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119
  處理的?”

  “皇後娘娘知道茲事體大,未敢貿然,怕打草驚蛇,等這幾日找準的時機,務求一擊而中。”

  “好!好!”譽王大是歡喜,在屋裏來回了幾趟,“皇後娘娘的手段是不必擔心的,我看靜妃這次,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女人真是跟她兒子一個樣,太傻了!”

  譽王妃看著丈夫如此欣悅,一掃多日來的陰懣,也跟著露出笑容,站了起來道:“我想近日之內,一定會有好消息的,殿下也請稍安,這年節中,還要接見諸多賓客,叔王長輩處也得走動走動,外麵的雪早就停了,我去給殿下安排車駕吧?”

  “你可真是我的賢內助,”譽王一把將她拉到懷裏摟住,親昵地摩擦著她光滑的側頰,調笑道,“等你將來做了皇後,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任何一個妃子的恩寵壓過你的。”

  譽王妃一直掛在唇邊的笑容突然消失,表情在譽王看不到的地方轉為憂傷,她伸手緊緊回抱住了丈夫,喃喃道:“殿下今日說的話,以後一定要記住……”

  “這是當然。”心情大好的譽王哪裏顧得上去體察女人敏感的心思,一放開譽王妃後,他便急匆匆地朝外走,準備各處走動賀年盡禮,同時表示自己仍然意氣風發,並沒有被靖王的雀起而打壓下氣勢。

  從初三起開始下的雪果然已停了,譽王那輛特旨逾格敕造的四輪華蓋黃纓馬車行走在京城寬闊的大道上時,金脆的陽光將駿馬周身的華貴鞍具照得亮晃晃的,十分引人注目。

  可惜的是街道兩邊向這支王駕儀仗行注目禮的人實在太少了,少到令譽王都感到有些奇怪。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奇怪的根源在哪裏。

  一向隻負責城門守衛,隻有在緊急事態下才會介入地方安防的巡防營現在滿街都是。

  他們不僅戒嚴了京城的所有交通要道設卡盤查,還披堅執銳一隊隊地到處巡視,各重要府第和官衙機構外更是加重兵力,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驚疑不定的譽王剛準備派人去查問究竟發生了何事,他手下一名負責察控京城各類消息的執事已趕了過來,細細地向他稟報原委。

  原來有數名流竄於外州府的巨盜趁著年節潛入京城,昨夜一連闖入數家高官府第竊取珍寶,連存放在寶光閣的夜國貢禮火凰珠也被盜走,皇帝一早聞信後勃然大怒,認為是負責夜間宵禁的巡防營失職,立即將靖王叫去大罵了一頓,靖王也坦然認錯,表示要傾力嚴查,務求捕得犯人,追回失寶,所以才有現在全體巡防官兵傾巢而出,滿城戒嚴的局麵,據說梁帝對於靖王這種雷厲風行的做派還很滿意。

  譽王的車駕雖然不在巡檢之列,但一路都在巡防營的監看之下行動,令這位親王非常的不舒服。

  但他畢竟是個極為狡黠敏銳之人,隻走了幾處宗室府第,他便察覺到了看似滿城開花的巡防營,實際上在某個區域裏布置的重兵最多。

  那便是懸鏡司衙門的所在之地。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譽王覺得象是有什麽東西火辣辣地從胃部升起來似的,有些興奮,也有些焦躁不安。

  夏江的預料沒有偏差,靖王果然是準備要行動的。

  以緝捕巨盜為由蒙得聖準,從而合理合規地大肆調動兵力,的確是聰明的一招,隻可惜……

  “你就是孫行者,也逃不過我的五指山。”譽王咬著牙無聲地說出這句話,整個表情變得陰狠異常,不知他那麽用力是在詛咒靖王,還是在給自己發空的心裏鼓勁兒。

  就在這時,前麵的十字街口突然響起清脆的馬蹄聲,在這靜寂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張揚。

  譽王掀開側窗厚厚的棉簾向外看去,隻見一匹錦轡華鞍的純色駿馬在街口官兵注視下飛奔而來,又拐向南邊去了。

  馬上的騎士一身漂亮的時尚新衣,繡襟玉帶,炫目招搖,整個人透著一團瀟灑風流的貴氣,得意洋洋地樣子堪比剛采過鮮花的張狂蜜蜂。

  “是這小子……想不到整個京城,竟還是他最從容快活。”看著言豫津遠去的背影,心情複雜的譽王放下窗簾,輕聲感歎。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伏手

  奇怪,剛剛回來沒幾天啊,怎麽護照就找不著了呢?難道我們家有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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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譽王感慨為最快活的言豫津,其實並不象他表現出來的那麽輕鬆從容。

  錦衣繡袍、華鞍駿馬奔過金陵街市的這位貴家公子,不久前才從父親那裏接受了一個任務,一個雖沒有什麽危險,但也不容易完成的任務。

  對於言闕開始重涉朝局的事,言豫津早有察覺,不過切切實實從父親口中得到印證,是在今年除夕的夜裏。

  那一晚祠堂祭祖完畢後,父子二人回到暖洋洋的小廂房,圍爐飲酒,暢談了將近一夜。

  言闕年輕時的風雲往事,言豫津隻聽梅長蘇大略說過那麽一件,這次聽當事人自己回憶過往,更有另一番意味。

  在言闕往昔的那些歲月裏,有淋漓豪情,有揮斥方酋,有壯懷激烈,有悲苦慘傷,有那麽多需要懷念的人,有那麽多難以忘懷的事。

  十幾年的消沉頹廢,依舊不能改變熱情激昂的本性,仰首痛飲,擲杯低吟,這位早已英氣消磨的老侯爺的臉,在傾吐往事時卻顯得那麽神采奕奕,絲毫不見委頓蒼老的模樣。

  言豫津覺得,他喜歡這樣的父親,那活生生的,情緒鮮明的父親。

  “豫兒,”言闕撫著兒子的肩,直視著他的眼睛,“為父不喜歡黨爭,那太醜惡,會吞噬掉太多的美善;我也不喜歡梅長蘇,他太詭譎太讓人捉摸不透,所以以前也隻肯答應為他做有限的一些事。

  但這一次,我決定要盡全力幫他,付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因為他和靖王的這個決定……實在讓我感到震動。

  明知是陷阱,是圈套,利弊如此明顯,但仍然要去救,所為的,隻不過是往日的情義和公道……我已經太久沒有見過這麽蠢,卻又這麽有膽魄的人了。

  如果這次我不幫他們,將來有何顏麵去見泉下的故友?豫兒,為父的這份心思,你能理解嗎?”

  “我明白。”言豫津收起素日跳脫的表情,雄雄爐火映射下的雙眸分外幽深,“爹,你放心吧,孩兒是言家子孫,明白什麽是忠什麽是孝。

  對於如今的朝局,孩兒的看法其實與爹相同,隻是我不太了解靖王……不過,既然爹和蘇兄都願意為他所用,他就一定有過人之處。”

  “靖王自幼便跟在祁王身邊,為人處事、治國方略等都承襲自祁王,這一點我對他還是有信心的。

  不過他的性情不太象他哥哥,多了些堅毅執拗,少了點瀟灑意味。

  你年紀小,隻怕記不清祁王了……景禹……非常象他的母親……”

  對於年少時的癡狂,對於自己與宸妃之間的情愫,言闕剛才在回憶舊事時說的非常隱晦。

  但言豫津心思聰穎,已有所覺。

  此時他看著沉吟的父親,心中的滋味有些複雜,說不出是感慨還是惘然。

  景禹……豫津……這兩個名字之間的關聯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下意識的所為,言豫津沒有開口詢問,但作為一個在內心深處非常在意父親的孩子,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另一個問題。

  “爹,那我呢?我也象我娘嗎?”

  “你啊……”言闕回過了神,看著兒子,眼睛裏露出慈愛的神情,“你象我,象我年輕時候。

  不過,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希望你不要象現在的我才好。”

  “爹現在很好啊,心也沒有冷,人也沒有老,有什麽不好的?”

  “你這孩子,就是嘴甜。”言闕笑了起來,給兒子又滿上一杯酒。

  “其實以前的事我並沒有全忘,林伯伯,宸妃娘娘,還有祁王,我都記得一點點,”言豫津仰著下巴回想,“祁王對我們這些孩子很好,有什麽問題問他,總是解答得很清楚,帶我們出去騎射時,也照管得十分周全,不象林殊哥哥,一會兒就不耐煩了,嫌我們慢,又嫌我們笨,動不動就把我們從馬背上捉下來丟進車裏叫嬤嬤照看,自已先跑到前麵去……這個我記得最清楚了!”

  言闕忍不住笑了笑,不過這縷笑容很快就淡去了,“小殊……唉,最可惜的就是他了……”

  言豫津見父親又開始傷感,忙道:“爹,蘇兄到底想讓您怎麽幫他,說過了嗎?”

  “大概說了一下。

  我這一部分主要是在當天把夏江引出來,以及事發後暗中聯絡朝臣替靖王開脫,都不是什麽難辦的事。”

  言闕說的簡單,但隻要細想就知道並不容易,尤其是後一件事,更加需要精確的判斷和分寸上的嚴密掌控,稍有偏差,便會適得其反。

  “爹,您有把握嗎?”

  “事在人為。”言闕麵上突現傲氣,“爹冷眼看朝局這麽多年,這點判斷還是拿得準的。”

  “有沒有什麽事,可以讓孩兒來幫您做??”

  “梅長蘇倒是說過想請你幫忙,不過他讓我先問你一聲,如果你不願意,就不勉強。”

  言豫津苦笑道:“這個蘇兄,事情已經這樣了,我怎麽可能不願意。

  到底什麽事啊?”

  “他沒說,我還要跟他碰一次麵,到時再問吧。”言闕用力握了握兒子的肩頭,道,“梅長蘇答應不會讓你做危險的事,我也不會讓你冒險的。”

  “爹,沒關係的……”

  “你覺得沒關係,爹覺得有關係。

  聽話,這些年,爹已經很委屈你了。”

  言豫津有些不習慣這樣溫情的父親,鼻子有些發酸,仰首一杯酒,將胸中的翻騰壓了下去。

  那一夜父子二人喝了整整一壇半酒才倒下,彼此都第一次發現對方的酒量居然這麽好。

  這一醉就醉到了日上三竿,醒來時發現一個俊秀冷漠的少年正蹲在麵前盯著他們看,一看到他們睜開眼睛便塞過來一封信,大聲道:“燒掉!”說完就消失了。

  雖然餘醉未消,但言闕總算還足夠清醒,沒有按照少年簡潔的指令直接把信燒掉,而是先拆開來看了一遍。

  正是因為這封信,初四那天,言豫津縱馬跑過金陵街頭,招搖無比地去拜訪他的朋友們,最後,來到紀王府前。

  素以性情爽直,通音好酒著稱的皇叔紀王,是言豫津的忘年之交,一見到這位小友便樂開了花,忙接入府中殷勤招待,還把自己新調教的樂師歌姬全數叫了出來獻演。

  不過盡管他盛情殷殷,可才剛剛酒過三巡,言豫津看起來便有些心不在焉,隻是出於禮貌起見,還做出一副凝神欣賞的表情,可惜那目光早就散得沒邊了。

  “你的耳朵啊,就是讓妙音坊給養刁了。”紀王悻悻地道,“我府裏這些個粗淺的玩藝兒,你當然瞧不上了。”

  “王爺就別光說我了,您自己不也是這樣?”言豫津毫不在意地一揮手,“最迷宮羽姑娘那把琴的人,恐怕不是我吧?”

  “唉,”紀王歎了一口氣,“可惜了妙音坊這樣的去處,怎麽就通匪了呢……”

  “切,這您也信……”言豫津剛剛衝口而出,又好象立即意識到了什麽,半中腰吞了回去,舉杯敬酒。

  紀王立即明白,不動聲色地又陪他喝了兩杯,便遣退了下人,挪到言豫津身邊來,小聲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妙音坊根本沒有通匪的事?”

  “通什麽匪?”言豫津把嘴一撇,“哪股匪徒,可有名目?刑部有相關案卷嗎?主告人是誰?有沒有絲毫證據?根本子虛烏有的事罷了。”

  “既是冤枉,妙音坊裏的人為什麽會提前避罪逃走呢?”

  “很簡單,通匪是冤枉的,但得罪了人卻是真的。

  惹到了惹不起的人,不逃等死嗎?”

  紀王頓時不平之氣發作,怒道:“天子腳下,誰這麽張狂?”

  言豫津瞥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王爺,當天去抓人的是誰,您難道不知道?”

  “這我倒聽說過,不是刑部,是大理寺……”紀王說到這裏突然明白過來,大理寺丞朱樾是譽王的小舅子,素來以好色聞名,如果說是他仗著姐夫之勢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