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花香醉人
正月裏天氣暖和，積雪漸消。宮中下人們紛紛將各處路徑上的雪水掃除幹淨，空出可供宮中妃嬪行走的幹燥道路來。 雖說天氣仍舊寒冷，“倒春寒”亦不輸冬日，但是宮中花匠自入春來就用心在溫室中培育花朵，總算是在正月裏搬出了許多千嬌百媚的旖旎花朵來。
此刻眾妃嬪正在蓄芳園中群相站立，麵前盡是風信子、玉顏桃、含笑、櫻花等等一類春日時氣暖和方才開放的花朵。這些花種雖然不甚名貴，但是妙就妙在這份平凡。
在座妃嬪平日裏養在深宮，奇珍異卉乃是見得甚多，便是在入宮之前那也是大家小姐，從小到大隻怕見到的也是凡人難得一見的名貴花種。
然而眼前這些花兒花姿清簡，顏色淡麗，開在春寒料峭的微風中似乎淡薄無奇。然而在原本頗為荒涼的禦花園中卻突然有這樣一叢雖不豔麗，卻生機勃勃的花兒競相開放，也叫眾人眼前一亮。
都說花開富貴，錦上添花才叫人心向往之。然而金珠玉器的璀璨光輝看多了，水晶琉璃的晶瑩光澤倒也成了別樣的清新怡人。眼前的這些花朵風姿澹然，更叫人覺得在口鼻的微涼春風中相得益彰，仿佛點點星星生命之火，終於在春日中開始燃燒起來。
“花房的人也算是肯下功夫了，今年的春寒厲害，能這樣早早地養出這許多話來，倒也不容易。”麗昭媛在眾人群中言笑一會兒，似乎是早就將之前昀霞殿中的不愉快給忘了。左顧右盼之下同身邊的妃嬪有說有笑，真是人比花嬌。
何婕妤同麗昭媛的關係平日裏還算不錯，聽聞兩人母家之間也有些親戚關係，便十分親熱地站在她身邊，笑道：“在其位，謀其職。總是拿些應季的花兒來有什麽意思，總要叫咱們覺得新鮮才好呀。隻是這些話也忒普通了些，總沒什麽看頭。”
“婕妤姐姐有所不知，這奇珍異卉大多都是番邦進貢，並不適應我大宣的水土。平日裏花匠們費盡心思才能叫那些奇葩順時而開，若是要提前開放啊，那便是萬萬不可能的了。”餘尚儀在一旁聽到了，便轉過身去說了一句。
何婕妤出身雖然不錯，人卻沒什麽架子，聽了餘尚儀的話便點點頭，“哦”了一聲。旋即又皺眉奇道：“怎麽我大宣的梅蘭菊竹不是名品嗎？做什麽一定要番邦進貢的花來。”
餘尚儀倒被何婕妤問得愣了一下，頓時也答不出來了，猶豫了一下才笑道：“大抵是名貴的花都嬌貴些，不然怎麽咱們現在看到的花也不過是早了兩個月而開的呢？”
“名貴的話都嬌貴些，這話本宮愛聽。”麗昭媛聞言轉過神來，將帕子抵在鼻端下麵嗤笑一聲，“大概就跟人似的吧，身份卑賤總是皮糙肉厚的，便什麽天寒地凍都不怕了。”
餘尚儀聽她說得實在是粗鄙，心中微微抵觸，麵上卻又不敢露出什麽來。就隻有微微一笑，福身行了一禮便重新轉過身去了。
沒想到一轉身，竟然是李淑媛迎麵走了上來，開口便問道：“這是怎麽了？看你不大高興的樣子。”
李淑媛自從性子轉變之後為人便親善許多，同餘尚儀的關係倒也還可以。餘尚儀訕笑了一下，朝自己身後的方向做了個眼神。
李淑媛旋即會意，目光越過餘尚儀的肩頭朝她身後看去，便看見正在和何婕妤相談甚歡的麗昭媛。
心中冷笑兩聲，李淑媛卻故作好奇地問道：“你想和麗昭媛多說兩句話啊？那可難得很呢。她是什麽性子，從前非是九嬪以上的人她可是理都不理的呢。”
餘尚儀聽李淑媛如此說，心中便想起來方才麗昭媛所言“貴賤”隻是，心中便愈加不快，隻好苦笑道：“我本來就出身不高，想來是我不自量力了。”
“這話就是妄自菲薄了——從來英雄不問出處，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還指望別人看得起你嗎？”李淑媛碰了碰餘尚儀的手肘，對她笑道。
餘尚儀亦是好笑，問道：“淑媛姐姐成日裏和婉嬪姐姐來往甚多，倒也學得滿嘴書香味道了。什麽“英雄”不問出處，人家英雄可是能自己以身拚搏去掙功名的呢，咱們這些妃嬪還能做什麽？”
“方才在昀霞殿中清貴嬪還讚你聰明呢，怎麽眼下就犯糊塗了？”李淑媛衝遠處正和項舒亦、誠修儀還有喜淑媛一同說笑的項易水揚揚下巴，“英雄掙功名也要有那個膽子，你自己吃了個閉門羹就再也不敢嚐試了，還能怪誰呢？”
“姐姐這話說的有道理，可是妹妹我就算是那樣厚的臉皮，無奈麗昭媛卻是油鹽不進呐。”餘尚儀思量片刻，點頭應道，旋即又愁苦起來。
李淑媛隻笑道：“這人啊，都有想要的東西。你隻要知道了麗昭媛想要什麽，想法子滿足她的心願就行了。“
餘尚儀再度苦笑著：“這，這嬪妾哪裏知道她想要什麽。就算知道了，憑嬪妾的本事哪裏能弄到麗昭媛要的東西？”
此話剛落，就聽得身後的麗昭媛抱怨著：“哎，花不好看也就算了，味道也不香。本宮還想好好聞聞這花的味道的呢，鼻子都凍僵了也沒聞到什麽味道。”
餘尚儀聞言當即麵色一喜，眼中神光一閃而過。李淑媛衝她會心一笑，隻留下一句，“這人想要的東西可不一定隻有金玉之物，否則宮中妃嬪如何去哄得皇上的歡心呢？出奇製勝才是正理，你自己好好想想法子吧。”
李淑媛言畢之後便轉身離開，待得行至遠處之後轉首往來，見得餘尚儀還在苦苦思索，便輕輕歎息一聲。
伸手摘過身邊的幾朵花瓣，放進手中的平金銅製小手爐，頓時一股甘冽的馨香嫋嫋而出，沁入心脾。
“拿去給餘尚儀。”李淑媛隨手將守爐交到身邊的侍女手中，淡淡吩咐著。
侍女急忙舉步前去，將小小的一隻手爐交到餘尚儀手中。餘尚儀有些不解地接過手爐，抬首向李淑媛看去，隻見李淑媛正將一片花瓣置於鼻尖之上，閉目深吸一口氣，似乎愜意至極。
餘尚儀隻覺那花瓣的幽香似乎就在鼻端，心中正奇怪，卻突然反應過來這股冷香正是從自己手中的手爐裏傳出來的。
將手爐的蓋子打開，裏麵赫然便是兩片被火炭燒了大半的粉白花瓣，正向上冒出絲絲縷縷的甜香煙霧來。
餘尚儀心頭豁然開朗，頓時喜不自勝地向著李淑媛遙遙福身行了一禮，這才急不可耐地轉身向著麗昭媛去了。
李淑媛見狀麵色陡然大變，陰冷非常地冷笑連連，隨手將手指中的那一瓣纖細飽滿的花瓣擲於地上，咬著牙用腳踩得稀爛。
餘尚儀心中欣喜非常，隻想著這樣的法子果然是十分巧妙，定然能夠叫麗昭媛如願以償，染得滿身溫暖的花香醉人，在眾妃嬪中迎來無數豔羨。
而自己若是將這個法子告訴了麗昭媛，她哪怕不至於對自己感激非常，至少日後自己與她套上近乎便會容易許多。
自己在這宮中朋友不多，唯一信得過的好友喬尚儀出身卻比自己還低，實在不算是什麽好事。可惜自己偏偏從未讀書，目不識丁，更別說能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才學和一技之長了。
是以自己如果不找一個能夠扯上關係的位分高貴的妃嬪來提攜自己一把，那這輩子隻把就真的是沒有什麽指望了。
自己的母家能否飛黃騰達，可全仗著自己在宮中的前途呢。
隻是若是要依靠別人，自己也得要有本事才行。餘尚儀自知自身並不出眾，眾妃嬪中隻怕也隻有較為膚淺的麗昭媛最是容易能夠車上關係的了。
畢竟哪怕是自己，也能看出她便是那種一意奉承討好便能扯上關係的女子了。
之前隻是苦於沒有機會而已，而現在已經有了機會，隻怕自己的心願就要達成一半了！
餘尚儀懷著這樣雀躍的心思快步行到麗昭媛邊上，也不管她略有些不屑的麵色和冷淡的語氣，隻將自己早就打算好的話低聲說給她聽。
麗昭媛雖然不大情願和餘尚儀多話，但是見她隻管自己說了起來，也隻要應付著隨便聽著。沒想到餘尚儀才剛說兩句，麗昭媛便麵露喜色，旋即又問了幾句，就更是喜笑顏開。
身邊的小內監們領了麗昭媛的命令之後便急忙下去辦事，剩下的幾個宮女也照著麗昭媛的吩咐將麵前成列排放的花盆重新擺得鬆散開來，中間露出能夠站人的空隙。
麗昭媛便在眾人紛紛側目的目光中悠然自得地俯身嗅聞花香，對旁人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神情得意得很。
不一會兒那群小內監便回來了，每人手中都端著一個四方木架架著的火盆，其內炭火燃燒十分旺盛。
四下妃嬪看著都是十分疑惑，不知道麗昭媛為何要叫人拿了這樣多的炭盆過來。眼下陽光正好，也十分暖和呀。
雲貴妃見狀也問道：“麗昭媛，你這是做什麽？”
“貴妃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嫌這些花香味兒不足，卻是餘尚儀叫臣妾想出了個好主意。”麗昭媛特意造作地站在花叢中左右甩了兩下輕薄飄逸的廣袖，確如流雲飛雪一般有著翩然的姿態，隻是她那副矯揉造作的表情讓人看了實在是連連搖頭，“本宮命人拿來了這許多炭盆，放在花叢中一烘，這香味受熱，自然要濃烈許多。隻怕臣妾在這花叢中多站一會兒，就能身染鮮花香氣，別外醉人呢。”
麗昭媛有心炫耀，便揚起了聲音叫場中所有的妃嬪都聽得十分清楚。眼見著眾人聽自己說完之後便都紛紛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和身邊的妃嬪竊竊私語，麵色興奮，麗昭媛便更加得意飛揚，還特意在花叢中翩然轉身，帶動裙踞旋轉展開，仿佛梨花輕綻。
“哪位姐妹要是動心的，那便一起來吧。”麗昭媛深吸一口氣，頓覺滿腹生香，頓時便心情大好，神色傲然地做出大方姿態邀請著其餘妃嬪。
其餘妃嬪雖然覺得麗昭媛這樣的姿態不大好看，但是亦有多人心中對這新鮮玩法更感興趣。於是和身邊要好的妃嬪商量幾聲之後便紛紛攜手前去，立於那花叢中說說笑笑，嗅著身上漸濃的花香，旁人看來也甚是有趣。
誠修儀素性喜歡玩鬧，見此便也想一試，於是拉著項易水的手就要往前走，“走走走，咱們兩個也去湊個熱鬧。不得不說餘尚儀還是有幾分心思的嘛，這樣巧妙的法子倒也有趣。”
“誒，我就不去了，那般多人，我嫌不自在。”項易水一見那邊人群熙熙攘攘的就毫無興趣，連忙直搖頭，要把手抽回來。
“咱們站遠一點就好了嘛，我擋在你邊上，看誰敢擠你！”誠修儀死抓著項易水的手不放，硬是要拉著她走，“去吧去吧，隻當是陪我了。好妹妹，快走吧，玩一會兒就回來了。”
誠修儀如此堅持，項易水也隻有苦笑不得地跟著她往前走了。若是在執拗下去，隻怕自己的胳膊都要被她給拽脫了臼。
卻沒想到剛走兩步，另一隻手卻被從身後拽住。回頭一看，卻是李淑媛麵含輕笑，對著項易水搖了搖頭。
“娘娘，人多的地方便別去了吧。若有什麽事情，隻怕要不方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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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眾妃嬪正在蓄芳園中群相站立，麵前盡是風信子、玉顏桃、含笑、櫻花等等一類春日時氣暖和方才開放的花朵。這些花種雖然不甚名貴，但是妙就妙在這份平凡。
在座妃嬪平日裏養在深宮，奇珍異卉乃是見得甚多，便是在入宮之前那也是大家小姐，從小到大隻怕見到的也是凡人難得一見的名貴花種。
然而眼前這些花兒花姿清簡，顏色淡麗，開在春寒料峭的微風中似乎淡薄無奇。然而在原本頗為荒涼的禦花園中卻突然有這樣一叢雖不豔麗，卻生機勃勃的花兒競相開放，也叫眾人眼前一亮。
都說花開富貴，錦上添花才叫人心向往之。然而金珠玉器的璀璨光輝看多了，水晶琉璃的晶瑩光澤倒也成了別樣的清新怡人。眼前的這些花朵風姿澹然，更叫人覺得在口鼻的微涼春風中相得益彰，仿佛點點星星生命之火，終於在春日中開始燃燒起來。
“花房的人也算是肯下功夫了，今年的春寒厲害，能這樣早早地養出這許多話來，倒也不容易。”麗昭媛在眾人群中言笑一會兒，似乎是早就將之前昀霞殿中的不愉快給忘了。左顧右盼之下同身邊的妃嬪有說有笑，真是人比花嬌。
何婕妤同麗昭媛的關係平日裏還算不錯，聽聞兩人母家之間也有些親戚關係，便十分親熱地站在她身邊，笑道：“在其位，謀其職。總是拿些應季的花兒來有什麽意思，總要叫咱們覺得新鮮才好呀。隻是這些話也忒普通了些，總沒什麽看頭。”
“婕妤姐姐有所不知，這奇珍異卉大多都是番邦進貢，並不適應我大宣的水土。平日裏花匠們費盡心思才能叫那些奇葩順時而開，若是要提前開放啊，那便是萬萬不可能的了。”餘尚儀在一旁聽到了，便轉過身去說了一句。
何婕妤出身雖然不錯，人卻沒什麽架子，聽了餘尚儀的話便點點頭，“哦”了一聲。旋即又皺眉奇道：“怎麽我大宣的梅蘭菊竹不是名品嗎？做什麽一定要番邦進貢的花來。”
餘尚儀倒被何婕妤問得愣了一下，頓時也答不出來了，猶豫了一下才笑道：“大抵是名貴的花都嬌貴些，不然怎麽咱們現在看到的花也不過是早了兩個月而開的呢？”
“名貴的話都嬌貴些，這話本宮愛聽。”麗昭媛聞言轉過神來，將帕子抵在鼻端下麵嗤笑一聲，“大概就跟人似的吧，身份卑賤總是皮糙肉厚的，便什麽天寒地凍都不怕了。”
餘尚儀聽她說得實在是粗鄙，心中微微抵觸，麵上卻又不敢露出什麽來。就隻有微微一笑，福身行了一禮便重新轉過身去了。
沒想到一轉身，竟然是李淑媛迎麵走了上來，開口便問道：“這是怎麽了？看你不大高興的樣子。”
李淑媛自從性子轉變之後為人便親善許多，同餘尚儀的關係倒也還可以。餘尚儀訕笑了一下，朝自己身後的方向做了個眼神。
李淑媛旋即會意，目光越過餘尚儀的肩頭朝她身後看去，便看見正在和何婕妤相談甚歡的麗昭媛。
心中冷笑兩聲，李淑媛卻故作好奇地問道：“你想和麗昭媛多說兩句話啊？那可難得很呢。她是什麽性子，從前非是九嬪以上的人她可是理都不理的呢。”
餘尚儀聽李淑媛如此說，心中便想起來方才麗昭媛所言“貴賤”隻是，心中便愈加不快，隻好苦笑道：“我本來就出身不高，想來是我不自量力了。”
“這話就是妄自菲薄了——從來英雄不問出處，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還指望別人看得起你嗎？”李淑媛碰了碰餘尚儀的手肘，對她笑道。
餘尚儀亦是好笑，問道：“淑媛姐姐成日裏和婉嬪姐姐來往甚多，倒也學得滿嘴書香味道了。什麽“英雄”不問出處，人家英雄可是能自己以身拚搏去掙功名的呢，咱們這些妃嬪還能做什麽？”
“方才在昀霞殿中清貴嬪還讚你聰明呢，怎麽眼下就犯糊塗了？”李淑媛衝遠處正和項舒亦、誠修儀還有喜淑媛一同說笑的項易水揚揚下巴，“英雄掙功名也要有那個膽子，你自己吃了個閉門羹就再也不敢嚐試了，還能怪誰呢？”
“姐姐這話說的有道理，可是妹妹我就算是那樣厚的臉皮，無奈麗昭媛卻是油鹽不進呐。”餘尚儀思量片刻，點頭應道，旋即又愁苦起來。
李淑媛隻笑道：“這人啊，都有想要的東西。你隻要知道了麗昭媛想要什麽，想法子滿足她的心願就行了。“
餘尚儀再度苦笑著：“這，這嬪妾哪裏知道她想要什麽。就算知道了，憑嬪妾的本事哪裏能弄到麗昭媛要的東西？”
此話剛落，就聽得身後的麗昭媛抱怨著：“哎，花不好看也就算了，味道也不香。本宮還想好好聞聞這花的味道的呢，鼻子都凍僵了也沒聞到什麽味道。”
餘尚儀聞言當即麵色一喜，眼中神光一閃而過。李淑媛衝她會心一笑，隻留下一句，“這人想要的東西可不一定隻有金玉之物，否則宮中妃嬪如何去哄得皇上的歡心呢？出奇製勝才是正理，你自己好好想想法子吧。”
李淑媛言畢之後便轉身離開，待得行至遠處之後轉首往來，見得餘尚儀還在苦苦思索，便輕輕歎息一聲。
伸手摘過身邊的幾朵花瓣，放進手中的平金銅製小手爐，頓時一股甘冽的馨香嫋嫋而出，沁入心脾。
“拿去給餘尚儀。”李淑媛隨手將守爐交到身邊的侍女手中，淡淡吩咐著。
侍女急忙舉步前去，將小小的一隻手爐交到餘尚儀手中。餘尚儀有些不解地接過手爐，抬首向李淑媛看去，隻見李淑媛正將一片花瓣置於鼻尖之上，閉目深吸一口氣，似乎愜意至極。
餘尚儀隻覺那花瓣的幽香似乎就在鼻端，心中正奇怪，卻突然反應過來這股冷香正是從自己手中的手爐裏傳出來的。
將手爐的蓋子打開，裏麵赫然便是兩片被火炭燒了大半的粉白花瓣，正向上冒出絲絲縷縷的甜香煙霧來。
餘尚儀心頭豁然開朗，頓時喜不自勝地向著李淑媛遙遙福身行了一禮，這才急不可耐地轉身向著麗昭媛去了。
李淑媛見狀麵色陡然大變，陰冷非常地冷笑連連，隨手將手指中的那一瓣纖細飽滿的花瓣擲於地上，咬著牙用腳踩得稀爛。
餘尚儀心中欣喜非常，隻想著這樣的法子果然是十分巧妙，定然能夠叫麗昭媛如願以償，染得滿身溫暖的花香醉人，在眾妃嬪中迎來無數豔羨。
而自己若是將這個法子告訴了麗昭媛，她哪怕不至於對自己感激非常，至少日後自己與她套上近乎便會容易許多。
自己在這宮中朋友不多，唯一信得過的好友喬尚儀出身卻比自己還低，實在不算是什麽好事。可惜自己偏偏從未讀書，目不識丁，更別說能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才學和一技之長了。
是以自己如果不找一個能夠扯上關係的位分高貴的妃嬪來提攜自己一把，那這輩子隻把就真的是沒有什麽指望了。
自己的母家能否飛黃騰達，可全仗著自己在宮中的前途呢。
隻是若是要依靠別人，自己也得要有本事才行。餘尚儀自知自身並不出眾，眾妃嬪中隻怕也隻有較為膚淺的麗昭媛最是容易能夠車上關係的了。
畢竟哪怕是自己，也能看出她便是那種一意奉承討好便能扯上關係的女子了。
之前隻是苦於沒有機會而已，而現在已經有了機會，隻怕自己的心願就要達成一半了！
餘尚儀懷著這樣雀躍的心思快步行到麗昭媛邊上，也不管她略有些不屑的麵色和冷淡的語氣，隻將自己早就打算好的話低聲說給她聽。
麗昭媛雖然不大情願和餘尚儀多話，但是見她隻管自己說了起來，也隻要應付著隨便聽著。沒想到餘尚儀才剛說兩句，麗昭媛便麵露喜色，旋即又問了幾句，就更是喜笑顏開。
身邊的小內監們領了麗昭媛的命令之後便急忙下去辦事，剩下的幾個宮女也照著麗昭媛的吩咐將麵前成列排放的花盆重新擺得鬆散開來，中間露出能夠站人的空隙。
麗昭媛便在眾人紛紛側目的目光中悠然自得地俯身嗅聞花香，對旁人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神情得意得很。
不一會兒那群小內監便回來了，每人手中都端著一個四方木架架著的火盆，其內炭火燃燒十分旺盛。
四下妃嬪看著都是十分疑惑，不知道麗昭媛為何要叫人拿了這樣多的炭盆過來。眼下陽光正好，也十分暖和呀。
雲貴妃見狀也問道：“麗昭媛，你這是做什麽？”
“貴妃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嫌這些花香味兒不足，卻是餘尚儀叫臣妾想出了個好主意。”麗昭媛特意造作地站在花叢中左右甩了兩下輕薄飄逸的廣袖，確如流雲飛雪一般有著翩然的姿態，隻是她那副矯揉造作的表情讓人看了實在是連連搖頭，“本宮命人拿來了這許多炭盆，放在花叢中一烘，這香味受熱，自然要濃烈許多。隻怕臣妾在這花叢中多站一會兒，就能身染鮮花香氣，別外醉人呢。”
麗昭媛有心炫耀，便揚起了聲音叫場中所有的妃嬪都聽得十分清楚。眼見著眾人聽自己說完之後便都紛紛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和身邊的妃嬪竊竊私語，麵色興奮，麗昭媛便更加得意飛揚，還特意在花叢中翩然轉身，帶動裙踞旋轉展開，仿佛梨花輕綻。
“哪位姐妹要是動心的，那便一起來吧。”麗昭媛深吸一口氣，頓覺滿腹生香，頓時便心情大好，神色傲然地做出大方姿態邀請著其餘妃嬪。
其餘妃嬪雖然覺得麗昭媛這樣的姿態不大好看，但是亦有多人心中對這新鮮玩法更感興趣。於是和身邊要好的妃嬪商量幾聲之後便紛紛攜手前去，立於那花叢中說說笑笑，嗅著身上漸濃的花香，旁人看來也甚是有趣。
誠修儀素性喜歡玩鬧，見此便也想一試，於是拉著項易水的手就要往前走，“走走走，咱們兩個也去湊個熱鬧。不得不說餘尚儀還是有幾分心思的嘛，這樣巧妙的法子倒也有趣。”
“誒，我就不去了，那般多人，我嫌不自在。”項易水一見那邊人群熙熙攘攘的就毫無興趣，連忙直搖頭，要把手抽回來。
“咱們站遠一點就好了嘛，我擋在你邊上，看誰敢擠你！”誠修儀死抓著項易水的手不放，硬是要拉著她走，“去吧去吧，隻當是陪我了。好妹妹，快走吧，玩一會兒就回來了。”
誠修儀如此堅持，項易水也隻有苦笑不得地跟著她往前走了。若是在執拗下去，隻怕自己的胳膊都要被她給拽脫了臼。
卻沒想到剛走兩步，另一隻手卻被從身後拽住。回頭一看，卻是李淑媛麵含輕笑，對著項易水搖了搖頭。
“娘娘，人多的地方便別去了吧。若有什麽事情，隻怕要不方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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