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酒樓中的議論與四皇子失蹤
  趙端經曆了這一番之後,想明白了許多。

  想到平洲那幫惡鬼的時候,趙端也隻是笑笑。

  …………

  烈日驕陽,頭上紮滿辮子的男人走出門,抬頭看了一眼天,眼中滿是憂慮。

  黃河邊上,在暴雨停了之後,已經接連一個月的大太陽天。

  好在之前便有老人提醒,所以如今倒也不是十分缺水。

  然而,一潮一曝,人們終究會受不了的。

  男人正心中思緒翻湧的時候,忽然,一個黑衣人從門口進來。

  黑衣人還押著一個穿著破爛衣服,渾身髒兮兮的人。

  黑衣人是星之隊的人。進來了之後恭敬對男人說了一句“大人,我看這人鬼鬼祟祟的,便將其抓了過來!”

  鐵木長淵聞言朝地上的人看了去,皺了皺眉頭。既是問地上的人,也是問星之隊的人

  “哦,怎麽個鬼鬼祟祟了?”

  星之隊的人回答“這人這幾日一直在這附近晃悠……”

  星之隊的人話說到一半,忽然眼神一凝,眸中閃過一抹驚恐,衝著鐵木長淵喊道“大人小心!”

  然而終究還是慢了,鐵木長淵隻覺得眼前一花,隨後,便是聽到“叮”的一聲……

  ……

  京師的天氣最是閑適。

  貴族公子們穿著單薄的夏衫,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一處酒樓,幾個剛下朝的官員正在小聲地議論著

  一位留著絡腮胡,年紀有些大,鬢角有些微微發白的老者,感慨道“唉,沒想到平洲還是落到了亦赫家的手裏。今日皇上終究還是派亦赫·阿魯去了平洲,擔任新的知府大人。”

  他的頭上掛滿了五彩的珠子,那些珠子用細線串著,垂下來的時候,便能夠將老者微微發白的鬢角遮住。

  一名身材壯碩的青年冷哼了一聲“哼,平洲原本就是皇上為亦赫家的人準備的。說不定平洲搞出來的那一大幫子破事,皆是亦赫家的人搞出來的,結果卻讓鐵木長瀚背了鍋。哼……”

  說著,青年又是冷哼了一聲,語氣當中帶著些許不屑“亦赫家成為了阿爾甘家的走狗,真是丟我們貴族的臉。”

  薄薄的夏衫,也很明顯地遮不住青年滿身的腱子肉。

  另一個身材較為瘦弱些的少年,聽懂了青年沒有說出來的話。

  他點點頭,補充了青年未盡的言外之意,讚同地說“沒有錯。鐵木長瀚不過是鐵木家的一枚棄子,他沒得辦法,隻能討好皇上以求生存,這無可厚非。

  可亦赫家百年遊牧貴族,根本無需做到這樣,又何必呢?

  況且,鐵木長瀚這些年來,可沒少討好皇上。

  漳州壓榨來的那些錢財,半充入了皇上的私庫,結果到頭來,皇上還不是說扔就扔?

  亦赫家的人自甘下賤,日後沒得好果子吃,也是活該!”

  少年頭上紮滿了小辮,鼻子尖尖而挺挺的,雙眼如鷹,銳利並且充滿著光芒,一看便是個不好說話的人。

  同時,之前的青年看透不說透,點到為止。

  少年卻是將對亦赫家的鄙視直接說了出來。

  可以看出來,少年出身不簡單,從小被家裏人寵著長大,是家族裏麵說一不二的少爺。

  因而,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對京師裏的貴族評頭論足。

  並且,他能夠一眼便看出來亦赫家烈火烹油的富貴後麵,緊跟著的其實是自掘墳墓。

  也說明了這樣一名少年,其實很聰明。

  然而,若是當這樣的朝堂,並不長久,或者說,位於朝堂之上,那高高在上的頂端之人,原本就有問題。

  那麽,亦赫家得了富貴的後麵,是不是緊跟著自己挖掘的墳墓,就另說了。

  ……

  這一桌的第四個人說話了,他們原本的聲音便已經有些小。

  然而,這人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卻是更加小了幾分。

  他揮了揮手,示意其餘三人靠近了些來聽他說“你們可知,今日皇上在朝堂之上時,為何還未等退朝,便匆匆離去?”

  少年最喜歡聽這些新鮮事。

  聽了中年人的話之後,便連忙催促道“快說快說,到底為何?”

  頗有些儒雅的中年人似乎接下來要說的是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他瞧了瞧四方,見酒樓當中人來人往,都在幹著各自的事情,並沒有什麽人注意到他們,這才壓低了嗓子,小聲說道“因為……四皇子失蹤了!”

  “什麽?真的假的?”

  少年驚呼,眼睛裏麵閃過一道光,卻是充滿著奸邪的算計。

  當然,他心裏麵並非就是當真在想著什麽猥瑣的事情,或者是在謀劃著什麽鬼主意。

  隻是因為這些年來,他幼年早慧,家中又對他頗有期待。

  朝堂官場的事情,並不避著他。

  因而,少年雖然年紀小小,卻是早已深諳人性。

  思想更是十分的老道。

  與他如今的年紀,極其的不符。

  而如今,他心裏麵,想的,也僅僅是

  奇怪,四皇子會去哪裏呢?

  其餘兩個人,年紀較少年長些,情緒到底沒有似少年這般,容易外泄。

  但臉上,也是露出了極為吃驚的神色。

  “這……又是貴妃娘娘搞的鬼?”

  青年還是有些不信。

  遂試探著問。

  自太後身死、又皇後被廢之後,後宮當中,便唯有貴妃娘娘一人獨大。

  貴妃娘娘雖然出自鐵木家族,卻是與鐵木家族的人並不對盤。

  想來是鐵木家族的人多年來,一直阻止貴妃榮登後位,這才使貴妃懷恨在心,並最終與之決裂。

  然而,即使是有鐵木家的人從中作梗,貴妃娘娘卻依舊是把皇上的心捏得死死的。

  皇上與貴妃兩人伉儷情深。

  貴妃多年來,無法榮登後位,皇上便空懸著後位等她。

  因著皇帝的偏心,後宮當中無一女子,能夠蓋過貴妃的風頭。

  在後宮當中,貴妃娘娘可以說是隻手遮天。

  若是說,失蹤的是其餘的皇子,老者他們也不至於如此吃驚。

  因為,一則,其餘皇子,他們的母妃,沒有貴妃的勢力大。

  二則,貴妃勢力太大了,為了四皇子,她完全有可能會對其餘皇子下手,替四皇子掃清登基路上的障礙。

  畢竟如今四皇子十四歲了。

  而自先太子亡故之後,朝中至今還沒有立下太子。

  若是貴妃娘娘順利入主中宮,榮登後位。

  那麽,她的兒子,便也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皇帝嫡子,是可以名正言順地被立為太子的。

  但偏偏,鐵木家的人多次阻攔,攔住了貴妃娘娘的入主之路。

  兩方拉鋸著,這一耽擱,便耽擱到了四皇子十四歲的時候。

  就算是四皇子如今被立為太子,也算得上是亡朝百年曆史上最晚冊封的一個太子了。

  因為自亡朝開國以來,便沒有哪一個太子,是如此大年紀方立下的。

  幾乎所有的太子,皆是一出生,從皇後的肚子裏爬出來,便被冊封為了太子。

  有鐵木家兜著,就算是阿爾甘家出了個廢物,那也不會帶來多大的、不可拯救的麻煩與災難。

  不過,晚點兒也就晚點兒。

  立下總比沒立下好,是不是?

  偏偏如今四皇子都十四歲了,皇上依舊是沒有下旨。

  眼瞧著二皇子就要成年,貴妃能不急嗎?

  貴妃若真對那位置有心思,她便早晚都會動手。

  並且,她也有那個實力。

  所以說,若是失蹤的是其餘的皇子,老者他們也不會太過驚訝。

  隻會在心裏麵一陣了然

  哦,應該是貴妃娘娘動手了!

  但……偏偏……

  這一次失蹤的是四皇子……

  ……難不成,是後宮當中其他某個不起眼的妃子動手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貴妃不知道在打些什麽算盤的搞了鬼……

  兩相比較之下,青年說出了其中的某一個可能。

  儒雅的中年人搖了搖頭,臉上帶著笑“不知道,皇宮裏麵的人沒說。而且,貴妃的心思,誰猜得到呢?”

  確實。

  貴妃手段多端,早年可是狠狠地打過京城各大貴族們的臉。

  比如說,在貴妃之前,鐵木家可從沒有女兒嫁入過皇室。

  鐵木家與皇家,一直都在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況且,鐵木家在亡朝,原本就有著很大的權利。

  若是還讓他們的女兒,嫁入皇家,最後生下帶有皇室血脈的孩子。

  鐵木家的人,會不會就此生出異心呢?

  然而,正如如今,鐵木家的人能夠枉顧皇帝的意願,極力阻止貴妃榮登後位。

  當年,鐵木家也是枉顧了朝臣的反對,直接把鐵木家的女兒送入了皇宮。

  據說,皇帝後來跟鐵木家的女兒一起行了周公之禮,都是因為鐵木家的人使了些強硬的手段。

  貴妃也因此,成功的懷上了孩子。

  隻不過,後來這孩子還是不小心出了些意外。

  當時,貴妃初入宮的那幾年,朝中大臣們幾乎個個都是人心惶惶。

  甚至覺得,鐵木家狼子野心,就差沒把“弑君篡位”這四個大字,明晃晃地寫到了臉上。

  鐵木之心,路人皆知啊!

  朝中大臣一看鐵木家的人來勢洶洶,皆變得跟個鵪鶉似的。

  隻覺得這朝堂快要變了天。

  他們,也沒幾天好日子過嘍!

  每每上朝,這些人個個都縮著脖子,低調地生怕引起鐵木家的注意,引來鐵木家的清算。

  熟料,一年又一年過去,鐵木家依舊本分地在當著他們的臣子。

  啊……其實相較於他們這些對皇帝態度比較好的臣子來說,鐵木家的人身為臣子,也沒有多麽的本分啦!

  不過相較於弑君篡位來說,那可真是本分極了。

  鐵木家的人一安分起來,朝中的其餘臣子,可不就有旁的心思,觀察起周圍的情況來了麽?

  那時候,朝中臣子皆以為

  皇帝是肯定是不會喜歡上鐵木家的女兒的。

  甚至,皇帝還要對鐵木家的女兒極其厭惡。

  也確實,那時候皇帝跟完顏皇後的感情正好著。

  兩人青梅竹馬。

  完顏皇後又是完顏太後的娘家侄女。

  太後雖然交出了宮中權利,但餘威猶在。

  在一邊給完顏皇後保駕護航。

  什麽鶯鶯燕燕、妖魔鬼怪的,都插不進皇帝與完顏皇後之間。

  就更別提這很明顯的是被不懷好意的鐵木家人塞進來的禍害。

  完顏太後還是皇後的時候,便不喜鐵木家的人。

  如今鐵木家的女兒入了宮,完顏太後能夠心生歡喜才怪!

  她所處的可是後宮,就算鐵木家的人手伸得再長,他們還能伸到皇帝的後宮當中來不成?

  ……額,他們還真的伸到過。

  昔年先皇多年無子的時候,便是鐵木家的人一直在各地搜羅著各種利孕的良藥。

  一入宮便送了許多地來給先皇喝。

  那藥太苦了,先皇喝了一次之後,便再也不願意喝。

  又怕被鐵木家的人念叨。

  因而,等到鐵木家的人一離開,先皇便將剩下的藥全部分給了宮中的妃嬪。

  完顏太後當時還是皇後,作為皇後,先皇的正宮,那自然分到的是最多的。

  而且完顏太後為了維係她賢妻良母,關愛丈夫的形象,每一次先皇分給她的藥,她都自己喝了,沒有假口於人。

  ……可能是上天被她的赤誠感動。

  所以後來,整個後宮當中,便隻有完顏太後懷上了孩子。

  然而,因為當初完顏太後喝下的苦藥太多,以至於此後很多年,完顏太後一見到鐵木家的人,便覺得嘴裏麵有些發苦。

  心裏麵十分不舒服。

  更何況,她後來生下的,還是一個女孩兒!

  一個女孩兒,哪怕她是皇帝唯一的孩子,又有何用呢?

  所以,簡直就是,完顏太後白白承受了許多的痛苦!

  她一點兒也不感激鐵木家的人。

  反而厭惡得不得了。

  先皇去世之後,太子登基。

  完顏太後在後宮當中一人獨大。

  對鐵木家態度多有怠慢,便也漸漸地顯露出來。

  朝中大臣消息靈通一些的,或多或少都知道。

  況且,皇帝本來也不喜歡鐵木家。

  因著這些情況,朝臣們是始終覺得

  鐵木家的女兒,估計在後宮當中要受到許多磋磨嘍!

  熟料,就是在這樣的地獄開局之下,貴妃娘娘硬是在太後與皇後死後,一躍而起,占據了皇帝的內心。

  而且,還硬氣的與鐵木家決裂……

  這些年,貴妃做下的出人意料的事情不少,誰知道這一次,是不是貴妃娘娘劍走偏鋒,出的奇招呢?

  四人吃過飯之後,便離開了酒樓。

  離開了酒樓之後,老者砸了砸嘴,有些遺憾地說“這家酒樓的飯菜,還是沒有朝露街亦赫家小子的酒樓裏做的飯菜好吃!”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們說的是完顏阿若的花開幾枝。

  隻不過花開幾枝對外,一直都是阿爾布穀名下的酒樓。

  青年也有同樣的感覺。

  不過,他對口腹之欲,倒是沒有太大的追求,因而,他隻點頭附和了一句。

  少年渾不在意道“這有何難,去叫下人買來便是了。”

  說著,他便對著身邊的小廝吩咐了幾句。

  小廝聽完之後,一溜煙便跑得沒影。

  老者臉上笑著,嘴裏說著“那叔公便在這兒謝過衡兒了。”

  心裏卻依舊是有些遺憾

  哎,那花開幾枝的飯菜,就是出鍋了許久,再送過來,依舊是好吃。

  也不知道那些飯菜,剛出鍋的時候,是何等的美味啊……

  就是可惜,他不方便去亦赫家的地盤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