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封官
  明鴻負手在背後,緩緩踱步至桌邊坐下,飲了一口熱茶,道:“朕想著有功要賞,你父親既然在前線立了功勳,朕也要好好的賞他才是。” “皇上的恩典,無論要賞什麽那都是好的。皇上自己拿個主意也就是了,何必還要專門和臣妾來說一聲呢。”項易水知道清鴻年紀小,還不喜歡喝茶,便走到桌子邊上用溫水給他化了碗蜂蜜水遞到他的手邊,才在明鴻身邊坐下。

   “到底也是你父親,跟你說一聲不是應該的麽。”明鴻握一握項易水的手,“朕有意封你的父親為南疆都護好不好?”

   “南疆都護?”項易水心中一震,麵色不由大喜。

   這南疆都護可謂是南疆一帶的最高官職了,整個大宣之中都護一職也不過隻設立了六個,可謂是極高的官職。

   項易水的父親雖然從前朝開始就已然為官,資曆頗老,又已然得封一等公。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明鴻登基以來,除了少數前朝老臣,或是極善領兵作戰的武將之外,其餘朝堂之上受皇帝器重的朝臣便都是受老臣一手提拔,或是明鴻自己一手栽培的。

   哪怕爵位高如項易水的父親項承榮,也不過是擔個虛名而已,並無多少實權。

   然而如今明鴻既然有心要封項承榮為南疆都護,便說明他要將南疆平定之後的一應事宜全交給他一人料理。憑項承榮為官多年的資曆自然也能擔得這個位置,隻是明鴻的心意,才是真正彌足珍貴,千金難換的。

   “是,就是南疆都護一職,”明鴻見項易水很是欣喜的樣子,便笑著點點頭,“雖說你父親不懂兵士,但是朕也沒有叫他一人駐守邊疆的意思。朕打算在握南國完全平定之後,將恬兒的父親也派任在便將一帶,好叫他二人互相輔佐,一文一武,才能辦好事情。”

   項易水笑道:“皇上如此打算自然是甚好的,隻是到底行軍大戰是他們將軍的事情,皇上無論給李大將軍封什麽官職,總要在臣妾的父親之上才好。否則若是因為小小官職的事情寒了大將軍的心,辜負了皇上的一片美意不說,於江山社稷無益才是最大的不值了。”

   “誒,這平野王征戰一生,哪裏會在乎這點東西。”明鴻揮揮手,並不將項易水所言放在心上。

   項易水卻並不如明鴻一般不以為意,一意堅持道:“李將軍在不在意,都並不影響皇上的心意。平民百姓不會知道李大將軍的脾性如何,隻會知道皇上身為天子是否嘉獎、體恤有功之臣。昔年漢高祖劉邦稱帝之後即論功行賞,封功勞第一的蕭何為讚侯,特許其配劍穿鞋上殿,上朝時亦可不按禮儀小步快走,如此甚得人心。想那蕭何也是鐵骨錚錚的將士,為劉邦立下汗馬功勞,論起驍勇善戰,未必就輸給李大將軍了。”

   明鴻聽項易水說來一番言語有理有據,以史為證。所言字字句句又都是以他人為先,不貪功績,不圖煊赫,實在是與項舒亦有著天壤之別。

   細細想來項易水所言的確有理,平野王哪怕再不圖官職,眼見著功勞不如自己的項承榮居於自己之上也未必能夠服氣。自己辛辛苦苦未得加封也許還不要緊,可若是不如自己的人將所有的功績與名聲都占了去,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既如此說了,朕也覺得不無道理。可是這南疆都護已然是最高的官職了......”明鴻嘴裏“嘖”了一下,一時間倒是拿不出什麽好主意,“這倒有些難辦了。”

   項易水見明鴻實在想得辛苦,自己便動了動腦筋,道:“既然南疆都護是最高官職,那不如就封了李大將軍吧。本來就是個軍職,若是真叫父親擔了去,隻怕也難以服眾。皇上不如給個父親再次一點的職位也就是了,也好叫父親名正言順。”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封平野王為南疆都護,你的父親為諫議大夫。”明鴻這次稍稍思索便定下心意來,“如此二人官職相差不多,可互相製約,又不會落人口實,可好了吧?”

   “皇上什麽都想到了,何必要多問臣妾一遭呢?”項易水細細想來也不覺有何處不妥,便捂嘴對明鴻笑道。

   明鴻“切”了一聲,笑道:“自己都是個七巧玲瓏心,還說朕什麽都想到了,你呀!”

   項易水心中高興,便不跟明鴻鬥嘴取笑,隻是溫順將他手中空了的茶盞拿過來,又斟了一杯清香四溢的熱茶遞回到他手中,再無任何不滿意的地方了。

   看似其樂融融的新露堂中,沒有人去留意到一個新調來禦前的小內監垂首默默而立,隻有他看似平靜的麵容下,掩藏著一抹因為得到了甚為有用的消息之後的自得冷笑。

   “清貴嬪果然如此?”雲貴妃聽完小嚴子的話後冷笑兩聲,用銀匙將手中的一盞冰糖雪梨攪出一圈圈晶瑩剔透的漣漪。

   小嚴子點頭道:“千真萬確。奴才雖然還不能在皇上跟前近身侍候,但是待在一邊聽到皇上說什麽話還是不成問題的。皇上可是跟清貴嬪說了好些什麽封官之類的事情,也著實聽清貴嬪說了不少呢。”

   雲貴妃將小小的銀匙含在嘴中,殷紅的胭脂映著雪白的牙齒和銀亮的匙柄格外鮮豔動人,“本來還以為要費心籌謀的地方不少,沒想到現在老天都來助我。”

   “娘娘貴人自有神助,何須事事自己操心呢。”小嚴子奉承著彎了彎腰,臉上滿掛著笑,“奴才知道的都盡數告訴娘娘了,娘娘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嗯,本宮借你吉言。你是新到皇上跟前的,要記著:少說,少看,多聽才是正道,隻叫別人用不著你的時候以為沒你這個人就對了。不然用心太過的人呐,無論在哪都是待不長的,可知道了?”雲貴妃抬眼見小嚴子連連連點頭,便打發他下去,“去領賞吧。”

   小嚴子在雲貴妃麵前不敢久待,轉身已是冷汗滿身,急忙便下去了。

   珍珠上前給用完冰糖雪梨的雲貴妃倒了溫水漱口,省得等會嘴裏發酸,自己也得意道:“清貴嬪真是得意過了頭了。”

   “任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都會得意忘形的。”雲貴妃將口中的溫水吐進痰盂,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她一心想要為清鴻謀劃將來,又自傷出身不好。現在多虧靠著皇上才如了願,自然想要在皇上麵前更加得力,多多分憂了。她就是太自信懂得道理比別的女人多,才忘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道理了。”

   “到底年輕沉不住氣,一旦開始染權,就沒有不失足的道理。”珍珠將雲貴妃遞過來的帕子轉身交到身邊的小宮女手中,服侍著雲貴妃在妝案前補上嘴唇上的胭脂。

   雲貴妃冷笑,“人人都想要權,卻有幾人知道掌權的難處。用心太過就有專權蠻橫之嫌,無心爭奪便難以固權。清貴嬪心思聰明不假,要為皇上分憂也是固權的一記妙招。她錯就錯在動心太早,忘了自己才隻是個貴嬪罷了。”

   “奴婢覺得清貴嬪自己也並非是不知道這層道理,隻是她一來心中執念過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二來嘛,她必定也不知道皇上身邊除了一個康壽成,還有一個甚是不起眼的小嚴子也是娘娘的人。今日也是一時不察,才叫娘娘曉得了這樣的事情。”珍珠將胭脂放進妝篋中,就著手指尖上沾染的一點往自己的雙頰上抹了抹,樣子倒叫雲貴妃忍俊不禁。

   “你說的也不假,隻是有執念而無實權,時日一長,便要深陷死角而不得出,自己逼死自己了。”雲貴妃看看鏡中容顏如花,精致華麗,便滿意而笑,“執念人人都有,咱們便去看看這宮中最能心懷執念,而無後顧之憂之人。”

   珍珠皺眉不解,雲貴妃肆意笑道:“擺駕鳳梧宮,本宮也好輕鬆一回。”

   鳳梧宮中,敬仁與敬惠兩位太後相對而坐,於嫋娜恬淡的香煙霧氣中露出肅然神情。

   “聽聞前線戰事就快要結束了。”敬仁太後揮手在沉水香的霧氣中繞一繞,眼神盯在那香霧上的麒麟浮雕上似乎有點出神。

   敬惠太後順眼望過去,那黑金雕琢的麒麟栩栩如生,看久了就能看出猙獰姿態。但是宮中生死仇殺、爾虞我詐已經看的慣了,並不存於人間的神獸又如何能叫敬惠太後畏懼分毫。

   “太後您的消息一向都是準確無誤的。”

   “事實被人知曉又什麽好稀奇的。”敬仁太後哂笑一聲,眼中神光漸漸凝聚在敬惠太後的臉上,“能知道今後的事情那才叫厲害呢。”

   敬惠太後道:“能有什麽,不就是加官進爵,封王封侯嗎?這些人的榮耀官職幾乎都已加無可加,剩下的不過是落在他們的女兒身上罷了。”

   “做九嬪的就該做妃了,瘋了的就該帶回母家好好養著了,可是這已經做了正一品四妃的,那該怎麽辦呢?”敬仁太後冷笑兩聲,忽然問敬惠太後道。

   敬惠太後一皺眉,道:“李氏死了可還不足五年呢。”

   “那也快滿四年了,眼下可都快要到臘月了。”敬仁太後的聲音都然沉了下去,“戰事結束也還要半年多,封後之禮怎麽也得三四個月來籌備著,這時間可不正好嗎?”

   敬惠太後兩道因為年齡漸老而逐漸淡下去的眉毛緊緊擰在一塊,終於被麵前縈繞不散的煙霧惹得厭煩起來,直接伸手將香爐捧到邊上的福姑姑手中,“拿下去!”

   又說道:“宮中可再不能出一個李氏一般的人物了。”

   “沒有她,總要有別人的。中宮不能無主,國更不能無母!”

   敬惠太後隻有沉默。

   正當兩位太後雙雙無言之際,元姑姑走上前來道:“啟稟二位太後,雲貴妃前來求見,說是有關清貴嬪妄言朝政之事要來向二位太後稟報。”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