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118
  這樣的人來說,情義比什麽都重要,這種情義是譽王那些人無法理解的,隻有上過戰場,與同袍並肩奮戰過的人才會明白它的珍貴……”梅長蘇喃喃地說著,語音模糊,“景琰自己是這樣,他身邊的的心腹大多數也是這樣,所以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去勸阻他觸犯聖怒搭救衛崢了。

  這個時候,本該由他的謀士來為他權衡利弊,讓他趨利避害,爭取最佳的結果,可是……”

  梅長蘇的聲音漸低漸悄,飛流歪了歪頭,向他靠近了一點兒,眨眨眼睛。

  可是……蕭景琰唯一的謀士也是不稱職的。

  他被過去所局限,他有著和看重軍中袍澤之情的蕭景琰同樣的弱點,所以他阻止不了錯誤的決定,甚至他自己也會一無反顧地踏上錯誤的道路。

  “飛流,我對不起景琰,我曾經對他說,謀士有我一個就足夠了,但實際上,我根本不是一個真正的謀士。”梅長蘇揉了揉少年的額發,雖然明知他聽不明白,仍然很認真地對他說著話,“如果這次我失敗了,那麽景琰的未來也會隨之結束。

  他在我的推動下走上奪嫡之路,我卻因為自己無法放棄的原則,沒有讓他去做絕對正確的事,這是我虧欠他的地方。”

  “不失敗,”飛流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道,“就可以!”

  梅長蘇怔了一下,良久後突然笑起來,笑得彎下腰,喘咳成一團,好半天才重新抬起頭,用力拍了拍飛流的肩膀,“沒錯,還是你說的對。

  隻要不失敗就沒事了,我們絕對不能失敗的,是不是?”

  飛流想了想,又道:“沒有!”

  這次連梅長蘇是真正地愣住了,“什麽沒有?”

  “你說的,沒有!”

  梅長蘇凝住了目光,細細地思慮了很久,向後一靠,鬆開一直緊繃著的腰部肌肉,長長吐出一口氣。

  “是啊,這世上,也許根本沒有什麽絕對正確的事。

  我自己的心,從來沒有在是否應該救衛崢的事上猶豫過半分,這就說明那不是一件錯事。

  既然對我來說是對的,那麽對景琰來說也應該是這樣。

  我們都不可能成為完全拋棄過去的人,那麽現在能做的,就是竭盡所能,努力不要失敗而已……”

  “不失敗!”飛流雙眼晶晶發亮,語音清洌堅定。

  梅長蘇看著如幼弟般的少年,溫柔地微笑。

  “謝謝你,飛流。

  蘇哥哥其實沒有你聰明,常常想的太多太雜。

  跟你說說話,自己心裏就會暢亮起來,你真的是我……最不可或缺的臂膀啊……”

  飛流小心地捏了捏梅長蘇的臂膀,再摸摸自己,表情非常的疑惑不解,惹得梅長蘇又大笑起來,將少年趕回了自己床上。

  “睡吧,明天,又要過年了哦!”

  對於過年,飛流有著和所有孩子一樣的欺盼與欣喜,所以他立即忘記了剛才的疑問,快速滑進自己的被窩,躺得端端正正。

  夜是安寧的。

  心,卻不知是否能如靜夜這般安寧。

  但無論如何,那些躁動的,緊張的,殘酷而又充滿狡詐的白晝,終究要一個接著一個到來。

  下一個白天過去之後,便是新的一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伊始

  今天早早來更新,因為有個朋友結婚,八點鍾半我就要過去幫接婚車,拍照片~~~~嗬嗬~~~~~~

  ————————————————————————這是花好月圓的分割線————————————————

  對於大梁皇朝來說,過去的那一年是驚變迭出的一年。

  以血腥的內監被殺案開始,以年尾的雙親王祭典結束。

  赫赫揚揚的寧國侯府坍塌,已在位十年的太子被廢,雖然這是一次相對和平的廢儲,並沒有伴隨著清洗的劍與血,但朝中的穩定和平衡畢竟已被打破,幾乎所有被打上太子黨烙印的官員都相信,譽王沒有開始的清洗行動,是被靖王的橫空出世給打斷了的,一旦讓他騰出手來,誰也逃脫不掉站錯隊的下場。

  所以對於這些人而言,靖王蕭景琰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就算他已明確表示出了不結朋黨的態度,但好歹沒有舊仇,讓這位皇子登上寶座,怎麽都比譽王好。

  祭典上一絲不苟嚴謹認真的靖王,給人的印象是堅韌而又穩定的。

  那些厭倦了多年的權力紛爭,對朝局現狀感到失望,真心想要為國為民辦些實事的朝臣們,也都已或多或少地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這兩類朝臣加在一起,靖王背後的支持力量實際上早就已經不弱於譽王,更重要的是,這股力量是暗處的,譽王甚至不能象以前對付太子一樣,到皇帝麵前去攻擊說誰誰誰是靖王黨。

  出招無力的譽王因此隻好把大部分的籌碼押在了夏江身上。

  就如同太子派的朝臣們因舊仇不可能轉而支持他一樣,一手炮製了赤焰案的夏江也永遠不可能袖手旁觀地看著靖王走向至尊之位。

  令譽王感到慶幸的是,夏江並沒有讓他失望。

  一直巋然不動的這位懸鏡司首尊,乍一出手便似乎狠狠地扼住了靖王的死穴。

  “可是夏江有把握靖王一定會有行動嗎?”在譽王府裏,秦般若忍不住發出了疑問,“衛崢畢竟是逆犯啊,就算靖王性情愚頑頭腦發熱,梅長蘇也應該會想辦法阻止他吧?這實在是太利弊失衡的一件事了!”

  “說實話,本王也想不通,”譽王聳了聳肩,“但夏江好象很有信心,他說對有些人而言,很多東西是在骨子裏的,怎麽也抹不掉。”

  “可是梅長蘇……”

  “本王也跟夏江提過梅長蘇,但他認為即使梅長蘇有天大的本事,他也隻不過是個謀士,靖王不是一個會輕易讓謀士來左右決定的人,而且赤焰案又是靖王心裏最深的刺,所以這次梅長蘇是阻止不了他的。”譽王惡意地笑了笑,“如果那位麒麟才子反對得過於激烈的話,說不定還會成為他們二人失和的一個由頭呢。

  你聽沒聽說,初一那天梅長蘇去靖王府拜年,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出來了,顯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啊。”

  “希望如此吧。”秦般若也勉強隨之一笑,並沒有提出更多的疑義。

  當年赤焰案爆發時,她雖然年紀還小,不過也已經開始醒事了。

  夏江的心機和手段,她當然清楚,可是在內心深處,她仍然相信當年之所以能扳倒赤焰帥府與祁王,真正操縱大局籌謀策劃的人是她的師父,那位才調絕倫奇詭無雙的亡國公主。

  對於失去了璿璣公主這個超一流智囊後的夏江,秦般若的信心可不象譽王那麽足。

  但是現在的秦般若已經不敢再象以前那樣無所顧忌地發表自己的想法了。

  在江左盟的反擊下幾乎被滅掉所有力量的這位才女,如今差不多隻能算是附庸在譽王府的一個最平常不過的謀士。

  除了比其他人多了一副令譽王著迷的美貌以外,她不再具有任何的優勢,行動自然也要分外小心。

  何況現在的譽王正處於煩躁和慍怒的劣勢情緒之中,也不似以前那麽寬待縱容她了。

  “昨天本王去懸鏡司看了看那個衛崢,好象骨頭很硬。

  夏江為了防他自殺四肢都鎖著,嘴裏也塞了圓囊,所以本王沒能跟他說話。”譽王眯著眼睛,神情有些奇怪,“他都是這種必死的處境了,可瞪著本王看的樣子,竟沒有絲毫的恐懼服軟。

  這些逆犯,實在是太狂悖了,簡直讓人無法理解。”

  秦般若也無法理解。

  但一個女性對這種有鐵骨氣概的男子通常都不可能會有惡感,所以她也隻是略略附和了一聲“是啊”,便起身為譽王添茶去了。

  “不過夏江知道我到了懸鏡司後有些生氣,”譽王接過新斟的熱茶,繼續道,“他不太喜歡讓自己的三個徒兒知道我與他之間的聯係,這一點他是對的,本王做錯了。”

  “殿下能如此勇於認錯,納言善改,實在是大有人君風範,”秦般若嫣然嬌笑道,“懸鏡司曆代以不涉黨爭為鐵則,各個懸鏡使行事又都非常獨立,夏江雖是首尊,也不能明目張膽為所欲為,殿下以後若有什麽需要傳遞給夏江的訊息,還是通過般若的四姐比較好。”

  譽王看了她一眼,神情轉為冷淡,道:“說起你那個四姐,到底怎麽回事啊?她是不願意為本王效力嗎?每次讓她做事都推三阻四的,若不是因為夏江與她有舊交,指明要讓她當中間人,本王早就容忍不了她的放肆了。”

  被他一通責備,秦般若的如花笑靨有些發僵。

  她當初求四姐去攻破童路時,已言明是最後一件事。

  後來童路果然沒有逃脫璿璣高徒的繞骨情絲,陷了進去,秦般若假意以四姐的性命安危逼騙童路吐露了妙音坊的秘密,可惜慢了一步,沒有斬獲大的成果。

  正失望之際,卻意外發現四姐對童路也動了真情,於是她靈機一動,以助她事成之後便放童路跟四姐遠走高飛為籌碼,誘使自己的師姐答應為她聯絡夏江。

  可這種交易下的承諾終究不可靠,秦般若對於四姐的控製也遠遠達不到得心應手的程度,所以麵對譽王的不滿,她也無言可答。

  “你四姐不是很著緊原來梅長蘇手下的那個鄉下小子嗎?下次她再誤本王的事,就斬她情人一段手指給她看,那小子在我們手裏,她還能怎麽樣?”

  秦般若明白自己四姐表麵溫婉,但逼到極處卻激烈非常的脾性,沒有敢附和,隻能柔聲勸道:“四姐有諸多不是,般若明白。

  可是夏江多疑,信不過其他的人,我四姐再不好,畢竟是舊人,縱使將來抽身而去,也絕對不會背叛我們,請殿下大度寬恕她一二吧。”

  “你和夏江都信得過她,本王有什麽好說的。”譽王是深諳馭人之道的,慢慢又放緩了語氣,“你閑了也勸勸她,讓她識點時務。”

  “是。”秦般若低下頭,柔順地應著。

  譽王見她頰邊烏雲滑落,秀睫低垂的嬌柔樣子,不由心動,湊近過去,又嗅得陣陣幽香,一伸手間,已圈住她纖腰攬入懷中。

  秦般若並沒有掙紮。

  這倒不是說她準備現在就依從譽王,而是因為她還沒掙紮前,屋外便傳來了一個溫煦的聲音。

  “殿下,我可以進來嗎?”

  譽王皺了皺眉,放開了懷中的秦般若,略略整整衣襟,道:“進來吧。”

  雕花錦紗的木門被徐徐推開,譽王妃步履輕盈地走了進來,看到秦般若,立即露出與往常一般柔和的笑容:“秦姑娘也在啊?”

  “見過王妃。”秦般若忙上前施禮,剛剛屈膝,便被扶了起來。

  “你我姐妹,何必如此見外呢。”譽王妃笑著客氣了一句,又轉向譽王,“我不知道殿下是在書房與秦姑娘商議事情,沒有遣人請準就擅自來了,請殿下萬勿見怪。”

  “你說什麽呢,”譽王責備道,“你是王妃,我的書房你隨時想來就來,哪裏用得著事先請準。

  再說我跟秦姑娘也沒談什麽要緊事。”

  秦般若立即知趣地道:“是啊,也差不多談完了。

  般若先行告退,請王妃見諒。”

  譽王妃滿麵春風地笑著,禮貌周到地一直送了秦般若出去,這才回轉身,坐在譽王身邊。

  “宮裏情形怎麽樣?”譽王問道。

  “聽皇後娘娘說,靜妃還是聖寵不衰,年宴上得到的賜禮是諸妃中最高的。

  不過靖王自初一入宮行了年禮後,這幾日竟一次也沒有再進宮去,不知何故。

  ”

  “難道……他還真的忙著在策劃什麽……”譽王自言自語道,“這麽急,連大年都忍不過嗎?”

  “還有一樁大事。”譽王妃靠近丈夫耳邊,低聲道,“皇後娘娘得到密報,說靜妃在自己的佛堂小室裏,私設了已故宸妃的牌位,時時祭奠。”

  “什麽?!”譽王一下子跳了起來,先怔了怔,等完全反應過來後,立即開始興奮地搓著雙手,“這可是一個大把柄!靜妃真是自尋死路!她現在可是靖王最重要的助力了,她一倒,靖王就大傷筋骨,再也不足為慮了!皇後娘娘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