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尋思片晌, 蘇苑娘已有了決定,道:“把家裏的尋常用度和過年要用的, 這兩日都備妥了,要是臨近年關那兩天,又得漲了罷?”

  “正是。”南和頷首。

  “客房的準備, 我等會兒和當家商量一下, 回頭告訴你。”蘇苑娘說著轉頭,朝通秋道:“去房裏取二十綻十兩的銀子來。”

  她已算過采辦單子上的東西共計一百八多十兩,她給出十多兩的寬裕讓下麵的人合計去。

  南和一聽,忙道:“用不了這麽多,有些是自家鋪子裏能拿的。”

  “那要多少?”

  “一百五十兩就夠了,許還有節餘,等小的過後再來和您合帳。”南和道。

  聞言,蘇苑娘點頭,朝通秋微頷了一下首, 示意她按這個數去拿。

  通秋領命而去。

  “拿鋪子裏的東西先和嶀爺打聲招呼, 拿了何物要記個數,回頭我拿去和當家說。”蘇苑娘和南和接道。

  “欸,小的知道了。”南和新上任, 對主母分外畢恭畢敬,比在臨蘇常家時要多了幾分踏實真意的誠懇, 少了幾分虛情假意的圓滑。

  這態度前後相較還是有點明顯的, 蘇苑娘自詡不是那心細之人, 這陣子也是看出來了, 心想常伯樊身邊的這位老人居然也有了如此般大的變化。

  不知這變化是變幻,還是造化。但於她現在來說,南和這態度甚是符合她心意,她不能把她用熟手了的旁管事帶過來,得把人留在臨蘇鎮宅,把南和這種教練精明的派給她使喚,倒是不失為最佳人選。

  不過用來用去皆是常伯樊的人,不過也無礙,這是常家,用他的人最為妥當。用她自己的人,她這些年識人的眼光,唯一出挑的就是看了兩世的三姐,此事不談也罷,她無法與經辦買賣商賈之事多年的常伯樊比擬,且安心經營她現在能有的方是正道。

  等到南和退下,蘇苑娘往自己後院的側廂房走了一圈,這幾個廂房都很空蕩,連桌椅也無,若是六個房間都備好家私等物,是要花一筆。

  常伯樊是給了她不少銀子的,但比起前世對這些錢財的不看重不計數,蘇苑娘現下已有些舍不得把手頭的銀錢花出去了。

  這銀子到了她手上,她總覺著要多留一留才是好。且目前看來,她覺著常伯樊在討回戶部的銀子之前,可能還要周轉到她手裏來。

  等把院子走一圈,吩咐了幾件他們夫妻起居事宜的小事,明夏那邊的點心都已蒸好了,還送了一份已經蒸好了的過來讓她嚐嚐。

  剛出鍋的點心軟糯甜香,吃下去連心口都是暖的,蘇苑娘當下就想熱著滾熱就給兄嫂家送去一份,也他們也嚐嚐這香甜,可惜外麵雪雖然停了,但積雪甚厚不好走路,這內外城的距離也有點遠,且她才回來不到一天,連一夜都沒過,這才不得不遺憾作罷。

  等到常伯樊醒來,就見她坐在炕床一角,手裏拿著本書,炕桌上燃著熱茶,下麵燒著炭的盅壺上燙著幾樣點心。

  常當家笑了,正要過去抱抱人,問問她在看什麽書,就見她已發覺到他,擱下書來朝外麵喊人:“通秋。”

  “是,娘子。”丫鬟沙著嗓子回了一聲。

  “姑爺醒了。”

  “是。”

  通秋應了聲,卻沒進來,常伯樊已坐起身,正要和她說話,就見她從他腳尾處下了床,拿過了掛在床角賀上的棉錦袍。

  “你快來穿。”蘇苑娘拿過衣裳,見他坐著不動,便催促了他一聲。

  常伯樊不得不下床,趿上鞋站起來伸出手。

  “水燒好了,你先去浴房,把衣裳帶上。”常伯樊一進後院就不帶自己的小廝,前麵在家就養成的毛病,蘇苑娘之前不得不讓丫鬟接收了侍候他的事,這下自己的丫鬟各有各的事忙,跟著她團團轉的通秋也累壞了,她不得不照顧起常伯樊來。

  好在這些都是順手的小事,她還是會的。

  順著她的眼神,常伯樊看到了一疊幹淨的內外衣,看當家夫人的意思,是讓他順帶一並帶過去。

  常當家頓了一下,道:“夫人不進去?”

  夫人奇怪地看他一眼:“我進去作甚?”

  “沐浴。”

  “我不髒,你髒。”就是出進門,腳上沾的也是白雪沒踩過濘漬的夫人瞥了此前外衣腳靴上皆有汙泥髒漬的當家一眼,眼神中有淡淡的嫌棄。

  她去兄嫂家之前,就已經沐浴過,兄嫂家也是幹幹淨淨的。此時她身上穿的那件前天才穿的新裳上麵薰的淡香還沒散去呢,她香噴噴的。

  她這一眼睛瞥過來,常伯樊被她眼中的嫌棄擊中,瞬間啞然,再也不好把想讓她隨他進去一並鴛鴦浴的話道出口,裹上棉袍拿起他要換的衣裳悶著頭就往浴房那邊走。

  叫下人抬水的通秋半路碰到他,行禮叫“姑爺”,孰料姑爺連看都未看她一眼,埋著頭往前去了。

  通秋茫茫然回來,問她們娘子:“娘子,姑爺怎麽了?”

  “怎麽了?”

  “走路好快,奴婢叫他他都沒聽到。”

  “許是要去洗澡。”被自己髒壞了。

  “喔。”通秋想不明白姑爺為何去洗澡就不看路走那麽快,但娘子已經答了她,她不便多問,就當自己已明白,忙問娘子其餘的事:“娘子,您可餓了?我這就去廚房看看明夏姐姐準備做什麽給您吃。”

  “明夏知道,你別跑了,坐著歇會兒,差不多添壺水燒著,姑爺出來給他泡杯熱茶。”

  “是了,我知道了。”

  等到常伯樊出來,常當家臉上喜怒不顯,神色淡淡,等蘇苑娘讓他坐上炕,她盤坐於他後給他絞發後,常當家臉上才顯出絲絲輕鬆來。

  他接過通秋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摸了摸腿上蓋的暖被,隨意摸過桌上擺的書本準備看兩眼,看看他家苑娘在看什麽。

  摸過來一看,正是一本詩冊,是他嶽父的多年故交,在嶽州書院當山長的一位老文儒,名號嶽山山人寫的多首詩結成的冊子。

  常伯樊知曉她的書畫經常被嶽父寄去給故交知己看,且點評不俗,但有一事他從沒問過,就是那些點評的人知不知曉她乃蘇讖之女的真實身份,而那些點評是真的好,還是看在她是蘇讖女兒的份上。

  但不管如何,嶽父對他娘子的心常伯樊心知肚明,他嶽父也沒有把所有的寶押在他身上,隻等他哪日不好,蘇家的人就會帶著她抽身離去。

  嶽父舅兄對他是全力支持,但蘇家那把明晃晃的刀也懸在他脖子上,隻要他行差踏錯,就不知結果會如何。

  這衝淡了常伯樊剛鬆懈下來的愜意,臉上的輕鬆也逐漸淡去,臉孔與眼神一道漸漸變得冰冷。

  他們奪不走她的,他不會讓他們奪走她。

  正當常伯樊心神隨臉眼漸冷酷之時,他身後,此時沒有看到他神情的蘇苑娘開口道:“常伯樊,我想問你個事。”

  “你問。”常伯樊心神飛快收回,道。

  “過年的時候,住在我們家裏的客人多不多?”蘇苑娘道:“我們左右對麵共有六間客廂房,裏麵除了床什麽都沒有,過年之前多少要收拾一兩間出來留客罷?我兄嫂他們帶著仁鵬過來,就得留一宿,這一間是要的,瑜堂伯爺和孝昌堂兄一家過來若是留一宿,他們一家子大,四五間房怕是也要。”

  “瑜大伯家家大業大,就是過年也不可能留在我們家過夜,”常伯樊回她,“倒是不用計他們過夜的事,吃頓飯留一會兒的事。”

  “那我們客廂房在過年之前收拾幾間是好?”蘇苑娘與他商量道。

  “三間罷,給嶀哥留一間。就是大年三十那晚,我要把幾個沒家室的掌櫃夥計叫過來一道與我們家團圓,明兒我叫嶀哥把人清點出來,到時候你多備一兩桌的菜,給那幾個掌櫃夥計封個紅包,當是你當家夫人的心意。”她一跟他商量,常伯樊就話多,不知不覺當中就說了一大通,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是了,我知道了,那他們留宿嗎?”蘇苑娘問著她想知道的。

  “不留,鋪子離我們家不遠,用完晚膳就讓他們回去。”

  “好,到時候給他們帶點吃的回去。”

  “欸。”常伯樊笑了,掉頭看著她眼神溫軟道:“家裏出來的那幾個掌櫃夥計都算年輕,有兩個比我還小兩歲,有幾個略比我年長一兩歲,這些人都是親自跟過我的,以前跟著我上過山下過海,皆是能幹事能吃苦的忠心人,就是他們出身都算不好,大多是父母親雙逝的孤兒,以前跟著我走南闖北的時候家裏也沒個主事的就都沒成親,等他們過來了你見見人,問問他們的話,家裏的事,等往後你見的人裏和你自己的丫鬟裏若是有什麽合適的,你就給他們說門親事。”

  怎地這事她也要管?蘇苑娘愣住了,絞發的手也停了,她眨了眨眼睛,沒忍住心中的納悶,訥訥問道:“這事也歸我管的嗎?”

  她才當上家不久,就要開始當媒婆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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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豬刀:這兩三年間崩潰過幾次,修複得不太好,所以沒有任何解釋中間斷更了數幾次,這次希望能堅持下去,非常抱歉讓各位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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