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鐵梨
  按理說,這青山綠水的美景前,應當好好欣賞享受才是,但青炎此刻沒有一絲一毫的雅致,身後的追兵也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

   跑出不知幾裏,隻見天色漸沉,幾近黃昏。青炎的雙腿已經酸痛無比,身上的衣物和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被樹枝和荊棘劃出一道道口子。

   即使青炎都這幅淒慘模樣,身後的張檢竟然還有餘力喊話:“青炎,不要再逃了,你是逃不掉的。”

   青炎沒有回應,依舊狂奔。

   “青炎,不要再執迷不悟,你殺了堂主還有湛露寺的法智神僧,這件事情已經敗露,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

   青炎依舊沒有回應。

   “聽我一句勸,這件事實在是太大,已經驚動了幫主,你如果現在束手就擒跟我回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不然的話,你麵臨的就是三刀六洞之刑。”

   遠遠望著青炎的背影,張檢一時間毫無辦法,並且因為邊跑邊喊,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緩了好一會後,又喊道:“青炎,你逃能逃到哪裏,又能逃到何時,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江湖,法智神僧在江湖上的地位超然,所有江湖人士都會自發的尋你殺你,你在外麵無論如何也難逃一死,念在老張頭在你幼時救你一命的份上,不要難為我們了,跟我們回去吧。”

   突然間,張檢聽見青炎在前方傳來一聲大吼。

   “回?我回尼瑪個頭啊,你們這幫臭煞幣,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和堂主那個二幣犯賤,要不然你爹我能落到這個地步?尼瑪的,你爹我就算死,也不讓你們拿我回去領功,臥槽你們全家!”

   這一套現代標準化的咒罵,顯然把張檢一行人給罵蒙了,心想青炎這小子說的都是哪裏的話?又是臭煞幣又是臥槽又是犯賤的,難道是逃亡的時候被撞壞了腦子?但是這些話雖然不理解,可你爹這個詞還是能聽懂的,所以張檢是氣急敗壞的吼道:“你這個叛徒,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們無情了。”

   “你們要是牛幣你們就追到你爹,你爹讓你追到就讓你嘿嘿嘿,你看怎麽樣?”

   幾句罵下來,青炎的內心是說不出的暢快。因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起初是擔驚受怕,生怕自己在言行上變成別人眼中的異類,所以是少言寡語,當漸漸適應這個環境之後,說話的方式自然也就慢慢改掉了之前的習慣。可是平常交談還好,但要說互相對罵的話,這文縐縐的詞匯哪有後世語言來的精辟與暢快。

   這麽一來,青炎此時的心中仿佛散去了些許陰霾,嘴角竟然是微微帶笑,顯然心情大好,與他此時的境遇格格不入。

   隨即雙方無話,都是默契的你追我逃不再廢話。

   這時,在密林中奔跑的青炎感覺眼前一亮,緊跑幾步後視線驟然開闊,但他的心卻沒有如此,而是跌到了穀底。

   一處懸崖!

   青炎慢慢停下了腳步,駐足不動。身後的追兵此刻也發現了情況,在距離青炎十步外停了下來。

   張檢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跑啊,你怎麽不跑了?”

   緩緩轉過頭來,青炎深吸了幾口氣後,又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腳,隨即從背後拔出了短刀。

   “舵主有令,緝拿叛徒青炎,生死勿論。既然剛才給你機會你不抓住,那就怪不得我們了。”說完,張檢大手一揮,身後的人便緩緩欺身上前,在青炎身前圍城了一個半圓。

   張檢顯然心情大好,道:“你小子如果有能耐把我們都給解決了,那就是天不亡你。或者你也可以選擇從這處懸崖跳下去,但這懸崖有幾丈高,下麵有沒有水咱們誰也不知道。嘿嘿,你敢賭麽?”

   青炎看著張檢一臉的幸災樂禍,平靜的道:“那後續的三千兩,獨自享受的感覺如何?”

   本來張檢還沉浸在喜悅當中,因為這可是驚動江湖的大事件,如果讓自己立了首功,名聲大噪自不必說,在青竹幫更是會平步青雲。可正當幻想未來的時候,青炎的一句話驚得他是汗毛直豎。

   “你,你在說什麽,什麽三千兩,你這個叛徒怕不是把腦子給撞壞了,怎麽開始胡言亂語。”

   張檢的語氣明顯有些淩亂,但心中卻也是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這小子怎麽探聽到這樁買賣的,決不能讓他再說下去。

   隨即怒吼一聲:“還他娘的不給我上?上啊!”

   一幹幫眾還在思考青炎所說的三千兩到底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便聽了命令,所以俱不再胡思亂想,向著青炎攻來。

   此時青炎身前除了張檢,還有六個人,其他的人不出意外應該是在密林中掉隊了,所以這對青炎來說,算是一個小小的寬慰。

   躲開六人的合力一擊,青炎向側方移出幾步後,不退反進,攻入六人當中。

   如果隻守不攻,不需要多久,自己就會成為刀下亡魂,隻有攻到他們中間,讓他們發揮不出人數優勢,那自己才有勝算。

   打定主意後,青炎便毫不猶豫的付諸於行動。

   六人顯然沒有想到已是甕中之鱉的獵物竟然會反攻自己,所以一時間都有些慌亂。而青炎要的就是亂,在這難得的機會當中,青炎頻頻揮刀,也不管砍中何人,砍中的是什麽,反正是在六人當中一頓翻騰,殺得對方是手足無措。

   “都散開!”

   這時,張檢一聲大喊鎮住了六人的心神,隨後全部向外退去。

   青炎也隻能無奈,在剛才混亂當中,自己的後背已經中了一刀。再看對方,六人身上無不掛彩,嚴重的更是被削掉了三根手指。

   “到了這個地步,還想來一招富貴險中求,青炎,你果然是我們昇牛堂中最優秀的晚輩,但可惜,你鑄成大錯,這次是誰也救不了你了。”說罷,沉聲命令道:“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一起上,另外三人在旁掠陣,我看他還能翻出什麽風浪。”

   話音剛落,先前被指出的三個傷勢最輕的人,便又提刀上前。

   青炎心中歎息一聲,看來上天給自己二次為人的機會,就要這麽白白浪費了。

   此刻已經是最為凶險之時,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經過短暫的恍惚之後,青炎便目光堅定再次衝了上去。

   剛一照麵,青炎便突刺正中一人,這人橫刀格擋,另外二人在這一期間左右各自砍向了青炎。

   青炎在刀尖即將刺到對方兵刃上的時候,迅速變招,變刺為撩,斜砍向了右方那人,右腿單立與地,左腿踢向了左方那人的膝蓋。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靈動非常。

   但是三人對青炎的身手十分了解,所以非常警惕,這一招他們顯然做了充足的準備,並沒有造成傷害。

   青炎一擊不中,便迅速退去。

   而在後退的時候,他發現右手方向那人的動作十分熟悉,思索片刻後,心中一驚。

   站定後便向那人問道:“我記著你叫劉大眼吧,十三天前的那晚,你在哪裏。”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詢問,聽得所有人都是不明所以。隻有那個叫劉大眼的人,身體有一絲輕微的顫抖,而這一狀況青炎盡收眼底。

   “看來那晚果然有你了,說吧,為什麽夜闖我宅,還要拿我性命?”

   劉大眼沒有回答。

   “不肯開口?那我猜一猜,不會是那天你見到堂主分了我整整五十兩銀子,讓你心裏起了歹念吧?”

   聽到這句話,劉大眼心境大亂,他狡辯道:“你胡說,那晚我在家中休息,沒有出門半步,你這是血口噴人。”

   “劉大眼,是不是血口噴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話還沒說完,青炎將腳下一塊碎石快速踢出。劉大眼因為被戳中了心思,心中大亂,等反應過來時,那碎石已經正中麵門,吃痛之下不由得抬起了手臂。

   而青炎的刀鋒已然近在咫尺。

   這一擊,傾盡了青炎所有的力氣,可謂動如脫兔,快若奔馬,當另外兩個同夥反應過來時,已經是援救不及。

   青炎當然不會錯過如此良機,是手起刀落,利索的抹過了劉大眼的脖子。但與此同時,另外兩人已經揮刀而至,青炎隻能盡量躲閃,無奈左肩還是中了深深一刀,痛徹心扉。

   見青炎再受到重擊,張檢喜上眉梢,命令道:“這叛徒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咱們現在一起上,能抓活的就抓活的,如果不然,就地斬殺。”

   說罷,張檢親自上場,提刀逼向了青炎。

   青炎此時捂著鮮血直流的左肩快速後退,但是留給他的餘地實在是不多,沒等退幾步,已經是退到了懸崖邊沿。

   回首看了看身後的懸崖,可謂是深不見底,其中隱隱有雲霧漂浮其中,昭示著其高度絕對超乎了想象。

   緩緩回過頭來,青炎平靜的道:“在我的家鄉,有一種運動叫做‘蹦極’,但因為我怕高,所以一直不敢嚐試。而且就像你說的,這下方有沒有水,你我都不知道。”

   說完,青炎頓了一頓,突然大笑道:“馬勒戈壁的,萬一下邊要是有水,你爹我可就賺大了,哈哈哈哈...”

   伴隨著一聲猖狂的大笑,青炎縱身一躍,跳入了這萬丈深淵。

   耳邊,除了愈來愈遠的驚呼聲,便隻有呼嘯的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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