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皇嗣兄妹
  明鴻笑道:“大過年的就別這樣多的拘束了,快各自入座吧” 項易水與項舒亦盈然起身,轉身向各自座後行去。

   “母親。”清鴻見項易水來了,急忙從誠修儀膝上下來,一路小跑至她的身前,“剛才父皇誇獎大哥,還賞了各位庶母好多東西呢。”

   項易水笑著摸摸清鴻的額頭,道:“大皇子聰明刻苦,堪為你和兩位公主的表率,皇上誇獎他是應當的呀。再說你各位庶母娘娘、小主各個都德行出眾,皇上加以賞賜有什麽奇怪的嗎?”

   “不是啊,鴻兒是想著母親和利庶母都來晚啦,要叫你們趕緊問父皇討賞啊。”清鴻撅著小嘴煞有介事地說道,模樣十分嬌憨可愛。

   項易水與明鴻對視一眼,笑得彎了眼睛,道:“有功才有賞的,我和你利庶母來遲了不說,怎得還好向皇上討賞呢?”

   “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剛才婉庶母也是這樣說的呢。”清鴻正在低頭玩著項易水胸前的一枚祖母綠白玉蘭花胸針,聞言抬頭笑著向婉嬪望去。

   “哦?那你婉庶母說的沒錯呀。”項易水亦抬頭與婉嬪相視一笑,“你看,無論是你大哥也好,還是你這些庶母也好,都是懂得不少學問的,你可要好好學著呀。”

   眼下在座的妃嬪雖然膝下已有生育者不在多數,然而她們身為女子,侍奉明鴻也已經有了不短的時日,自然心中對子嗣也是頗為渴望的。是以項易水此刻雖然是在教導自己的孩子,她們倒也含笑在一邊看得十分有趣,心中羨慕、渴望與急切交織翻湧,百感交集。然而更多的卻是看著他人的孩子乖巧可愛時而生的母性慈懷,整個人並因此而溫柔。

   然而誠修儀目之所及,卻看到項舒亦微微垂眸,眼神隻輕輕落在麵前桌案上的某一處。

   誠修儀心中正自疑惑,驀然見到項舒亦抬頭橫目,眼神冷若寒冰一樣地橫掃過來,麵色更是一點兒溫和之意都沒有。

   雖說君臣之綱大於一切,項舒亦改為清鴻的庶母。然而若論姐妹之情來說的話,項舒亦也算得上是清鴻的姨母的。

   然而無論是庶母還是姨母,項舒亦麵對著項易水和清鴻,都不該是這樣絲毫感情沒有的樣子,倒像是漠視冷淡之際,連平日裏妃嬪之間所做的場麵功夫都不如了。

   誠修儀心中豁然一驚,原來還以為項易水和項舒亦那般聯袂而來,定然是摒棄前嫌,和好如初的心思頃刻間蕩然無存。

   她垂首輕聲問身邊的項易水,“你和你姐姐到底怎麽了?”

   項易水並不作答,隻是伸手拿起麵前的象牙箸來,橫握於雙手之間。隻見玉白皮肉下的指節一突,雙手同時用力下質地生脆的象牙箸應聲斷成兩截!平滑光潤的象牙箸頓時在斷口處露出粗糙的紋理,再也不複原先的瑩潤觸感。

   這樣無聲的回複實則比言辭更加叫人心驚,誠修儀隻看了一眼便覺得心中一跳,實在是難以置信項易水竟然會和項舒亦走到這樣的地步。

   原本是親密無間的兩姐妹,雖則嫡庶有別,卻是聯手經過了許多風浪,幾經沉浮興衰,才雙雙有了今日的地位。

   沒想到就在這除夕之夜,這姐妹而二人竟然會各自懷著幽深莫測的心思在眾人麵前笑顏如花,實則卻對彼此憤恨厭惡至此。

   “你們,哎......”誠修儀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毫無心機的李恬了,單看項易水眼角那點針尖似的冷光便知道她的心思隻怕是何項舒亦相差無幾,便隻能無奈地歎口氣。

   正巧這時雲貴妃道:“清貴嬪這話倒叫本宮不好意思起來,都是兄弟兩個,有什麽學不學的,左右是好好一道用功罷了。二皇子聰明伶俐,機敏活潑,這一點上反而是歡兒該多多學著呢。”

   “娘娘過譽了,鴻兒這是貪玩兒,娘娘是有意說得好聽些,給臣妾留著臉麵呢。”項易水聰明敏銳勝過婉嬪不知多少,須臾間就曉得不能在兩位皇子誰人更為聰慧之事上與其爭鋒,“無論是曆練見識還是學識胸襟,鴻兒都是不能和大皇子相比的。”

   “好了好了,你們二人隻顧著自己謙虛,孩子聽著心中都不樂意了。正所謂能者為師,無論是清歡還是清鴻,哪怕是靜淑與溫馨也好。他們四人就該是誰才能出眾,其餘人等就該學著,別總想著謙虛含蓄的。”明鴻眼見著兩個皇子,兩個公主,除了清歡年齡最長之外其餘三人皆是粉妝玉琢的極為可愛,落在眼裏那是誰也分不出上下。

   淑妃聽得明鴻言語中並未有將公主置於皇子之後的意思,為了自己的女兒那也是心花怒放的,當即便道:“皇上這話才是說到了正處,其實靜淑這孩子平日裏也是時常想找他大哥哥與二弟玩耍的,隻是臣妾想著女兒家的未免太過嬌貴多事,平白耽誤了兩位皇子的學習用功,這才沒準。如果皇上也有叫他們兄妹互相學習的意思,那是再好不過了。”

   “這個自然,不說別的,光是兄妹血親,那也要多多往來才好。”明鴻笑著點頭,目光在幾個孩子麵上流連不停。

   “那這就說定了。”雲貴妃當即含笑往淑妃、和妃與項易水麵上看去,略帶問詢的意味,“正月裏除了初一與十五兩日是大日子,各種事情繁瑣些,其餘日子便也無甚大事。咱們隻要得空了,就叫他們兄妹幾個聚在一處多多玩樂也好,結伴讀書也好,都比他們自己成日裏閉門躲在書房裏的好,你們說是不是?”

   淑妃與和妃當即道好,項易水心中也不過是稍稍思量一下,便也欣然應允。

   貴妃固然是想項易水需要時時忌憚之人,淑妃也善惡難辨,幽深莫測,但到底和妃還是信得過的。

   大皇子與靜淑公主,二皇子與溫馨公主,倒也勉強能成掎角之勢。

   反正是遲早都要有正麵相對的那一天,不如就在自己尚有些榮寵地位的時候加以試探。自己雖然憐惜清鴻天真嬌憨,卻也明白他不能僅靠一些小小的聰敏就回避宮中的黑暗齷齪一輩子。

   項易水低頭凝視清鴻在安靜時格外溫順寬和的麵孔,又看看初初長成的清歡與明鴻已經有四五分的相似,心中仍然懷有希望這兩兄弟能夠和諧相處,永遠不要有血刃相見的那一天。

   盡管知道這很有可能隻是奢望,然而項易水亦明白,這也隻不過是每一個為人母親最卑微的理想罷了。

   正在微微出神間,聽得麗昭媛的聲音陡然響起,“果然是臣妾來晚了,就聽得皇上和各位姐妹笑得開心,卻不知道是什麽好事呢。什麽‘是不是’的?可否叫臣妾聽一聽?”

   眾人看去,見得麗昭媛扶著侍女的手蓮步姍姍,腰肢纖嫚,桃紅色撚金絲線菱形網格紋的風帽鬥篷在夜間的微風中輕巧掠起,仿佛桃花花瓣與麗昭媛的麵目相映,盛開經年不衰。

   “也沒什麽,就是咱們商量著要叫皇子公主們得空了多多往來,也好絮絮兄妹之情。”明鴻見麗昭媛容色妍麗,模樣喜俏,在這除夕之夜看來倒也頗為討人喜歡,便笑著叫她在一邊入座了。

   麗昭媛神色黯淡不過在一瞬之間,被近處的輝煌燭火映照得毫不可見。她笑著眯起眼睛,道:“這話是對的,臣妾雖然還無福為皇上誕下子嗣,但是平日裏看著皇子公主們如此乖巧可愛,心裏也是喜歡得不得了。向來他們若是常常聚在一塊,便更加討人喜歡了。

   明鴻點頭,嘴裏輕輕“嗯”了一聲,道:“是的。”

   項易水在一邊看著麗昭媛姿色美豔,心中思量這個平日裏人人都知與雲貴妃交好的妃嬪到底是否為雲貴妃的爪牙,而雲貴妃的計謀,到底又有多少是她參與其中的。

   正在思量著,麗昭媛的目光陡轉過來。項易水始料不及之下隻有勉強做出微笑與麗昭媛對視一眼,算是應付過去。

   誰知麗昭媛倒像是早就懷著要和項易水攀談的意思一般,眼見著她麵露親切笑意,便更加笑意滿滿地道:“清貴嬪今夜打扮得好生精致呀,雖說和平日裏的樣子相差甚多,但是更叫人眼前一亮呢。”

   “哦,麗昭媛真是過譽了,本宮不過是揀些還算不錯的首飾戴了,別叫自己在這除夕之夜失了體麵而已,哪裏配得上麗昭媛這樣的盛讚呢。”項易水心中愕然,但還是十分合宜地出言應對著。

   “哎,還是清貴嬪福氣最好啊。”麗昭媛聞言卻忽生傷感之意,眉目一下子垂了下去,像是烈日下無力開放的花朵一般,“少女般的年紀與容貌,卻已然是二皇子的母親了,看得本宮心裏也真是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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