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
  在安徽合肥最大的一個酒樓裏,荻洲立兵會見了時任關東軍第3軍總司令的山田乙三,也就是山田真一的父親。兩人均是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嚴格來說山田乙三是他的學長比他高三屆,但二人私交甚好。他這位學長最近可算得上是官運亨達,三年前出任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校長,學生遍布全軍可謂桃李滿天下,去年又調回關東軍,沒多久又被提拔為關東軍第3軍的總司令。山田家背靠著由關東軍發跡的東條英機參謀次長,以後前途無可限量。

  荻洲立兵暗暗慶幸自己真是攀上了門好親家,打算這次在席間把聯姻的婚事給敲定,吃個定心丸。宴席開始後,兩人便推杯換盞的聊開了。

  “山田兄,你此次前來是不是為了真一的事?你放心,就算你不親自前來,我也定會處理妥當……”

  “其實我此次前來不單單是為了犬子的事,還要來和畑俊六大將同步下北邊張鼓峰的最新情況。”

  “北邊俄國人有進一步的動作嗎?”

  “莫斯科不打算進一步擴大戰事,此次事件也隻是佯裝幫中國牽製下,讓我方行動有所顧慮進而減緩針對武漢的進攻。打大仗,他們不敢。德國正虎視眈眈的盯著莫斯科的一舉一動,此時不是和我們動武的最佳時機。”

  “那就好,那就好啊。前幾天東久邇宮稔彥王還在為這個事發愁,在等待東京大本營的進一步指示,故也未敢有所動作,怕北邊戰事一起,我們又得北上回防。目前我們的兵力是有點捉襟見肘。”

  “現在這個事基本上已經敲定,雙方都協商得差不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們就可以全力出擊,進擊武漢了。希望你這次能帶領13師團像首個攻入徐州一樣再創首個攻入武漢的佳績啊!”

  “山田兄,借你吉言。徐州那次要不是真一運籌帷幄,也輪不上我部首個入主徐州。說起來我還得感謝您啊。您真是教子有方,虎父無犬子啊!來,我再敬你一杯。”

  說著端起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喝完,見山田乙三的酒杯也空了,就又忙著幫斟滿。一邊倒酒一邊說起了山田真一的事。

  “山田兄,真一目前還被關押在憲兵隊的監獄中,等候審訊。他失蹤了一段時間,被憲兵盯上也正常,你也不必過太擔心,應該就是例行審問而已。要不明天我去幫疏通下,放他出來?”

  “不必,我過兩天再去,先讓他吃點苦口,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這次我來就是要好好管教一下他。少年得誌,也未必是件好事,讓他受點挫折清醒清醒也好。”

  “山田兄不僅治下嚴格,對自己的兒子更是要求嚴厲,真是讓在下佩服。對了,等這個事過去後,你看真一和惠子他倆的婚事,是不是也該提上議程了?你看這次正好你也來了,要不我們就一起辦了。你意下如何?”

  “說起此事,也是我們山田家不對,本來給你承諾的是徐州會戰後完婚的。隻是犬子一心撲在戰事上耽誤了,這次既然我也來了,那就做主把這個婚事給辦了。你要是覺得戰場上的婚禮簡陋,等挑個時間我們再一起回日本補辦一次,你看怎樣?”

  “那再好不過了,山田兄你平時那麽忙,心裏還一直惦記著這個事,我心甚慰。那就這樣說定了。”

  “哪裏哪裏,這是應該的。惠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也在軍中效命,作為一個女孩子能有如此報國誌向實屬不易。真一這個臭小子能娶到她也是他的福氣。日後隻希望他們兩夫妻能和睦相處,在事業和生活上相互鼓勵督促進步,共同為大日本帝國開疆破土,立下不世功勳。”

  “哈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來來來,再喝一杯。”

  華中派遣軍安徽合肥憲兵隊審訊室。

  一個頂著少將肩章的軍人一臉嚴肅的望著對麵那個眼神如鷹般銳利的人。明顯對憲兵抓他來這裏喝茶這件事很不爽。借著審訊室裏微弱的光線,山田真一看著對麵的人覺得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來這人到底是誰,也許以前見過,卻又記不分明了。感覺那人臉上透著一股邪氣,不是善茬。

  對方看著他一臉強硬的表情,不禁心裏一笑,山田真一你落到我手裏麵還真是意外啊。幾年不見還是那麽高傲自負。你怕是還不知道我們憲兵隊花樣百出的新手段。等幾輪審訊下來,看你還硬不硬。隻見他對旁邊的人用眼神示意了下,審訊就開始了。

  旁邊的人開始了問話,而他隻是翹著個二郎腿,雙手抱在胸前,閉著眼睛聽著,像在閉目養神似的。

  “山田真一少將,請您配合我部的例行調查審問。”

  “好,你們問吧。”

  “請問黃河花園口決堤後,你去了哪裏,和什麽人有過接觸?”

  “我被洪水衝散到了黃泛區,遭遇到敵軍,九死一生歸隊。沒和任何其他人有接觸。”

  “請您再仔細回憶一下,是否有漏掉什麽重要的事呢?”

  “你這是什麽意思?是說我刻意隱瞞嗎?你想說什麽直說便是。”

  “山田少將,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我這裏有一份證人筆錄。他說您曾經想過要脫離部隊?如果是真的,那這可是叛逃行為。您身為少將,自然知道這個罪的嚴重性。”

  前些天憲兵隊裏抓到一個和敵軍私通的憲兵,原以為他隻是簡單的為了撈點錢所以去和敵軍做交易,可沒想到竟然挖出一條大線索,這可把這個新上任的中佐激動壞了,特務出身的他敏銳的嗅到了其中的機會,這個私逃通敵的案子要是拿下的話,既可以為他下一輪的晉升提供資本,又能教訓教訓這個他早已看不慣許久了的老校友山田真一。

  山田真一也不慌不忙,繼續和他們周旋,這個“曾經想要”如何證明?他現在人都已經歸隊了。他隻要咬死不認,看他們能拿他怎樣!

  “真是可笑,你們有什麽證據,就憑他的一麵之詞?”

  “那好,我幹脆換個方式問吧,也許你就能想起點啥。你可認識石屏村皇協軍的趙立昌趙隊長?石屏村原來的保長吳維德和他兒子吳庸又是因何慘死?李玉子又是你的什麽人?”

  山田一聽到玉子的名字,心裏一驚,沒想到特高課的人會查得那麽深,居然連玉子都查出來了!他們竟然敢這樣問,那肯定是有了一定的把握才會提起,否則不會冒冒然的說出這個名字。看來他還是大意了,太小看特高課了。

  “怎麽?不說話了?看來山田少將和這些人很熟?”

  “你們不是查到了什麽嗎?還來問我有意思嗎?那你們認為我該和他們是怎樣的關係呢?”

  山田知道自己絕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還是用反問逼出他們的底牌,再想辦法作解釋,否則在這些個個都是人精的特高課麵前,一定會漏洞百出的。

  誰知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坐在那一言不發的人,終於忍受不了這種磨嘰,騰的站了起來,一把就掀翻了桌子,衝過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山田真一,你以為我們是來聽你這些廢話的?”

  “你給我睜大眼睛看看,我到底是誰?”

  山田此時才算看清楚了那人的真麵目,對著這張湊到他跟前猙獰的臉,才想起來,原來他就是那個假武士的兒子,陸士畢業以一分之差輸給他區居第二的——石原康夫。

  入夜,大別山外圍的一個小山村裏。

  悶熱了一整天的夏夜突然刮起了大風,房間的窗戶都被吹得啪啪作響,床上的人睡得很不安穩,像是感受到了外界的異常似的,翻來覆去。

  迷迷糊糊之間,她的意識仿佛又飄回到了那個小山村的老宅裏。那晚的一幕好像又重現了似的,她靜靜的躺在那張雕花大床上,一個轉身竟真的看到了她心裏一直掛念的那個人,他衝她微微一笑,雖在夢境中,但卻那麽真實。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拉到唇邊細細的吻著,接著是她的唇,她的脖子……他的呼吸越來越亂,香甜的氣息彌漫開來,身體正變得越來越熱,她也深情的回應著,她能感覺得到他已經忍耐到了快奔潰的邊緣,隨時都能把她拆吃入腹,可他卻突然一把推開了自己。

  為什麽?她想不通,不明白為什麽總是在自己已經下定決心鼓起勇氣要成為他的人的時候,他總是果斷的按下了暫停鍵?她不是那種扭捏的女生,她甚至想不顧矜持的向他明說。

  “你不用忍的,我可以……”

  “對不起,是我,是我怕了。我不敢,我輸不起,我不敢拿你和我們的孩子去賭。我怕我的身份會給你們帶來危險。更怕如果我出了什麽意外,你一個人帶著孩子該怎麽生活?”

  她那時才知道,原來他是那麽盡心的在替她做長遠考慮,絕不是隻圖眼前一時之快。

  “不會的,你會出什麽事呢?”

  “你真當我無所不能了?”他輕點了下她的鼻子,嘲笑著她的單純。

  “傻瓜,我也有能力不可及的範圍。”

  “不會的,你別嚇我,你知道我膽小……”

  那時的她天真的以為眼前的幸福就是永遠。

  忽然眼前他的笑臉變得血肉模糊起來,臉上的鮮血不住地流下,完好無損的身體突然變得渾身是傷,不斷的有血跡從他的白襯衫中溢出,把那件衣服染得一片鮮紅,看得她心驚膽戰,不知所措。怎麽會這樣?不要,不要。

  “山田君,山田君!!!~~~”

  床上的人被噩夢驚醒,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許久都沒有從剛才的恐怖場景中緩過神來。山田君,不會出了什麽事吧?她的心口現在都還咚咚咚的跳個不停。不會的,不會有事的,他那麽厲害怎麽會出事呢,一定不會的。她隻能在心裏不斷的安慰自己,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個夢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聽聲音好像是從村口傳來的。驚魂未定的玉子趕緊起身穿上衣服就往門外衝去。

  ※※※※※※※※※※※※※※※※※※※※

  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在日本二戰戰敗前,和海軍兵學校、東京第一高等學校(東京帝國大學的預科學校,畢業後可直升東京帝國大學)被稱為日本國培養軍官的三大名校。

  陸士畢業後再進入日本陸軍大學的話,如果能順利從陸大畢業,畢業之後則直接可以擔任少將,從少將這個級別之上可以繼續往上升,也隻有在這個學校畢業的情況下才可以擔任少將,其他任何學校無論成績表現多優異都不可以,陸士畢業最高也就隻能做到大佐(例如文中的角川業作)。

  所以山田君這麽年輕的少將是怎麽來的,有合理的說法了。

  (查了好幾天的資料,還有一本關於日軍憲兵隊的曆史資料還在快遞路上,所以沒有更下麵的內容,最近主要是在搭建框架,快搭到結局了。因為細節要和曆史大致相符,所以要等書到了再核對校驗發表。先存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