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武去疾的愛情
  武去疾喝了兩半碗神龍酒後酩酊大醉一覺睡到天黑,醒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晚飯。他隻覺得這神龍酒後勁十足,知道現在還頭腦昏沉身體發熱,於是推門出去吹風醒酒。

   玨和亓官莊喝完了啟封過的一壇神龍酒,兩人正借著藥力在寨子裏徒手搏鬥。南蠻崇尚強者,許多南蠻勇士甚至是女人都在一旁圍觀交好。

   冷風徐徐,武去疾好受了許多,恍惚間他望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這幾天一直伺候他起居的侍女小沁。

   “看見你沒吃完飯,特地給你留了一碗。”小沁端著陶碗蹲在武去疾旁邊,她衣著清涼,似乎南蠻人的體質天生都不懼怕寒冷,雖然南蠻之地的冬天也不見多冷。

   武去疾伸手去接陶碗,與小沁的手碰到一起。

   “對不起。”武去疾連忙道歉,並非他故意,實在是神龍酒後勁太足他有些恍惚。

   小沁抽回手,臉頰泛紅,如同天邊兩片雲霞落在臉上。

   武去疾端著一碗飯卻沒胃口吃,那兩半碗神龍酒燒得他難受,心頭憋著難以言說的欲望。

   “公子喝了神龍酒?”小沁隨季衍青去營救江侯回來後不在客房,所以並不知情。

   武去疾挺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南蠻人肯定知曉神龍酒的效果。

   “公子喝了多少?”小沁用蹩腳的梁州官話問。

   “一碗,”武去疾說出口又覺得不妥,於是改口道,“兩小碗。”

   “恐怕公子難受了,這神龍酒藥力足,便是夫人每次也隻喝小半碗。”小沁紅著臉答道。

   武去疾隻覺得心口有貓在抓,這是貓兒便是小沁。他不敢有非分之想,於是借口口渴溜進屋。

   玨和亓官莊的比試已經近尾,兩人都受傷不輕所以拳腳也不重。

   玨雖然年幼但練了阿大的拳頭,便是錘斷碗口粗的樹也不在話下,拳頭生風,亓官莊隻能被動招架。

   亓官莊的武學套路全是野路子,全靠著無師自通,雖然粗俗了些但勝在實用。

   明麵上玨壓著亓官莊,其實兩人也是伯仲之間。

   武去疾進屋喝了一大碗涼水暫時壓抑住了心頭欲望,他遠遠瞧見小沁還在放在那等著,於是擠進人群為亓官莊喝彩。

   “亓官莊,揍他,狠狠揍你家公子。”武去疾恨不得自己親自上場,他自然更支撐亓官莊,盡管兩人身份有天壤之別,但說到底都是苦命人,倒是對胃口。

   亓官莊到底多吃了十年飯,終於將玨掀翻在地,他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伸手去拉自己家公子。

   玨倒是沒有見怪,在遺失記憶的那些年裏更多的是練劍,後來在巴山匪窩才是練刀練拳,拳腳功夫比起老練的亓官莊是要弱了些。

   “喔喔喔。”武去疾喊道,用的自然是梁州官話。

   “喔喔喔。”圍觀的南蠻人歡呼道,用的是南蠻土語。

   其實人類在表達情緒時有許多相通之處,比如表情,再比如此時的歡呼。

   一個大膽的南蠻女子撲到亓官莊身上,在他臉上留下一個經久不消的唇印。男人們則高舉著亓官莊歡呼不止,牽動著他身上的傷口。

   南蠻是一個純粹到極致的種族,正如黎刀所說男人好色,女人慕強。

   “武去疾,來和我比試比試。”亓官莊已經對公子的酒量佩服到五體投地,他才喝了一碗,但和玨打鬥這一場酒力還是沒散去,而公子跟個沒事人一樣。

   好事的南蠻人推著武去疾進場,武去疾摸著鼻子說道:“你一身是傷,我豈不是占你便宜?”

   小沁沒等到武去疾,於是過來尋找,望見武去疾站在場中似乎要和亓官莊比試,她小聲喊道:“公子加油。”

   “行啊,居然都勾搭上嬌滴滴的小姑娘了。”亓官莊說完,主動出擊,這一身的酒力不揮霍掉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

   武去疾見到亓官莊還想先發製人,於是迎了上去。雖然他自問自己拳腳功夫不如亓官莊,但亓官莊一身是傷自己占了莫大的便宜豈會輕易服軟?正好借此機會散掉一身酒力。

   兩人你來我往引得圍觀的南蠻人叫好連連,亓官莊拳腳功夫全是野路子讓人防不勝防,武去疾懈怠了多年,這兩年又是使劍,所以一時間難以招架。

   “武去疾,那丫頭似乎不是個尋常婢女,倒也配得上你的身份。”兩人交錯之間,亓官莊半開玩笑半嚴肅地說。

   先前季衍青領人來營救他們的時候小沁跟在季衍青左右,她又是除了季衍青之外唯一的女子,所以亓官莊猜測這丫頭身份不簡單。

   武去疾哪裏信亓官莊這個粗人,他以為亓官莊在戲弄自己,於是狠狠兩拳落在亓官莊身上,打得亓官莊哀嚎不已。

   “我和你說認真的,這丫頭不賴,你想想一個尋常婢女會講梁州官話?”亓官莊粗中有細,這是跟著公子後學到的本事。

   “我是綦人,怎麽能娶一個,”武去疾本來想說南蠻人,又覺得不妥,改口道,“怎麽能娶一個異邦人。”

   “大丈夫怎麽婆婆媽媽的,喜歡就是喜歡,”亓官莊再一拳還給武去疾,然後說道,“我假裝不敵,機會給你爭取了。”

   亓官莊果然說到做到,幾招下來便跌倒在地,武去疾有些不悅,這也演得太假了些吧。

   不過在圍觀的南蠻人眼裏武去疾是勝者,男人們高舉著武去疾,有幾個大膽的女人躍躍欲試想效仿先前親吻亓官莊那人的舉動,畢竟武去疾的模樣還是一等一的俊俏。

   小沁不樂意了,她氣鼓鼓地走到場中,男人們放下武去疾朝她稍稍彎了彎腰,女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小沁拉著武去疾擠出人堆,兩人來到一處小山坡並肩坐下。

   武去疾還抓著小沁的手,感情經曆的匱乏讓他有些羞澀,甚至不敢抬頭。

   新裏之戰時他還是個尚未及冠的少年郎,有一個位高權重的爹,有一個比他有出息太多的兄長,所以他心安理得地當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衛國之戰中他稚嫩的肩膀挑起綦國大梁,最終還是肩負不起。之後便一直待在南疆,畢竟這是綦國的新家園。

   及冠便意味著到了婚娶之年,憑借他的威望和地位莫說是綦國最美的女子,便是妻妾成群也不是難事,但他並沒有遇見心儀的女子。

   “公子,你喝了酒還去打架。”小沁板著臉說,隻是藏不住眉眼間的喜悅。

   武去疾撓頭訕笑道:“你莫喊我公子,我隻是江侯的仆役。”

   “小沁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委屈巴巴地說:“是不是哪裏得罪公子了?先前公子都不嫌棄小沁。”

   武去疾一陣頭大,連忙安慰道:“不是這個意思,我哪會嫌棄你呀,我是怕我配不上你。”

   武去疾說完恨不得掌自己的嘴,根亓官莊混久了也學到了口直心快的爛毛病。

   “公子說話當真?”小沁湊近一些說道,“隻怕公子嫌棄我是個侍女。”

   武去疾已經能聞到小沁身上的幽香,他貪婪地吸了一口,然後擺手說道:“我哪兒敢嫌棄。”

   小沁掛著兩行清淚笑著問:“公子喜歡小沁嗎?”

   武去疾實在納悶這女人怎麽前一刻還楚楚可憐下一刻就眉開眼笑,他捫心自問自己確實心動了,於是很用力地點頭。

   “真的?”小沁再湊近一些,已經快貼到武去疾身上了,讓從未有過感情經曆的武去疾有些局促不安。

   “真的。”武去疾單手撐地,不敢去看小沁的眼神。

   小沁得到滿意答複把武去疾推翻在地,笨拙地撬開武去疾的牙齒,武去疾也笨拙地回應。

   亓官莊見到小沁拉著武去疾的手跑開後心滿意足回房,看見蒲音在煮茶,玨坐在一旁喝茶。

   “亓官莊,喝些茶醒醒酒。”蒲音喊道。

   雖說打了兩架散去不少酒力,但亓官莊還是有些頭腦昏沉沉,加上比試又牽動了舊傷,正想喝杯熱茶。他注意到玨神色有些不對,不敢開口問,於是用眼神示意蒲音。

   “亓官莊,隨我出去走走?”蒲音領會了亓官莊的意思,出聲道。

   兩人走出客房,亓官莊再也按捺不住疑惑,小聲問道:“我家公子方才還好好的,這怎麽?”

   蒲音疑惑地看著亓官莊,問道:“我還想問你呢,他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亓官莊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恐怕公子是看見武去疾和小沁想到了蘭埔的那個丫頭。

   亓官莊不願提公子的傷心往事,於是說道:“估計是今兒公子和我打架輸了生悶氣呢,你在外頭等著,我進去賠個罪。”

   亓官莊躡手躡腳進屋,跪坐在玨身側,小聲說道:“公子,其實你真該去蘭埔看一眼的,畢竟你也不知情。”

   “亓官,酒太烈,以後還是喝茶吧。”玨給亓官莊斟了一碗茶,自己端著另一碗一口飲盡。

   茶很苦,孟先生說過茶性苦,黎民亦苦。

   “謝公子賞茶。”亓官莊知道公子心意已決,自己再多話便是在傷口上撒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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