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聖誕節,紅塵萬千事
  蕭瀟當時看那年輕人,坐在一旁很憨厚,被蕭靖軒誇獎幾句,會不自覺的臉色發紅。

  年輕人局促的笑:“師父,您快別說了。”

  是的,那個年輕人叫蕭靖軒:“師父。”

  事故發生時,蕭靖軒下意識把那個年輕人護在了身下,他想起了他的兒女,想起了他要對這個年輕人的生命負責。

  蕭靖軒當場死亡,被他護在身下的男孩子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卻勞動能力部分喪失,還有另外一名重傷者腦部大量出血,搶救多日後,最終死亡。

  除了蕭瀟和蕭暮雨,不曾有人知道,就在蕭靖軒去世前幾個月,他剛剛參加了一個葬禮,回來後感慨萬千,說那位長者是病死的,在最後的日子裏,每天隻能躺在床上,飯也不能吃,水也不能喝,整個人隻有出氣的份,死的太難了。

  他當時還跟蕭瀟和蕭暮雨開玩笑:“如果有一天我也這樣了,你們如果孝順的話,最好喂我吃安眠片,我可不想那麽痛苦的活著,累了自己,也累了你們。”

  他們聽了,隻輕輕的笑。

  他們笑,是因為他們父親還很年輕,怎麽會死呢?怎麽會忽然間就死了呢?

  後來,蕭瀟看到了蕭靖軒的日記。看日記之前,她一直覺得父親猝死是意外,但看到日記之後,方才明白他去C市除了工作,還有目的,而他偏偏是在那個時間段裏出事的,怎不蹊蹺?

  這,更是一個謎。

  2007年,蕭暮雨死了。

  是7月末的黃昏,是深夜,他靠著她的肩說他困了,累了,他睡著了。深夜醫生勸她帶著蕭暮雨回房,她不動,醫生站在一旁看了幾秒,似是看出了端倪,伸手探到蕭暮雨的鼻端,忽然手一縮,臉色變了。

  8月第一天,南京天氣很晴,但蕭暮雨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他走時,隻有23歲。

  蕭瀟抱著他,撫摸他冰涼的臉:“你走吧,我再也不逼你好好的活著了。”

  她不是一個遇事就潸然淚下的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個男人離開人世後,她睜著眼睛,徹夜徹夜的睡不著覺,她蜷縮在床上,心裏破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隻能在午夜時分聽到“嘩啦啦”的風聲,卻難以窺探深淺。

  再沒有人會護她,柔柔的喚她一聲“瀟瀟”,若沒有傅寒聲,她厭倦了世事,甚至刻意遺忘了父親的日記,她也累了,短短幾年間,接連喪失親人,早已讓她痛不欲生,無心喜悲事。

  但傅寒聲拿了一紙幌子契約,他說他願意陪她走兩年,可以給她力量,而不是讓她一個人……他挑起了她的不甘和積怨,她對自己說,若真是唐家人奪走了外公和爸爸的命,她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這場婚姻是利益婚姻,但這個叫傅寒聲的男人何需如此用心?是為了穩固那10%的股份,還是想虜獲她的信賴和信任,以備將來反間打擊唐氏?

  她知道,不是。

  那麽,他對女人一貫如此?

  就連華臻也曾說過,他們傅先生對女人向來大方。這樣說也沒錯,華臻跟隨傅寒聲多年,別墅好幾套,跑車好幾輛,存款數億還是有的,一位女秘書不過三十歲而已,卻已是腰纏萬貫,可見傅先生出手自是闊綽非凡。

  江安琪說,傅寒聲心裏有人,住著一個會折紙飛機的女人。江安琪又說,她曾折過紙飛機,所以她成為了那個女人的替身。

  如果江安琪是替身的話,無疑傅寒聲待她已是極好,除了給她名望,更給了她今後取之不盡的利。

  如此,傅寒聲自是出手闊氣。

  自蕭瀟和江安琪見麵後,那番談話似乎隻是一場過往雲煙,若是其她女子,或許會旁敲側鼓的詢問傅寒聲:“住在你心裏的那個女人是誰?”

  她不問,姑且不說她有沒有好奇心,縱使有,她又拿什麽名義來問呢?妻子?兩年婚期,利益為婚基,有什麽資格問?

  他不在她麵前提及蕭暮雨,也許在他看來那是過去式;她不在他麵前提及“折飛機的神秘女人”,在她看來,若能得到,幾近完美如傅寒聲,又怎會尋求替身相待?

  伴隨著成長,每個人的心裏都會存在著那麽一道傷,他們都是有傷人,所以小心翼翼的規避著對方的傷口,如此方能萬事太平。

  21年的人生裏,蕭瀟遭遇過太多太多的喜悲,以至於神情漠然,偶爾回憶過往,隻覺塵世雲煙盡成空。她愛蕭暮雨,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愛情也罷,友情也罷,親情也罷,蕭暮雨早已是她生命裏的一部分,她會因為一個小細節就想起他,會因為共同聽過一首老歌,就能失神良久。但和傅寒聲結婚以來,她由最初的排斥抗拒,到如今的平淡坦然,更像是一種浴火重生後的心路曆劫。

  塵世風月事,她向來都是順其自然,暮雨和紀薇薇在一起時,她倚在陽台上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不知看了多少次,但從未有過嫉妒,她知道他會回來的,不管他是誰的男朋友,身邊又有幾個女朋友,早晚有一天他還是會回到她的身邊,所以她看他們戀愛,看他們分手,看他平靜如初的回到家裏,係上圍裙問她:“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隨便,我不挑食。”她進屋寫論文,不問他分手細節,甚至不曾過問他和紀薇薇相戀時,可曾接過吻,可曾有過其他親密之舉。

  她不是一個在細節上爭風吃醋的人,外公說:“阿媯,有時候好奇心能夠害死一個人。”

  她不想死,所以她漠然,對很多事都欠缺好奇和關注度。別人說,她聽;不說,也就算了,而她……主動過問,需要視情況而定。

  她和蕭暮雨之間,從來都不曾有過飛蛾撲火,但她很知足,那是一段經曆,即便嫁給傅寒聲之後,她也很清楚,再難有人能夠讓她恣意而笑。

  是的,再也沒有人能夠讓她恣意而笑,但蕭瀟的心裏卻有了恣意而動。她看不懂傅寒聲,其實何需看懂?他為什麽待她好?因她是他妻子,還是因為唐氏,其實一點也不重要。她不能否認的是,和他在一起,她的心是平靜的,心裏深洞還在,但風聲卻是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以前,她對他有成見,在他身上貼了太多的標簽,每一個標簽的背後都隱藏著四個字:敬而遠之。但婚後,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傅寒聲:他處理起公事異常精明利落;跟下屬對話,除了有威嚴,更是能在點睛之處一言而決;最重要的是,他並非無良富商,至少他有溫善之心,凡事安全至上;他孝順母親,在溫月華麵前偶爾會像個大男孩一般,惡作劇不斷;他……待她很好。

  他在山水居,不再是那個低調富商,他用耐心和包容,體貼照顧右腳不便的她,這給了她很大的觸動。

  她非草木,傅先生的闊氣無疑是一把可以刺穿女人心髒的尖刀,況且他還在這把尖刀的表麵塗了一層寵溺色,看那滿園雪景,蕭瀟雖不至於潸然淚下,但她的心卻是柔軟的。

  冬季荷花難覓,他有心;C市雪景難造,他亦是有心。此刻,他抱著她一路走來,她怎不知他很累,想必手臂也是酸疼不已,但她若不說回去,他便會一直抱著她走下去。

  她忽然在想,若是兩年婚期已至,他是否也會將這樣的溫情交付給他的第二任妻子?這滿園的山水雪色,他可會拱手捧送給第二人?

  她默默的出著神,許是太沉默了,他緊了緊手臂,把她抱高一些,低頭看她時,他用自己有些冰涼的臉貼了貼她的臉,似是想感受她的體溫。

  察覺她的臉還算溫熱,他在她耳邊說:“瀟瀟幫我暖暖?”

  他在開玩笑,但蕭瀟看著他,結婚以後從不曾像如今這般認真的看著他,他察覺到,唇角微勾,正欲說話,蕭瀟卻在他懷裏調整了姿勢,又摟緊了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了他的臉上。

  真正相貼的那一瞬間,蕭瀟才意識到,他的臉是真的很涼。

  妻子親昵的小舉動,對傅寒聲來說有些小突然,他原本隻是開玩笑,沒想到她竟當真了,所以傅寒聲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輕聲道:“好了,我臉涼。”聲音是輕柔的,他自己受涼倒也算了,怎麽能讓她跟著他一起受罪呢?

  蕭瀟微微動容,貼著他的臉不動:“暖一暖,也就熱了。”

  傅寒聲心頭燙了一下,抱著她站在雪地裏,溫聲道:“你這麽熱情,反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聽了他的話,她嘴角有了笑意:“傅先生也會不好意思?”

  “傅先生也是地球人。”

  傅寒聲順著她的話打趣,蕭瀟在笑,他是看不到的,但不遠處的高彥和張海生卻能看到……兩人齊齊感慨,想讓她家女主人笑一笑,可真是比登天還難。先不說山水居大雪有多費事,僅是那束荷花運送至山水居,就不知道折騰了多少人?貴的不是荷花費用,而是那昂貴的空運費。

  C市這天出著大太陽,山水居裏卻是白雪皚皚,傅先生抱著妻子,由著她暖了一會兒,暖的心情舒暢無比,見她隻暖右臉,忍不住笑道:“左臉呢?”

  蕭瀟很聽話,又去暖他的左臉,不過她的臉迎風這麽一吹,怎還有溫熱度,倒是比他還涼,不過不介意,他要的是情趣,或溫或涼,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

  蕭瀟看著雪花,輕聲道:“老太太如果也在這裏就好了,看到這滿園雪景,一定會很歡喜。”

  傅寒聲隻笑不語。

  這麽一場積雪覆蓋山水居,不知有多少草木會受到影響,老太太又是喜歡花草樹木之人,如果看了,怕是會不喜。

  傅寒聲不提這茬,怕攪了妻子的興致。

  耳邊傳來蕭瀟的聲音:“把我放下來,我去雪地上躺一會兒。”

  “會感冒。”是拒絕。

  蕭瀟摟著他,下巴支在他的肩上,她看著那些雪,嘴角笑意淺淡,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此人專製霸道,她是知道的。

  謝雯生病了。

  2007年聖誕節,山水居裏白雪皚皚,傅寒聲抱著蕭瀟在外麵逗留了半個多小時,後來曾瑜帶著幾位家傭在主宅前興致勃勃的堆了一個大雪人,有眼有鼻有嘴巴,看著很喜人,蕭瀟昨天買了好幾頂聖誕帽,取了一頂紅帽子戴在雪人頭上,很有過節氣氛。

  山水居的氣溫,因為突降大雪,已是極冷,蕭瀟進進出出並不曾感冒,但遠在天津的謝雯卻感冒了。

  平安夜,謝雯目睹男友劈腿,偏在這時一場病毒性感冒來勢洶洶。聖誕節當天,謝雯高燒將近40度,燒得渾渾噩噩,可即便如此,仍是眼淚不斷,急得謝雯父母幹著急。

  謝雯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工廠職工,眼見女兒突然回來,又病得這麽突然,意識到很有可能是跟李清有關,於是謝雯母親在醫院裏守著女兒,謝雯父親親自去找李清。

  李清倒也誠實,和謝雯父親約在小花園裏見麵。小花園裏,李清見到謝父,並未想到謝雯生了病,他還以為謝雯昨夜回家,可能是把他的事情說給了父母聽,所以謝父才會在中午時間段過來找他。

  一見麵,李清率先開口說了聲:“對不起。”

  就是這聲“對不起”,讓謝父好一陣回不過神來,直到又聽李清說了幾句話,謝父方才醒過神來,眼前這個男孩子趁女兒去外地讀研,竟跟別的女孩子好了。

  謝父能怎麽辦呢?

  這是現實,不是演電視劇,他又是一個長輩,他不可能朝李清臉上揮拳頭,他隻是痛心疾首的瞪著李清:“小夥子,做人不能這樣,你這樣,太不好了。”

  謝父太樸實了,他說出這番話,隻知道女兒和李清同居過,隻知道兩人感情深厚,遲早有一天會步入婚姻的殿堂,所以謝父氣憤,他是憤李清不負責任,憤李清沒有擔當,憤李清竟這般傷害他女兒。

  如果可以,謝父是很想掌摑李清一巴掌的,但謝父攥住了拳頭,被他忍了下來。

  他是一個父親,都說女兒上輩子是父親的小情人,所以這輩子才會結成家人;若是謝父知道,眼前這個叫李清的男孩子,曾讓他最寶貝的女兒墮胎兩次,他怕是會親手宰了李清,但現實是:謝父不知道。

  中午時間段,謝父站在醫院外接連抽了兩支煙這才走進住院部,還沒走進病房,就見妻子拿著手機,走出病房的同時,也關上了病房門。

  “哦,你們是雯雯同學啊……雯雯發高燒,正在醫院裏躺著降溫輸液……沒事,你們好好學習,等雯雯醒了,我讓雯雯給你們回電話……”

  待妻子掛了電話,謝父也聽出了幾分端倪來,問:“雯雯同學?”

  “是同學,也是舍友。”妻子說著,又朝謝父周圍看了一眼,皺眉道:“不是讓你去找李清嗎?他人呢?”

  謝父歎息一聲,示意妻子坐在走廊座椅上,沉默片刻,謝父說:“雯雯現在還生著病,你答應我,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能衝動。”

  C大,金融係階梯教室外。

  一堂課結束,黃宛之給謝雯打了一通電話,電話是謝雯母親接的,淺聲聊了幾句,黃宛之等那邊電話斷了,這才合上了手機。

  張婧在一旁問:“謝雯怎麽樣了?”

  “重感冒,聽謝雯母親說,她現在高燒不退,正在醫院裏躺著。”畢竟是舍友,一個學期過去,彼此間都有了感情,聽說謝雯病了,黃宛之難免有些擔心。

  張婧這邊皺眉不說話,抱著書和黃宛之並肩走了一段路,輕聲歎道:“你說我們宿舍12月份,是不是犯了太歲?前不久是蕭瀟,現在又是謝雯……”

  說到這裏,張婧止了話,再次提起了蕭瀟:“你真的覺得那個人是蕭瀟?”

  黃宛之素來冷靜,張婧雖然是在問她,但心中已有定論,所以她並不挑明,而是開口說:“其實想知道蕭瀟是不是傅寒聲的緋聞女友很簡單,去她家裏看看不就行了。”

  “額……”張婧愣了幾秒,沒反應過來:“師出無名,怎麽去?”

  黃宛之瞥了張婧一眼:“舍友右腳崴傷,我們過去探望慰問,還需要名義嗎?”

  “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張婧眉眼間盡是喜色,連忙左手抱書,右手去掏手機:“我現在就給蕭瀟打電話。”

  張婧低頭翻找蕭瀟的號碼,正欲撥打時,不知想到了什麽,道了聲“等等”,皺眉看著黃宛之:“報紙上不是說了,傅寒聲的新女友已入住山水居,如果那個新女友真是蕭瀟的話,我們豈不是要去……山水居?”

  “山水居”三個字被張婧說得很輕很輕,有些怯場,有些遲疑和緊張,當然還有一些小期待。

  黃宛之沒好氣道:“你先打過去吧!能不能打得通還是一回事。”

  這倒也是,近段時間蕭瀟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根本就聯係不上她,為此黃宛之、張婧和謝雯,因為擔心蕭瀟的腳傷,還曾接連幾天給她發過短信,見一直沒回音,這才懈怠了下來。

  這日,張婧一通電話打過去,十幾秒之後,張婧拿著手機從耳朵旁移開,對黃宛之道:“打不通,關機。”

  “發條短信過去。就說咱們很擔心她,如果她家裏方便的話,咱們想去看看她,另外……”想了想,黃宛之接著道:“如果她手機開機的話,讓她盡快給我們回個電話。”

  已經有十幾日了,傅寒聲和蕭瀟的手機,均是關機狀態。聖誕節這天本該是二人世界,但周毅一通電話打進山水居,語氣焦急,分明是公司出了大事,於是這通電話,傅寒聲不得不接。

  正是午後時間段,蕭瀟當時已經睡了,傅寒聲下樓接電話:九月份,博達正式進軍C市日化業,這次壟斷規模很大,截止12月25日,博達已收購並購C市大部分日化產業鏈,隻有一小部分日化公司或是工廠作坊仍在抱團負隅頑抗。

  12月初,列入博達名下的日化產品依然維持原價格不變,甚至不曾進行過微幅上調,但負隅頑抗的日化公司卻不約而同的集體降價,如此一來,博達日化產業鏈難免會被外界質疑為惡性價格壟斷。

  就在不久前,周毅從反壟斷局得知了最新內幕消息,據說有公司惡意舉報博達,目前博達日化已被發改委列為關注對象,估計近兩日就會調查取證。

  有公司栽贓陷害,博達本是坦坦蕩蕩,縱使被調查取證,也是清者自清,但經此一事,難免會製造出集團論,博達必定會受影響,這對多件手頭正在運營的項目來說,飽受影響是避之不掉的。

  這是一起危機公關事件,傅寒聲聽完周毅的匯報,微微皺眉,他皺眉不是覺得事情棘手,而是聖誕節徒增擾心事,怎不厭煩?

  傅寒聲語速不快,甚至可以說很慢,他報了一串名字給周毅,撂下電話前,傅寒聲道:“讓他們過來,現在。”

  25日下午,博達高層老總來了五位,日化高層來了七位,合計十二個人,外帶周毅,共計十三人。一群人依次開著六輛車緩緩駛進山水居。

  初進山水居,第一輛車緊急刹車,有老總懷疑自己是否走錯了地方,緊接著是第二道刹車聲響起,第三道,第四道……

  到最後,六輛車全部停了下來,有老總打開車門下車,縮著脖子欣賞眼前的白雪世界,有人被眼前這片冰雪世界給震撼了,呐呐的感慨道:“下雪了?”

  如果下雪的話,他們怎麽會不知道?難道雪花隻下山水居?

  如果下雪的話,為什麽山水居入口內外一百米不見雪花蹤跡,反倒是越往裏走,越是白雪皚皚?

  周毅不發表意見,今天是聖誕節,他已隱約猜到是怎麽一回事,十有八是跟傅太太有關。

  周毅還在車裏坐著,見眾人還在觀雪,上半身幹脆探出車窗外,先是吆喝了一聲,然後催促眾人道:“抓緊時間上車,別讓傅董久等。”

  周毅這麽一說,眾人這才移開眸子,有人走了幾步抬腳踢了踢地上的雪花,好吧!雪花是真的,不是幻覺。

  也有老總一臉納悶,詢問身旁同事:“傅先生最近又有了新嗜好?”

  傅先生新嗜好,比如說:偶爾想看一場鵝毛大雪。

  山水居主宅,曾瑜等人忙碌多時,不時前往客廳端茶送水,源於客廳裏齊刷刷坐著的一眾博達高層。

  博達涉及產業將近二十種,每一種產業都有一位博達老總把關,所以現今看似人員眾多,卻也隻是冰山一角罷了,若是高層齊聚,曾瑜等人怕是真的要集體崩潰了。

  共計13位高層,周毅打電話過來時已是臨近下午兩點,集齊各位到處洽公、應酬的老總至少也用了一個多小時,再加上今天是聖誕節,C市男男女女全部出動,路麵上堵車嚴重,等一眾人正式抵達山水居已是五點左右了。

  蕭瀟今日有些貪睡了,下午四點半左右,傅寒聲前去主臥室看過蕭瀟,她還在睡,整個人窩在被窩裏睡得正熟,往日淡漠神色蕩然無存,不設防的像個小孩子。

  原本傅寒聲上樓是為了叫醒她,下午若是睡貪了,晚上又該睡不著了,但妻子一副小孩兒模樣,倒讓他不忍心擾了她的覺。

  側躺而眠,有發絲散落在她的臉頰上,傅寒聲抬手剛碰上她的臉,蕭瀟在睡夢中似是覺得癢,抬手摸臉時,傅寒聲下意識避開,於是蕭瀟手背劃過臉頰,同時也拂掉了那縷發絲,隨後手指落在枕邊,繼續睡。

  傅寒聲站在床邊無語了若幹秒,表情如常,但心裏卻是溫軟一片。

  睡吧,睡吧!

  博達高層過來時,傅寒聲正在廚房檢查菜色,直到曾瑜來報,這才轉身離開。

  傅寒聲沒有讓下屬移至會客室,而是把會談地點選在了客廳裏。選在客廳,本以為會談頂多一個小時就會結束,至於超時,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黃昏,博達高層端坐沙發之上,傅寒聲或坐或站,他依次吩咐下屬,詳細擬定好日化產品的市場份額、價格製定,以及產品細分,博達雖說壟斷日化業,但並非寡頭壟斷,至於價格壟斷嫌疑,可以比擬之前日化產品價格定製表……

  傅先生說到這裏,又直直的盯著幾位日化老總問:“目前博達旗下,但凡上日化產品,確定沒有品牌擬定漲價?”

  這本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詢問,但其間深意卻是很濃,若是有老總為了貪圖私利,不聽總部指示,背著博達小幅度漲價,這時候發改委再查起,無疑是自己人橫插一刀,所以傅寒聲這麽問,也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