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待到蘇居甫起身, 隨了孔氏回屋換衣, 蘇苑娘紅著眼睛往他們去的廂房那邊不停看,神情頗為依戀。

  常伯樊看著她好一會兒她也沒發現,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道:“大哥剛剛回來,與大嫂許是要說幾句話, 我們去屋裏等。”

  蘇苑娘這才回頭, 她心亂如麻, 一片亂中又想著等會兒不知要跟哥哥說些什麽才好, 其後一轉頭, 聽到了客堂中小侄叫人的聲音, 當下顧不上多想,便快快往堂屋行去。

  途中她連一眼都沒望向自家當家的。

  常伯樊跟在她身後半步, 就怕她跌著,等到見她進門彎腰牽那嘴裏喊著爹娘的小兒,隻見她未語先已笑,跟小兒輕聲細語著道:“是仁鵬爹爹回來了, 正在屋裏換衣裳呢, 換好了就過來抱仁鵬了。”

  蘇仁鵬睜著明淨赤亮的眼睛, “是仁鵬的爹爹回來了?”

  “是, 是仁鵬爹爹回來了。”蘇苑娘蹲下身, 認真跟侄兒道。

  “他帶回糖了?”蘇仁鵬兩隻小胖手一拍,小臉上有著與其姑姑一模一樣的認真神情。

  好似沒有, 蘇苑娘扭頭往上看, 蘇仁鵬學著姑姑也是抬頭, 朝他姑父看去。

  常伯樊見一大一小一人蹲著一人立著,臉上有著如出一轍的想問他的疑惑,他那如百煉鋼的心頓時被化為了繞指柔。他張手單手就把小胖墩抱起,另一手把自己的妻子拉了起來,朝兩張同樣有些茫然的臉溫聲道:“仁鵬想吃什麽糖?”

  “芝麻糖。”蘇仁鵬吸溜了一下口水,朗聲道。

  “芝麻糖。”蘇苑娘看小侄如此答道,等丈夫眼睛隨即看到她處,她也如此這般回了。

  小侄愛吃的,她可嚐嚐,兄長買的,想必不差。

  常伯樊隻是習慣看她一眼。隻要她在身邊,他眼睛就會帶著她一點,沒想一眼看過去,妻子也成了討糖的。

  而她的眼睛就跟她的小侄一樣明亮幹淨。常伯樊的心柔成了一汪春水,他抱著內侄,手牽著她往椅子走,嘴角帶著笑,道:“好,這就讓人去拿芝麻糖過來。”

  等到蘇居甫換了身衣裳和妻子說了幾句話出來,就見他妹妹和兒子眼巴巴看著那個妹夫的手裏的油紙包,他兒子還伸著小胖手,吸溜著口水,看著人的眼就跟看著親爹一樣的親。

  “這是?”蘇居甫連忙出聲。

  他這一出聲,那看著那個妹夫的兩雙眼睛朝他看了過來,其後,隻見他的胖兒子身板一扭,小鴨子一樣朝他蹬蹬蹬撲了過來,嘴裏歡快地叫著:“爹,爹,仁鵬爹爹。”

  果然他才是親爹,比陌生的男人強了不知幾何。蘇居甫心中一寬,心道兒子果然是親兒子,如此同時,就見他的妹妹跟在了他的兒子身後,亦步亦趨跟著來了,且她這廂神情間有些躊躇,蘇居甫想寬她的心,忙揚起了笑容,笑容之深之真摯,便連他嘴邊那不明顯的酒窩都被帶了出來。

  “哥哥。”哥哥還是跟前世一樣喜歡她,看著她的眼裏有明顯的歡喜,兄長的喜歡掩蓋過了蘇苑娘的膽怯,她跟在小侄的身後站在了兄長麵前,忍不住心歡喜羞怯地叫了一聲兄長。

  蘇居甫這一刻簡直就跟投進了蜜罐子一般開懷歡暢,他實在難掩得意,朝那個妹夫投去了一個他才是被眾星拱月的那個人的眼神,緊接著他抱起兒子,滿麵春風和妹妹道:“苑娘想哥哥了?擔心哥哥?”

  孔氏跟在後麵看著不遠處站起來的姑爺臉上笑臉漸漸僵凝,淡去,又聽其夫說著明著好聽,在她這個枕頭人耳朵裏聽著實則有些挑釁的話,她在心裏朝丈夫白了一眼,臉上卻是不顯,她悄悄走到他身邊抬起手,不著痕跡狠狠掐了他的腰腹側一記。

  剛在屋裏,她一說罷妹妹進京對家裏的幫忙和對她的體貼,她丈夫就笑得個傻子,孔氏還以為接下來又要聽丈夫嘴裏那些對妹妹誇了又誇的老生常談,卻沒曾想在丈夫這次沒誇人,反而酸溜溜來了一句:“其實那個常家小子配不上我妹妹。”

  孔氏知道他跟姑爺早通信已久,在確定妹妹要嫁此人後,他還去信以過來者的身份教他妹夫如何自強之道。按說這郎舅關係早就不錯,通了幾年信的關係也牢固,這廂聽他用如此口氣酸溜溜說道自家妹夫,孔氏當時就有些好笑,一出來見他還暗暗得意上了,她都要被他氣笑了。

  “嘶!”蘇公子夫人這廂手上是下了大力氣,蘇居甫冷不丁受了一記偷襲,扭頭就朝疼痛的那一邊轉去,就見他家的母老虎夫人朝他露出了一記甜笑。

  這是一個他最好聽話一點的笑容。蘇公子頓時沒了給自己討一個公道的心,朝娘子露了一個討好的笑容,轉頭就做給她看,朝那個妹夫假笑道:“這兩天辛苦你了,我聽你們嫂子說這兩天你沒少幫我們跑腿,給家裏幫忙。”

  常伯樊淡淡一笑,朝他拱手:“大哥客氣。”

  他朝那眼巴巴看著其哥哥不放的憨妻叫了一聲:“苑娘,過來了,讓大哥過來坐。”

  蘇苑娘忙讓開路。

  常伯樊看她隻讓開路,還想跟著她哥哥的屁股一道過來,那神態,就跟她父親來了她跟在她父親背後巴著不放一模一樣,常當家一時也是氣急反笑,朝呆妻微笑著再行催促:“苑娘,過來我這邊。”

  這是兄長,不是父親,常伯樊不想像在老家一樣任由她巴著親人不放。

  常當家連喊了兩聲,心神本在兄長身上的蘇苑娘可算是看向他了,回頭一見就見丈夫笑得異常的溫和,連眼睛都微微地彎了起來,這樣的常當家異常的英俊,也異常的令她心悸,這看得蘇苑娘心口撲撲狂跳,便連想都未想,雙腳已然自行朝他的方向走了過去。

  “常伯樊。”他彎著的眼睛看著她不放,蘇苑娘走到他麵前心就跳得越快,等站到他麵前的時候心都糾成了一團,不禁伸出手抓住了他衣袖的一角,小小地叫了他一聲。

  總算是走到了他身邊,眼睛裏也有他了,手裏還緊緊牽著他的衣袖,那些不愉不滿也可以無視了。

  常伯樊對她生不起氣,也不想與她生氣,在她回來後,抬起頭來朝手中抱著小兒已走了過來的大舅哥微笑看去。

  蘇居甫也滿臉的笑。

  “常妹夫。”蘇公子笑容可掬。

  “大哥。”常當家微微展笑。

  “我們喝兩杯?”

  “大哥請。”

  “來來來,快坐快坐,苑娘,你坐哥哥身邊來,我們兄妹倆好久不見,哥哥心中有許多話要與你說。”

  “苑娘,大哥剛回來,大嫂這心剛放下,怕是有些累,你可能去替我和大哥吩咐一下下人做幾個下酒菜?我們不是帶了些家鄉的臘肉幹菜?做幾個給大哥嚐嚐罷。”常當家也轉頭,朝蘇公子的妹妹溫聲道。

  蘇苑娘是很想坐在哥哥身邊聽他說說話,但幫兄嫂的忙的心占據了上風,尤其聽常伯樊說道家鄉的菜,她更是想領著通秋明夏做一桌家中常吃的菜讓兄長也嚐嚐家裏的味道,她一聽常伯樊說完就點頭:“我這就去。”

  說著就朝蘇居甫淺淺一福,矜持一笑:“哥哥我去了。”

  說罷,她就走向了朝她走來的長嫂,與帶著她出門的長嫂出了門去。

  蘇居甫抱著兒子,看著娘子走了,妹妹走了,瞪著門幹瞪眼了半晌,轉過頭就朝那在他眼裏掛著滿臉虛假笑容的妹夫道:“你在你家裏也是這麽使喚我妹妹的?”

  他心中的不快,隨著一句話瞬息就布滿了整個屋子。

  蘇家的下人、常家的下人,頓時被蘇公子這話嚇得麵麵相覷,又迅速低下頭去,個個偷偷往門邊飛快挪去,隻想快快出門,遠離公子主人們在的這是非之地。

  常伯樊忍了一下,方淡笑回道:“常家上下,連並我在內,皆聽主母的。”

  “哼,”蘇居甫當即就哼笑了一聲,“說得好聽。”

  這廂蘇仁鵬已見過他父親,也得了他的抱,見父親和姑爺說著話,看著都很高興的樣子,仁鵬也高興,張開小手朝姑爺歡欣叫了一句:“姑父。”

  常伯樊看了他父親一眼,見他這位舅爺沒有反對之意,就把小兒抱了過來。

  蘇仁鵬要吃糖,這時心裏跟他尤其親近,一被抱過去就摟著人的脖子高高興興道:“姑父,吃糖,姑姑吃,我吃。”

  常伯樊抱著人坐下,在此前的糖包裏給他撿了一顆芝麻糖出來。

  蘇居甫看著他們,也坐下了,伸手拿起茶壺給兩人倒茶,道:“少給他吃點糖,小孩子吃多了糖容易壞牙,等你們自己有孩子就知道了。”

  “我們頭次過來就給點,下次就不了,聽大嫂和您的。”常伯樊關照著腿上扭動著小屁股吃糖的小侄,嘴裏回道。

  蘇居甫掃了他一眼,等茶倒好,把常伯樊的那杯放了過去,道:“我等會兒還要去衙門,案子還沒結,我還有些話要跟大人說,晚上就不在家裏用膳了,嗯……”

  蘇居甫說著沉吟了一下,過了片刻方接道:“這樣吧,妹妹今晚還是在我家暫且歇下,你隨我去衙門。我們那有個歇更的屋子,是大人拿了幾間屋子給我們這些在府衙裏來來回回的小吏歇息下腳的,今晚大人許是要見不少人,我帶你進去,給你介紹幾個人,我不在的時候你就老實坐著,有人找你說話你就說,就說是我的妹夫就是,至於到時候怎麽說話,不用我教罷?”

  這是要給他介紹人了,常伯樊絕沒有不想之意,但還是出言道:“這個時機,您和各位大人才回來,怕是不合適罷?”

  “我就不去了。”他又道。

  他上午一直在應天府等消息,是以舅兄回來的時候,他沒過多久就見到了這位舅兄,與這位本來就打算回來的舅兄一並回來了。這實在是趕了一個巧,實則他也未出什麽力,也就是透過孝昌堂兄認識了應天府的人,有個打聽消息的渠道而已。

  說來他盡力做這些不是為的討好舅兄,為討好苑娘讓她多放下一些心少些擔憂方才是他的意圖。

  他想把她的心捂熟捂熱,這天隻冷一點,跑個幾趟委實算不了什麽,她能知道他的好,把這些看在眼裏把他記在心裏就好。

  常伯樊沒有向舅兄獻殷勤的意思,也就沒有討功的心,遂大舅哥這要給他鋪路的提議一出來,他是有一些心動,但稍稍一頓他就拒絕了。

  他想對苑娘單純好點,用此去換她的一心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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