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借走了幾斤幾兩, 需簽字畫押, 本家在這大喜的日子弄的如此正式, 來借東西的是常隆歸家的兄弟, 說自己做不了主, 能不能讓他先緊著把東西送回去, 回頭問了兄弟話再過來簽。

  下人很快把話送了過來,蘇苑娘找來三姐:“本府裏可還有會說話的管事在?要機靈的, 等會要跟去歸爺家跟歸家畫借走的糧的押。”

  這可不得了,是得要機靈的,三姐急想, “娘子, 好多管事都出去辦事了, 府裏還有哪些在著我也弄不清楚, 您等我去看看, 我馬上回來。”

  胡三姐撒腿就跑,不一會兒大汗淋漓跑回來, “娘子, 有個很會說話的嫂子在著。”

  “不是家裏人罷?”

  三姐連連搖頭,這哪能找他們蘇府的人,姓蘇的人哪震得住常家的人, 哪有姓常的好說話,“不是, 娘子, 我懂您的意思, 我找的是本府裏的家奴,就是是個小嫂子,但人機靈得很,格外的會說話……”

  胡三姐靠近蘇苑娘,在娘子耳邊道:“好多事情都是她告訴我的,娘子,這嫂子說得出好聽話,賠得起小心,極會看臉色,好使呢。”

  蘇苑娘看向三姐,頷首:“也好,你讓她過去,先走太太那邊說話,但這押必須要畫回來,可知?”

  三姐又提起裙子,速速一福身,“我這就去跟她說。”

  胡三姐又風風火火跑了,通秋剛倒來水想給她喝,就見招娣姐姐又跑了,走到門口豔羨地目送她遠去,回來跟娘子蠕了蠕嘴,鼓起勇氣道:“娘子,可要我去庫房看看?”

  借東西的人一來,知春姐姐就帶著招娣姐姐和明夏姐姐去了,通秋留下,等看到胡三姐回來一陣來回跑,不禁羨慕起她們能辦事來。

  “先不用,等會兒可能有事還要你去傳喚。”

  “誒。”有事就好,不是她一個人閑著,通秋心裏安穩了些,拿著水杯回去,“娘子,我給您去倒杯茶。”

  不久,三姐又跑回來了,這次帶回了那個她嘴裏的嫂子。

  “柴房常二何家二媳婦香花娘見過夫人。”來人是一介三旬左右的婦人,見到蘇苑娘就跪,忙不迭地道明來曆,“奴家公公婆婆是府裏二代家奴,到奴家這輩是第三代了,奴家渾家是家裏的二兒子,上麵還有個大哥,大哥大嫂不住在府裏,在家裏外頭的鋪子裏幫老爺的忙,公公婆婆管著柴房薪火,奴家和渾家平日就是幫著二老的忙管著柴房,給管事的們跑跑腿這些。”

  這香花娘說完又磕頭,“奴家聽三姐說您有事要下人去歸老爺家傳個信,算一下借我們家糧的數,奴家這就跟來了,您有事就吩咐,奴家這就去辦。”

  不等蘇苑娘說話,她裏外裏都說了,嘴皮子確實不錯,也不怯場,這份大膽是用的上的,蘇苑娘道:“你起來,三姐兒把話都跟你說了,還有哪不明白的?”

  香花娘爬起來,垂著手躬著背畢恭畢敬道:“回夫人,奴家這次去,得一定把數對好了,把押畫回來。”

  富貴險中求,眼看會出頭的大哥大嫂在外麵過上好日子了,孩子衣兜裏還有零嘴吃,把她家孩子饞得哇哇叫,做著夢都唆著嘴討吃的,可家裏男人太老實,靠他是不行了,為了孩子,就是冒這個尖,她也得立起來。

  香花娘有意討好胡三姐許久了,就是想討一個機會,現在機會來了,她把膽怯害怕壓到了心底,等到夫人朝她點了頭,許她跟去,她出了飛琰院,這才後怕,腳軟得無法走路,趕緊去扶牆。

  扶住牆,又擔心地往後看去,沒見到人,這才鬆了口氣,這廂她顧不上多想,喘了兩口氣緩了緩,見胡三姐跑了出來,連忙站直身。

  “嫂子,跟我走,我帶你去見那家人。”

  “是了。”

  “嫂子,你比我們年長,經過事,這事你知道怎麽辦罷?押要畫,人也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三姐急走著,側頭與緊跟著她的人道:“這大喜的日子,該給的麵子,我們家還是要給的。”

  “三姐,不用你多說,嫂子心裏明白,你放心,絕不會給你丟人。”

  “我沒什麽丟人不丟人的,你別丟了我們的娘子就是。”三姐笑嘻嘻,“就是回頭等你高升了,多給我買兩塊糖就是。”

  “哪來的高升,八字都沒一撇呢,就你嘴甜哄我高興,不過糖絕缺不了你的,回頭嫂子就給你買來,給你送去。”

  **

  常隆歸這位族叔家的人前腳剛走,常六公家的人後麵就跟著來了。

  這日子,蘇苑娘沒為難人,讓府裏下人先幫著人把東西送過去,等那位常二何家的二媳婦一回來,就讓她去了常六公家。

  到了傍晚,出去送禮的旁大管事回府了,一回來就來飛琰院跟主母稟,老爺在“蘇香樓”訂了一層樓給女客,三家的內眷今晚同要過去喝酒,樂嗬樂嗬,讓主母也準備著去。

  說完這麵上的,旁馬功末了才把最主要的說出來,他緊接著往前多走了兩步,離主母近了一些方道:“老爺說,您身子不方便,不舒服,就別去了。這次知州大人身邊的師爺過來親自報喜,身邊帶了個小妾,經她的頭才起的哄同時置了這內眷的酒席,這三家的人都定好主意了要去,等一會兒,來請您的人到時就要到了。”

  知春她們聽了茫然,不知自家娘子什麽時候不方便,不舒服了,娘子月事不是在這幾日呀。

  旁馬功隻說到最前麵一句,蘇苑娘還聽不明白,說到帶了小妾置了酒席,就已明白這酒席她是絕不能去的。

  “是有些不舒服,今天忙了一天,又吹了點風,頭有些疼,知春,你去請秦大夫過來幫我看一看。”這廂,旁馬功一說完,蘇苑娘就接聲淡道。

  知春看了一眼不像頭疼的娘子,心裏莫名有些明白了,朝蘇苑娘欠腰,“是,奴婢這就去。”

  無須多說,夫人就明白了,旁馬功如釋重負,道:“老爺還讓小的送些府裏的酒水過去,今晚臨蘇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要來,還要準備些薄禮,至於送哪些,還得請示夫人一二。”

  “你說。”

  “是,這據以前府裏備下的名目,臨蘇城縣令一人,縣丞主薄二人……”旁馬功把臨蘇城,還有臨蘇江上的河運司等等官員都算上,所謂薄禮,要準備二十餘份了。

  旁馬功說著薄禮裏要備的封銀等物,蘇苑娘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想起前世的常家和常伯樊,不禁有些出神。

  家大業大的常家,自從失了爵位,背後沒有支柱之後,一年掉落得比一年厲害,到了常伯樊手裏,富貴兩字中,常伯樊好像還剩握著富字。

  這隻是外人看到的,蘇苑娘初嫁進來還沒看明白,以為常家敗落了,但家底還算厚實,到現在,她方知道餓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句話是錯的,因龐然大物的駱駝一旦倒下了,便是螻蟻都可分食,連白骨都餘不下,一旦得知這種下場,誰敢輕易倒下?

  常伯樊的父親在世時,身後尚且有餘時沒有縮手,反而揮霍著常家祖宗僅剩的那點餘蔭,到後麵連一個鹽使都壓不住,到了常伯樊手裏,常家姑且隻餘被人啃噬最後一口氣的命了罷,可他不認命。

  不認命是好事,可惜的是,他的不認命,用了她蘇苑娘填了他的命。

  “夫人,夫人……”旁馬功把等會要備好的禮單說完,見夫人不像是在聽他說話,連喊了兩聲。

  “好,”蘇苑娘回過神來,看向他,淺淺頷首,“就依你所言。還有這常禮可多備四五份,以備不時之需,小封的碎銀子多準備兩袋,一袋送到南和手裏,一袋你拿著看著辦,你過去了就不用急著回來,在那邊聽吩咐就是,那邊當家缺人,你把府裏得力的先都帶過去,府裏這邊我讓家裏的胡掌櫃先替你頂上,你看如何?”

  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晚上的酒宴了。晚上整個臨蘇城最富貴的人都會前來“蘇香樓”,無論官商,幾十上百號稱得上爺的人聚在一起,場麵不可謂不大,他回來的時候,各大鋪子的掌櫃夥計就都來了一半去“蘇香樓”辦差,這種大事大日子,爺讓他回來守著,旁馬功不敢不從,但聽夫人這麽一吩咐,他道:“是,小的聽您的。”

  這是夫人的好意,家裏有個知事的主母,比不知事的不知強了幾何,直到這時,旁馬功這才真正信服這個年輕的小主母掌事的能耐。

  旁管事急急忙忙地來,又急急忙忙地去了。

  這一天,常家府裏上下的人差不多都是如此,走路皆帶小跑。及第恩科的人不是本家,身為這三家支柱的本家,事兒卻未必比他們這三家少。

  常伯樊不回來,蘇苑娘按傍晚如常的時辰用晚膳,秦桂被請來的時候明夏帶著通秋剛把晚膳擺上。

  “秦大夫,有勞了。”聽到他來,蘇苑娘讓人帶他去了飛琰院見外客的正客堂,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去了客堂。

  “夫人,客氣,您是哪兒不舒服?”

  “吹了點,頭有些疼。”

  “那老朽給您探下脈?”

  “有勞。”

  寒暄了兩句,蘇苑娘坐下,知春上前往她腕中蓋好絲巾,秦桂手剛握上去,就聽下人來報,說族裏文公中的兒媳婦,和老祖家中的曾孫媳婦,兩位文曲星太太過來謝禮了。

  居然來了兩位重要的,蘇苑娘這廂清了清嗓子,咳了一聲,朝秦桂輕聲道:“秦大夫,我覺著頭上有些發熱,身體有些發輕,您看是不是要給我開兩副退熱的藥?”

  秦桂手中摸著平和的脈相,聽下人那般一報,再聽蘇苑娘這麽一說,哪有不知她這次找他前來的原因,當下他垂著眼,長長地“嗯”了一聲。

  蘇老狀元的女兒,瀾聖手稱之為“璞玉無華”的天真稚子,常府年輕家人傾心以待的嬌憨佳人,居然被他親眼目睹到了這一麵。

  這人世間,果然無人不被侵染啊。

  不知常家主得知佳人真麵目,是失望,還是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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