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步入六月。

  這天眼見兒地是越發炎熱了。

  蕭知怕熱, 這陣子便很少出門, 除了早間去外院聽那些管事回稟府中的事務之外, 便一直待在五房照顧陸重淵......施了半個月的針,陸重淵身體裏的毒素已經清得差不多了。

  可他的腿還是沒有一點站起來的跡象。

  當初雖然是因為身體裏的毒素桎梏了陸重淵的行動能力, 但過去一年多了,身體很多機能都發生了變化,想要站起來, 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

  現在還不行。

  ......

  早間。

  蕭知從外院回來。

  這會就半蹲在陸重淵的麵前, 替他輕輕按著腿。

  這是她每日都會做的事,早已得心應手,縱然此時心不在焉, 手上的動作是不曾間斷的。

  此時天色還早。

  外頭的太陽也還不算大,靠近院子的一邊軒窗敞開著, 透進來一些早間才有的涼風,蕭知半低著頭, 替人按著腿, 也不曾說話。

  以陸重淵的角度看過去,能夠看見她臉上的心不在焉。

  她這陣子好像總是這樣心不在焉的,有時候跟她說話也要恍惚一陣才答。

  陸重淵不知道她出了什麽事, 但隱約能察覺出她心裏積壓著事,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呢?他擰眉看著她, 心中思緒翻滾。

  慶俞那頭的消息還沒傳來。

  他腦中曾經捕捉到的一絲跡象也還沒有得到證實。

  其實事後。

  他仔細想想, 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這世上哪有這麽荒誕不羈的事?別說是他, 恐怕就連他底下那些走南闖北,見慣了奇聞異事的人,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

  何況那些他以為奇怪的事,真的剖開了細想,其實也沒那麽奇怪。

  這個丫頭雖然從小養在庵裏,但也不是沒有見到顧辭的可能性。

  畢竟都在京城。

  保不準有什麽巧遇、機緣也不一定。

  如意就更好解釋了,那位寶安郡主曾經幫過她,如今那個郡主死了,她照拂一下她的身邊人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至於那位柳老先生——

  他當初既然能夠瞞天過海,這麽多年又能隱姓埋名,不被外人所知,可見是個有本事的,兩人背地裏有一段機緣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他身邊的那些人不是江湖百曉生,就算細查也肯定會有偏漏之處,何況就算真的是那百曉生,恐怕也還有一兩樁事是不知道的。

  唯一有些奇怪的......

  就是她對陸承策和陸家人的態度。

  難不成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這些人曾欺負過她不曾?

  想到這。

  陸重淵又想到前陣子慶俞同他說得話。

  因為那個崔家女要進門的緣故,導致府裏那些管事又生了旁的心思,難不成是那群混賬東西又欺負她了?

  這個可能倒是很大。

  陸重淵垂眸看著蕭知,皺眉問道,“有人欺負你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狹長的眼眸半眯,扣在輪椅上的手也逐漸收了起來。

  但凡她應一聲“是”。

  那群人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蕭知聞言卻是一愣,她仰著頭看著陸重淵,見他麵上的神色,又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聲音清脆的同陸重淵笑道:“沒有的事,他們哪有這個本事欺負到我?”她說的是實話,底下那群管事雖然心思各異,如今也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裏了。

  但想欺負到她的頭上來,卻是無稽之談,她還不至於沒用到被幾個家奴欺負。

  “那你——”

  陸重淵不明白,既然不是有人欺負她,那為何她還會露出這幅表情?仿佛有什麽事糾結在心中一樣。

  抿著唇,望著她。

  他依舊不曾收回目光,半低著頭,探究著她臉上的神色,仔仔細細,不曾錯過一點一滴。過了好一會,他似是想到什麽才又開口問道:“你可是想要繼續管家?”

  倘若不是被人欺負。

  那麽如今能讓她產生這樣情緒的,恐怕也就隻有這樁事了,崔家女即將進門,而她手裏握著的管家大權不日就要送出去。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她那麽想要陸家的中饋,區區一個侯府,有什麽值得一提的?何況陸家這些人,最是忘恩負義不過,替他們操心,實在沒有什麽意義。

  不過。

  她若是喜歡,幫她一把也沒什麽大不了。

  “你若是喜歡......”陸重淵望著她,不等他說完,蕭知就把話接了過去,“我不喜歡。”

  斬釘截鐵。

  沒有一絲猶豫。

  她從來都不喜歡管家。

  剛嫁給陸承策的時候是沒有辦法,身為侯府的宗婦,又是長輩賜,自然不可辭,但她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那樣的日子。

  她那會年紀也不大,正是愛玩的時候。

  卻因為這個緣故,得整日拘著性子,一起床就得聽底下那些人說道這個缺了,那個少了,哪家鋪子又賠了,哪個莊子今年的收成又不太好。

  以此種種。

  吵得她腦仁都冒疼。

  可她沒有拒絕的可能,也沒辦法拒絕

  她知道陸承策對家人的看重,也知道他最希望的就是內宅平安,這樣他才能安心在外頭公幹,所以縱然再不喜歡,她還是十分用心地管著家。

  為得就是讓他在外頭可以安心。

  至於成為蕭知後,她那麽汲汲營營的想要拿到中饋,也不過是因為想要建立自己的勢力。

  可如今。

  她早就不想要這個中饋大權了,誰愛要誰拿去,她不稀罕。

  蕭知知道陸重淵在想什麽。

  她今日的確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卻不是因為外頭那些管事的事,也不是因為什麽中饋不中饋的,而是因為......前陣子師父和她說得話。

  【“阿蘿,你是不是喜歡上陸重淵了?”】

  【“你已經被陸家人害過一次,難不成還想要在同一個坑裏再摔一次?!”】

  【“那好,你既然不喜歡他,等治好他的腿,你就隨我離開。”】

  ......

  這是當日師父與她說的話,她可以在師父質問她是不是喜歡上陸重淵的時候,斬釘截鐵的回道:“沒有這回事。”

  卻在師父要求她離開的時候,猶豫了。

  明明很早以前就想過的,等到洗清父母的冤屈,等到陸重淵的腿好了,那她就離開,如今哥哥和師父都回來了,父母的冤屈肯定可以洗清,而陸重淵的腿也在一日日變好。

  可她卻猶豫了。

  她跟這個男人共同生活快有半年多的時間了。

  半年多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例如對一個人的看法。

  從最開始滿懷擔憂和恐懼地來到五房,成為他的衝喜新娘,到如今可以坦然的和他坐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看書。

  她早已經習慣和他同起同眠了。

  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脾氣不好,但他總會在她危難的時刻出現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把她護在自己身邊。

  即便什麽都不清楚。

  他也會選擇站在她的身邊。

  他會等她一起吃飯。

  雖然總是別扭的解釋“自己不餓”。

  他會記著她一切的喜好和厭惡,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這些點點滴滴的小事,他都會記得一清二楚。

  他還會......

  這半年多的相處,讓她早就習慣和陸重淵生活在一起了,如果真的要離開,她以後會習慣嗎?還有,陸重淵他......會習慣嗎?

  他如今好不容易多話了一點,有時候也愛笑了,要是她離開了,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蕭知不知道。

  外頭有人敲門,是如意的聲音,“五爺,夫人,老先生過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

  屋子裏的兩人都收回了思緒,蕭知也把心裏的那些想法都壓了下去,她站起身,看著柳述背著藥箱走了進來,喊他,“師父。”

  “嗯。”

  柳述點了點頭。

  看到蕭知的時候,他的眼裏是帶著些笑的,不過目光落在陸重淵身上的時候,眼中這抹笑意也就消失的幹幹淨淨了,神情冷淡下來,嗓音也沉沉得,“好了,你先出去吧。”

  以往他從來不會在施針的時候讓蕭知出去。

  不過現在既然打定主意要這兩人分開,他自然不希望自己這個傻徒兒把心思多費在陸重淵的身上。

  雖然她這個傻徒兒總是堅定地和他說,“我們之間沒有男女之情。”

  可若是沒有,為何當初他提出要她離開的時候,她這麽猶豫?他不管她是真的沒有,還是假的沒有,陸家這個吃人的鬼地方,他絕對不會讓她再待下去!

  等治好陸重淵,他就帶她走。

  走得遠遠得。

  蕭知知道這個時候不好違背師父的意思,而且她心裏也的確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陸重淵,便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五爺,我先出去。”

  正好還得給陸重淵熬藥,她去廚房看著點好了。

  “你去回心齋給我買點吃的。”柳述見她出去,又在身後跟了一句。

  別以為他不知道她要去做什麽?前陣子,他讓她出去,她倒是也乖,不過回頭就跑到廚房去熬藥,好好一雙手都被燙出了水泡,可把他給心疼壞了。

  他這個徒兒從小就是金枝玉葉,就算以前跟陸承策在一起的時候,都沒這麽辛苦過。

  現在倒是便宜了陸重淵。

  今天他就把人打發的遠遠地,免得她又去操心那些事。

  蕭知一聽這話就停下步子,她無奈轉身,看著柳述,道:“師父。”

  柳述吹胡子轉過頭,不理她。

  “去吧。”

  還是陸重淵看著她,笑著開了口,“正好我也想吃了。”

  如此一來,蕭知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她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就領著如意出去了。

  等她離開後。

  柳述看著陸重淵,眯了眯眼,語氣不善地問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麽這麽討厭你?”

  他就不相信這個男人會察覺到不對勁。

  他就不好奇他的態度嗎?

  陸重淵此時已不複先前麵對蕭知時的溫和表情,他神色淡淡地,望著柳述也隻是語氣平平地說道:“討厭我如何,喜歡我又如何?”他靠在輪椅上,身姿慵懶又閑適,十足的凜然傲氣,“別人怎麽看我,與我又有什麽關係?”

  他從來不是那種會被其他人的看法左右的人。

  他們喜歡,厭惡,都同他沒有絲毫關係......不,也不能說。

  至少有一個人。

  他不希望在她心中,他是不好的。

  柳述倒是沒想到陸重淵竟然會這樣想,一時錯愕之後,又冷笑一聲:“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我會在施針的時候動手腳。”

  “你不會。”

  陸重淵收回思緒,望著柳述,回答的沒有絲毫猶豫。

  “你不是這種人,何況——”修長的手指輕叩扶手,陸重淵看著柳述,繼續緩緩言道,“你不是比誰都更想治好我嗎?”

  這陣子,慶俞私下來報。

  說這位老先生每日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研究治療的法子。

  陸重淵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一瞬,叩在扶手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蜷曲一些,這,也是蹊蹺的一個點啊。

  柳述神色不好地看著陸重淵。

  心中又是驚懼又是後怕,果然,讓他那個傻徒兒跟他離開是對的,就陸重淵這個城府和手段,他那個傻徒兒跟他在一起還不被他欺負死?!

  ***

  等到施完針。

  可能是因為經曆的次數多了,陸重淵現在倒是也沒覺得有那麽難熬了,就算在施針過程中,他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昏迷過去,頂多就是悶哼幾聲。

  柳述向來是施完針就離開的主。

  他離開後,慶俞就進來了,一邊把人扶起來,一邊倒了一盞茶,“五爺,您感覺如何?”

  陸重淵握著茶盞,聞言也隻是淡淡道:“沒什麽感覺。”

  體內的毒素清了,那種置身冰火的感覺也就消失了,現在的他好像又變成以前那樣,沒有痛覺也沒有感知,那雙腿照舊還是站不起來,就算怎麽敲打怎麽觸碰,也沒有任何感覺。

  不過。

  他也不著急。

  喝了一口茶,等到喉間潤了,這才看向慶俞,“讓你查的事,如何了?”

  他知道今早慶俞又出去了一趟。

  果然——

  陸重淵這話說完,慶俞就開口稟道:“寶安郡主的事,屬下沒查到多少,不過這位柳老先生"死而複生"的事,屬下倒是查清楚了。當初柳老先生在天牢的時候,永安王遣人送進去一顆假死藥,後來他被人扔到亂葬崗的時候就被永安王府的人救了。”

  “這麽多年,他一直被永安王府庇護著。”

  這樣倒是也能解釋得通,為什麽這位柳老先生會在永安王府出事後,這麽幫襯顧辭,甚至還冒著不惜被人發現的後果,替他遠走夏國。

  不過——

  陸重淵還是覺得不對勁。

  柳述救他,若說是因為顧辭,還不如說是因為蕭知,起碼大部分原因是因為那個丫頭,而且這陣子柳述的態度和那個丫頭的情緒也有些奇怪......

  他擰著眉。

  向來清明的心,此時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屏住了似的。

  窺不透,也探不破。

  到底她的身上隱藏著什麽秘密呢?

  “不過,屬下之前去二房的時候,拿了一些東西。”慶俞從懷裏拿出一遝紙,他也不知道這個有用沒用,但看上麵的落款是顧珍,想著拿過來讓五爺看看也好。

  陸重淵接過手稿,上麵所書都是尋常,他起初也隻是隨意翻看了幾眼。

  剛想把手稿扔到一旁,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片段,那是去年除夕的時候了,蕭知央著他要他寫對聯和福字,說自己的字不好看。

  其實那會,他瞥了一眼。

  她的字是很好看的,有女子該有的娟秀,又帶著幾絲旁人沒有的疏狂之氣,比很多人的,都要來得好看。

  隻不過後來。

  她就隻用簪花小楷了,當初除夕寫過的那個字體卻是再未出現過。

  而今。

  陸重淵死死盯著眼前這幾張手稿。

  那上頭的字竟然和當初蕭知所書的字體一模一樣,都是行書,撇捺之處都喜歡微微勾曲一些,手捏著那幾張紙,陸重淵整個身子靠在引枕上,他看著這上頭熟悉的字體,抿唇不語。

  怪不得那天她在裏頭逗留這麽久。

  怪不得後來她又讓喜鵲捧了一副新做的對聯出來。

  原來......

  竟是因為這個。

  原來。

  他真的沒有猜錯。

  當初的靈光一閃,原本以為隻是他多想了。

  可如今看來。

  他的確沒有猜錯。

  那個丫頭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這個。

  死而複生。

  她——

  竟然是顧珍。

  陸重淵閉著眼睛,神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怪不得當初她大病一場之後,整個人就跟變了個人一樣,以前那個膽怯又懦弱的女人,被丫鬟欺負了都不敢吱聲,竟然一點都不怕他。

  怪不得她的儀態會這麽好,怪不得她一個從來沒管過家的人能夠把府裏府外的事務打理的這麽井井有條。

  怪不得她會帶來如意......

  怪不得她會認識柳述。

  怪不得她跟顧辭相處的時候總會讓他有一種兩人生活很久的感覺。

  怪不得柳述這麽厭惡他。

  也怪不得......

  她那麽恨陸承策和崔妤,還有陸家這些人。

  以前那些解釋不通的,現在就像是拔雲見日似的,變得清清楚楚,陸重淵握著紙張的手收緊,薄唇也跟著輕輕抿了起來。

  “五爺,您怎麽了?”慶俞察覺出他情緒有異,忙問道。

  陸重淵沒有立刻說話,他甚至不曾睜開眼睛,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口問道:“這陣子,陸家可有其他事?”

  “陸家?”慶俞一怔。

  以前五爺從來不會打聽陸家的事,不過他向來是知無不言的,雖然心有疑惑卻還是恭聲回道:“府中近來並無其他事,若說有,也不過是世子爺的婚期提上行程了。”

  “對了,今日好像是納征,世子爺讓人抬著聘禮送去了崔家。”

  說到這個的時候。

  慶俞倒是又提了一句,“這次的陣仗和以前陸世子娶寶安郡主的時候差不多,就連送去的聘禮也是一樣的。”

  怪不得她今天看起來這麽心不在焉。

  原來竟是是因為這個事。

  陸重淵薄唇緊抿,臉上的神色又變得難看了很多,想到她每回見到陸承策時流露出的不一樣的神情,他心裏就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湧動似的。

  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情緒,反正讓他十分不痛快。

  這種不痛快比當初看到她跟顧辭那麽好,還要來得讓他生氣,就像是被一根細小的針紮著,難受。

  “五爺......”慶俞看著他的臉色,有些擔憂,也有些害怕。

  他已經很久沒有從五爺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了,到底出了什麽事?又或是......這份手稿有什麽不對勁?

  要不然怎麽五爺自從拿到這份手稿後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可是,他剛才看了好一會,不過是尋常語句罷了,根本沒有什麽異樣。

  就在他思考著“五爺到底怎麽了”的時候。

  耳邊傳來陸重淵的沉聲一句,“你相信死而複生嗎?”

  “什麽?”

  慶俞愣了下,原本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等反應自己真的沒有聽錯,他就不止是怔楞,而是驚愕了。

  這是什麽問題?死而複生,怎麽可能?搖了搖頭,眼見陸重淵還閉著眼睛,他又低聲答道:“屬下從來不相信什麽死而複生,這些隻會出現在民俗話本裏的事,不過是哪些人的期願罷了。”

  “當不得真。”

  是啊。

  這種荒誕的說法又怎麽能當真?

  可事實就擺在他的眼前,容不得他不去信。

  此時外頭折射進來的陽光很好,有不少打在他的身上,陸重淵緊抿著嘴角,腦中劃過許多片段和記憶,她脆生生喊他五爺的樣子,她蹲在他的麵前要讓他陪她去賞花的樣子。

  她捧著書坐在他身邊。

  她遇到有趣的事會立刻分享給他。

  ......

  他睜開眼。

  餘光落在桌上那個糖果盒子,裏麵還有不少糖,都是她細心給他挑來的。

  “五爺?”慶俞見他臉上神色複雜難辨,忍不住又擔憂得喊了一聲。

  陸重淵看著手中握著的紙張,看著上麵熟悉的字,終於開口,“拿回去吧。”他把手稿遞給慶俞,望著上麵的字,似歎非歎,“藏好些,不要讓人發現了。”

  ※※※※※※※※※※※※※※※※※※※※

  醬。

  五爺知道知知的身份啦。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