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負荊妙計
  壽康王妃聞言詫異,旋即問道:“不知娘娘要找臣妾所為何事?” 項易水毫不遮掩,微笑道:“為了王爺的事情。”

   “王爺?”恭敬王妃不等壽康王妃詢問原因,率先開口,“澤兒怎麽了?可是腿疾又重了起來嗎?可是姝兒才跟哀家說澤兒的腿疾得易太醫醫治一番之後,今早已然痛楚大減了呀。”

   恭敬太後口中的“姝兒”便是壽康王妃柳予姝,她今日甚早就來安靜宮中拜見太妃,為得就是要將壽康王舊疾漸輕的消息告訴她老人家,好叫她放心。

   柳予姝亦道:“是啊,臣妾昨晚陪了王爺一宿,今早見王爺安睡了才來拜見太妃的。”

   而項易水卻輕輕搖頭,歎了口氣,道:“本宮今日來見王妃,並非是因為王爺的傷勢再度有何不妥。而是因為王爺數年來傷病不愈,已然讓皇上十分不快了。”

   “啊?這是為何?請恕臣妾愚昧,還請娘娘告訴臣妾,王爺腿疾不愈,又何以讓皇上龍顏不悅?”壽康王聞言大驚,頓時花容失色,與同樣驚憂萬分的恭敬太妃對視一眼之後便蹲至項易水的麵前求問道。

   壽康王妃雖然隻是個王妃,但到底是親王正室。項易水雖則得寵,但也隻是個妾室。按理說壽康王如此受明鴻禮遇,壽康王妃麵對等閑妃嬪是不必行此大禮的。但是看她此刻全然不顧己身尊嚴,顯然是為壽康王憂心到了極點。

   項易水趕忙上前蹲身扶了壽康王妃起來,道:“王妃這是做什麽,本宮今日既然來了,就必定是要將話跟你們說清楚的。”

   “其實這事情本不是本宮第一個知道的,而是誠修儀時候來轉告本宮,並央求本宮來告訴王妃一聲的。”項易水安撫著壽康王妃又回坐上坐下了,這才將事情原委告知於她,“當時誠修儀正在侍奉皇上,見皇上麵色不好便問了一句,誰知皇上便說了’還不是那個壽康王的事情,好歹也有四年了,他卻還是舊傷不愈,也不知道要朕煩心多久’這樣一句話。誠修儀聽得皇上語氣不對,便趕緊來求本宮知會王妃一聲。”

   恭敬太妃喃喃“誠修儀”三個字,問道:“可是平野王的女兒?”

   “正是,她說她的父親與王爺交好,太妃應當也是認得的吧?”項易水頷首,反問了一句。

   “認得,認得。”太妃忙應道,眼眸微微下垂,回憶起來,“當年平野王得皇上恩準,是進宮同諸皇子一起練習騎射的。他雖然長了澤兒好幾歲,卻也和他合得來,交情不淺。這孩子用力非凡,當年倒教了澤兒不少本事。誠修儀既是他的女兒,想來便是因他父親的緣故才托你來傳個信的。”

   項易水道:“她當時便也是和我這樣說的,如此想來,該不是皇上因為對王爺寄予厚望,可是王爺卻舊傷難愈,這才......”

   項易水說到後來便麵露難色,不好再說下去。

   而恭敬太妃卻與王妃對視一眼,皆是無奈傷心,隻有道:“其實澤兒也是十足明白‘食君俸祿,為君分憂’的道理,奈何他當年受傷太重,這許多年都好不起來。眼見著平野王等人征戰沙場,他卻隻能養於京中富貴之地。每每來看哀家,也不知道有多懊喪自責。澤兒他,其實自己也很辛苦啊。”

   “王爺,王爺他當日聽聞平野王隨同大司馬出征握南國,氣得在家裏生生打爛了一架紫檀木的屏風,連下麵紫雲英的底座都被砸了個粉碎。”王妃終究忍耐不住,哽咽抽泣起來,“紫檀木那樣硬的木頭,總是王爺手上還有幾分力氣,也是被打得血肉模糊,鮮血淋漓的。他卻隻說自己不能為君效力,還要這身子做什麽。”

   “這......王爺這又是何苦呢?其實太妃和王妃莫怪本宮多句嘴,隻是這許多年了,王爺腿傷果真是終身不得愈了嗎?可曾請杏林聖手好好看過呢?”項易水心中也是酸楚,想著壽康王妃果真是對王爺情深,看著夫君自責懊惱,自己也心疼不已,憶之流淚。

   不提還好,一提這事壽康王妃便哭得更加厲害了。恭敬太妃摸摸她的手,歎口氣道:“哎,如何沒有請過呢?但凡是京中有所名氣的大夫都請便了,卻都說澤兒這條腿是沒得治了。為此澤兒才更加懊惱萬分,賭氣得連皇上派來的太醫都不肯給瞧,隻說自己已然是個廢人,哪裏還有臉麵叫皇上費心。可憐澤兒每每舊傷發作,疼得死去活來,卻都不肯讓宮中太醫切脈診治,也好配幾副藥叫他稍減些痛楚。”

   言及於此,壽康王妃更是在邊上哭成了個淚人。其聲淒切之下,連恭敬太妃也不由連連側首垂淚,神情哀婉。

   項易水不想自己隻是在她們婆媳二人麵前扯了個謊,就讓她二人如此觸動愁腸,便立即道:“太妃和王妃眼下雖然傷心,但是本宮覺得這當務之急還是要讓皇上息怒。否則王爺即便是再忠心耿耿,隻怕以後的事情也要對王爺不利啊。”

   恭敬太妃聞言醒轉過來,急忙擦擦淚水,接著便要起身:“哀家去求太後。”

   “誒,太妃不可。”項易水連忙攔下,連連擺首,“第一這事是誠修儀私下裏告訴臣妾的,若說是因她與臣妾交好這才多說兩句也就是了,可若是專門為了這事去驚動太後,難免便有致使六宮不安之嫌。第二皇上心中不快,該當事化解心結為上策。若是叫太後去依仗皇上生母的身份來強壓,難免皇上更有心結。是以咱們該另外想個法子才好,太妃說呢?”

   “隻是皇上向來敬重敬惠太後,除了她哀家實在是也想不出還有誰能幫上一幫啊。”恭敬太妃心想項易水所言有理,隻是她自知明鴻向來對壽康王明澤親厚,如今既然動了怒,那便不是一般的事情了。

   如此一來,非是敬惠太後不能勸得了。

   項易水略作思量,道:“太妃若是信得過臣妾的,那便不如叫王爺負荊請罪。”

   “此話何說?”壽康王妃強打精神地問道。

   “古有廉頗負荊請罪,方得後人讚其胸襟而不對其跋扈加以詬病。王爺當年刀斬亂臣也算是聲名赫赫,難道就沒有如此高風亮節?“項易水心中早就有所盤算,是以計從心來,”皇上既然怪罪,那王爺就主動請罪。一來能叫皇上看見王爺的忠臣之心,二來也好叫旁人知曉王爺的德行。回頭若是皇上真的問罪,能多個人求情也是好的呀。“

   壽康王妃遲疑道:“叫王爺負荊請罪是不難,左右他成日裏也說愧對皇上。隻是臣妾就怕僅此一點不足以令皇上息怒啊,況且皇上不悅的事情是娘娘告訴臣妾的,王爺若是貿然就去請罪......”

   “不怕,反正前兒個除夕的時候王爺已向皇上表過慚愧之心了。如今王爺宮中住也住了,太醫也看了,你就勸王爺以此為由去向皇上請罪。屆時本宮也會先去乾德殿看望皇上,王爺請罪時你便在一旁佯裝落淚。本宮和王妃也可算是妯娌,上前勸上一勸也不為過。如此一來二去,本宮再在皇上麵前說些好話,想來也能助王爺和王妃一臂之力。”項易水攜過壽康王妃的手,拍了兩下以作安慰。

   當時項易水在安靜宮門外求見,恭敬王妃在趕至宮門外的路上就已向壽康王妃言及這清貴嬪是如何得寵。

   眼下壽康王妃聽得項易水的主意也不算是荒謬,反而倒有幾分可行的樣子,便也不禁破涕為笑,心中鬆快許多。

   “娘娘妙計,想來皇上如此寬宏,咱們好好求求皇上,王爺應當也不會被重罰吧。”壽康王妃心中忐忑難安,一半像是在問項易水,一半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咱們盡人事,聽天命。”項易水手上用力,捏住壽康王妃略顯冰涼的指尖,“咱們不可輕慢,也莫要嚇壞了自己,嗯?”

   壽康王妃連連點頭,又落下淚來,“娘娘如此煞費苦心,真是叫臣妾......臣妾......”

   項易水忙安慰道:“好了好了,本宮也是為了自己和誠修儀的情誼,王妃該當堅強些才是。王爺英名響徹天下,王妃可不能辱沒了壽康王妻子的名聲啊。”

   壽康王妃聞言忍俊不禁,卻是恭敬王妃對項易水問道:“哀家素來聽聞清貴嬪宅心仁厚,為人平和。隻是哀家與清貴嬪從前也素未謀麵,何以貴嬪要為了哀家的兒子這樣費心呢?”

   項易水看著恭敬太妃和善而慈祥的麵容,發覺她目光清澈的杏仁眼中也並非沒有一點探尋的意味。她避開眾太妃獨居後宮的偏僻一角,便是因為她深知後宮的關係利害啊。

   隻是項易水既然有此一行,也是料到恭敬太妃許會有此一問的,當下便從容笑道:“臣妾為皇上妃嬪,為皇上解開心結那是應當的。敬惠太後又體貼皇上,臣妾體貼太後的心思也是應當的。太妃又與太後交好,臣妾為太妃分擔一點心思也不為過。況且臣妾的父親即將被皇上封為諫議大夫,與誠修儀的父親鎮守南疆。臣妾聽聞三軍之中多有敬佩王爺英名之人,那麽臣妾為了自己的父親來幫助王爺一把,也是應當的。”

   如此四項,無論是皇上、太後、恭敬太妃還是項易水父親在南疆的威信,每一點都足以成為項易水相助壽康王的理由,更遑論她是一舉四得。

   恭敬太妃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這樣聰敏,怪道皇上如此喜歡你。”

   “身為妃嬪的一點難處罷了,太妃肯體諒就好。”項易水含笑垂首,模樣溫靜。

   “既然如此,你們便去吧。這件事情若能辦好了,哀家和太後閑話的時候,也必定忘不了你的好。”恭敬太妃點點頭,長長歎了口氣。

   項易水心中無奈——自己本也無心叫恭敬太妃白白憂心一遭,隻是為了自己不至於埋沒於除夕之夜那許多叫明鴻留心的妃嬪之中,也隻有抓住麵前這個難得的機會了。

   誠如自己方才所說,一舉四得,真的是叫人不能不利用的大好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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