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她的身世
  小翠驚訝道,“當真如此?”

  “嗯。”葉梓萱點頭。

  “這在公堂鬧了這一通,怕是你也要時常出現了。”小翠看向她道。

  “嗯。”葉梓萱也知曉,不然,會引起那些人的懷疑。

  葉梓萱看向她道,“放心吧,此事兒宜早不宜遲。”

  “哎。”小翠不知何故,瞧著她這般氣定神閑地樣子,又想起先前在公堂上她的不卑不亢,她不由地覺得自己過於軟弱了。

  葉梓萱低聲道,“怎麽了?”

  “沒什麽。”小翠搖頭,苦笑道,“隻是突然有所感悟罷了。”

  “莫要多想。”葉梓萱安慰道,“既然我能夠被帶到這裏,必定是與你有緣不是?”

  “幸而遇到了你。”小翠感歎道,“否則,我與嫂嫂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裏了。”

  “放心吧。”葉梓萱拍了拍她的肩頭,“這鎮子上的規則也該變一變了。”

  “可是……”小翠又道,“如今對抗的可不止是這旬家區區的後宅啊。”

  “我知道。”葉梓萱點頭,“所以,才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一切都聽大姑娘吩咐。”小翠朝著葉梓萱恭敬地一禮。

  “準備準備,咱們好好歇息。”葉梓萱笑吟吟道。

  “是。”小翠垂眸道。

  晚上的時候。

  葉梓萱又再一次出去了。

  不過這回,她直接穿著鬥篷去了旬家祖屋。

  旬二太太暗中派人盯著,自然是看了個真切。

  此時。

  葉梓萱卻已經在魯家。

  魯牧塵知曉她必定會再回來。

  “你可有什麽發現?”魯牧塵看向她。

  “有。”葉梓萱點頭道,“而且還是大發現。”

  “說來聽聽。”魯牧塵坐在她的對麵,低聲道。

  葉梓萱挑眉道,“都出來吧。”

  這下子,外頭便進來了不少的人。

  當葉梓萱瞧見淩墨燃的時候,嘴角一勾,“能夠不被發現,還是小公爺厲害啊。”

  淩墨燃見她這變相地挖苦他,也隻是淡淡道,“那也多虧了他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

  “嗬嗬。”葉梓萱嘴角一撇。

  尚陽郡主訕訕道,“在公堂上的事兒,我可瞧了個一清二楚,這縣丞顯然是有心要將旬蘇氏置於死地啊。”

  “倘若真的定罪了,那她便隻有死路一條。”皇甫默也在一旁嘟囔。

  嵇蘅走上前來,“你怎麽知道我們都在?”

  “因為氣息。”葉梓萱慢悠悠道,“說了你也不會懂。”

  “我這是被嫌棄了?”嵇蘅無奈道。

  “你說呢?”葉梓萱挑眉道。

  嵇蘅重重地歎了口氣,“好,好,我閉嘴。”

  他說罷,便坐在了一旁。

  葉梓萱隨即便將那幅畫給拿了出來。

  “這幅畫,想來,諸位應當能夠看出個一二吧?”葉梓萱掃過眾人。

  這不……

  皇甫默正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小袋子裏頭抓出了一把瓜子,一麵嗑瓜子,一麵瞧著。

  又過了一會,他才道,“此人的丹青倒也有幾分地靈性,不過呢……瞧著像是匆忙趕出來的,反倒少了當初作畫的初心。”

  “啊?”尚陽郡主不解地看向他。

  皇甫默說罷,又搖頭道,“也就兩三年的光景吧。”

  “不過那落款處……是十年前的。”尚陽郡主直言道。

  “所以,這畫有問題。”皇甫默又道。

  嵇蘅看了過去,“像是獻壽圖。”

  “可這獻的是什麽?”尚陽郡主湊近道。

  “這是一副地圖。”淩墨燃直言道。

  “對了。”葉梓萱點頭道。

  “啊?”尚陽郡主不解地看向淩墨燃。

  “獻壽圖,這上頭坐著的壽星年歲多少?”淩墨燃又道。

  “十年之前,正好四十。”葉梓萱直言道。

  “四十,又看這手中所獻的,瞧瞧這畫作上的時辰,還有這宴席上每個席麵上擺放的東西,還有順序,吃食……”淩墨燃慢悠悠道。

  葉梓萱低聲道,“這下子明白了吧?”

  “啥?”尚陽郡主依舊一臉地疑惑。

  不過皇甫默反倒將瓜子皮收了起來,道,“誰會在午時拜壽的?”

  “對啊。”尚陽郡主恍然大悟道。

  “那這說明什麽?”嵇蘅大抵看明白了,不過又看向葉梓萱道,“難道這祖屋的秘密,都在這幅畫裏頭?”

  “嗯。”葉梓萱點頭道,“我已經讓人又重新臨摹了一副,明兒個便會出現在旬大太太那。”

  “所以說,你是想引蛇出洞了?”尚陽郡主當即便應道。

  “不錯。”葉梓萱點頭道,“咱們留在這的時日無多,更何況,這鎮子上錯綜複雜,這背後所依仗著的,支撐的又是什麽,如今咱們心中又有幾分地勝算,都是不可知曉的。”

  她又看向魯牧塵道,“你們魯家在這鎮子上顯然已經被架空了。”

  “嗯。”魯牧塵點頭道,“這烏溪鎮早已變了。”

  “至於是何人,我想,這立家之所以能夠如此膽大,必定背後依靠的與悅來綢緞莊有莫大的關係,否則,怎麽可能會有仿造的綢緞?”葉梓萱想了想道,“旬家也許碰觸了他們的某些不可說的東西,才會導致如今變成這番模樣。”

  “所以,你懷疑什麽?”魯牧塵又道。

  “我懷疑的不就是你懷疑的?”葉梓萱直言道。

  魯牧塵不置可否。

  嵇蘅眨了眨眼,“你二人何時如此有默契了?”

  “有嗎?”葉梓萱反問道。

  “難道不是?”嵇蘅嘴角一撇,“這不,既然就這樣對上了?”

  “因為目標一致。”葉梓萱倒也沒有掩飾。

  “暫時的。”淩墨燃在一旁補了一句。

  葉梓萱嘴角抽搐了幾下,便也不理會他。

  嵇蘅忍不住地笑了。

  尚陽郡主一臉茫然。

  難道她變成了局外人了?

  上回她來烏溪鎮什麽都沒有發現,反倒差點將自己給折進去,如今再仔細地想來,原來她壓根是闖入了人家的地盤啊。

  這下子可好了。

  尚陽郡主又看向葉梓萱,忍不住地感歎道,“你倒是厲害,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旬大姑娘。”

  “這也是權宜之計。”葉梓萱低聲道,“因緣際會。”

  “那旬大太太看著倒像是個安於現狀的。”尚陽郡主有些瞧不上那旬大太太的做派。

  畏首畏尾的,哪裏有當家大太太的威嚴呢?

  葉梓萱低聲道,“倘若你也經曆了她的那些,必定也會如此,她所做的這一切,隻是為了用自己僅有的能力保護自己的孩子。”

  這言語中道出了旁人的辛酸與不易。

  幾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葉梓萱又說道,“咱們既然發現了這些,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不是?”

  她轉眸看向魯牧塵,“你忽悠我前來,不就是因為察覺出了這鎮子早已不是你能夠左右的了。”

  “你怎麽知道?”魯牧塵笑著問道。

  “嗬嗬。”葉梓萱嗤笑一聲,扭頭不理會他。

  魯牧塵勾唇淺笑,不知何故,反倒得意地看向了淩墨燃。

  淩墨燃默不作聲,不過那臉色變得越發地漆黑。

  葉梓萱端起茶盞,低頭瞧了一眼,似是想到了什麽,而後又看向那幅畫,疑惑道,“我記得旬子絡說過,這旬老太太不喜歡吃春尖茶的。”

  “可她的幾案上擺放著的就是春尖茶。”皇甫默眼尖道。

  尚陽郡主看向她道,“難道,這是意有所指?”

  “嗯。”葉梓萱想了想,又道,“看來,這旬大老爺當真是個心思深沉之人。”

  “你難道不覺得如今的這個旬二老爺也不簡單嗎?”嵇蘅看向葉梓萱道。

  葉梓萱也覺得是。

  畢竟,在他並未揭穿她是冒牌的,她便知曉這旬二老爺也是另有所圖的。

  這旬家還真是讓人大吃一驚。

  畢竟,能夠在這鎮子上盤踞數代的,還能夠在張家與立家聯手之下,存活下來,的確是有幾分本事的。

  這裏頭必定還有他們不知曉的事情。

  “這旬二太太有秘密。”淩墨燃直戳要害。

  葉梓萱挑眉道,“你又知道?”

  “還好。”淩墨燃見她終於理會自己了,輕聲道。

  葉梓萱又瞥了他一眼,隨即又轉眸盯著那幅畫看了又看。

  尚陽郡主突然覺得自己跟著前來,隻是個看熱鬧的。

  比起那褚朝月,自己反倒顯得很無用。

  葉梓萱看向她道,“上回郡主前來,那些人自然也知曉了你的身份,我在公堂上鬧了一番,你出現一下,他們便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對我做什麽?”

  “你想讓我明麵上護著你?”尚陽郡主頓時找到了自己的能做的。

  葉梓萱點頭,“是,可要有勞郡主護我周全了。”

  “好。”尚陽郡主樂嗬嗬地答應道,“我明兒個一早便入城。”

  “好。”葉梓萱應道。

  皇甫默打了個哈欠,“我要去睡了,熱鬧明兒個再繼續吧。”

  “那各自散去吧。”葉梓萱起身,便要離開。

  嵇蘅突然站在了她的麵前,“我有話要與你說。”

  “啊?”葉梓萱一怔。

  他壓低聲音道,“你難道不想知道,這立家的秘密?”

  “好。”葉梓萱欣然答應。

  淩墨燃起身便走了。

  皇甫默連忙拽著尚陽郡主離去。

  葉梓萱便與嵇蘅去了裏頭的花廳內。

  魯牧塵自然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嵇蘅看向她道,“立家的事兒,你了解多少?”

  “大概。”葉梓萱直言道,“隻知曉立家如今的大奶奶與旬二太太乃是表姐妹。”

  “嗯。”嵇蘅又說道,“其實這旬二太太呢,乃是立家大老爺的外室之女。”

  “什麽?”葉梓萱驚訝不已。

  “那外室去的早,立大老爺便將她送去了張家大太太的娘家付家。”嵇蘅低聲道,“正好,這付家的大太太剛生的幺女生了一場大病,夭折了。”

  “哦,怪不得呢。”葉梓萱低聲道,“所以,立大老爺是許了付家什麽好處?”

  “是拿捏住了付家的把柄。”他直言道,“如此,付家也不敢不從啊。”

  “這立大老爺倒是個狠角色啊。”葉梓萱忍不住道。

  “這下子,你便清楚,為何旬二太太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了吧?”他說道。

  “嗯。”葉梓萱點頭道,“那她與那人呢?”

  “你是說,原本給旬子絡定親的人?”嵇蘅低聲道。

  “是。”葉梓萱點頭道。

  “那個人,與旬二太太乃是青梅竹馬。”他隨即說道,“表兄妹。”

  “還真是複雜。”葉梓萱忍不住道,“那他是……”

  “他是張家的人。”嵇蘅直言道,“不過呢,乃是張家二房的長子,張家當初分家,如今在張家老宅的乃是長房,其餘的都出去自立門戶了。”

  “這是為了防止,兄弟相殘。”葉梓萱忍不住道。

  “終歸還是……”嵇蘅感歎道,“你瞧瞧,不過是一個小鎮子,都免不了這樣的爭鬥,更何況京城裏頭呢?”

  “是啊。”葉梓萱輕聲道,“此事兒,旬二太太可知曉?”

  “她是不知道的。”嵇蘅直言道,“這付大太太對她不親近,自幼便將她養在了付老太太那,付老太太反倒對她有幾分地真心,隻可惜在她出閣之前去世了。”

  “所以,她是沒了依仗,又與自幼的青梅竹馬被迫分離,她是恨透了付家吧?”葉梓萱直言道。

  “她為了討好付家,一切都聽付家的,而付家依附於立家,這不……她便事事都聽立家那頭的。”嵇蘅直言道。

  “原來如此啊。”葉梓萱忍不住道。

  “隻可惜……”嵇蘅冷笑一聲,“也許隻有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其實,在她第一次去立家的時候,立家的大太太便知曉,她便是那個外室之女了。”

  “所以,立大太太對她也全然是利用。”葉梓萱又道。

  “嗯。”嵇蘅起身道,“剩下的,你自己體會吧。”

  “多謝。”葉梓萱報以微笑。

  嵇蘅便起身走了。

  葉梓萱反倒有些沉默,她坐在原地,隻是望著窗外愣神。

  這樣複雜的事情,她以為隻會出現在話本裏頭,或者是,像她這樣死了又能活著的人。

  可不曾想到,這旬二太太當真是可憐人。

  她當真是驗證了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個旬二太太,倘若知曉自己也不過是給他人做嫁衣,不過是旁人眼裏頭的笑話與棋子,她該如何呢?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恐怕,她早已遁入地獄了。

  葉梓萱不知何故,突然抬起自己的雙手看了又看。

  那麽,她呢?

  前世的自己,到底又有多少可笑與無奈呢?

  怕是也隻有身在其中的人能夠明白吧。

  從她以為自己重生之後,能夠避開前世的結局,可如今這一路走來,她才發現,許多事情,即便避開了,也不過是將你引著走向另一條路。

  是陽光大道,還是不歸路,怕隻有她自己能夠看清楚了。

  她忍不住地感歎,不知道是在感歎旁人的命運,還是在感歎事到如今的自己。

  褚非凡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他雙手環胸,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是啊,最起碼,她讓褚非凡避開了前世慘死的結局不是嗎?

  她看向褚非凡道,“你瞧瞧,你不說,也有人會告訴我。”

  “嘿嘿。”褚非凡坐下之後道,“你真當以為是他知道的?”

  “那也是他告訴我的。”葉梓萱冷哼道。

  “好了。”褚非凡懶得與她爭執這些,權當是讓著她。

  葉梓萱隻是笑嘻嘻道,“我待會回去。”

  “你打算如何?”褚非凡問道。

  “我不會改變心意。”葉梓萱低聲道。

  “好。”褚非凡笑著起身,“那我先去準備。”

  “嗯。”葉梓萱這才起身。

  不過,她並未快速地離開。

  而是獨自從幽靜的小徑慢悠悠地往前走。

  無月與玄參躲在暗處,互相看了一眼,隨即道,“主子這是怎麽了?”

  “被觸動了吧。”玄參淡淡道。

  無月嘴角一撇,“我覺得你應當待在小公爺的身邊。”

  “為何?”玄參一怔。

  “惜字如金。”無月又補了一句,“故作深沉。”

  “抬愛了。”他回道。

  無月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冷哼了一聲,便不理會他。

  葉梓萱自然也聽到了這二人互懟,那略顯憂傷的心情頓時消失,嘴角微微揚起,便大步離去。

  當她到了旬家祖屋,從密道進了屋子內。

  旬大太太蘇卿卿已經哄著孩子睡著,與旬子絡坐在一處等她。

  葉梓萱出來之後,看向她二人。

  “到底是讓姑娘費心了。”蘇卿卿低聲道。

  “費心?”葉梓萱搖頭道,“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蘇卿卿知曉,早先在公堂之後她所言,怕是傷到了她,故而才會如此。

  葉梓萱看向旬子絡道,“走吧。”

  “哦。”旬子絡衝著蘇卿卿咧嘴一笑,“嫂嫂,我先回去了。”

  “嗯。”蘇卿卿溫聲道。

  葉梓萱與旬子絡又易容之後,從祖屋出來,二人便又偷偷地回了旬家。

  變成小翠的旬子絡看向她,“大姑娘,嫂嫂可是氣到您了?”

  “沒什麽。”葉梓萱淡淡道,“不過是自己想不通罷了。”

  “嗯。”小翠擔心真的惹到了她,便不好了。

  葉梓萱也清楚她的擔憂,低聲道,“莫要擔心,我答應過的,必定會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