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從前她何曾這樣過

  姚靜檀睜開眼,眼中還帶著迷朦之意,本來還想伸個懶腰,手還未抬起,卻留意到對麵的人,一下子倦意全無,整個人都精神了。

  身子坐的端直,一側臉上還掛著方才枕出來的紅印。

  二人四目相對,眼中是孟硯泓從未見過的警惕。

  從前她何曾這樣過?

  這樣的眼神讓他很不快意,心口一噎。

  原本那一雙黑亮的靈眸在他眼前總透著依賴和信任,如今視線再撞在一處卻像是陌生人,甚至不如陌生人。

  被叫來大理寺問話在姚靜檀看來本就是件荒唐事,若是與她問話的是伍璋璃也就罷了,偏偏變成了他!

  卷著尷尬的沉默自二人之間蔓延開來,姚靜檀的視線從孟硯泓的臉上轉到了桌上的茶點上,雙手偷偷的在桌底絞著,他不開口,她便不言語。

  不是對他舊情難了,而是擔心他會借此機會報複。

  當你已經不再信任一個人,略有些風吹草動都會讓人警惕不已。

  對麵的人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麵無表情的盯著了她好一會兒才用指尖兒輕敲了桌案說道:“天氣漸涼,不好在這睡著。”

  若是從前,孟硯泓這樣不起眼的關懷便能讓她欣喜許久,可如今再聽,早就不是之前的那般滋味,半分漣漪都折騰不開,隻讓人覺著有些好笑。

  姚靜檀麵色無波,對這樣不鹹不淡的話頭選擇不接。

  孟硯泓這才讓語氣聽起來像是公事公辦,“林家狀告說你因為姚唯舒的事對林啟安懷恨在心,□□,對此你有什麽要說的?”

  來時便知道自己被牽扯進來了,倒不知林家竟這般狠辣,看樣子是想要將她咬死才甘心。姚靜檀坦然抬眸,一字一句清晰道:“我的確對他懷恨在心,也確實打了他的小妾,但是他受傷這件事跟我沒關係。”

  “誰知道他做了什麽缺德事,仇家報複也說不定,還□□,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姚靜檀麵上露出些許輕蔑鄙夷的笑出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林啟安寵妾滅妻做的太過分,哪位俠士看不過去便給了他一些教訓,何苦來找我。”

  聞言孟硯泓暗自輕笑一聲,本來還以為他問話姚靜檀會不答,“話是這麽說,可現在林家一口咬定是你做的,你可能拿出證據來洗脫自己嫌疑?”

  “既然他們林家說是我做的,那就先讓他們拿出證據來,”姚靜檀歪了頭看他,“哪有什麽都沒見著,先讓被狀告之人拿證據的道理,再者說這不是大理寺嗎,該不會連這點都需要我提醒吧?”

  “既你與這件事扯上了糾紛,被人懷疑也情有可原,雙方都要先行問話,才好做決斷。”

  “大人想讓我拿出什麽樣的證據證明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一句大人,叫的孟硯泓心裏生刺。這是她頭一次這樣叫自己。

  從前她偶爾會喚兩聲‘硯泓哥’如今換成這冷冰冰的大人,他怎麽就一下子不習慣了呢?

  好似他們二人當真再沒什麽關係,他隻是任值大理寺的一位大人而已。

  姚靜檀長密的睫毛在眼上如同蒲扇一樣上下撲動,美貌依舊,心卻不似從前。

  自從親事退了,她腦子裏的水好像也一日少過一日,回想過去不顧一切的跟在孟硯泓身邊,似乞丐一樣盼著他施舍的那點溫情,當真可憐又可恨。

  天地之大,不見得沒人比得上孟硯泓,隻是她因為過於喜歡,所以才一葉障目,不見旁人。

  先前還覺得欒城之事是一場劫難,如今再回想,應當是她的福才是。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孟硯泓仿似還不習慣姚靜檀這樣同他說話,仍然留在過去轉圜不來,定望了好一會兒才又道:“本來這件事同你沒關係,隻是你前幾日才打了林啟安的小妾,沾了兩手泥,這樣一來,便很容易讓人懷疑。說起來,這件事從頭至尾,都跟你大姐有些牽連,你仔細想想,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可能做這件事?”

  姚靜檀眼珠子一轉,這件事整個姚府上下除了她還有二姐做的出來,與其拉二姐下水,不如自己周旋,打定主意她一擺手,“我怎麽想的出,我實話說了吧,之前打了林啟安的小妾我的確覺著不解恨,也打算暗自使些銀錢打他一頓,可計劃還未做周全便入了大理寺來。總之這不是我做的。”

  孟硯泓還想說什麽,尚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外頭有人敲門,他詢聲,門外的人稟道:“大人,大理寺外有一位自稱姚府中人的年輕男子求見。說能為姚姑娘作證。”

  “年輕男子”四字一出,桌案兩側的人都各自皺起了眉頭。據孟硯泓所知,姚府裏除了小廝護院哪裏有什麽年輕男子,即便是小廝護院,也未必能替她作證。

  來者身份成迷,他不由看向對麵姚靜檀。

  姚靜檀一時也未能想到能是誰,自己一早便被大理寺的人帶走,家裏一定都急壞了,難不成是二姐讓二姐夫來看她?

  “讓他進來。”孟硯泓將目光從姚靜檀臉上移開,對此人倒是更好奇了。

  稍許,審室內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沈修傑由人引著在孟硯泓和姚靜檀的目光下進入門中。

  他身上傷寒仍然有殘,臉上還帶著蒼苦意。

  “修傑哥哥!”姚靜檀脫口而出。

  這聲哥哥讓孟硯泓眉心一跳,一雙鶴目緊緊盯著來人。

  隻見沈修傑先是朝姚靜檀抿嘴一笑,那笑裏透著幾分安撫,好似再說,“我來了,別怕。”

  而後才轉過頭來朝孟硯泓行禮,“下官沈修傑,見過三皇子。”

  孟硯泓這才想起來此人是誰,不就是當初寄居在姚府上後來又回到揚州做官的那位!

  他麵目表情,連目光都透著冷,“這裏是大理寺,沒什麽三皇子。”

  方才在姚靜檀那裏厭惡這聲大人,這會兒又在沈修傑這裏雞蛋裏挑骨頭。

  “是下官疏忽,”沈修傑貌似不卑不亢,重新行禮道,“下官沈修傑,見過大人。”

  孟硯泓靜默片刻,這才揚了眼尾道:“你之前說,能為姚靜檀作證?你如何幫她作證?”

  “林家公子被打的前幾日,靜檀一直在府裏沒出去過,”沈修傑目光移到姚靜檀臉上,“我每日都能見著她。加之她一個良家女子,哪裏會認識那些打人的大漢,隻怕讓她使銀錢去找也摸不到門路。”

  孟硯泓在一側聽著,心弦忽一緊,什麽叫每日都能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