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監軍
  風千華目光一動,攔住夏侯紫說道:“他不在府中。”

  夏侯紫停住腳步,正要再問卻聽夏侯逸心不在焉的說道:“嗯,王叔這幾日一直在軍營,並沒有回府。”

  夏侯逸眼眸斂著,如翼睫羽在麵容上投下淡淡的暗影,一片失落。

  他出動了所有太子暗衛,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風千華卻好像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毫無音訊,有父皇在,他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可是眼下,他太子妃已定,他很想在大婚以前,再見她一麵,哪怕隻是遠遠一眼,此生也無憾!

  風千華見他麵色暗沉,眉頭也微微蹙起,他的心思她自然知道,莫說她此刻不能暴露身份,縱然是能她也什麽都給不了他,不如就這樣,相信時間長了就會忘記她的。

  “唉!你們一個個都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夏侯紫撇著嘴,視線停在風千華臉上:“你這裏有什麽可玩的,這兩天在宮裏悶死我了。”

  風千華白他一眼:“殿下要玩什麽,我這裏無趣的很。”

  夏侯紫腦袋伸過來,笑嘻嘻說道:“聽說上次你們打圍城,你一人放倒三個,咱今天也玩玩?”

  風千華攤手,看向另外兩個:“我沒意見,你問問他們。”

  夏侯紫立刻將目光期待的看向夏侯逸:“大哥你什麽意思?”太子一向最好說話,隻要不觸及他的原則,基本不會投反對票。

  “你們玩吧……”一反常態的,夏侯逸忽然起身,歉意的看向幾人:“出宮時母後說有事與我商量,我先回去了。”

  夏侯逸一走,夏侯紫頓時耷拉了下來,起身告辭說道:“那我也走吧,省的回去晚了被父皇發現。”

  風千華無語,合著他還是偷溜出來的。

  三個莫名其妙來的,此刻莫名其妙走了兩個,夏侯智更是沒有理由多留,麵無表情的站了起來,轉身便走。

  風千華唇角勾起抹冷笑,忽然出聲說道:“恭喜二皇子喜結良緣,臣出行不便,他日定會送上賀禮

  。”

  夏侯智驀地轉過身來,臉上有一瞬訝異:“禦史何意?”

  風千華挑眉,麵容上一片真摯:“二皇子多慮,臣一向喜歡熱鬧,二皇子納側妃此乃喜事,臣亦為二皇子開心,況且,徐小姐乃金都第一才女,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人能及,臣還記得那一夜在秦王府中,她念的那首詩,讓臣永生難忘啊。”

  夏侯智眸光明滅不定,見她目光淺淺露出神往,那副神態好似眼前看到的根本不是徐婉柔多麽動人的詩詞,而是那天在別莊中,她玉體橫陳的模樣,一股怒意湧上心頭,他陰冷說道:“禦史,記憶太好會徒惹煩惱,不該記得還是盡早忘記的好。”

  風千華好似從無限幻想中驚醒,笑道:“自然,不該記的自然記不住,但就怕旁人忘不掉啊。”她緩緩說著,施禮抱拳:“送二皇子。”

  “哼。”夏侯智臉色漲的難看至極,袍袖一揮大步走了出去。

  風千華冷笑,夏侯智出生不高,但野心卻極大,對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有種近乎瘋狂的狂熱,這裏麵自然也包括徐婉柔,但是無論他多麽喜歡徐婉柔,在那樣一種情況下得到她,永遠會是他心裏的一根刺,隻要時不時的輕輕一拔,必然是鮮血橫流。

  不過,很快這血就不是他流,而變成徐婉柔的。

  “出來吧。”不用回頭,她也能猜到端木箏躲在一邊看熱鬧。

  “大華,這個徐婉柔嫁給夏侯智,真是便宜她了。”端木箏撇著嘴,一臉不忿的從牆角走出來。

  風千華抬手搭在她肩上,挑眉道:“便宜不便宜,不是看表麵,你不是很無聊麽,現在有件事需要你出馬,如何?”

  端木箏身體一抖,滿臉戒備:“我不賣身!”

  風千華點頭:“不賣身,賣嘴即可,你去街上將徐婉柔的事,與各三姑六婆繪聲繪色的傳達一遍,越詳細越好,當然,不要提夏侯淵。”

  端木箏滿臉疑惑,略一思索後,滿臉受驚道:“嘿,沒想到你為了夏侯淵,連這種大宅門的宅鬥也用,真是小看你了

  。”

  風千華翻個白眼,怎麽什麽事都能扯到他身上:“廢話真多!”

  夏侯智暗中必然四處拉攏朝臣,最在乎的便是名聲,若是此事傳的街頭巷尾皆知,那些欲幫他的朝臣必然對他的人品產生質疑,至於徐婉柔,她料定不出半年,必然走不出二皇子府。

  端木箏一拍桌子,頓時雄赳赳氣昂昂:“這事,包在我身上。”

  風千華柔和一笑,拍拍她肩膀:“一隻乳豬足夠六大金剛消化七天,不要心軟。”

  端木箏哪會心軟,那班吃貨,確實欠收拾。

  暗處,六大金剛虎目含淚,哭的震天響,秦王啊,你咋滴就不來了呢!

  禁閉的日子,很悠閑,一天一天過去。

  風千華翻著手中的賬本,看到頁麵下的編碼,七。

  夏侯淵七天沒出現,看來這個男人真的是生氣了,也好,她可以趁此空閑好好管理一下王府的生意,待他日找到那幕後之人報了仇,她便是拿捏大周經濟命脈的翟少,

  與官位相比,生意場上於她來說更合適。

  不過,顯然有人不想讓她一直悠閑下去,門外,小廝糾結的立著,低著頭暗想大人果然是當朝紅人,即便是被罰禁閉也總有人甘願冒險上府探視:“大人,門外有兩位小姐,要不要放進來?”

  風千華停下手中的事,眉梢微挑:“小姐?什麽人?”

  “奴才問了不說。”

  風千華揮揮,她可沒閑心應付姑娘們。

  正說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眨眼功夫小廝就被人推開,夏侯清妍怒氣衝衝的跑進來:“端木簫,你真當你是誰,竟然讓人攔住我們。”

  風千華眼中劃過厭惡,若是以前她隻是夏侯清妍嬌叢跋扈了些,可自那日在庵堂見到她後,便覺得這個女人不但沒腦子,還很惡毒

  。

  “公主有事?”風千華眼皮掀了掀,實在沒閑情應付她,沒有立刻轟她出去,已經是給足了天大的麵子。

  夏侯清妍目光緊緊鎖在風千華臉上,她低著頭清雋的麵容上一片認真之色,隻是這神色卻與她無關。

  從來她都是被人捧在手心中,沒有人敢違逆她,可眼前這個人不但敢,甚至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裏,可就是這樣,她這幾日卻毫無理由的,腦中裏不停冒出他的身影,或淺笑,或風趣,或冷顏,每一個都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今天,她忍不住來尋她,可一見她這副嫌惡的表情,慣有的公主脾氣頓時湧了上來:“端木簫,我命令你抬起頭來看著我。”

  風千華無語,很想上去抽她兩個大耳刮子,拳頭捏了捏,她冷笑道:“在下是外臣,為免影響公主聲譽,還請公主早點離開的好。”

  夏侯清妍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抬著手指著她罵道:“我的清譽不需要你擔心,我告訴你,你不是討厭我麽,不願意看到我麽,我會讓你從今以後,天天都能看到我。”

  什麽意思?

  風千華蹙眉抬眸看她:“話說清楚。”

  這一抬頭,此刻才發現,夏侯清妍的身後,竟還跟著帶著麵紗理應待在房中等著嫁人的徐婉柔。

  滿街流言,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出門,這勇氣確實可嘉!

  徐婉柔見風千華看向自己,頓時一怔,想到那夜她與夏侯淵牽手的場景,臉色更加難看。

  夏侯清妍高傲的挺起胸脯,大搖大擺的坐在一側的椅子上,冷笑道:“我說什麽你聽不懂麽,我告訴你,我已經求了母後,不出幾日入贅駙馬的聖旨就會到你手裏,你就等著娶本公主吧!”

  拿著筆的手一抖,一滴墨汁滴在賬簿之上,她無語的看向夏侯清妍:“駙馬?”

  夏侯清妍以為她害怕了,頓時趾高氣揚:“對,駙馬

  !”

  風千華撫額,眼眸中冷意一片,她手指敲著桌麵,一聲一聲脆響,在房中響起!

  徐婉柔未坐下,她今日來,便是因為傾妃說過,那日在別莊中,風千華與她同時到,雖然她當時一派淡然,但眸子卻依舊有著擔心和怒意。

  傾妃斷定那不是普通朋友之間的擔憂,有著一絲酸味,她當時聽了覺得很滑稽,別人不知道,但夏侯淵她絕對相信不是斷袖,可他偏偏和眼前的人關係那麽曖昧,心中不服氣,她怎麽可能輸給一個男人。

  但是此刻,再看她的動作,分明和夏侯淵如出一轍,這怎麽可能。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兩個女人矗在房中,香氣撲鼻,風千華煩躁的很,駙馬,多可笑的事情,她真想撬開夏侯清妍的腦子,看看裏麵都裝了些什麽,竟然能讓她做出這麽可笑的事情。

  “金剛。”

  咻!

  眨眼功夫,六大金剛站的筆直,列隊等待主子的命令。

  金剛魁梧的身形一出現,頓時不大的書房裏,好像塞滿了人一樣,擠擠攘攘讓夏侯清妍和徐婉柔臉色一陣變幻,料不準風千華要做什麽,再看看金剛凶神惡煞的模樣,兩人不由自主的朝後縮了縮。

  風千華忽然起身,朝夏侯清妍抱拳,自始至終沒有看徐婉柔一眼:“下官還有事,就不送公主了。”

  話落,她手一揮:“金剛,送客!”

  咻!

  金剛的眼中,人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若真要區分,那就是對方能給他們幾塊肉吃,管不管飽,當然,主子有優先喂養權!

  院門打開,院門關上,夏侯清妍和徐婉柔被扔了出去。

  夏侯清妍氣的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的瞪著禦史府緊閉的大門,一側,徐婉柔艱難的爬起來,一反常態的沒有說話,隻是目光中的審視與疑惑之色,越發的顯露,轉眸看向隔壁的王府,徐婉柔一雙手幾乎捏碎了骨頭

  !

  夏侯淵,今日你負我至此,它日我定當百倍奉還!

  而此刻,在軍營中的夏侯淵眉頭蹙成疙瘩,聲音冷颼颼:“他們三個在裏麵待了多久?”

  老實的霧影,將魯忱的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約莫一個時辰,期間有說有笑。”

  夏侯淵差點將嘴角的茶杯咬碎,揮手說道:“讓魯忱不要盯著了。”這個沒良心的女人,越知道詳細越讓他煩躁。

  霧影一出去,夏侯淵臉色驟然變黑,猛然起身似一頭蟄伏的獵豹一般,來回在大帳中走動,焦躁不安!

  半個時辰後,他驟然停下,出聲喚道:“張衝!”

  張衝是他的副將,與現任博陽主帥張碩是親兄弟,二人自小跟他一起行軍打仗,信任自是沒話說。張衝為人與哥哥不同,比較圓滑心思也靈活。

  “王爺!”張衝應聲而進,典型的軍人之姿,挺拔剛毅。

  “瀾月什麽動靜?”夏侯淵沉聲問道。

  “王爺,您早上問過了。”夏侯淵雖嚴厲,但與屬下間並無官位,此刻張衝不知情,黝黑的臉上一片糾結,爺這是怎麽了,這已經是第六次了,早上問的事情,到了下午會再交代一邊,和他匯報軍務時,那眼神好像在看你,又像透過你看到別處,悠遠的,直讓他打顫。

  帳篷外,霧影暗暗為他捏了把汗,這麽沒眼力的,待會看你怎麽死。

  夏侯淵眸光一瞪,怒道:“說!”

  張衝差點將自己舌頭咬到,一臉糾結的低著頭:“瀾秋意已得皇上同意,四十萬虎符在手,近日應會點兵出發。”

  夏侯淵眯起眼眸:“劉通可有消息回來?”

  張衝一副苦瓜臉,這事兒也是早上討論過的:“劉通已到南疆了,沒有瑞陽王的消息。”

  竟然這麽久還沒有找到人,辦事效率實在太低

  !

  夏侯淵拂開衣袍,便朝外帳外走,忽然頓住腳步,一臉深情莫測的盯著張衝:“全軍訓練照常,你……從明天開始,訓練加倍!”話落,大步出了營帳。

  張衝一臉便秘的模樣,看著夏侯淵的背影,他怎麽有種代人受過,躺著中箭的感覺!

  門口,霧影笑的賊眉鼠眼,誰讓你小子不長眼,不知道主子最近氣不順!

  兩日後,確定的消息終於傳入大周,瀾秋意整兵四十萬,親為主帥,進軍博陽。

  大周帝震怒當庭,他早就對瀾月虎視眈眈,卻不料竟被瀾月占了先機,主動挑釁,如此奇恥大辱讓他怎麽能咽得下這口氣。

  當庭點將,卻發現風瑞安父子不在,裘正傷重,其它將領又無將帥之才,隻得把目光投向夏侯淵,責令他領兵三十萬,迎敵瀾月!

  所謂兵未至,糧草先行,此乃美差更是苦差,滿朝文武皆是連連後退,誰也不願去做這押運糧草的監軍。

  第二日,風千華悠閑坐於府中,一道聖旨毫無預兆的砸了下來。

  大周帝想到這個頗有才幹正禁閉在家的禦史,監軍一職當仁不讓。

  時不待人,當日她便整裝領命,加入浩浩蕩蕩氣勢震天的大軍中,急忙朝博陽出發!

  一輛普通的馬車中裏,風千華一臉無奈之色,車外,一匹高頭大馬漫不經心的路過,馬上男子一身黑色戰袍器宇軒昂,深邃的麵容上,鷹眸如淵直直看著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