,不疑有他:“當年我離開,是因為父王病重,朝中局勢不明,我想待一切大定後,再來接你們,可是……一拖就是十年。”

  風瑞安激動不已,他愧疚了十幾年,這件事猶如一塊巨石,一直壓在他的心頭,如今驟然一鬆撥雲見日,才知道慕容求畫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如今他們一家三口相聚,毫無隔閡,這是他盼了整整十年的時光。

  風千華微蹙著眉,原來風千雪不是他的孩子,她忽然很佩服徐氏,竟然淡然的住在王府像無事人一般,這心理素質絕非常人可比。

  “華兒,是爹娘對不起你!”慕容秋畫猛然摟著風千華,哽咽的輕泣著。

  風千華實在不想多談這事兒,既然都過去,再提起實在沒什麽意義。

  她清咳一聲,正欲說話,忽然耳尖微動,麵色驟變。

  幾乎同一時刻,屋外響起刀劍交鋒的翁鳴聲。

  腳步淩亂,劍風肆虐,即便在房間中也能感受到外麵的激烈殺氣,風千華心頭一緊,迅速衝了出去,房門推開的一刻一枚暗器撲麵而來,她翻身急轉暗器擦麵而過,一縷鬢發飄飄揚揚的落了下來……

  “華兒?”

  跟在後方的風瑞安和慕容秋畫驚呼一聲,緊張地將她由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風千華淡淡搖頭:“沒事。”

  話落,鳳眸含煞看向一方小院,數十名黑衣人手持利劍,正和侍衛們激烈的纏鬥著,兩方下手皆毫不留情,帶著你死我亡的狠辣生死相搏!

  劍光在夜空中閃爍乍現,風千華二話不說,欺身而上!

  與此同時,夏侯紫,端木箏,二條,魅刹從房間裏衝了出來,什麽都顧不得瞬間加入了戰局,頓時院落裏刀光劍影,血腥味彌漫。

  解決這撥刺客,他們一路上馬朝南而去,直到天亮時分落腳在一個小鎮上,眾人坐在一處,慕容秋畫拉著風千華,神色認真:“華兒,你和爹娘一起去南疆吧

  。”

  剛剛一番激烈的運動,風千華覺得疲累不已,微闔著眼眸語氣不容商量:“我要回去幫他。”

  今晚的局麵,讓慕容秋畫餘悸未消,大周如今局勢混亂,無論夏侯淵多大的本事,可也不能總護在她左右,若是她出了事……

  不敢再想,慕容秋畫勸解道:“娘答應你,一回到南疆,我便派兵來協助他好不好。”

  風千華不想多談這個話題,她不會丟下夏侯淵一人獨自麵對,況且,皇帝不會想到她會反其道而行之,調頭回去。

  夏侯紫,端木箏,一個個看著她,擔憂不已,隻有她自己不知道,此刻她的臉色有多慘白。

  第二日一早,風千華便要告別風瑞安,重新回去金都,慕容秋畫拉著她不放心的叮囑著,二條蹲在端木箏的陣營中,顯然打定了主意要和風千華一起回去,卻在這時,一匹快馬,自官道上飛奔而來。

  來人劍眉星目,黑袍在風中鼓動,夏侯紫遠遠瞧見,頓時一喜,喊道:“魯忱,你怎麽來了。”

  魯忱滿身風塵,匆忙與眾人打過招呼,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給風千華:“姑娘,這是爺讓我交給你的。”

  風千華急忙接過信,細細的看著,良久之後,她忽然抬眸看向魯忱:“好,你帶話給他,告訴他自己保重,我等他!”

  魯忱鄭重領命,一刻不耽誤的上馬,朝金都而去,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夏侯紫好奇的湊上來,撓著頭道:“王叔寫了什麽?”

  風千華看著信,凝視許久,她緩緩轉眸,卻是看向慕容秋畫與風瑞安,正欲說話,忽然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