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九嬪昭容
  項舒亦的心思極快,麵上神情過渡也是極為自然。她在看向項易水的時候隻不過像是習慣性地冷漠片刻,旋即便又輕笑起來,容色清亮。 淑妃與和妃全然沒有看出異樣,淑妃更是笑道:“和妃,你看看,人家這個姐姐曉得自己的妹妹本性難改,索性跟你講起人情來了。那你說說,這個麵子你是給還是不給呢?”

   “給給給,當然要給。”和妃捂嘴曉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伸出一根蔥白的纖纖食指來,指指項易水又指指項舒亦,“這對姐妹呀,哪一個都不是個善茬,連在一塊兒誰還敢惹了她們去?我可怕得很,不說了,不說了。”

   言罷,眾人又是一陣歡笑,倒像是項易水與項舒亦兩姐妹給眾人帶來了多少歡聲笑語。

   項易水在這樣的氛圍中也不得不隨之輕笑而起,然而卻不是因為和妃一連串的玩笑之語。

   眼神掠過之處,幾乎要不舍得離開項舒亦先前對自己露出來的笑容和親切的眼神。

   總還以為她還要生自己好久的氣,總以為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那樣連番忤逆她,肯定是要讓她許久許久不理自己了。

   還好,還好,總也不過是數日的功夫,總算是姐姐還願意顧念著自己。

   本來還以為自己這回是鐵定要受到她橫眉冷眼的輕蔑和屈辱了,卻沒想到她終究還是顧念自己的。

   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姐姐願意帶著自己,就如許多年前她願意將庶出的自己帶在身邊一樣。

   自己的才學,自己今日的地位,自己幾乎所有的一切,終究還是她給的。

   姐姐啊,姐姐。

   項易水但覺心中溫暖欲流,肺腑滿是濃情。當即感動至極,泫然欲泣之下便再也無心言語了。

   卻是雲貴妃偏偏眼尖,一眼瞥見項易水眼中水光閃動,便問道:“清貴嬪,你這是怎麽了?怎得本宮看你倒是像要哭了一樣?”

   “叫幾位娘娘見笑了,臣妾哪裏平白無故來的眼淚呢。不過是今日早晨起來得實在是太早了,眼下悄悄打了幾個嗬欠,沒想到還是被娘娘您給看出來了。”項易水心中稍稍一驚,但是應變極快,瞬間便找了個妥帖的理由給應付了過去。

   雲貴妃這才頷首,道:“既然如此,待會兒眾妃嬪到了咱們稍稍閑話也就散了吧,左右本宮今日起來得也早,也想回去眠一眠。”

   項易水忙道:“都是臣妾備懶,倒在給娘娘請安的事情上麵生出這許多事端來,臣妾真是惶恐。”

   “本宮都說了,是本宮自己也困了,你做什麽把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了去。”雲貴妃擺擺手,口氣無奈,“你也忒謹小慎微了些。”

   和妃在一旁道:“清貴嬪最是安守本分,知禮合宜的了。其實若真較真說起來,清貴嬪如今的氣度風韻,可比當年誠修儀為貴嬪的時候要強了許多呢。”

   “娘娘可真是過譽了,李姐姐出身將門,自身氣度那豈是臣妾可比的。娘娘這樣說,叫臣妾真是要臉紅了。”項易水聞言連連擺手,晃得左手手腕上一隻瑪瑙浮雕八仙過海圖飾的鐲子通透生光。

   “咱們彼此也都不是生分的人了,若說到位分這樣的事情,也不必太過避嫌的。”淑妃與雲貴妃對視一眼,旋即各自移開目光,又朝和妃看去,“和妃這句話其實是不錯的,清貴嬪你家世不低,生母如今也是皇上親封的誥命。再說你自己才學又好,論才那是不輸給宮中任一妃嬪的。若不是資曆不夠,九嬪的位置難道你還坐不得嗎?”

   項易水此時已是心中隆隆作響,被淑妃一番話驚得坐臥不寧。雖然心知待會兒小成子將明鴻晉封自己的旨意宣下之後必定又是一番風波,但是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淑妃竟然會自己說出這樣一席話來。

   便連一邊的和妃也是吃驚非常,自己不過由心誇讚一下項易水,卻沒想到淑妃竟然會順著話頭將項易水抬高到如此地步。難道此刻在淑妃的心中,項易水真的如此不一般?還是說憑淑妃的耳聰目明,此刻的意思其實是皇上對項易水極其看重?

   二人心思重重,也沒顧上雲貴妃與項舒亦各自神情如何。

   正當此時,卻是寶珠金殿來傳報,“啟稟娘娘,皇上身邊的小成子求見。”

   “傳。”一聽說是明鴻身邊的人,雲貴妃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下令要傳。左右都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情,當然沒有什麽好猶豫的。

   寶珠轉身便下去了,片刻後便帶得小成子在身後行了回來,二人雙雙上前行禮。

   “小成子,這樣早的時候,你怎得就來本宮這兒了?不用伺候皇上嗎?”雲貴妃收斂了方才玩笑的神色,神態悠閑地慢慢飲著盞中的露水茶,繼而斜睨著眼睛從茶盞上方看了一眼小成子。

   小成子急忙躬身哈腰,笑道:“回娘娘的話,禦前侍候的人手還夠,皇上便叫奴才到娘娘這兒來了。”

   “皇上特意叫你來的,可是又什麽好事?”和妃聞得是明鴻叫小成子來的,臉上笑意便多了三分,“似乎你每回在咱們妃嬪向二位娘娘請安的時候來,便是要宣皇上的旨意,這回皇上可又有何口諭了?”

   小成子連忙微微轉了轉身子,道:“回和妃娘娘的話,皇上的確是叫奴才來宣兩道口諭的。隻是皇上明明白白說了是要奴才等著所有娘娘、小主到了再宣的,奴才也不敢抗旨。”

   和妃聞言,便頷首兩下,也不為難小成子,隻管自己飲茶不語。

   卻是雲貴妃將手中的茶盞往邊上放下,衝一邊侍候著的小宮女道:“再去斟一杯來,換鳳髓茶,這幾位娘娘也是一樣的。”

   “娘娘怎得突然要給咱們換上這樣好的茶了?”淑妃聞言驚詫,笑著問道。

   “左右現在也才咱們這幾個人,在這點子東西上麵小氣什麽?”雲貴妃哂笑一下,並不在意,又衝小成子揚揚下巴,“皇上叫你等人到齊了宣旨,也沒說到齊之前不可宣旨吧?你就說出來給咱們知道,若真有什麽事情,本宮去回話。”

   小成子仍有猶豫,為難著皺眉抬首覷著雲貴妃的神色,卻見她忽然橫掃一眼過來,眼中鋒芒畢露。

   “是。”小成子渾身一顫,急忙順了雲貴妃的意思,“第一則口諭便是給和妃娘娘的封號添一‘益’字,’有益’之‘益’,便為‘和益’,於正月二十晉封為從一品夫人。第二則口語便是晉封澤意宮清貴嬪為從二品昭容,封號不變,宮室不變,與和妃娘娘同日晉封,並賜協理六宮之權。”

   和妃聞言自然是大喜,除夕之夜的晉封之語直到此時才算是成了無法轉變之事。封號從一個字變成了兩個字,地位也是不可同日而語。從正二品到從一品,雖然隻是一級,然而到了正二品的地步,就已然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

   日後自己還要在這後宮中過上許多許多年,未必不能有位居正一品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自己與溫馨公主便真的是有所依仗,再也不用擔心了。

   一念及此,饒是和妃平日裏再如何懂得心緒內斂,亦不由在小成子尚未在旨意宣完的時候便連聲道:“好好好!”

   小成子當時見和妃如此欣喜非常,難以自持,也不敢多說什麽,隻管自己將第二則口諭也給宣了出來。

   然而等他話聲停歇之時,昀霞殿中也是鴉雀無聲了。

   小成子能被康壽成收為徒弟,又在明鴻身邊當差多年,自然也是十分乖覺的人物。他哪裏會不懂得妃嬪到了主位之後,哪怕是一級的晉封,對於後宮之中的權柄更替會是怎樣至關重要的事情。

   眼前這樣突如其來的寂靜,自然代表著在座每個位份不低的妃嬪,都有著不能言說的心思了。

   饒是小成子素日裏見慣了風波鬥爭,但是貴、淑二妃在上,其下又有即將位列夫人的和妃與九嬪之首項舒亦,以及一個即將位列九嬪的項易水。

   這五人當屬如今大宣後宮位分由上而下最高的五人,哪怕是小成子也不由胸口窒悶,額頭滲出一點稀薄的汗意。

   便連項易水自己也是輕歎一聲,隻道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提前讓位分最高的四個人都知曉了,也好過到時候叫她們同其餘妃嬪一同大吃一驚的好。

   況且此刻這四人裏,除了貴妃是自己最為忌憚之人之位,淑妃也不能算是心懷叵測,和妃自己倒是還算信得過,姐姐就更加是不用擔心了。

   是以隻要能讓她們暫時轉圜過來,想必也不是什麽壞事。

   至少到時候其餘妃嬪要是有何異議,興許和妃也會幫著項舒亦一同為自己說幾句話來

   想到此處,項易水才勉強能夠稍稍鬆了口氣。

   “清貴嬪呀,看來今日的驚喜,是全在你一人的身上了。”大概是過了彼此對視幾眼的功夫,淑妃便苦笑著搖搖頭,“方才在來雲起宮的路上本宮還賀喜和妃來著,說左右這幾日皇上的旨意便該下來了。隻是這到底是早已知曉的事情,卻哪裏比得過你這樣突然晉封,連口諭都一同下來的叫人吃驚呢?”

   和妃先是錯愕一番,被淑妃這樣一說也回過神來,神情倒是沒有什麽異色,反倒是頗為開心地道:“可見本宮剛才和淑妃娘娘說的話不假吧,你這個貴嬪的位置,實在是太小啦!”

   “一年半都不到的時間,竟然被你從嬪位升到了昭容。你這個女子啊,實在是不簡單。”雲貴妃含笑搖頭,也不得不承認項易水之殊寵隆厚,叫人望塵莫及。

   和妃便又皺眉噘嘴,神情頗有些撒嬌地道:“怪道有些時候麗昭媛要對你酸溜溜的呢,本宮都瞧著眼紅。”

   項易水急忙站起身來,行至殿中蹲身到底,道:“承蒙各位娘娘厚愛,才對臣妾如此包容。隻是臣妾自知德行淺薄,無論皇上給予如何位分,都不敢與各位娘娘相提並論。其實皇上有旨晉封並非是今日突然所想,而是前幾日便有了此意。然而皇上不言,臣妾也不敢擅自提起此事,以免皇上怪罪。是以還請給為娘娘明鑒,勿要怪罪。無論如何,臣妾都沒有對各位娘娘的不敬之心。”

   項易水言罷仍舊垂首不動,竟不敢抬頭去看諸人神色如何。

   淑妃見項易水因晉封一事便惶恐至此,在自己等人絲毫不悅之意都沒有的情況下也如此恭敬,便不由與眾人對視一眼,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麽的好。

   然而寂靜中從殿外傳來另外一名女子的聲音,卻頗有含酸拈醋之意,“清貴嬪原來這樣自謙呀,總覺得自己比不上幾位娘娘。隻是清貴嬪雖然自覺德行淺薄,但這九嬪的位置卻還是要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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