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險路
  距法智圓寂的那夜,已過去十天。

   青炎當晚在竹林找到了一隱蔽僻靜之地埋葬了法智,至於堂主的屍首青炎並沒有處理,他心中知曉,如果不出意外,這二人的死全都會算在他的頭上,所以處理不處理他已經無所謂了。

   雖然也想過這事要是散播出去,肯定會有聰慧之人窺得其中的蹊蹺,但是青炎相信,有能力布下如此殺局的勢力,絕對會完美無瑕的把屎盆子扣在自己的頭上,所以去老張頭墳前告別之後,便毅然決然的踏上前往普陀山的路,隻有到了湛露寺,這所有的一切,才有可能迎刃而解,自己才有一線生機。

   青炎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官道,更沒有那麽多銀子買上一匹馬,即使是一匹驢,在南趙國境都是被嚴格管控。所以他隻能摸著小路一路向南。餓的時候就采一些野果,渴了就尋一條溪水,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拋頭露麵。

   而此時他身上全部的家當,除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和一些碎銀,就隻有法智留下的傷藥和自己的那把短刀。

   剛過正午,已經連續走了三個時辰了,遠遠的望見官道旁有有一座茶棚,權衡再三後,便走了過去。

   茶棚夥計正百無聊賴的看著天空,突然見到有客上門,便殷勤的迎了上來。

   當看見來人一身極為落魄,興致便去了大半,甕聲道:“咱們這地兒可不是官府的粥場,一切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客官要來點什麽。”

   ‘當啷’

   一粒碎銀落在了桌上,青炎淡淡的說道:“吃的,喝的。”

   夥計沒想到這位打扮沒比乞丐強多少的年輕男子,竟然出手如此闊綽,自然是喜上眉梢,不負之前的市井嘴臉,熱情的上前為青炎擦了擦桌椅,賠笑道:“好嘞客官,您且稍候,東西馬上就來。”

   說罷,便迅速拿起銀子,向廚房小跑而去。沒過一會,一壺黃酒,一碟熟牛肉和三個饅頭便端了上來。

   “客官,咱店小,所以也沒什麽大魚大肉,而且現在北邊還打著仗,嘿嘿,但客官您放心,這黃酒是自家釀的,牛肉也是昨日剛剛宰殺的,新鮮的很,所以您放心食用。小的這就下去了,您如果還有需要,盡管喊我。”說完,便退到了一邊。

   青炎也不客氣,抓起一個饅頭便吃了起來。

   當然,之前在夥計進到廚房的時候,青炎已經悄悄的跟了過去,可以確定這些酒菜沒有什麽問題,所以這吃起來,也就毫無顧忌。

   想到這些時日自己風餐露宿,別說是酒肉了,就是個窩頭都沒見過。而且現在自己已經走了十日,想來已經脫離了最危險的地帶,所以權衡再三,決定吃一頓好的。

   大快朵頤之後,青炎邊喝著黃酒,邊思索著之後的路。

   正午的陽光灑落在青炎的身上,將這個十八九歲少年的俊秀臉龐照眏的略微滄桑。他遠望官道旁的鬱鬱蔥蔥,輕聲歎息。

   “夥計。”

   “哎,客官,您喚我?”

   青炎將夥計召過來後,問道:“夥計,你知道從這去揚州的路該如何走嗎?”夥計略微沉吟後答道:“客官,小人雖沒去過揚州,但聽來往遊人說過,想去揚州有兩條路可走,這一是南下至齊昌郡順江而下。二是東行過瓊州、江州,然後南下過江。至於這兩條路需幾日到達揚州,小的便不清楚了。”

   隨即又想起了什麽事,又道:“客官,您別怪小人多嘴,以上那兩條路上安不安全小的不知,但您千萬別向東南走。”

   “嗯,我知道東南方向是鐵梨山,據說裏邊凶險得很。”

   突然,遠方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將二人的對話打斷。

   青炎迅速放下酒碗,快步移到茶棚邊沿望了過去,隻見官道的盡頭出現了十多騎,其旁飛揚的塵土已經昭示著他們速度有多快。

   沒有絲毫猶豫,青炎掏出身上剩餘的所有碎銀,交到正在身邊看熱鬧的夥計手中,道:“夥計,這些銀子你拿著,我不需要你幹別的,隻需在你的廚房裏待上片刻,倘若有人問起我來,你就說從來沒有見過,聽明白了麽?”

   夥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的有些發蒙,但是手中銀子的重量,卻格外真實,所以也沒廢話,道:“明白了客官,您進去吧。”

   青炎點了點頭,隨即拿起之前自己桌子上的所有碗筷碟盤,進到了廚房裏。待進入後,青炎將木門推開一絲縫隙,靜靜的等待著。

   半盞茶的功夫,便聽見茶棚外傳來一陣馬匹的嘶鳴。待透著門縫看清了來人的麵目後,青炎心下一沉。

   領頭之人正是昇牛堂副堂主張檢,其餘的人,也俱昇牛堂中排的上號的好手。青炎不由得暗罵自己竟然如此疏忽大意,沒想到為了追拿自己,昇牛堂如此大張旗鼓。

   一般來說,江湖勢力看似瀟灑不羈,但內行人都明白,雖然都說江湖事江湖了,可如果做的太過格,朝廷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就說這十多人的馬,青炎不是不知道昇牛堂有幾十匹馬,可從沒有如此輕易示人,一般都是一匹兩匹的外出活動,所以像現在這般在官道縱馬狂奔,不是和官府達成了共識,就是為了追拿自己無所顧忌了。

   正當青炎暗自思索的時候,張檢已經帶人走了進來,四下環顧後,便掏出一幅畫像,衝著夥計問道:“店家,可曾見過此人?”

   不用細看,青炎便知道這畫像上邊的人,絕對是自己。

   夥計裝模作樣的看了看,隨即搖頭道:“這位大爺,小的從無見過此人。”又瞧張檢麵露不善,趕緊解釋道:“大爺您有所不知,咱們這茶棚一日中也沒幾個客人,所以但凡光顧咱們小店的,小的都會記清其容貌。”

   張檢或是因為謹慎,沉聲道:“不妨實話告訴你,我是樊寧城昇牛堂副堂主張檢,這畫像上的人是我青竹幫的叛徒,如果你有絲毫隱瞞,那後果不用多說了吧。”話音剛落,身後隨從握刀齊齊向前一步。

   青炎心中‘咯噔’一下。

   自己千算萬算,竟然忘記這青竹幫在平民百姓當中,形象與威望是相當的高。平時不是為百姓架橋鋪路,就是協助朝廷緝拿要犯,現在張檢光明正大的亮出身份,看來要糟!

   果然,夥計一聽這些人是青竹幫人,便不負之前的畏畏縮縮,他權衡再三後,便背著廚房的門,給副堂主使了使眼色。

   看到夥計的暗示,副堂主眼前一亮,心中不免激動萬分,想到不枉自己千辛萬苦連續縱馬好好幾日,終於是讓自己給堵到了。

   悄悄給身後手下打了一個手勢後,眾人緩緩向裏靠去。待到門前時,張檢一馬當先踹開了木門衝了進去。

   廚房處空間不大,除了有些雜亂外,並沒有青炎的身影。張檢正想反身質問夥計,突然聽到茶棚外傳來一陣馬鳴。

   “不好,那小子要溜!”

   ------------------(分割線)

   再說青炎之前見到張檢帶人摸上來後,一時間有些束手無策,暗想進來時太匆忙,竟然忘了觀察四周。

   這裏沒有一扇窗戶!

   正當青炎準備殊死一搏時,卻看見牆角處的地上有一個地窖的入口,拚著賭一把的心,青炎打開木板跳了進去。

   幸好蒼天有眼,這地窖竟然通向茶棚外的一處木欄下,而張檢一行人的馬匹就在不遠。

   天賜良機!

   青炎毫不猶豫翻身上馬,向著南方疾馳而去。而張檢看著青炎一騎絕塵的奔向遠方,也不做廢話,上馬便追。

   雖然隻是略通馬術,但青炎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即使快速奔馳的馬匹顛的他屁股像是要裂開般,但瞧著身後愈來愈近的追兵,隻能是狂甩馬鞭。

   不知跑了多久,兩方人馬已經飛奔了百於裏,人先拋開不談,這馬畢竟不是戰馬,並且之前張檢為了追拿青炎根本沒有節省馬力,所以青炎此時座下的馬匹已經有些漸漸不支,口中也泛出了些許白沫。

   張檢他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但是雙方都不敢有絲毫鬆懈。

   正當青炎心中漸漸絕望的時候,眼角望向了東南方向橫亙於天地之間的巨大山脈,心下一凜,便調轉馬頭奔去。

   身後的追兵自然不會放棄,也是調轉方向緊隨其後。

   當青炎堪堪縱馬到山腳時,身下的馬匹已經脫力而倒,口中吐著白沫。可青炎毫不猶豫,三步並一步向著山上飛奔而去。

   張檢一行人的馬匹也是快到了極限,根本無法再騎馬上山,便也在山腳下翻身下馬,隨即他大喊道:“都別管馬了,全部跟老子追,今天要是跟丟了這個叛徒,我們所有人都要被舵主活剮!”

   這句話聽得眾人心中凜然,全部都是使出渾身力氣,跟著張檢追了上去。

   這座巨大的山脈青炎聽別人提起過,叫做鐵梨山,屬於荊州境內,橫向貫穿了義陽郡、隨郡,占地極廣,並且常年沒有受到官府開發,所以這山脈中崇山峻嶺自不必說,那豺狼虎豹更是多如牛毛。相傳還有獵戶在這山中碰見過野人奇獸,所以久而久之,這鐵梨山脈便愈發的神秘。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