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遠望當歸》
  前記:此刻,有誰在世上的某處哭,無緣無故地在世上哭,哭我。此時,有誰在夜裏的某處笑,無緣無故地在夜裏笑,笑我。此時,有誰在世上的某處走,無緣無故地在世上走,走向我。——裏爾克《沉重的時刻》

   還是打開了《人間世》的抗疫紀錄片,雖然隻是記錄了上海援鄂醫療隊的故事,僅僅是這場抗擊疫情戰鬥中的冰山一角的故事,足以讓我們去敬畏生命,去感謝戰疫中醫療工作者、誌願者和堅持到最後的病人,他們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紀錄片的第二集是《相逢》。這裏的相逢有很多含義。

   片頭講述了一個武漢出生在上海工作的精神科彭醫生隨醫療隊在武漢醫院做心理谘詢,每天往返住處和醫院時,他會和開車的司機師傅說:“過了六渡橋,就到我家了,我母親住17樓,她在家是能看到這橋的。”在援鄂的40多天裏,一直都沒能去看望母親,“其實,每次回家時間很短,最想呆的地方就是家裏,和家人在一起。”這大概就是詮釋了近鄉情更怯,中國有句古話叫:遠望可以當歸,彭醫生在家鄉不能與母親相逢,那就共賞一輪明月寄托相思,等著見麵的那天!

   第二個故事講述了是拔管譚醫生要給妻子麻醉科陳護士過生日的場景。兩人都是2月上海瑞金醫院的醫療隊成員,分配在武漢不同的醫院,那是他們來武漢40多天後的第一次見麵,兩人剛見麵也隻是互相調侃誰瘦了誰有黑眼圈,在車裏丈夫問妻子累不累,病房還有多少病人,妻子把頭扭向窗戶,避開丈夫的視線回答:“還好,現在進艙溫度比較高,其他都還好。”丈夫給妻子準備了蛋糕,因為不能摘口罩吹蠟燭,陳護士就用兩手呼哧呼哧扇滅蠟燭,許願說:“希望病例早日清零,早日回家!”夫妻兩因為生日的在異鄉相逢,互相鼓勵加油,這種新冠時期的愛情彌足珍貴!

   武漢金銀潭醫院裏即將出院的謝文英正拿著塊A4板在記錄每一位醫生護士的姓名,邊記邊說:“謝謝,謝謝你們,我會去上海找你們的!”但在這裏經曆過兩個月生死的謝文英從未見過這些上海醫護人員的麵容,離別之際,她唯一能抓住的隻有他們的名字,“我要記住你,上海胸腔外科的醫生張文傑!”穿著防護服的醫生們在送別謝文英的電梯口揮手,反複說著:“保重!再見!我們上海見!”相遇、分離,我們就這樣經曆著彼此的人生。今夕往後,人海茫茫,再次相遇,談何容易!所以,我們一定會記住對方,然後彼此真誠地祝福。

   相逢何必曾相識。鏡頭最後是陳貞護士在整理去世病人的遺物,她說留下的基本都是手機,已經沒電了,這個是留給他們親人最後的東西。她在她負責的18床的空床前不停地訴說:“這家裏的成年人得了新冠去世了,我們想跟他的家人取得聯係,但是沒有什麽人能聯係得上,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入院前,家裏就他跟他三歲的女兒,入院後孩子隻能交給親戚。我們在給他做屍體料理的時候,我就哭了,我就跟我的小夥伴說,我覺得他特別地孤獨,這個經曆還是不大能夠回憶的。我以前沒有呆過傳染病房,沒有看到過患者去世的時候,那麽淒涼,就是那種感覺那麽淒涼。在我們院也會有病人去世,最後總歸會有家屬陪在旁邊,就是送他最後一程,但這裏是沒有的,你會覺得一個患者去世的時候特別孤單。”陳護士平靜了下情緒,說:“後來我把他推出來在走廊,我在離他10米的距離,坐著陪了他一會兒,那一刻我感覺我就是他的親人。”我們為何哭泣,為何惋惜,我們在訴說別人的時候,其實也在訴說自己。

   寫於2021.1.2 翠環軒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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