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變化
  啪!

  醒木一拍,掌聲雷鳴。

  昏暗的酒肆中,旅人吃著花生喝著小酒,聽遊方說書人講的繪聲繪色。

  “當下,他大吼一聲:'欺我大周者死!'瀾月諸人驚的倒退三步,那太子更是抖若篩糠,隻差伏跪大拜……”

  “一個箭步上前,他手中銅錘舞的虎虎生風,就在那金鑾殿上將瀾月小兒殺了個片甲不留!”

  旅人大驚:“皇上呢?皇上沒治他罪麽?”

  一側眾人不讚同的瞪他一眼:“狀元郎大才,皇上英明豈會怪罪?”

  酒肆中灌入一陣清風,走進的幾人步子一頓,繼而默默坐到了角落長桌。

  小二趕緊上前,給添了茶水。

  之後捧著茶壺笑嘻嘻的說:“那是你們不知道,狀元郎是何許人也。”

  “何許人?”

  啪!

  又是一聲激昂醒木。

  “此人身長八尺,虎背熊腰,聲如洪鍾,尤以一雙銅鈴牛眼為什,精光熠熠,手中銅錘足有千斤重……”

  “噗!”

  剛走進的那桌人,齊齊噴了一口茶。

  四角的八仙桌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二條扶著桌麵,抖若篩糠,易了容非男非女的絕色麵容,扭曲的跟朵喇叭花似得:“哈哈……牛眼,虎背,熊腰……主子……哈哈。”

  魯忱麵朝牆角,唯恐某個主子再將他發配喂馬,笑的很內斂,忽然呼啦一聲,他揪著因為忍耐而撕裂的衣角,目露無辜的轉過頭:“狀元郎身高八尺,借件衣服給小的穿吧……噗!”

  夏侯淵冷冷掃了眼兩人,魯忱頓時背脊一冷,閉上嘴巴,二條死豬不怕開水燙

  。

  風千華支著麵頰,無語的翻個白眼,笑就笑吧,這一路五天來,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一次比一次誇張,一次比一次生動,而且每個地方的還皆不雷同,沒有重複,讓她汗顏不止!

  古人這八卦傳言的能力,比現代文明還要強大數倍,想象力亦更是讓她佩服不已。

  二條笑的四仰八叉,拍著桌子發著砰砰亂響。

  “搗什麽亂,還沒說完呢!”聽客聽的興起,冷不丁的被人打擾,齊刷刷的轉過頭,嫌棄的瞪著他們。

  風千華摸摸鼻子,給自己倒了杯茶:說吧,說吧,看你們能說出個妖怪來。

  夏侯淵唇角笑容戲謔,接過魯忱遞來的茶盅:“狀元郎吃些什麽?”

  風千華白他一眼:“別幸災樂禍,指不定待會你就變成豬八戒了。”

  夏侯淵眸光一怔,不知道豬八戒是何許人也,但這名字顯然是男人的名字,臉色一黑專心喝茶。

  這廂,繪聲繪色的聲音繼續傳來:“要說這風大小姐,那可是貌若天仙,膚若凝脂,微微一笑足以傾盡天下男子的心啊。”

  二條火熱的打量著風千華,小聲咕噥:“哪是傾心,是剜心!”

  同時兩個殺氣的眼風瞪過去,二條縮著腦袋,瞧著異常默契的兩個人,縮到一邊與魯忱挨著坐……

  風千華無語的聽著說書的,將自己由內而外誇成了仙女,歎了口氣,高呼道:“小二。”

  一聲高呼,所有人齊刷刷又瞪了過來:這麽沒眼力價的,大家正聽的歡呢。

  風千華摸摸臉,丟了銀子一行人灰溜溜的跑了出來,身後的聲音還在繼續:“這風府大小姐美貌無雙,狀元郎是智勇雙全……”

  “要說啊,那兩人才是天生一對,奈何朝堂上四人強取豪奪,棒打鴛鴦,硬是要迎娶風大小姐……”

  “哎……可悲可歎的一雙愛侶啊

  !”

  風千華一個趔趄,險些沒噴出一口血,血濺了這些人!

  夏侯淵以拳抵唇,笑的極其內斂,清咳一聲說道:“前方五十裏沒有沒有城鎮,今晚宿營。”

  風千華讚同的點點頭,第一次覺得他的聲音那麽悅耳。

  一行十二人簡裝上路,當初運送的官銀是在敘州地界,鳳凰山丟失,所以要先到事發地點查探一遍,尋找蛛絲馬跡,再一路往南到杭城,若是順利,再有三天便可到達。

  風千華閉目坐在馬車內養神,出發前將秋瑾托付給端木箏,端木箏現在還不便隨意走動,有她留在金都,容香苑的安全也有保障。

  “你為了瑞陽王?”車輪軲轆聲,在車廂內單調回響,夏侯淵淡淡問道,意有所指。

  風千華點頭,與他不用弄虛作假:“嗯。”

  雖不是亂世,但風家一門忠烈,對大周的忠心是世代相傳,風千華原以為,風瑞安知道皇帝的心思後,會與退隱避開禍事,卻未料到,他並未改報效之心,他既如此,那她隻能另劈途徑,護他左右!

  夏侯淵眉心蹙了蹙,酸溜溜的開口:“你護他安危,誰來護你!”

  風千華掀開半邊眼簾,一臉的莫名其妙:“親人之間不必計較公平,就如老太……”妃。

  夏侯淵果然麵色一變……

  自覺又說漏了嘴,不著痕跡,打算轉移注意力:“天快黑了,我們今晚宿在哪裏?”

  夏侯淵沉默片刻,臉上一瞬的慍怒已漸漸隱去:“前麵十裏,有河流。”

  “嗯。”氣氛有些微的沉悶,風千華不知為何,並不想看到他眉頭緊鎖,抬抬手拍拍了桌麵,眉梢一挑興致盎然:“敲一段爵士給你聽如何?”

  夏侯淵眉心一蹙,不解爵士為何物,但依舊很讚同的點點頭:“洗耳恭聽

  。”

  嘴上淡淡說著,心裏卻是極為愉悅,從她第一次搶馬相識,兩人每次見麵,都有或多或少衝突或狀況,今日這般的和諧,讓他生出滿懷的期待。

  風千華在馬車上尋了遍,將小的桌子,木箱甚至二條的妝奩盒都搬了出來:“器樂不足,勉強湊合!”

  說完,雙手極其靈活,在一幹可發出聲音的物什上敲了幾下,試音後覺得還算滿意,便開始敲打……

  夏侯淵頗為訝異的看著她,直到一聲聲或沉悶,或空洞,或清脆,或單調聲音,在她手下若魔術般,輕重緩急皆不相同,卻每一拍用力恰到好處,立刻變成極有節奏歡快的節拍,不同於古箏的飄渺,不同於琵琶的婉轉,沒有竹笛的悠遠,但每一聲卻似敲打在人心深處,讓他身體的各個器官,不自覺的隨著這樣的旋律,跳動,停頓,直到高氵朝時的熱血沸騰!

  一曲終了,風千華搓了搓,敲到微紅的手心,勾唇道:“怎麽樣?”

  夏侯淵從曲中回神,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微微一暗,誠懇的點頭:“新奇,好聽!”

  不問她何以有這樣的奇思妙想,不問她何處學的,卻突然伸手,將她的手拿了起來。

  風千華立即想到登徒子占他便宜,但他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她嘴角一抽,隻見夏侯淵正細細的,將她手的翻轉過來,用手心輕輕的揉搓,神情頗為認真,半響他悶聲霸道的出聲:“以後不準再為別人敲……爵士。”

  眉梢一揚,風千華收回手,心中頗為異樣,他是大周人人敬畏的戰神,手握重兵連皇帝都不敢隨意動他,卻未曾想,竟有此刻這般細心的舉動,說不出心中的感覺,風千華急忙拋諸腦後,掀開車簾,眼前一條潺潺的溪流順著山坡逶迤而下,波光粼粼……

  二條花紅柳綠,雌雄莫辯的臉伸了過來:“主子,你沒事吧?”

  風千華挑眉:“嗯?”

  二條:“剛剛裏麵砰砰響,我們以為……”說完,後麵一幹侍衛,紛紛投來曖昧的目光,見風千華瞪眼,又急忙錯開。

  風千華勾唇,笑的很親和:“今晚你值夜

  !”

  二條頓時哭喪了臉,哀求道:“主子,昨晚我就一夜沒睡,騎了五天的馬,屁股都成八瓣了。”

  風千華白他一眼,自作自受!

  魯忱湊上來,笑的不懷好意,抬手想拍二條的肩膀,忽然意識到此生物性別不明,立刻又收了手,很風涼的說著:“責任重大,努力,努力!”

  二條望天,欲哭無淚,就知道主子丟下秋瑾而帶著他沒好事,眼睛滋溜溜轉轉……

  此處荒郊野外離金都又遠,機不可失,今晚就溜!

  夕陽垂落,遠處樹林中有清脆的鳥鳴傳來,溪流邊蛙聲陣陣,清風徐徐花香彌漫。

  風千華就地而坐,鼻尖聞著一陣陣烤野雞的香味,還有夏侯淵如雕如塑的側臉,同樣的秀色可餐,火光跳動,他忽然抬頭看來,風千華眉梢一挑不著痕跡的看向別處……

  仿似沒有看到她的那一眼,夏侯淵聚精會神的做著手上的事,微抿著的嘴角,弧度越擴越大。

  接過一隻雞腿,風千華唇角微勾:技術不錯,雞烤的脆而不爛,油膩適中。

  夏侯淵很自然的坐在她身邊,遞給她壺酒:“胭脂醉。”

  他記得那日皇宮中,她喝時神情很是享受,此次出門便備了一壺。

  頗為意外,風千華接過酒也不客氣,抬頭便飲,喝完回味:“不錯!”

  夏侯淵含笑看著她,或許她自己也沒有察覺,這一路行來她漸漸變的溫和,身上煞氣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淡,這樣的她,宛若深穀盛開的幽蘭,淡雅恬淡,讓他……

  一側,二條戳戳魯忱,曖昧的抬了抬下頜,魯忱循著看去,眼中頓時冒出許多粉色星星,隻見那二人席地而坐,頭頂星空明亮,清冷的月光披散而下,讓兩人的身影映在一片朦朧之中,遠處螢蟲飛舞跳動,猶如一副極美的畫卷,可是他確定,縱然是最好的畫師,恐怕也畫不出二人之間在這一路相處,不知不覺生出的默契感。

  王妃,王妃啊

  !

  魯忱西子捧心狀,捧著二條的甩過來的雞屁股,雙眼朦朧,隻差刨地嚎啕大哭!

  夜晚,寧靜的山坡上,隻餘火光劈啪炸響,二條賊頭賊腦的左右看看,確認所有人都睡著之後,提著裙擺躡手躡腳的朝樹林跑去,女人,小爺不伺候了,後會無期!

  正在這時,風千華閉著的雙眸倏地睜開,眼中殺氣突現,同一時間夏侯淵朝她看來,兩人默契的一躍而起,警惕的看著周圍如墨的濃夜……

  忽然,她唇角一勾,眼中笑意森冷:“第二次,姍姍來遲啊!”並不意外來人知道她的身份,畢竟赤焰樓的哨探不是吃素的,他們盤踞大周數十載,無數人物在他們手中家破人亡甚至喪生,更是沒有他們拿不到的情報,所以,查到她,並不奇怪!

  夏侯淵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揮手讓魯忱等人不必緊張:“一隻夜鷹,不足為懼。”

  話落,頭頂上激流滑過,魅刹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依舊是亙古不變的黑色夜行衣,長劍冷蕭,麵容刻板:“這次,不會輸!”

  風千華聳肩:“這裏人多,免傷無辜……”她四處看看,指著另外一處空曠的地方:“去那邊吧。”

  魅刹不多言隨著她朝那邊走去,夏侯淵眸光幽暗,臉上暈著絲殺氣,視線緊隨風千華不移分毫……

  他知道,她自己足以應付,也明白此類事情並不想讓他插手,但不代表,他不會在她危險時,出手相助,而那人若是傷她分毫,必以命相償!

  遠處,樹葉躁動,兩個人影在河岸邊迅速移動,皆是殺氣彌漫,出手不留餘地……

  魯忱看著緊張的一頭冷汗,暗暗著急爺怎麽不上去幫忙,這邊想起二條,找了半天也沒見蹤影,正納悶他主子與人打架,他一奴婢怎麽不見蹤影,這廂風千華已淡然邁著步子回來了。

  魯忱三兩步跑過來,擔心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風千華無所謂的搖頭,魅刹的武功顯然刻苦練過,進步很大,但還不足讓她生懼,隻是打完這架,她更覺得自己該找個稱手的兵器了

  。

  夏侯淵眸光沉沉看著她碎裂的衣角,眼中殺氣凝集,冷冷說道:“若有下次,必殺之!”

  白他一眼:“我看中的人,不準動。”雖然明白他生氣的原因,但魅刹確實是她看中人,話少,言出必行,品行不錯!

  況且,她相信他不會將她的身份說出去。

  魯忱送了口氣,正要開口說二條不見了,忽然氣流大動,就聽風千華撫額怒道:“還有?”

  夏侯淵耳尖微動,冷目說道:“不是一批,此次人數不下百人,來者不善。”

  風千華蹙眉,麵容森然煞氣騰騰,這才走了一半的路,第一批就來了,不知接下的路還有多少凶險。

  話音方落,那原本靜謐清亮的空曠出,突然變得一片陰霾,遠處樹林風聲呼嘯陰森尖利,頭頂黑影晃動,衣袂摩擦若海浪洶濤,頭頂明月不知何時被烏雲遮蔽,幽暗中一道道銀色劃下片片光影,晃的極致的明亮,在這劍拔弩張殺氣暗湧的時刻,形成一副詭異的畫麵,讓風千華血脈膨脹,體內久違的嗜殺頃刻蘇醒。

  眨眼之間,河岸邊不大的空曠,已經密密麻麻黑影遍布,一雙雙陰冷的雙眼,含著暴戾的殺氣,如午夜索命夜鬼,張牙舞爪的朝他們襲來。

  沒有片刻的停歇,更沒有自報家門的宣戰,黑衣人對他們確認無疑,人到劍起,兩方人馬瞬間翻騰而起,一時間刀劍鏗鳴聲,宛若炸雷般在山間回蕩。

  風千華素手翻轉,身形快若閃電,一個輕盈翻身,在對方長劍刺出之時,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纖指一捏……

  哢嚓!

  那人喉骨碎裂砰然倒地,她身形不停,反手挑過那人長劍,身體一個後傾,噗嗤一聲,一線血線噴濺而出!

  夏侯淵每招必殺,劍鋒鼓蕩,所到之處一片飛沙走石,屍體若碎布般鏗鏗砸落一地。

  魯忱霧影武功亦是不弱,劍光厲芒,短短片刻,地上已是數十道屍體,沒有人說話,唯一的動作便是為同伴解除背後的暗襲,讓彼此能更加專注的保護自己

  。

  雖然人數明顯弱勢,但他們一時配合默契,黑衣人根本無法近身!

  樹林還有人在奔跑,夏侯淵眼眸一暗,驟然靠近風千華,低聲說道:“我衝出一道突破口,你立刻衝出去!”

  風千華揮劍斬倒一人,身形不停,回答的斬釘截鐵:“不需要!”

  雖然明白他的用心,不知道對方到底來了多少人,還有多少人待命,他們一直殺下去,最後必然力竭而亡,但是,她是風千華,是黑道摸爬滾打,與兄弟攜手拚殺的黑道老大,縱然是死,也絕無丟下同伴逃命的道理。

  夏侯淵雖是擔心,但唇角的笑卻是愉悅的,這樣的風千華讓他又愛又恨……

  魯忱眸光微閃,與霧影對視一眼,一起說道:“主子,你們先走,我們斷後!”

  “是!主子先走,我們斷後!”隨行不多的侍衛,都是夏侯淵千挑萬選的,所以個個武藝精湛,此刻也僅有一名輕傷。

  夏侯淵臉色一沉,怒道:“你們先走!”隻有散開,分散對方的注意力,才能各自安全脫身。

  魯忱明白主子的決定,必然是最好的辦法,當下與其它人眼神交流,隨即兩兩分開,朝四麵八方突圍。

  風千華與夏侯淵互相對視一眼,同時朝同一方向突殺而出,默契度爆棚!

  黑衣人極有組織,訓練有素,人群有低低的命令聲傳來:“主子吩咐主要殺兩個男人,一個不男不女,一個俊美高貴。”

  “那就是這兩個,其它不用管,殺!”

  頓時所有黑衣人得令,圍到這一處,層層疊疊,一波一波,殺氣暴漲!

  風千華雙眼赤紅如血,如索命修羅一般,淡白的衣袍片片血跡,宛若盛開的曼珠沙華,花香縈繞之處必有人倒下。

  忽然,腰上被一長臂有力的圈住,身體一輕隨之騰空躍起,夏侯淵沉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突出去,逆流而上便是集鎮……”

  風千華臉色一沉,眼前銀色一晃,一塊瑩潤的玉佩在他大掌中攤開,夏侯淵繼續說道:“帶著它去任何一家天香樓,必有人助你

  !”

  “休想!”風千華可不信,區區小災他們會死在此處,莫說是兩百,就是再來兩百她也必剿殺一空。

  夏侯淵唇角微勾,並非他覺得兩人應付不了,而是不想讓她有一絲危險,手臂緊了緊,手中的纖腰不盈一握,纖柔堅韌,眸子微微彎起,這樣似乎……也不錯!

  就在這時,空氣中一道破空之聲傳來,緊接著數十道聲音迅速接近,電光火石間,兩人身體就地一轉,雙雙伏地迅速避開。

  鐸!

  鐸!

  鐸!

  幾乎是同一時間,數十道利箭插進身後泥土之中。

  夏侯淵騰躍而起,目光森冷,衣袖舞動揮開無數箭矢:“走!”

  風千華自知不是呈英雄的時刻,但現在一處是茫茫懸崖,落地萬丈跳下去必然是屍骨無存,另一處是垂流瀑布滴水穿石,不知流向何處,後方則是不知停歇的箭雨,唯一平靜的樹林,卻不知暗藏了多少殺機,她頭也不回,沉聲問道:“這河流向哪裏?”

  “不知!”夏侯淵淡淡說著,鎮定自若不見絲毫慌亂。

  風千華麵色一凜,拉住夏侯淵的手,鳳眸微挑與他對望:“未知便是無限,走!”生機無限,亦是未知!

  夏侯淵看著她,麵容有柔和暈開,還有眼底無法忽略的愛意,一瞬握緊她的手,信任的點點頭,唇瓣一勾:“好!”

  有你在便是無限!

  ==

  一輪豔陽緩緩升起,周家莊的河道上,農婦挽著褲腳立在水中,嬉笑怒罵,笑聲清脆,歡快的回繞在林間:“劉家媳婦,你今天穿這麽漂亮,這是去哪兒啊?”

  遠處走來一女子,長相清秀,一聽這話緊張的不得了:“你可別亂說,要是讓人知道了,保不準出大亂子的

  !”

  農婦捂嘴笑:“是是,可不能讓城裏的金霸王聽見,不然可就慘咯!”

  女子啐了一口,罵道:“烏鴉嘴!”

  一行人哄然大笑,不再問那女子,彼此低聲說話高聲叫罵,很是熱鬧,忽然,一聲低低的女聲傳來,在這嘈切的氣氛猶如清泉般,頓時讓所有的聲音消匿:“請問,敘州怎麽走?”

  洗衣的農婦聞聲一怔,正詫異誰家的媳婦聲音如此好聽,循聲看去,所有人頓時陷入一道幽深的風眸中,此刻那眸底盈著笑意,看著她們,恍然間仿似墜入一道幽深的井中,一線明亮,卻深不見底。

  有人吸了口氣,這女子真美,皮膚嫩的像新出的豆腐,五官精致的沒有一絲瑕疵,這樣的女子莫說這裏沒有,就是整個敘州城也是絕無僅有。

  終於有人回神發現她身邊還有位男子,待看清那人麵貌,頓時身形怔的一晃,隻覺得腳底下的鵝卵石,硌的腳心很癢,那癢撓不著,卻讓人心中一陣戰栗。

  好一對豐神俊美的男女!

  “請問,敘州怎麽走?”那女子眉心蹙了蹙,聲音和悅。

  “哦……哦……您說敘州啊,離這裏還有四十裏地,穿過前麵那座山就到了。”有人窘迫的回神,抬手指著前麵的一座小山。

  “多謝!”男女謝過,轉身而去。

  那對男女相攜走在河邊,沉沉的男聲傳來:“腿傷如何,我背你?”

  那女子搖頭,開口拒絕:“不用,你的手臂還未好。”

  男子劍眉微蹙,猛然蹲下身,不由分說將那女子扛到背上,提前警告:“不要動!”

  這兩人便是昨晚落水的風千華與夏侯淵,從瀑布跳入,受到水壓衝擊,兩人皆受了些擦傷,好在入水之後溪流平緩,順水而下,在山間休息一夜,正巧路過此處。

  風千華別扭的趴在某人背上,為了不容易被認出,她揭了假麵換回女裝,昨晚的刺客要殺的,是兩位男子,想必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會變成一男一女

  。

  “昨晚那些人,可是青穆候的人?”風千華動了動,覺得屁股底下那隻大手,讓她渾身汗毛豎立:“好好走路,**什麽!”

  夏侯淵臉的立刻染上紅暈,身形僵硬的頓了頓:“不是,那些人招式單一,但卻攻退有序,是士兵!”

  有事思考,風千華忘了前一刻的糾結:“敘州知府是什麽人?”

  “金道陽,祖籍溧陽,十年前是溧陽縣丞,短短三年一路升至工部左侍郎,官拜三品,後因失職被皇上貶去贛州甫縣,待罪立功後調任到敘州做了知府。”

  挑了挑眉,風千華語含詫異:“失職?失什麽職?立的又是什麽功?”

  夏侯淵覺得背上的人往下滑了點,想動手朝上托托,又想起她剛剛的話,便愣了一愣,頭頂風千華拍他的肩膀催促:“發什麽呆呢,昨晚水沒喝夠?”

  他回神,才發現不知不覺腳已經下了水,不想說他剛剛歪了心思,便淡定的接了上個話題:“資料記載是督建皇宮時,有人自屋頂掉下來摔死了!至於立功,似是在贛州大旱時,募集了善款解決了當年的饑荒。”

  風千華將手肘支在他肩上,垂在兩側的膝蓋處,因為傷口崩裂正泂泂留著血,她毫無所覺:“一個似是而非的失誤,一個模糊不清的功勞,此人降職升職如登雲梯啊。”

  夏侯淵點頭正欲說話,忽聽到風千華咦了一聲,他抬頭看去,隻見不遠處有一間小小的茅屋,正嫋嫋冒著炊煙。

  “我們去休息會兒,你的傷口需要處理。”風千華聞著鼻尖的血腥味,蹙了蹙眉。

  夏侯淵不覺得痛,但卻擔心她的腿上,雖然此處離昨晚落水處並不遠,黑衣人可能會順水而下找到這裏,但現在也管不了許多,至少先為她清洗了傷口。

  “我先去看看。”將風千華放在石頭上坐好,因為發簪都掉在水裏,她的頭發隨意的用布條紮著,有幾縷碎發落在耳畔,他抬手很自然為她理了理。

  風千華沒覺得他的動作很突兀,點點頭,看著他敲門,門內走出一對年輕夫妻,還有一對小小的孩童,正微笑看著自己

  。

  夏侯淵轉道回來,霸道的抱起她:“我們在此歇息片刻,等天黑再走。”

  這是一家四口,三間茅屋雖然簡陋,但還算整潔,夏侯淵從腰間拿了錠銀子放在桌上,柔和說道:“勞煩二位找個大夫,我娘子的腿摔傷了。”

  農婦緊張的搓著手,看了看那一錠銀子,誠惶誠恐的接了過去:“二位先休息會兒,大夫這就去找。”

  農夫拿著銀子出來門,兩個孩子圍著風千華和夏侯淵身前,睜著好奇的大眼,打量著她們:“哥哥,姐姐,你們有小娃娃嗎?”

  夏侯淵眼睛瞬間一亮,覺得眼前兩個孩子又可愛又機靈:“現在還沒有,不過很快了。”

  風千華:“……”

  孩子聽懂了,點點頭:“嗯,那等你們有了小娃娃,記得帶來和我們玩哦。”

  夏侯淵目光極其柔和,神態認真:“好!”

  風千華:“……”

  小片刻,大夫背著藥箱過來,為兩人簡單處理了傷口,夏侯淵見天色還是晌午,便問道:“可否借一間房,我們二人休息片刻,入夜就走!”

  農婦正猶豫著,多出來的銀子要不要還給他們,這邊冷不丁的一問,瞬間臉一紅,答道:“有!”

  風千華和夏侯淵麵麵相嗤,覺得她是不是想歪了!

  房間很小,沒有凳子,床也很小,風千華也顧不了太多,昨晚到現在一夜沒睡,此刻躺在**閉目養神,現在是白天,那些黑衣人應該不會來。

  夏侯淵坐在床沿,輕柔說道:“你先休息,待會我叫你。”

  風千華點點頭,她先休息待會可以換他。

  夏侯淵眸光落在她受傷的膝蓋上,麵容上有著濃濃的自責,若非他判斷不夠,讓這些人鑽了空子,她也不會因此身陷險境而受傷

  。

  小小的敘州,竟如此的猖狂,若是昨天,他或許隻會問責扣押此人,而此刻……必須死!

  時間悄悄滑過,睡夢中風千華耳邊傳來陣陣腳步聲,那聲音不似普通人般細碎,到是像軍人邁著軍步,顯然是有武功。

  她頓時意識到可能是那些黑衣人,猛然一躍坐起,身旁夏侯淵眸光漸漸暗沉,殺氣散開。

  “讓開!”門外,一道沙啞沉悶的殺氣陰戾的男聲傳來。

  “大……大爺……”農夫的嗓音顫抖,似已害怕到極點,話未說完,那人又是一聲厲喝。

  “滾開!”

  一陣跌倒的聲音傳來,農夫驚慌痛呼了一聲,隨著跌跌撞撞腳步聲跑遠……

  兩人對視一眼,這該死的房間,竟然連個窗戶都沒有,夏侯淵做出手勢:我應付他們,你朝山裏跑,在昨天的地方等我。

  風千華搖頭,眸光凜厲……

  此時,腳步聲急促已經近在門外。

  電光石火間,風千華眸中戾氣大盛,猛然將手伸向自己肩膀,嗤啦一聲,極其利落撕開衣服,露出渾圓肩頭上一大片雪白的肌膚,順帶動作迅速的抓過夏侯淵的手,覆在自己的肩上。

  砰!

  一聲巨響。

  房門被踹開的一刹那,風千華一個翻身,將僵硬的男人壓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