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他講不出是什麽滋味,隻是心口不大舒服

  孟硯泓眼中的冷意和這冰冷的審室倒是貼合。

  他上下打量眼前的人,從前他未去揚州之前曾有過數麵之緣,印象中他對姚靜檀很是照顧。

  也曾有過幾陣耳旁風吹到他這裏來,說這個叫沈修傑的人原本是姚知遠選中的女婿。

  從前不覺如何,現如今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現,總能讓人心裏惴惴不安。

  “辦案從不能靠猜測,你這些也算不得什麽證據,”孟硯泓淡然道,“白日在一起,誰又能知她晚上做什麽。”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找茬兒,實則他是在套話。

  果然,沈修傑亦順著他接著說道:“白日靜檀隻安生待在府裏,夜裏說來慚愧,下官前些日子病倒了,一直都是由靜檀帶著貼身的婢女親自照料,既然林啟安是幾日前被打,那正好可以證明靜檀無辜,她總不能白日在府裏,晚上照料病人,還能抽出空來尋一些大漢出來。”

  他說的這些話哪句單拿出來都是替姚靜檀開脫,可聽的孟硯泓眼珠子直發脹。

  就算梁朝民風再開放,可男女授受不親,她這樣做,未免太不像話了。

  唯有姚靜檀知道,沈修傑是為了保她,才將話說的水分這般大,她哪裏曾照料過他,頂多就是去食樓中給他買些吃食罷了,還因走這一趟打了一架。

  孟硯泓目光再次移到姚靜檀的臉上去,見此時她正與沈修傑四目相對,兩個人眉目傳信,在他看來,在互相交遞眼神。

  他有些急。

  喉結上下微動,忙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此事我會記下。”

  “既如此,不知靜檀何時可以回家?”沈修傑不肯走,非要問個明白,“她出來已經許久了,府裏已經著急壞了”

  “該讓她回家時自會放他,這是大理寺,誰還能虧了她不成!”未等沈修傑說完,孟硯泓緊嗆道。

  聽出孟硯泓言辭之間有些憤意,沈修傑不敢再深問,隻好朝一側姚靜檀小聲安撫,“靜檀,我先回去,你別怕,萬事還有我。”

  眼前這個不合時宜的人就好似在挑戰孟硯泓的耐性。

  他眼皮輕慢別往一處,淡藍的眼白露出多半,冷笑一聲,“沈大人海口誇的過早,這事,林家若是認一個死理,隻怕是姚大人也保不住她。”

  孟硯泓這人嘴冷,向來說話難聽又噎人,姚靜檀是見識過,想著沈修傑這樣的人在他麵前可討不到什麽便宜,便仰著臉笑言回應,“修傑哥哥,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的,這事又不是我做的,查來查去又能如何,我就不信還有人能將白的說成黑的。”

  “也好。”沈修傑抿嘴一笑,轉而又朝孟硯泓道,“孟大人,下官先告退了。”

  對於沈修傑的恭敬有禮孟硯泓並不打算給情麵,隻將臉別到一處去,全當沒聽見。

  一絲尷尬在沈修傑臉上閃過,隨後他輕步轉身退出門去。

  門複而關上,屋內又僅剩了兩個人幹瞪眼。

  姚靜檀又恢複了之前的清冷模樣,指腹輕輕在點心碟沿上滑動,就當眼前無人。

  實則這件事一出,孟硯泓心裏便有了主意,非要將人留在這裏問話,不過是因為他的一點私心罷了。

  自打退親之後,二人幾乎再未有過獨處,袖樓那次鬧的不算愉快。

  窗外的風透過紗窗吹進來,吹的桌上錄本翻開幾頁,是迷軟的紙聲響動,孟硯泓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著桌案,待動作停時,他才開口,“前幾日那場雷雨,你可有好眠?”

  審室本就不大,他低沉的聲音赫然一出,倒顯得有些突兀,姚靜檀驟然抬眼,目光奇怪的盯了他一會兒,“這件事同林啟安有什麽關係嗎?”

  “自然沒有,”她陌然的目光讓他一下子噎住,心裏有些亂,竟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隻是我很想知道,便問問你。”

  “大人還能關心這種事,當真是難得,”姚靜檀唇角勾起一抹複雜的笑意出來,但她並不打算同他講自己的事,“我之前該說的也說了,修傑哥哥講的,你想來也記住了,若無旁事,我便先回府了。”

  他的確再沒什麽理由能將她扣留在這裏,林家隻是懷疑,並沒有真憑實據。

  “好。”孟硯泓眼皮垂下,自小驕傲如他,竟也有失意落魄的時候。隻是這般模樣,對麵人走的急,並未看到。

  餘光看她衣袂飄然的出了門去,門外透進來一束光,正打在他的側臉上,屋裏還殘留著她身上的香氣,吸入鼻中,過後便散。

  孟硯泓這才將臉抬起來,目光留在方才她坐過的椅子上,桌案前是她未吃一口的點心,還有仍沾著她口脂的杯沿。

  心口陷落,他講不出是什麽滋味,隻知道不大舒服。

  待姚靜檀回家,姚唯舒便一直抱著她哭,姚唯舒是一點情都不敢欠旁人的,哪怕是親人。

  她最怕的就是連累家人,更怕給家人添麻煩,也正因如此,她才會被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一忍就是這許久。

  “靜檀,你回來就好了,”姚唯舒手裏的帕子已經濕的近乎可以滴出鹹水來,“你若回不來,我就算是拚命也要拚到林家去。”

  知她向來膽小,一出些事情便亂了陣腳,姚靜檀也隻笑著安慰。

  “靜檀,這件事當真是你做的?”姚唯舒腫著眼問。

  “當然不是了,若是我,我哪裏會瞞你們呢,”姚靜檀一雙烏瞳在眼皮子底下打轉,“我原本想著,這件事或是二姐做的,可回來這一路我便掂量,許也不是她做的,她若做了也不會瞞我們,況且二姐才回府,你的事應當還未傳到她的耳朵裏。”

  遲疑片刻,她抬眸瞧了姚唯舒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我想會不會是他啊?”

  她說的人未曾提及姓名,可姚唯舒卻一下子聽懂了,素唇微張,一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她,未說是卻也未敢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