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將軍白發征夫淚(上)
北辰國君王同突厥公主大婚，這一場與民同樂的慶典持續了十餘日。
這十餘日中，洛城內外紅妝廣布，笑語盈盈，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皆沉浸在一派和樂喜慶的氛圍中。
但與這天子腳下皇城中的盛世繁華之景迥然不同的，即是西北邊關的蕭條景象。
雖說入秋的時間並不長，但這地處西北邊陲地帶的小鎮與村落卻已失了往日的生機。
自打夏末到秋初這數月以來，居於邊陲地帶的民眾百姓們頻頻遭受到一夥來路不明的匪人的侵擾。
那夥人隊伍龐大，其中有漢人，亦有突厥打扮的異族人，他們出沒的時間毫無規律、無可預料，他們所經之地，無不為打砸搶燒破壞得不堪入眼。
邊陲地區的官府已多次派遣兵力或追蹤或防守，但那夥人好似遊牧民族一般，根本沒有常駐的營地。
因此總是讓官府的兵士無功而返，長此以往，西北的地方官員皆很是頭疼，對此已是束手無策，終於在幾方會談無果後，決定修書上表朝廷。
接到西北邊陲地區傳回的修書之時，正值高子陽同雅若大婚慶典的第十日。
朝廷多位對朝事殫精竭慮的大臣對此皆是憂心忡忡，因為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算小。
這夥匪人不單神出鬼沒，其組成者又魚龍混雜，
但說起來他們也隻是在邊陲地區製造些不成規模的小混亂，構不成多大威脅。
朝廷若是授意地方放任不管，恐是邊關眾多百姓難以安居。
但若是要嚴加治理，那依照邊關地方官員的上書的意思，便是希望朝廷遣專人前去。
“看來這些地方官員，朕是白養了！這點小事情竟還值得他們不遠千裏，修書上表？”
高子陽並未親自閱讀這封在路上跋涉近半月有餘的聯合加急修書，而是在朝堂之上命人當堂朗讀。
聽罷，他麵上盡是對此等小事的不以為意之色，語氣之中亦滿是鄙夷和不屑。
“陛下說得極對！這些邊遠地區的官員們這治理能力著實讓人憂心！
竟然連此等小事都不能處理好，要微臣說，根本無需打擊那夥匪人，就該借此事好好整治一下官員中的不正之風！”
高子陽話音一落，隻聽一個平日裏極愛行諂媚迎合之事的大臣即刻趨炎附勢道。
那人說罷，又接連有幾個與之持相同意見的大臣附議。
朝中有些許位不高，權不重的忠義之臣對此等言論可說是嫉惡如仇，可他們又不敢公然與那些已然拉幫結派的大臣作對。
這時，隻見高子玦和青雲在不經意間四目相對，交換了一個眼神。
若是放在尋常，邊關這類尋釁滋事的小事件絕不會引起他二人的重視，畢竟他們位高權重，雖說年紀皆輕，卻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了。
但此事的不同尋常就在於，在南宮華駐守的安陽，近段時間也已發生了類似的尋釁案件，這是南宮華在寄給青雲的家書中有所提及的。
南宮華在信中提到，這次安陽的大小事件看起來都似是有預謀有組織，所以他便特意叮囑青雲留意洛城及其他地區的情況。
據南宮華多年來的行軍經驗推測，這興許是南曄國在實施大行動之前的試水，因此，他們務必要做到防微杜漸。
果不其然，南宮華的推測在青雲和高子玦閱信之後的第三日便應了驗。
正當二人各自在心中糾結、權衡著是否應當將此事上報高子陽之際，卻聽一個中氣十足，洪亮而有力的聲音開口道：
“陛下，所謂，葉落知秋，見微知著，西北邊關之事多有蹊蹺之處，我們決不可掉以輕心。
以微臣之見，西北邊防事務關乎社稷安危，此事朝廷應及時加派人手至西北跟進處理，唯有追查探清事情真相，方可放心。”
說話之人是司徒光，隻見他言之鑿鑿，語氣不卑不亢，一副鐵骨錚錚的模樣。
高子陽一聽此話，登時眯起原本就有幾分狹長的鳳眸，嘴邊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
“其餘愛卿還有何看法？”
高子陽並未正麵回應司徒光，而是掃了一圈均垂首低眉的大臣們，語氣淡淡地問了一句。
高子陽發問的話音一落，朝堂之上便立時陷入一片怪異的寂靜之中。
打破寂靜的是凝睇沉思許久的高子玦。
“微臣讚成司徒將軍的看法，此事確實應妥善處理。
且不說此中有無蹊蹺，單單為了一眾百姓，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
否則邊關地區的黎民百姓定會怨聲載道，有損我北辰大國天威。”
高子陽在心中輕哼一聲，而後慢騰騰地抬起眸子，那頗具鋒芒的淩厲目光朝高子玦的方向直射而去。
“微臣附議，我北辰國雖已與突厥結成秦晉之好。
但，防微杜漸並非壞事，免得讓有心之人趁虛而入，以此破壞我北辰與突厥的邦交。”
這一次開口的是青雲，他並未重複司徒光與高子玦所言支持派兵的依據，而是巧妙地從另一個角度切入。
高子陽凝視著高子玦的目光緩緩移到青雲身上，神情之中非但沒有讚賞之色，反倒帶著幾分陰沉。
嗬——好一出桴鼓相應的戲碼！
看來朕的好九弟，司徒愛卿以及南宮愛卿，在朝堂之上已有三足鼎立之勢了，那朕是不是也應該防微杜漸，防患於未然了呢？
未等高子陽再複開口應答，便聽朝堂之中那些方才不敢言的大臣們紛紛表態。
其中多數人選擇站在司徒光一方，均認為應派兵增援西北邊關。
“嗯，看來此事已然有了最終答案了，朕覺著司徒愛卿所言極有道理，此事確不容小覷。
這樣吧，即日起朕便派兵前去西北，將此事的來龍去脈查清楚，將那夥匪人斬草除根。
不過……諸位愛卿，你們覺得誰是為這率兵前去的最佳人選？可否為朕舉薦一番？”
高子陽直起身子，斂起麵上的陰鷙之色，換上看起來極為平和的笑容，目光自俯首的群臣身上掃視而過，故作困擾狀，開口問道。
“微臣提議司徒將軍，一來，他常年與西北邊關駐守，熟悉氣候、地形。
二來，這增援之建議本就是將軍所提，想必他心中定然已有了萬全的處理之策。”
這接話十分迅速的大臣，便是最初對高子陽所言阿諛奉承的那位。
聽罷他這一番話入耳，司徒光身軀一頓，隨後隻見他順著那人方向，斜睨一眼。
那位極擅諂媚的大臣所言表麵上聽來有理有據，可實際上他卻是在公然與司徒光作對。
因為就在高子陽大婚慶典舉行之前，司徒光曾當著百官之麵，請辭邊防大將之職。
司徒光已年過半百，常年帶兵於西北的艱苦環境中駐紮，他的身體已然支撐不住。
這在回洛城述職之前，他便已病倒了不下三四次，因此在夫人與子女的勸說之下，他才做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當時，高子陽已應允了他的請求，準他在洛城任職，繼續練兵及講授兵法。
可眼下之情景，卻讓司徒光陷入了騎虎難下的境地。
“這……司徒將軍的身體有恙，恐是支撐不住這長途跋涉與惡劣環境吧……”
高子陽語氣十分為難，但眼底卻隱約著幾分看好戲的自得之色。
“唉這倒是……微臣忘了司徒將軍身體還虛弱著這茬兒了……”
那根牆頭草又開口附和起來，這一次聽來惋惜語氣之中卻透露著嘲諷之意。
正當青雲願主動請纓帶兵前往之際，卻聽司徒光洪亮的聲音複又在朝堂之上響起：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為君為國，死而後已，老臣願親自帶兵前往西北，查清此事。”
“好！司徒將軍果真有大將風範！既然將軍有心，願為國效力，那朕便允了！
事不宜遲，司徒將軍今日便星夜啟程吧。”
高子陽順勢而言，當即便一改方才的為難神色，變得春風滿麵起來。
高子玦和青雲身軀均是一滯，神情變得愈發凝重起來。
司徒光原本就緊繃的神情繃得更緊了些，隻聽他聲音微顫回應道：
“老臣領命！”
“嗯，朕乏了，今日便先這裏，大家都先退下吧。”
高子陽不容抗拒的聲音再次於大殿中響起。
當他扶額垂眸之際，目光定在青雲身上，似是忽地憶起什麽一般，立即叫住了正欲退出殿外的青雲。
“南宮愛卿，你暫且先留下，朕有一件喜事要說與你。”
這十餘日中，洛城內外紅妝廣布，笑語盈盈，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皆沉浸在一派和樂喜慶的氛圍中。
但與這天子腳下皇城中的盛世繁華之景迥然不同的，即是西北邊關的蕭條景象。
雖說入秋的時間並不長，但這地處西北邊陲地帶的小鎮與村落卻已失了往日的生機。
自打夏末到秋初這數月以來，居於邊陲地帶的民眾百姓們頻頻遭受到一夥來路不明的匪人的侵擾。
那夥人隊伍龐大，其中有漢人，亦有突厥打扮的異族人，他們出沒的時間毫無規律、無可預料，他們所經之地，無不為打砸搶燒破壞得不堪入眼。
邊陲地區的官府已多次派遣兵力或追蹤或防守，但那夥人好似遊牧民族一般，根本沒有常駐的營地。
因此總是讓官府的兵士無功而返，長此以往，西北的地方官員皆很是頭疼，對此已是束手無策，終於在幾方會談無果後，決定修書上表朝廷。
接到西北邊陲地區傳回的修書之時，正值高子陽同雅若大婚慶典的第十日。
朝廷多位對朝事殫精竭慮的大臣對此皆是憂心忡忡，因為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算小。
這夥匪人不單神出鬼沒，其組成者又魚龍混雜，
但說起來他們也隻是在邊陲地區製造些不成規模的小混亂，構不成多大威脅。
朝廷若是授意地方放任不管，恐是邊關眾多百姓難以安居。
但若是要嚴加治理，那依照邊關地方官員的上書的意思，便是希望朝廷遣專人前去。
“看來這些地方官員，朕是白養了！這點小事情竟還值得他們不遠千裏，修書上表？”
高子陽並未親自閱讀這封在路上跋涉近半月有餘的聯合加急修書，而是在朝堂之上命人當堂朗讀。
聽罷，他麵上盡是對此等小事的不以為意之色，語氣之中亦滿是鄙夷和不屑。
“陛下說得極對！這些邊遠地區的官員們這治理能力著實讓人憂心！
竟然連此等小事都不能處理好，要微臣說，根本無需打擊那夥匪人，就該借此事好好整治一下官員中的不正之風！”
高子陽話音一落，隻聽一個平日裏極愛行諂媚迎合之事的大臣即刻趨炎附勢道。
那人說罷，又接連有幾個與之持相同意見的大臣附議。
朝中有些許位不高，權不重的忠義之臣對此等言論可說是嫉惡如仇，可他們又不敢公然與那些已然拉幫結派的大臣作對。
這時，隻見高子玦和青雲在不經意間四目相對，交換了一個眼神。
若是放在尋常，邊關這類尋釁滋事的小事件絕不會引起他二人的重視，畢竟他們位高權重，雖說年紀皆輕，卻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了。
但此事的不同尋常就在於，在南宮華駐守的安陽，近段時間也已發生了類似的尋釁案件，這是南宮華在寄給青雲的家書中有所提及的。
南宮華在信中提到，這次安陽的大小事件看起來都似是有預謀有組織，所以他便特意叮囑青雲留意洛城及其他地區的情況。
據南宮華多年來的行軍經驗推測，這興許是南曄國在實施大行動之前的試水，因此，他們務必要做到防微杜漸。
果不其然，南宮華的推測在青雲和高子玦閱信之後的第三日便應了驗。
正當二人各自在心中糾結、權衡著是否應當將此事上報高子陽之際，卻聽一個中氣十足，洪亮而有力的聲音開口道：
“陛下，所謂，葉落知秋，見微知著，西北邊關之事多有蹊蹺之處，我們決不可掉以輕心。
以微臣之見，西北邊防事務關乎社稷安危，此事朝廷應及時加派人手至西北跟進處理，唯有追查探清事情真相，方可放心。”
說話之人是司徒光，隻見他言之鑿鑿，語氣不卑不亢，一副鐵骨錚錚的模樣。
高子陽一聽此話，登時眯起原本就有幾分狹長的鳳眸，嘴邊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
“其餘愛卿還有何看法？”
高子陽並未正麵回應司徒光，而是掃了一圈均垂首低眉的大臣們，語氣淡淡地問了一句。
高子陽發問的話音一落，朝堂之上便立時陷入一片怪異的寂靜之中。
打破寂靜的是凝睇沉思許久的高子玦。
“微臣讚成司徒將軍的看法，此事確實應妥善處理。
且不說此中有無蹊蹺，單單為了一眾百姓，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
否則邊關地區的黎民百姓定會怨聲載道，有損我北辰大國天威。”
高子陽在心中輕哼一聲，而後慢騰騰地抬起眸子，那頗具鋒芒的淩厲目光朝高子玦的方向直射而去。
“微臣附議，我北辰國雖已與突厥結成秦晉之好。
但，防微杜漸並非壞事，免得讓有心之人趁虛而入，以此破壞我北辰與突厥的邦交。”
這一次開口的是青雲，他並未重複司徒光與高子玦所言支持派兵的依據，而是巧妙地從另一個角度切入。
高子陽凝視著高子玦的目光緩緩移到青雲身上，神情之中非但沒有讚賞之色，反倒帶著幾分陰沉。
嗬——好一出桴鼓相應的戲碼！
看來朕的好九弟，司徒愛卿以及南宮愛卿，在朝堂之上已有三足鼎立之勢了，那朕是不是也應該防微杜漸，防患於未然了呢？
未等高子陽再複開口應答，便聽朝堂之中那些方才不敢言的大臣們紛紛表態。
其中多數人選擇站在司徒光一方，均認為應派兵增援西北邊關。
“嗯，看來此事已然有了最終答案了，朕覺著司徒愛卿所言極有道理，此事確不容小覷。
這樣吧，即日起朕便派兵前去西北，將此事的來龍去脈查清楚，將那夥匪人斬草除根。
不過……諸位愛卿，你們覺得誰是為這率兵前去的最佳人選？可否為朕舉薦一番？”
高子陽直起身子，斂起麵上的陰鷙之色，換上看起來極為平和的笑容，目光自俯首的群臣身上掃視而過，故作困擾狀，開口問道。
“微臣提議司徒將軍，一來，他常年與西北邊關駐守，熟悉氣候、地形。
二來，這增援之建議本就是將軍所提，想必他心中定然已有了萬全的處理之策。”
這接話十分迅速的大臣，便是最初對高子陽所言阿諛奉承的那位。
聽罷他這一番話入耳，司徒光身軀一頓，隨後隻見他順著那人方向，斜睨一眼。
那位極擅諂媚的大臣所言表麵上聽來有理有據，可實際上他卻是在公然與司徒光作對。
因為就在高子陽大婚慶典舉行之前，司徒光曾當著百官之麵，請辭邊防大將之職。
司徒光已年過半百，常年帶兵於西北的艱苦環境中駐紮，他的身體已然支撐不住。
這在回洛城述職之前，他便已病倒了不下三四次，因此在夫人與子女的勸說之下，他才做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當時，高子陽已應允了他的請求，準他在洛城任職，繼續練兵及講授兵法。
可眼下之情景，卻讓司徒光陷入了騎虎難下的境地。
“這……司徒將軍的身體有恙，恐是支撐不住這長途跋涉與惡劣環境吧……”
高子陽語氣十分為難，但眼底卻隱約著幾分看好戲的自得之色。
“唉這倒是……微臣忘了司徒將軍身體還虛弱著這茬兒了……”
那根牆頭草又開口附和起來，這一次聽來惋惜語氣之中卻透露著嘲諷之意。
正當青雲願主動請纓帶兵前往之際，卻聽司徒光洪亮的聲音複又在朝堂之上響起：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為君為國，死而後已，老臣願親自帶兵前往西北，查清此事。”
“好！司徒將軍果真有大將風範！既然將軍有心，願為國效力，那朕便允了！
事不宜遲，司徒將軍今日便星夜啟程吧。”
高子陽順勢而言，當即便一改方才的為難神色，變得春風滿麵起來。
高子玦和青雲身軀均是一滯，神情變得愈發凝重起來。
司徒光原本就緊繃的神情繃得更緊了些，隻聽他聲音微顫回應道：
“老臣領命！”
“嗯，朕乏了，今日便先這裏，大家都先退下吧。”
高子陽不容抗拒的聲音再次於大殿中響起。
當他扶額垂眸之際，目光定在青雲身上，似是忽地憶起什麽一般，立即叫住了正欲退出殿外的青雲。
“南宮愛卿，你暫且先留下，朕有一件喜事要說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