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死了?
  彪形大漢轉回去,卻哪還有那算命先生的影子?真是欲哭無淚啊。

  這回是死定了。

  ……

  大泉西州往東,是贏州,贏州往北是繁州。

  繁州是大泉著名的多礦區域,天府境有翻山倒海之能,可輕易抽取礦脈,可礦脈比較集中的礦區有些類似天地神奇、禁地,往往有光怪陸離之事,傾覆山河收取礦脈,天府境都要遭天譴的。

  人力開采,有些人往往死於非命,有說是遭了厄難,有說是意外所致,有說是天譴,不一而足。

  但普通人力開采,死於非命的人隻是少數,小概率事件。

  一座鐵礦,是由大泉修仙世家孔家所掌控的,此時此地,數百人在孔家管事與家族子弟的監督下,奮力開采礦石,修士、武人被手銬腳鐐鎖著,普通人則無此束縛。

  穀家人便在這些開采礦石的普通人之列。

  穀粟寅、穀粟金、穀家老爺,還有幾個心腹下人,至於女眷,則另有安排了。

  穀粟金是個憨傻的家夥,幹活賣力,最怕被毒打,常常苦到痛哭流涕,然後被一番抽打,就不哭了。

  穀粟寅則總是偷奸耍滑,被孔家子弟抽鞭子,挨了一鞭兩鞭,就滾地哀嚎,老實得不能再老實了。

  這些日子勞作,都被曬成了黑炭,人也瘦了一圈,也沒個鬼心疼他。

  這日,穀粟寅持著鐵杵,穀粟金提著巨錘,一錘一錘,將鐵杵砸入了山體之中。

  鐵杵沒入一節後,穀粟寅鬆手走開,穀粟金便一錘鐵杵手柄,數錘落下,山石破碎。

  另一處,光芒炸裂,轟隆作響,山體震顫,碎石四濺。

  穀粟寅和穀粟金側目望去,眼睛當即就紅了,有垂淚的跡象。

  那是修道者與武人們在開采礦石,轟擊山體,不費時,不費勁,想想這邊的艱苦與困難,穀家兄弟都覺得自己是廢物了。

  明明可以飛速開采,卻為何讓他們這些慢騰騰、毫無效率的普通人來采石呢?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啊。

  剛來的時候,穀家兄弟的手掌三天兩頭磨破皮,水泡磨破,苦不堪言啊。

  到了這時,穀家兄弟的雙手已經磨出了厚厚的老繭,比耕作老漢還要艱苦。

  死了算了!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呢?人之求死,豈是輕易事?

  這穀家兄弟生無可戀,稍稍停下手頭的工作,立即又被監工揮舞鞭子威脅,趕緊勞作起來。

  突然間,一陣鈴聲響起,悠悠蕩漾,聲波猶如實質一般,席卷四方。

  孔家子弟身軀一震,暈厥了過去,所有的監工都受到了衝擊,暈倒了。

  兩道身影翩然而下,走到了穀家兄弟麵前。

  穀家兄弟仰首,看向來人,身軀忽然便是一顫,失聲道:“林……林濁江?!”

  林濁江皺眉道:“你們見到我,不是應該激動且歡喜嗎?為何激動歡喜中,又有一些恐懼啊?”

  穀家兄弟呼吸一滯,穀粟寅忽然喜極而泣,嚎叫道:“林兄弟啊!我可是見到親人了啊!救命,救命啊,再在這裏待下去,我可要死了!”

  名冊與買賣記錄中,並無林眉的名字,總覺得有些蹊蹺。林濁江正想問林眉的去向,上空便響起一聲暴喝:“何方妖孽?敢來我孔家地盤鬧事?”

  這樣的重地,豈能無金丹修士鎮守?

  可這位修仙世家的金丹修士戰力一般,顯然,這個修仙世家隻是普通的世家,底蘊不夠深厚,不僅沒有天府境大能力者,家傳法訣也並不高深,並非絕頂。

  這位金丹修士,林濁江與寂真能應對,但此地不可久留,因為是礦脈集中區域,大家為了避免礦脈受損,都是守望相助的。

  各家高人湧聚,誰遭得住?

  “誰想離開此地,便舉手!”

  林濁江喊了一聲,將穀家兄弟收入了洞天秘寶之中,而後,他騰轉挪移,所過之處,將舉手之人盡數收入洞天秘寶。

  一位金丹修士轟然落下,化出一隻巨大手印向林濁江抓去,林濁江與寂真湊到一處,向那金丹修士的掌印擊去,一聲爆響,轟然破碎,輕而易舉。

  築基境真氣波動,卻超過了築基圓滿的力量,直抵金丹,威力驚人。

  那金丹修士嚇了一跳,目光冰冷,祭出一杆旗子,揮舞起風,風如刃,刃口銳,席卷林濁江與寂真。

  林濁江二人一邊閃避,一邊抵擋,不斷將這些苦勞之人收入洞天秘寶,這回林濁江學聰明了,本事也大了,將諸人視線隔絕,看不到那座日漸短縮的寶錢山。

  “還想救人?都死吧!”

  那金丹修士暴喝一聲,揮舞旗子,漫天風刃散開,整座礦脈都是鋒銳利刃,這是要將諸人盡數屠殺了啊!

  寂真怒道:“你好毒啊!”

  化實大神通曇花一現,佛光普照,將風刃盡數擋下,一道掌印突起,將那金丹修士拍飛,打到了天際之外。

  林濁江收起了數百礦工,與寂真禦風而去。

  片刻後,那金丹修士回歸,抹了抹冷汗,咬咬牙道:“是哪尊大佛?還管起了閑事來!”

  過了不久,幾位金丹修士掠至,目光掃掠一圈,眉頭一皺,便與孔家金丹修士匯聚,喊道:“孔兄,發生了何事?”

  孔家金丹修士猶豫起來,若說有兩個築基小賊來擄人,自己不僅阻攔不住,反被拍飛,豈不是讓人笑死了?

  “不知哪方高人,存心與我孔家為敵,我孔家必然與之勢不兩立!”

  孔家金丹修士厲喝出聲,煞氣洶湧,目光如刀,令人恐懼。

  有人不以為意,有人神色凜然,暗暗警惕在心,若是哪家請來高人作祟,可是大麻煩,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孔家被欺負了,為了振士氣,顯得不可欺辱,便如此這般,不過是紙老虎罷了。

  ……

  不提這些修仙世家的勾心鬥角、各懷心思,林濁江與寂真一路趕到僻靜山村,落了下來,揮手間,數百人散落。

  林濁江將穀家父子卷到了身側,對眾人道:“諸位,各行其是,各安天命,都去謀生路吧!”

  眾人紛紛拜謝,而後散去。

  有幾名男子湊在一起,神色怯怯,隨著眾人一同拜謝林濁江和寂真,起身,而後飛一般離去。

  林濁江忽然揮袖,一股旋風勁將那幾名男子卷了回來,眯眼道:“怎麽?不要你們家老爺和少爺了?”

  這幾人是穀家的忠心護院和下人,林濁江曾闖入穀家替林眉出頭,見過這幾人。

  幾名男子相視一眼,一個個都是眼神閃躲,眸中竟有些許恐懼之意。

  穀家老爺忽然跳出來,沉聲道:“林兄弟,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是護院和下人?就讓他們去謀生路吧,我穀家如今什麽都沒有了,不必強留人家,留下來可沒有活路啊。”

  這位穀家老爺言語深沉,極為動情,極具感染力,他忽然大哭,下拜匍匐道:“請林仙師救我夫人!”

  林濁江精神一振,沉聲道:“你夫人可是與林眉在一起?”

  穀家老爺身軀顫了顫,他衣衫襤褸,可憐兮兮,渾身都透著深深的疲憊感,他嗚咽道:“眉兒……還有我那兩個可憐的孫女,都……都死在亂軍之中了……嗚嗚嗚……”

  穀家老爺泣不成聲,悲痛欲絕,渾身顫抖,似在抽搐,呼吸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

  林濁江麵色一變,失聲道:“死了?死了?”

  他目光一轉,如電一般掃掠過穀家兄弟。

  穀家兄弟二人垂著頭,如喪考妣,一言不發。

  穀粟寅扯了穀粟金一下,噗通跪下,慟哭道:“對不起,我……我沒能護好梅子,沒能護好孩子們……對不起……”

  穀粟金也是哇哇大叫,眼淚鼻涕橫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