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3 章
  她是怡然自得,常伯樊卻是哭笑不得, 抱著她的腰就是一歎:“苑娘還想聽我說呀?”

  蘇苑娘頷首, 她自然是想聽的, 隻是這聽之前能否躺好也很是重要,聽完她還要看書品詩呢。

  “苑娘啊苑娘……”常伯樊又是笑歎不已。

  蘇苑娘見他半天說不到正題,便主動提起:“你有什麽要與我說的?可是今晚你找郭掌櫃他們商量的事?”

  “嗯……”常伯樊沉吟。

  “你說。”

  常伯樊還是未語。

  “你說, 我聽。”蘇苑娘轉過頭去,見常伯樊沉著臉, 神情不知什麽時候變了, 不複他剛才的舒暢稱心。

  不知從何時起, 蘇苑娘不用細琢磨都能看出他身上極細微的變化來,這廂她僅一掉頭, 就看出了常伯樊心裏的沉重來, 是以她跟著一頓,神情一凝, 極慢地朝他靠過去, 在他臉上輕輕地碰了一下, 輕輕與他說道:“你跟我說,我聽著呢。”

  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他還有她呢, 這次她會與他站在一起的。

  就是他不行, 這次她也定會竭力守護他。

  常伯樊抬起頭來, 正好對上了她那雙定定鎖住他的眼, 她的眼神明亮又堅定, 有著一種常伯樊說不出來卻讓他心悸不已的神采。

  她定定看著,他亦傻了臉,隻覺臉頰滾燙,尤比他第一次碰她的時候還要燙上許多。

  這當口他又是傻了,蘇苑娘轉過身去,側坐在他腿上,拉著他順勢鬆開的另一手放到腹腿上雙手握著,又道:“你說啊。”

  說著她往下看了一眼,察覺到不對後,她輕輕拍了他的胸口一下,學著他說話:“你乖呀。”

  常伯樊苦笑不已,手朝外揮了一記,叫退了丫鬟,等她那個丫鬟退出去帶上門,他方說話:“苑娘,若不我……”

  他想著要不他坐去對麵說,這廂卻見她伸腰探去了桌上端來了一盞茶,掀開杯蓋把茶盞往他嘴邊送,一邊送著一邊自言自語:“我記得這茶放了點時間了,應是冷了。”

  果然是冷了,大冬天的,常伯樊不得不把一杯冷茶一口氣喝了下去。

  可是此冷茶一點作用也沒顯示出來,坐上人還有點急了:“可能說了罷?”

  常伯樊深吸了一口氣,啞著嗓子把他想對洪兵要做的事說了出來,郭掌櫃的安排也跟她都說了。這廂他腦子亂著,也沒空去想如何委婉地把事情告訴她才好,而是全盤托出據實以告,一五一十的連句打掩護推托的字句也沒多加。

  蘇苑娘聽他說完要找京城這邊賭托引洪兵入局,把他押在京城這邊回不去,好讓郭掌櫃回去找到他們家貨物的線索以及安排接下來貨物進京城的各項事宜,一時聽了這許多的事,她不由便沉思了下來,等她把事情皆想清楚了方抬頭準備與他說話的時候,見他咬著嘴已滿頭大汗。

  “啊。”蘇苑娘輕呀了一聲,連忙下炕。

  “慢點,慢點!”見罪魁禍首急急忙忙的往下撤,在他腿上還扭了兩下,常伯樊顧不上自己伸手去扶她,卻被她反過身來打了他的手一下。

  “你莫碰我了,”蘇苑娘笈著鞋往對麵去了,坐好即道:“好好說話。”

  他是想好好說話來著,常伯樊無可奈何,拿著她掀開的小被子往腰間一蓋,探手去夠茶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大冷天的冷茶喝多了也不好,蘇苑娘猶豫了一下,但觸眼又看到他那一頭的汗,她那欲要伸出去的手不禁往裏縮了縮。

  罷了,他身子好,多喝兩杯冷茶也無妨。

  等到他喝完茶抬起頭來,還朝她笑,蘇苑娘不敢苟同地搖了搖頭,“你莫要笑了,我們說會兒話罷。”

  便是連笑都不能笑了,常伯樊眼看著她抽出袖中帕子往桌上擱,還往他這邊推了推,也不直接給他,這片晌之間不知是被她氣的還是被她逗的,他不由地更是笑得狠了。

  笑至末了,他看著對麵繃著小臉一本正經望著他的小嬌娘無奈道:“苑娘想說什麽?是想說為夫手段太過毒辣了?”

  蘇苑娘微微瞪大了眼,不知他為何要這般說自己,隨即她也未仔細去探究他的想法,當即搖頭道:“你不過是以其人之道以治其人之身罷了。你對手下人向來不薄,若是他們犯了事你還以德報怨,你又如何服眾?如何向那些盡心盡力為你做事忠心耿耿的人交待?如何讓人知曉你的底限?往大了說,你若沒有辦法治得了手底下的人,即不能服眾,也無人敢與你來往做生意,到時候我們就要什麽都沒有了。”

  他立不住,她也過不了好日子,到時候她就是有娘家可回,可那也隻會回得無恩無義,讓她父母親蒙羞罷了。

  如今蘇苑娘不用去多想,也知她往後要走的路。

  說話的時候,蘇苑娘平平靜靜,常伯樊看得目不轉睛,等她說罷又滿臉疑惑地朝沉默的他看來,常伯樊往炕桌上一砸頭,隨即被子一扯下了炕,走過來張開雙手抱她往側廂睡房走。

  路上,蘇苑娘輕聲倒喝了口氣,自言自語:“老大夫說可以行房的嗎?可以的罷?那就可以罷。”

  常伯樊抱著人腳步一踉蹌,差點連著一家三口一起倒下。

  **

  二日就是小年,常伯樊打發了去舅兄家的丁子回來報,舅老爺今日不在家,去了衙門,這也是說衙門今日還有人,常伯樊鬆了口氣,跟妻子一交待,就要出門去應天府。

  他要去給郭掌櫃辦路引,他家苑娘非要送他去門口,從後院的遊廊走到前院的遊廊,眼看他要出門了,他家苑娘終於小聲道:“要是見到哥哥,他不忙的話,問問他何時帶嫂嫂和小侄來看我,今日不行,明日也行的,若是今日小年一家人一起用個晚膳更是好,也不勞煩兄嫂來看我,我們去兄嫂家也是可以的。”

  敢情一早丁子去舅兄家問信她還讓丁子背了一背簍的糧米油肉過去是早有這個打算了,她心意都做到這了,如此明顯,常伯樊無法說不,點頭就道:“我問問兄長,要是家裏嫂子事情不多,我晚上就帶你過去。”

  那張小臉頓時就笑開了顏,忙把手裏提著的傘塞給他:“那你快去,早去早回。”

  常伯樊拿傘下了遊廊,怕她送出門,朝她揮手道:“今天不出門,你轉身,我看著你回去再走。”

  蘇苑娘生怕他去得晚了,連忙轉身往裏走:“我回了,你趕緊去,見到我哥哥替我問好。”

  說著她就走了,腳步尤為輕快,也未回頭,常伯樊出了門去忍不住回頭,見前院已見不到她身影了,這才放心朝門子一點頭,讓他守好門就去了。

  路上孫掌櫃忍不住朝東家笑道:“一看到您是去見舅老爺,夫人都不等您走了。”

  常伯樊搖頭,“你是沒見過她見她爹,一見到人,就跟是她爹的小尾巴似的,我拉都拉不走。”

  “原來如此。”孫掌櫃笑道:“我原來聽聞夫人娘家父兄極為寵她,對她如珠似寶,聽您親口一說,果然名不虛傳。”

  這外麵傳的都不是什麽好話,多數傳她是傻子,常伯樊哪能不知這外麵都傳的什麽,聽孫掌櫃一說,他瞥了人一眼,轉過頭來看著前方淡道:“外麵傳的什麽都不如親眼一見,孫掌櫃是個明白人,往後常某的許多事還要靠你鼎力相助,我與她夫妻一體,榮辱與共,孫掌櫃以後對她如地我即可。”

  “老漢知道了。”東家一肅言,孫掌櫃也不敢再插科打諢下去,忙頓住身彎腰拱手恭敬回道。

  常伯樊到了應天府外的一家酒樓裏等了一陣子,等到中午的時候,去送消息的丁子才回來報了消息。

  “舅老爺聽了小的送的話,讓我回來跟您報,讓您再坐一會兒,等會兒他就過來。”丁子回了蘇居甫給他回的話。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至未時中,蘇居甫才匆匆而來,一來就揮退了屋裏常伯樊帶來的人,把那郭姓人的路引給了他,“這是你要的路引,能帶四個人,沿路過官道的話拿著過去就能去驛站打尖。”

  “謝過兄長,兄長請入坐。”

  “不了,”蘇居甫搖頭,他從外麵的寒風中來,臉上似還附著一層寒意,“我還有事要回,我給你送來是想問問你苑娘身子怎麽樣,看過大夫了?”

  “看過了,大夫說她是他診過的孕婦當中身子數一數二的好。”常伯樊馬上回道。

  想起她那胃口,一碗接一碗的,比她嫂嫂還能吃,這倒是確是個好身子。這廂蘇居甫的臉色一緩,臉上方才有了些許溫度,“那我就不多說了,你跟她說,改日我就帶她嫂嫂和侄兒子去看她。”

  “說來伯樊正好有一事想問兄長。”常伯樊便把苑娘在他離家之前的相請告知給了舅兄,話末道:“苑娘很是盼著這頓小年夜飯,許是知道我們兩家在大年夜那晚要各個過的,兄長初一還要去各家拜年,還要帶嫂子回娘家,那幾天都不得空,可能等到好好聚一頓都要到初四初五去了,她心裏著急,這才提起了這不情之請,如果家裏嫂子今天不是很忙的話,我等會兒一回去就帶她往家裏去,一家人提前吃頓小團圓飯,您看如何?”

  “她著急什麽啊?這來日方長的。”蘇居甫說是這般說,但下一句卻是答應了常伯樊的話,“家裏能有什麽事?你們嫂子不忙,你領她去,路上小心點,別讓她沾著雪沾著水吹著風,這關頭可不能讓她著了風寒。”

  “是,伯樊知道了。”常伯樊拱手。

  蘇居甫這一來話裏話外盡是妹妹,也覺有一點尷尬,清了清嗓子,道:“正好我們倆也好好喝一杯說說話,我們這也是天天見的,可也沒有坐下來好好說過話,正好離過年也沒幾天了,我們舅郎兩人把這過年前後的事合計一下。”

  “聽您的。”常伯樊頷首道。

  “你倒是真好,”蘇居甫走時,常伯樊送他出去,路上蘇典使朝妹夫道:“也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們就同舟共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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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們好,春節不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