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大勢所趨
  瞧,這才是正常人,接到閑雲先生拜帖該有的反應。

  虞老夫人掀了掀眼兒,淡淡道:“說是從前在幽州有過一晤,我估摸著閑雲先生應是與令懷平輩論交,這才如湖山先生一般,遞了拜帖。”

  虞宗正吸了吸氣,腦仁有些懵:“平、平輩論交?那鎮國侯府的世子宋明昭,驚才絕豔,不也是閑雲先生的弟子嗎?怎麽令懷就、就與閑雲先生平輩論交了?”

  難道,他這個舅侄的才華,比宋明昭更甚?

  虞老夫人提點了一句:“令懷與幽州關係緊密,認識閑雲先生,恐與敲了登聞鼓的,州府之子葉寒淵,還有那神秘的幽王世子殷懷璽都有莫大牽扯,你心裏清楚便好,也不必太過於糾結,從前怎樣,往後還怎樣。”

  她之所以說這話,還是因為如今朝堂瞬息萬變,一些話講清楚了,也能有個應對,若是一知半解,叫人利用了才壞事。

  虞宗正鄭重點頭:“既入了我虞府,便是虞府的人,兒子曉得輕重。”

  雖不是頂聰明,卻也不是個蠢笨的,偏偏在女人身上把持不了,栽跟頭。

  虞老夫人又道:“閑雲先生登門一事,也不要聲張,待閑雲先生進府那日,你將閑雲先生迎進府之後再去衙門。”

  便是平輩論交,但大房也不能失了禮數。

  家裏始終還要有長輩迎客才是。

  她一個婦孺不好出麵,老大出麵才順理成章,也是朝局緊張,不然就該請一天假才是。

  到了第二日隅中(10點),虞幼窈去祖母屋裏學“心術”,虞老夫人就說了閑雲先生拜訪的事。

  虞幼窈有些驚訝,也僅僅隻是一些驚訝,就道:“祖母請放心,我一定安排妥當了。”

  虞老夫人見她這態度,就知道了,周令懷與孫女兒親近,指不定許多事情,也沒瞞著孫女兒,如此一來,心裏對周令懷更放心了一些。

  周令懷雖然與大房骨肉相連,但他性子淡薄,待人也冷淡疏離,心思宛如淵深,叫人琢磨不透,無從揣度。

  若對大房沒有歸屬之心,也是禍患無窮。

  但是,他既肯對窈窈敞開心扉,那就另當別論了。

  虞老夫人也沒多說什麽,隻道:“如今朝野上下正值多事之秋,家裏的事,處處都要靠你來周全,辛苦你了。”

  平常還好些,便是出差錯也不打緊。

  可現今,整個京兆山雨欲來,眼看著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到來,指不定什麽時候,這禍事就輪到自己頭上了,哪容得半點差錯?

  虞幼窈知道輕重:“家裏的事,雖是我在操持,但大小事都有柳嬤嬤,及府中管事們在處理,又有祖母坐鎮,倒也不辛苦,”說完了,她握著祖母的手,安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賜,祖母可不要想太多,二叔與父親在朝堂之中如履薄冰,我們這些婦孺不懂家國大事,便也安心內宅,也能免他們後顧之憂。”

  老人年歲大了,無不盼著家泰安康。

  這道理她哪兒不懂的,虞老夫人聽笑了。

  學了半個時辰,虞幼窈就回了窕玉院。

  周令懷在青梧樹下看書,就收了書冊,遞了一杯茶過去:“回來了!”

  虞幼窈喝了茶:“表哥之前不是說,閑雲先生大約這輩子,都不想見到表哥嗎?為什麽會突然遞了拜帖?”

  周令懷自己端了茶,囁了一口。

  小姑娘做的新茶,透了銀丹草的(薄荷)味道,入口帶了一絲清苦,又透了一絲清涼,解渴又解暑,他是極喜歡的。

  待擱下了茶杯,周令懷這才道:“這是大勢所趨,不想見的人,最終還會再見,我的羅天棋盤既已布下,這乾坤內宇,便無所遁形。”

  虞幼窈瞪了瞪眼:“表哥又在賣關子。”

  周令懷一勾唇,從書案上拿了一本《天工開物》的注書:“目前隻整理了農耕穀物篇,你且先看著。”

  《天工開物》裏頭的知識量太過龐大,整理起來十分繁雜,這段時日他也比較忙,所以整理的不多。

  便隻是農耕穀物這一小節,也整理了厚厚一本,虞幼窈高興的拿過注書:“辛苦表哥啦,我改天給表哥做八珍糕。”

  表哥喜歡八珍糕,她將裏頭的野山參,換成了白參,性平和,不溫不燥,生津補氣,健脾養肺,還能固本培元,強身健體。

  就是每日多用一些,也是可以的。

  周令懷頷首:“好!”

  接下來,表兄妹倆一坐,一靠地在青梧樹下看書。

  注書寫的很詳盡,內容也通俗易懂,虞幼窈看了一會兒,就有些累了,端了茶喝,見表哥手裏拿了一本《鬼穀子》,十分專注地樣子,忍不住托著香腮看表哥。

  表哥師承道家璿璣子,聽說是鬼穀高人。

  她沒聽說過此人,但從表哥輕描淡寫之中,不難猜測,這是一個比閑雲先生還要神鬼莫測的人物。

  表哥是十分喜歡《鬼穀子》,說:“鬼穀詭秘,社會縱橫、自然地理、乾坤宇宙、天地玄妙;其才無所不窺,諸門無所不入,六道無所不破,眾學無所不通!”

  “窈窈。”耳邊忽然聽到清冽的聲音。

  虞幼窈“嗯”了一聲,歪著腦袋,見表哥合上了書冊,朝她看來,就問:“表哥,不看書了嗎?”

  這樣看著他,如何能定下心來看書?周令懷無奈:“可是有什麽話要問我?”

  虞幼窈盯著表哥左看右看,終於問了憋在心裏很久的問題:“表哥現在的樣子,是我周表哥的長相?不是自己的嗎?”

  原來是想問這個,周令懷笑了:“隻是稍加偽裝,還是我自己的樣子。”

  虞幼窈不可置信:“表哥,你也忒大膽了,你就這樣明目張膽,就不怕叫人認出來了嗎?”

  周令懷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避暑清涼珠,聽到小姑娘說他高調,耳根子有些紅,輕咳了一聲,掩性地說:“咳,我從前咳,就出門的時候喜歡做些偽裝,畢竟幽王世子的身份有諸多不便,我一向隨心所欲,我行我素慣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