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_分節閱讀_43
  不反對謝弼投在本王旗下,讓我誤以為他心向本王,暗地裏卻早已投靠了太子,一手炮製出‘侵地案’來意圖扳倒慶國公……現在本王沒有任何途徑可以預先察知軍方的偏向,怕隻怕將來緊要關頭時,就輸在這一點上啊……”

  對於譽王的感慨,梅長蘇靜靜聽著,除了略微點點頭外,沒有任何其他的表示。

  譽王的目光也因他的這種反應而閃爍了一下,不過表情倒一直控製得很穩,先眨了兩下眼睛,再在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自責道:“哎呀,是本王魯莽了。

  本王竟然忘了蘇先生與寧國侯府的兩位公子甚是交好……說這番話,實在是讓先生為難了……”

  梅長蘇容色淡淡,並不否認,微低著頭的樣子,竟象是在發怔一般。

  “可是據本王所知,蘇先生與景睿謝弼雖有朋友之誼,但對霓凰郡主也大有知音之情,甚至曾為她不惜觸怒太子……”譽王凝視著梅長蘇的側頰道,“也許這並非先生本意,但一步踏出,已再難收回了。

  如果本王猜得不差,先生如此匆忙地冒雪遷居於此,隻怕也是別有隱情吧?”

  “殿下想到哪裏去了,”梅長蘇看似輕鬆的笑容裏隱露一絲勉強,“蘇某是江湖人,一向無拘無束,不諳禮數,在森嚴侯府裏實在住不慣,這才盡早搬出來的。

  至於太子殿下對蘇某的誤會,隻要稍有機會,蘇某應當還是解釋得清楚的。”

  聽到這暗含拒意的回答,譽王眼匝的肌肉忍不住一跳,眉宇間閃過一抹煞氣,但隻有短短的一瞬,又立時被他硬生生忍了下去。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顯得象太子那樣氣量狹小,否則就會功虧一簣,徒失已占得的先機……這是譽王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的話。

  梅長蘇既然離開了廊州來到金陵,必定心中早已有覺悟,知道自己掙脫不了被琅琊閣一語定下的命運,已準備要擇主而事了。

  在這種被迫的情況下,誰顯得更加仁厚,誰讓他感覺更安全,他便會選擇誰。

  而等他下定決心站穩了立場後,這位麒麟才子必然會竭盡所能因為梅長蘇實在是太看重他的江左盟了。

  如果他所選擇的一方將來在奪嫡之爭中失敗的話,江左盟必定會因為它的宗主而遭受到池魚之災,而這個,是梅長蘇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發生的。

  所以隻要能把他拉到旗下,再小心防著他不跟太子黨的人接觸,把他和江左盟的命運跟自己牢牢地綁在一起,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利用他的心機與才華了。

  這是譽王那日被秦般若問了一句“若得到了梅長蘇為下屬,可願毫無猜忌地全心信任他”之後,幾番考慮確立下的用人策略,並且相當自信這個策略一定能卡住這位麒麟才子的七寸,讓他盡為已用。

  不過前提,當然是得先將他網在麾下才行。

  “蘇先生今日肯出言指點本王處理侵地案一事,本王已是不勝感激。

  至於將來,本王決不敢勉強,”在溫暖笑容和謙和辭氣的雙重搭配下,譽王很完美地表現出了仁君風範,“以先生之大才,自然審時度勢獨具慧眼,何須本王多加絮言。

  本王隻想說的是,無論先生選擇為何,無論日後際遇為何,隻要先生肯再垂青眼,譽王府的大門將永為先生而開。”

  這番話實在是說得冠冕堂皇、念作俱佳,令梅長蘇覺得自己趁勢作出的暗暗感動之色也被拉扯得自然了許多,使得正在察言觀色的譽王十分滿意。

  “本王今天已叨擾了多時,隻怕誤了先生休息,就先告辭了。”譽王深知什麽是欲速則不達,見梅長蘇已有些動容,反而後退了一步,笑著起身道別,把剛才為了慶國公一團貓抓般的心煩忍了下去,倒也是個人物。

  梅長蘇跟著站了起來,欠身行禮道:“殿下不計寒素,親臨敝舍,叨擾二字怎麽敢當?現已天色近晚,本當置酒留客,無奈殿下日理萬機,少有餘暇,蘇某實在又不敢開這個口。

  清茶一杯,招待不周,請殿下見諒。”說著抬手示意,已是要陪客人一起出去的意思。

  按譽王的心思,當然是巴不得被挽留下來,可梅長蘇這番話,聽著又象是留客,又象是送客,捉摸不出他真實的意思來,若是領會錯了,恐怕顯得自己跟麒麟才子之間沒有默契,所以盡管腦中快速了閃過了數種想法,最終也沒敲定任何一種,隻能將步子邁得慢慢的,盼梅長蘇再多說幾句。

  幸好天從人願,當兩人並肩從書房出來,沿著折廊走到中間的涼亭時,梅長蘇抬眼看了看遠處蒼茫的雲腳,輕聲道:“譽王殿下不必過於煩惱。

  慶國公就算這次不出事,他也不是謝玉的對手,損失了也沒什麽太可惜的……”

  “說得也是,”譽王蹙眉道,“但他在朝中總有些份量的,有總比沒有好啊。”

  梅長蘇淡淡一笑,道:“若依蘇某的小見識,殿下此時宜將慶國公完全丟開,一力支持靖王才是。”

  “支持靖王?”譽王這下倒真的有些訝異,“他是皇子,又奉聖命主審,誰敢為難他?哪裏還需要本王支持?”

  “單單一樁濱洲案當然不必,”梅長蘇凝住腳步,靜靜地道,“可殿下也知道,此案隻是由頭,審結之後各地立時便會呈報上多宗類似案件,牽涉到更多的豪門。

  在應對層層複雜關係上麵,靖王實在沒有經驗。

  如果這時殿下肯加以援手,助他快速平定各豪門的反對聲浪,穩住陛下‘安定耕農’的國政,靖王怎麽會不對殿下心存感激?”

  譽王呼吸一滯,仿佛突然之間看到了以前從來沒有看過的一個方向,腦中漸漸明晰:“先生的言下之意是……”

  梅長蘇冷冷地道:“慶國公有什麽值得殿下痛惜的,就算是兩個慶國公加起來,頂得過半個靖王麽?”

  譽王的神情有些激動,麵色潮紅地在原地快速地踱了一圈,“若能得靖王,那當然……可是靖王的心性……本王實在擔心駕馭不住……”

  梅長蘇眸色似雪,如刀刃般直逼譽王的眉睫:“駕馭不了也要駕馭。

  寧國侯已經是太子的人了,除了靖王,誰在軍方能與他抗衡?”

  譽王心知他所言不虛,眉頭更是擰成一團:“要與謝玉正麵相抗,其他人的確不行。

  可是景琰是個認死理的人,本王怕將來有用處的時候,他不聽調派……”

  梅長蘇將身子徐徐轉了過來,直視著譽王的眼睛,用極慢的語速問道:“殿下想要掌控軍方,為的是什麽?是準備要逼宮造反麽?”

  譽王嚇了大大一跳,不由自主地四處看了一眼,怒道:“先生這話從何說起?本王若存此心,天地不容。”

  “既然一不逼宮,二不造反,調派二字從何而來?”梅長蘇語聲如冰,“靖王的作用,隻在於震懾。

  就算太子那邊有謝玉,甚至可以再加幾個一品侯,都不算什麽,隻要殿下您身邊有靖王,有霓凰郡主,那麽將來在陛下的考量中,您和太子對軍方的震懾力至少也是持平的,不至於被他比了下去。

  隻要不走到有違臣道的那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僅僅是籌碼,隻需要擺出來給陛下看一看,而不需要真正使用的。”

  譽王手下謀士成群,時常都會在他麵前縱論朝局,點評時事,卻從來沒有人提出過這樣新奇的言論,隻覺得另辟蹊徑,混亂的腦部漸漸清亮了起來。

  是啊,軍方不比文臣們,根本不需要收伏的得心應手,因為在皇帝親掌禦林軍的金陵城,在蒙摯嚴謹細致的管製下,動武奪嫡的可能性基本沒有,所需要的,隻是力量的靜態展示而已,要那麽聽話做什麽?

  注視著譽王神色變化的梅長蘇知他已心中大動,唇角微微向上一挑,輕飄飄地又加了一句:“退一萬步說,即使太子真要發動什麽不軌的行動,一旦危及陛下,以靖王的剛直脾氣,他還需要您去調派才肯起而相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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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飛流的禮物

  昨天有一個人,說要給俺出一道題,賭俺答不出。

  俺自負初中畢業,才華橫溢,當然不服氣了,於是放話說如果答不出,就要請她吃一頓大餐。

  那人從手提包裏拿出厚厚厚厚的一大疊錢來,在俺麵前一晃,說:“就是這個東西,答兩個字,兩個會讓我覺得很鬱悶的字。

  給你三次機會。”

  俺想了想,答了“現金”、“鈔票”兩詞,被判定不夠鬱悶,答“人民幣”,被判定超字數兼不夠鬱悶。

  最後那人宣布答案:“公款”……於是俺輸了……

  在此正告各位讀者,珍惜生命,遠離賭博。

  ————————————————————————————這是鬱悶的分割線————————————————————-

  梅長蘇送客的路,走了足足兩刻鍾才走到門口。

  譽王在上轎之前,還刻意將他從門檻內拉了出來,親切地撫肩叮囑:“先生身體不好,快別站在這風口上了。”

  梅長蘇看他一眼,心中暗道,我明明是躲在裏麵被你拉出來的,裝什麽好人,但臉上卻帶著笑容答道:“此處確是風寒,殿下也快請上轎吧,恕蘇某不能遠送。”

  譽王在這街前門外表演完了主從和睦的一幕,已是心滿意足,帶著雪粒的冷風吹在臉上又的確不能算舒服,當下不再多客套,回身鑽進了轎中。

  轎簾剛剛放下,梅長蘇就回身進了院門,快步走入影壁之內,象是想要吐盡什麽瘴氣似的一連深深吐納了幾次。

  “蘇哥哥……”

  轉頭一看,飛流歪著頭站在一旁睜大了眼睛,滿眼都是關切之色。

  “沒什麽事,”唇邊溢出自然而然的笑意,拉過了少年的手,“剛才陪毒蛇玩了一會兒,玩到後來,居然不小心惡心起來了……”

  “毒蛇?!”飛流立時警覺,視線迅速四處搜尋,想要把那條毒蛇找出來。

  “已經爬出去了,”梅長蘇忍不住笑了起來,“沒關係,那條蛇蘇哥哥認識很久了,知道他哪裏有毒,不會被咬到的。”

  “不準咬!”

  “對啊,有我們飛流在,誰敢咬我?”梅長蘇揉著少年的頭,語聲漸漸又轉為低沉,“再說……蘇哥哥自己……現在也已經變成是條毒蛇了……”

  飛流皺起了兩道秀氣的眉毛,雖然他聽不懂梅長蘇話中之意,但卻能感受到其間的淡淡悲哀,立即靠了過來,用力搖著頭:“不是!”

  “不是毒蛇?那是什麽?”梅長蘇知道自己的情緒波動影響了飛流,忙定了定神,笑道,“是毒蜘蛛?毒蜥蠍?還是毒蠍子?”

  飛流被逗得大急,繃著俊秀的麵龐叫道:“都不是!”

  梅長蘇嗬嗬笑著拍拍少年的後背安撫,“好啦好啦,都不是……我們回屋去吧,明天,飛流要陪蘇哥哥出門哦。”

  飛流點著頭,“嗯!溫泉!”

  “不是的,不是去溫泉,”梅長蘇毫不奇怪飛流怎麽會聽到溫泉這個地方,笑著撫去他頭頂的碎雪,“你還沒把那個木雕的小鷹弄丟吧?我們明天要去看庭生哦。”

  自從宣布要去看庭生後,飛流就停止了今天邊玩邊練功的活動,在每個房間裏認真地找著。

  和所有小男孩一樣,飛流也是個很不會收拾東西的人,就算再喜歡的小玩意兒,多玩兩天,也仍然會不知不覺消失到異次元空間去。

  按以前的經驗,找不到的東西就不用再找了,因為過不了多久它自己又會莫名其妙地從某個角落裏冒出來。

  可是這次不一樣,就算飛流智力有損,他也知道自己不久前剛剛搬過家,不見了的那隻小鷹自己從新家冒出來的可能性基本沒有,所以還是要親自動手找上一找。

  “飛流,吃飯了哦。”

  “不吃!”

  “飛流啊,丟了就丟了吧,飯還是要吃的。

  庭生明天又不一定會問你這隻小鷹,就算他問,你也不用真的告訴他弄丟了啊?忘了藺晨哥哥是怎麽教你的嗎?不會說謊的小孩不是好小孩……”

  飛流惱羞成怒:“還不會!”

  “還沒學會啊?”梅長蘇忍著笑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