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3章 對不起
  車子停在醫院外,湛起北帶著湛可可下車。

   小丫頭一下車便往裏麵飛奔,“爸爸,爸爸~”

   她開心的叫,稚嫩清脆的聲音就像清晨唱歌的黃鸝鳥,引的四周不算多的人都看了過來。

   白色小T恤,淺藍背帶褲,腳上穿著一雙帆布鞋,腳脖子上露出白色的襪子來。

   她頭上紮著丸子頭,腦後別著一個蝴蝶結。

   她快樂的在陽光下奔跑,那蝴蝶結似也跟著飛。

   這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小人兒,她出現在醫院裏,便好似歡快的鳥兒在樹林裏飛,醫院裏這始終裹著的低氣壓似也跟著消失了。

   湛起北看著湛可可,他眼底的沉肅不見,周身的威嚴也消失。

   他臉上出現了笑,這笑讓他和藹慈祥,似個好說話的老爺爺。

   快樂的孩子,她能給你帶來你想象不到的溫暖。

   湛起北和湛可可,劉叔來到二十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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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鏢依舊在,不過已經換了一批。

   保鏢也需要休息。

   “爸爸!”

   “可可來啦!”

   “爸爸!”

   “……”

   小丫頭飛快往病房跑,走廊上的安靜就這麽輕鬆被她打破。

   保鏢看向小丫頭,臉上的冰雪融化了。

   病房裏,韓琳和湛文申還在。

   他們的情緒從剛開始的沉痛,自責,愧疚,到現在的平穩,他們就看著床上的人,守著湛廉時,千言萬語都被她們壓在了心裏,留在了眼裏。

   而湛廉時,自方銘離開後便沒再睜開眼睛,直至現在。

   可是,那快樂的聲音傳來,湛廉時眼眸睜開了。

   韓琳和湛文申一頓,轉身。

   “爸爸!”

   隨著這快樂的一聲,隻聽房門哢噠,小小的人兒跑進來。

   但是,在跑了幾步後,小丫頭停下了。

   她看著站在床前的湛文申和韓琳,很驚訝的睜大眼,然後極快反應,叫,“爺爺,奶奶~”

   她聲音軟軟的,要多乖就有多乖。

   韓琳和湛文申心裏瞬間柔軟。

   韓琳彎身,臉上神色從沒有過的柔和,“來,來奶奶這。”

   湛可可立刻跑過來,撲到韓琳懷裏。

   韓琳手臂圈攏,把這小小的人兒圈在懷裏。

   “奶奶,你和爺爺什麽時候來的呀?可可都不知道呢。”

   小丫頭看著韓琳,眼裏滿滿的好奇。

   她是一點都不知道韓琳和湛文申來了。

   “奶奶和爺爺是今早來的,你還在睡覺,不知道。”

   韓琳看著這白嫩的小臉,聲音不覺放軟。

   “啊~原來是早上呀,那奶奶和爺爺吃早餐了嗎?”

   不等韓琳說,湛可可便說:“可可和太爺爺也還沒吃早餐呢,可可和太爺爺說,我們來醫院裏和爸爸一起吃。”

   說著,小丫頭抬頭看湛廉時。

   這一看,她一下跳了起來,“爸爸,可可來看你啦!”

   小丫頭從韓琳懷裏掙脫出來,跑到床前,小手抓住床欄,墊腳去看那看著她的人。

   韓琳和湛文申聽見湛可可這一聲,都是一愣,但很快,他們看床上的人。

   之前一直閉著眼的人,此時睜開了。

   他眼裏沒有任何脆弱,沒有任何痛苦,他就和以前她們所見一模一樣。

   看著這雙眼睛,韓琳和湛文申那壓下的情緒此時洶湧出來。

   “爸爸,你昨晚睡的好嗎?有沒有不舒服?有沒有想可可?”

   “可可昨晚和太爺爺出去吃了晚餐後就回酒店睡覺覺了。”

   “本來可可要在醫院裏陪著爸爸的,但太爺爺說爸爸不舒服,需要休息,可可在爸爸這裏會打擾到爸爸,而可可在這裏也沒有床,睡不好,爸爸也會擔心可可。”

   “可可不想讓爸爸擔心,就回酒店了,然後今天一早來看爸爸。”

   “爸爸,你吃早餐了嗎?”

   “可可和太爺爺還沒有吃,我們一起吃,可以嗎?”

   小丫頭嘰嘰喳喳的說了一長串,似個小話嘮。

   偏偏她這看似平常簡單的話,落進韓琳和湛文申耳裏,卻如一個個錘子砸在她們心上。

   孩子天生信賴自己的父母,愛自己的父母。

   她們的愛,是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可曾經,這樣的東西,被她們阻隔在外,不曾握住。

   湛廉時抬手,湛可可立刻抱住這隻大手,咯咯的笑。

   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能讓她開心。

   “爸爸還不能吃飯。”

   “啊?還不能吃嗎?”

   小丫頭不笑了,眼睛睜大,滿是驚訝。

   她以為湛廉時可以吃飯了。

   “嗯。”

   湛可可嘟了小嘴,“可可想和爸爸一起吃飯飯。”

   她很失落,這失落讓這張小臉一下多雲轉陰。

   不過,很快的,小丫頭揚起小臉,很堅定的說:“爸爸現在不舒服,不能吃飯飯,可可就跟太爺爺一起,等爸爸好了,可可再和爸爸一起吃飯飯。”

   小丫頭說著話,眼神也變得堅定。

   湛廉時看著這大眼裏的信賴,期待,張唇,“爸爸會很快好。”

   “嗯!”

   病房外,湛起北杵著手杖進來。

   韓琳和湛文申看見,叫,“爸。”

   聽見這一聲,湛可可看過去,立刻叫,“太爺爺~”

   湛起北看見韓琳和湛文申麵色是不好的,但聽見這脆嫩嫩的一聲,他麵色瞬間和暖。

   湛可可跑過去,拉住湛起北的手,“太爺爺,爸爸還不能吃飯飯,可可和太爺爺吃。”

   說著,想到什麽,看韓琳和湛文申,“爺爺奶奶不知道有沒有吃早餐,沒有的話,我們一起吃。”

   韓琳和湛文申是愧疚的,這愧疚就像帶刺的藤,纏著他們,不斷收緊。

   而看見湛起北的那一刻,這藤蔓上的刺便刺進他們血肉,清楚的告訴他們,他們曾經的無情。

   兩人聽見湛可可的話,看湛可可,卻隻覺疼痛。

   這孩子的出現,告訴他們,他們曾經錯的有多離譜。

   湛起北沒看兩人,他牽著湛可可來到湛廉時床前,看著這雙深海般的眼睛,他的心,泛起了疼。

   “好些了嗎?”

   湛起北出聲,這聲音和對湛可可說話時的聲音一模一樣。

   慈愛,溫和。

   “好多了。”

   湛起北點頭,“那就好。”

   湛廉時看湛可可,“跟太爺爺去吃早餐,爸爸沒事。”

   他嗓音低沉,和以前一樣磁性,讓人安穩。

   而昨天他嗓音裏的沙啞,不見了。

   他就像一個正常人。

   湛可可特別乖的點頭,“好!可可去吃早餐,吃了早餐後再來看爸爸。”

   “嗯。”

   湛起北也不再多說,他對湛可可說:“我們去吃早餐。”

   “好!”

   兩人離開病房。

   不過,離開前,湛可可看韓琳和湛文申,“爺爺奶奶吃早餐了嗎?”

   聽見小丫頭這一聲,湛起北終於看向兩人,“他們吃了。”

   “吃了呀?”

   “可可還以為爺爺奶奶沒吃呢。”

   湛文申看湛可可,眼神溫和,“爺爺奶奶吃了,可可和太爺爺去吃。”

   湛可可點頭,對湛文申和韓琳揮手,“爺爺奶奶再見~”

   “再見。”

   湛可可和湛起北離開,湛文申韓琳看著。

   當病房門關上,兩人臉上的溫和,疼愛也消失。

   那愧疚,自責,再次湧上來。

   兩人轉頭,看湛廉時。

   湛廉時眼眸閉上了,他那深海的眸子也被掩下。

   這樣的湛廉時,和湛文申韓琳剛剛來見到時幾乎一樣。

   但卻又,有些不一樣了。

   他不想見到他們。

   湛文申唇動,好一會終於出聲,“這次的事,你放心,我們不會去找林簾,也不會告訴她你受傷的事。”

   “這件事,我們會一直瞞著。”

   想說的不是這些,也不該是這些,偏偏,隻有這些能說出來。

   韓琳聽著湛文申的話,她眼裏沒有任何不悅,更沒有任何憤怒,裏麵有的是認可。

   因為,她明白了一件事。

   兒子長大了,他有自己的思想,她是他的母親,卻也不能因為這一點,甚至以愛之名,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他的身上。

   她隻要做到一點,兒子好,一切便都好。

   隻要記住這一點,那就好。

   韓琳說:“媽不會去找林簾,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去怪她。”

   “我們,對不起林簾,媽不會再做任何傷害林簾的事。”

   “你,放心。”

   有些話,重如千斤,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說出來。

   就像‘對不起’這三個字,簡簡單單,但有多少人能說出來,又有多少人能真心實意的說出來?

   韓琳說出來了,對於她這樣一個傲氣的人,她竟然就這樣說出來了。

   可說出來這一刻,韓琳隻覺心裏一瞬輕鬆,便好似壓著的那塊巨石不見,她身體裏有了力量。

   “廉時,媽以前……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沒有真正的去想過你,媽因此做了很多錯事,讓你受到很多傷害。”

   “也讓你……”

   韓琳喉頭哽咽,話也跟著被扼住。

   但是,她吞下這股阻礙,看著床上的人。

   此時,湛廉時睜開眼眸了,他沒有看韓琳,但他眸裏的深,清楚的告訴韓琳,他在聽。

   韓琳看著這雙深的沒有一點感情,一點溫度的眼睛,說:“都是媽的錯,你和林簾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媽造成的。”

   “媽,對不起你。”

   韓琳低頭,捂住嘴,眼淚滾落而出。

   湛文申想說點什麽,但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唯有那雙眼睛,覆滿愧疚。

   湛廉時躺在床上,眼眸沒再閉上,可他眸裏的深,似不再那般沒有生氣了。

   湛文舒,秦斐閱,柳鈺敏一起來醫院,幾人剛到醫院便看見從裏麵出來的湛起北和湛可可。

   “爸。”

   幾人叫,趕忙過去。

   湛可可看見幾人,乖乖叫人。

   幾人都應了,看湛起北,湛文舒說:“爸,你們去哪?”

   “吃早餐。”

   聽見這話,幾人驚訝了,湛文舒說:“你們還沒吃早餐嗎?”

   “嗯,廉時醒了,你們去看他吧。”

   湛起北不想多說,畢竟湛可可在這。

   柳鈺敏明白,說:“那我們便進去了。”

   “嗯。”

   湛起北帶著湛可可離開,小丫頭對幾人揮手,說再見。

   很快,車子駛離醫院。

   柳鈺敏看著車子不見,收回視線,說:“走吧。”

   湛文舒點頭,幾人上樓。

   付乘在電梯不遠處打電話,當他掛斷電話,電梯便叮的一聲,打開。

   他看過去。

   湛文舒,秦斐閱,柳鈺敏走出來。

   看見幾人,付乘拿下手機,走過去,“湛院長。”

   付乘出聲,然後對秦斐閱和柳鈺敏點頭。

   他和秦斐閱,柳鈺敏沒什麽接觸,接觸最多的就是湛文舒。

   湛文舒說:“廉時怎麽樣?我們離開後,沒事吧?”

   這是湛文舒最擔心的。

   “沒事,今早方醫生來給湛總檢查過了,湛總情況良好。”

   湛文舒心裏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很快,她想到什麽,看四周,沒看見韓琳和湛文申的身影,她心中一動,說:“二哥二嫂現在在廉時病房?”

   “是的。”

   湛文舒點頭。

   在廉時病房,那就好,這樣的時候,父母不在子女身邊,還誰在子女身邊?

   二哥二嫂早就該這樣了。

   柳鈺敏看著付乘,“方銘現在在哪?”

   方銘是柳鈺清的親兒子,而柳鈺清是柳鈺敏的大姐,方銘叫柳鈺敏一聲姨母。

   付乘看柳鈺敏,他知道眼前的人是誰,“方醫生在醫生辦公室。”

   湛文舒說:“具體哪個位置?我們找他有點事要問。”

   病房那,她們就先不去了,讓湛文申和韓琳好好陪陪湛廉時。

   付乘說:“我帶幾位過去。”

   海悅酒店。

   托尼掛了電話,放鬆的靠著椅背,看電腦裏的資料,臉上是笑。

   綻放,綻放。

   讓人在意識不清時,喚醒心底最深處的東西,然後肆意綻放。

   人心,其實很脆弱。

   這些脆弱的東西,恰恰是一個人的弱點。

   有的人不會隱藏自己的弱點,所以他總是受傷,有的人很會隱藏自己的弱點,看著無堅不摧。

   但其實,不論隱藏了,還是顯露,都會受傷。

   隻不過,有的人受傷會叫,有的人不會。

   就像湛廉時,就像林簾。

   托尼嘴角揚了起來,林簾心底深處的東西,他知道。

   林簾,也知道。

   中午,太陽大了,之前的炎熱跟著圍攏,知了叫個不停。

   幾輛車在烈日下行駛,然後停在D市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李叔下車,來到林簾身旁,“林小姐,我們先把行李放了,用了午餐後再讓律師過來。”

   是的,他們到D市了。

   而現在,正好是中午十二點整。

   林簾看著酒店,她一雙清澈的眸子在陽光下微眯,“李叔,麻煩你現在讓律師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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