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新人
  山田和玉子二人沿著公路沒走多久就來到了安徽省一個叫南溪鎮的市集上。在集市上的一個當鋪裏,山田把他隨身能當的東西全部都當了,包括他那塊價值不菲的手表和那隻日本陸軍軍官學校優秀畢業生的紀念鋼筆。又把之前一路上搜集的槍支全部賣給了黑市,隻留了一把手槍防身用。再加上南進君偷偷在包袱裏給他塞了一筆錢,這才算是有了一筆安家費。這大阪師團生意做得,真是不差錢。南進君對他確實沒得說,不過他之前也沒少在日俄戰爭中幫襯他們,要不就他們那隻拖拖拉拉的大阪師團,幹啥啥不行的,如何對上交待。

  玉子坐在當鋪外麵的茶鋪裏等著山田君。路邊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幾個人在那爭吵了起來,惹來一群人圍觀。

  “你這個死老太婆,你家這傻小子把我剛從當鋪裏贖回的上等古玩給碎了。你看這事該怎麽辦?”

  “不是的,不是的,這不是東子打碎的,是他,是他剛才推我……”那個大塊頭好像腦子有些問題,說話不是很流利。

  “你打碎我的東西還惡人先告狀,我沒打死你算好的了,隻是要你賠錢而已。快賠錢吧,一共五十個大洋。”那老太婆一聽要50個大洋,嚇得愣在那,抱著她的傻孫兒不知所措,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一個小姑娘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去幫她們說了句話。

  “什麽上等古玩,這不過是剛才街口那個老乞丐討飯用的碗,你別想在這裏坑蒙拐騙,欺負別人孤兒寡母。”玉子走上前去,扶起了那個老奶奶。剛剛正巧她路過街邊巷口時看到這個流氓去搶那老乞丐的碗,玉子才知道這人不懷好意,蓄意栽贓。隻是沒想到他連這樣的老弱病殘都不放過,簡直太黑心。

  那人一看玉子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更是不把她放在眼裏,明目張膽的威脅道。

  “你這個小姑娘亂講什麽!誰讓你多管閑事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掄起巴掌就要朝她臉上甩去,想給她點教訓。就在此時,山田真一忽然出現一把抓住了他正要落下的手,而且越抓越緊,疼得他哇哇亂叫,跪地求饒。對方一看這人不是好惹的便一溜煙的跑沒影了。周圍的人見到沒熱鬧看了,也都悻悻的散去了。

  山田看著玉子用眼神質問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調皮的衝他吐了吐舌頭,讓他自己看。山田不用想就知道這大概又是她同情心泛濫,救死扶傷,行俠仗義的傑作。這一路上玉子可沒少管閑事,每次都是自己出麵幫她收拾爛攤子。不過他也習慣了,隻是有時會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責怪她做事不自量力,毫無分寸,不顧後果。萬一哪天他不在她身邊,不知道要吃多大虧。可每次這樣說她,她都一副賴定他的樣子,山田君是絕對不會不在我身邊的,對不對?她這樣說他確實沒法反駁,然後又隻得不了了之。

  這邊,危機化解了的祖孫倆忙過來給他們道謝。

  “姑娘,剛才真是謝謝你們了。東子,快來謝謝哥哥姐姐。”說著就要拉著那大塊頭朝他們磕頭。玉子一看這麽大的禮她可受不起,連忙過去扶起他倆,不過舉手之勞,沒必要行這麽大的禮。

  “奶奶,別這麽說,這世道不太平,相互幫助是應該的。這兵荒馬亂的,你們是要去哪啊?”

  “唉,我們家的這些破事說來話長。我就一個寡婦拉扯大一個兒子,兒子成家後不久就出去闖蕩了,就留了這麽個傻兒子和他娘在屋裏,前段時間他娘生了場重病沒了,家裏一下沒了主事的。聽村裏人說孩他爹在南溪鎮上幫人幹活,於是我就帶著他找來了,可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商鋪,他們又說他爹早就已經不在那幹了。這讓我們祖孫倆一下沒了著落。我這年老體弱的,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活頭。我隻是擔心我這個從小燒壞了腦袋的傻孫兒,我要是哪天走了,他可怎麽辦啊!嗚嗚嗚……”說著說著,那布滿皺紋的老臉上老淚縱橫,她用她那蒼老幹枯的手,抹了一把眼淚。接著緊緊握住了玉子的手。

  “姑娘,我看你是個麵慈心善的,我想求你點事,你看行不?”

  “奶奶,您說。”

  “能不能麻煩你和這位兄弟,送我們孤兒寡母的回去,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會不會遇上些啥事。東子是我們家的獨苗,我可不能讓老吳家絕後。你放心,不會耽誤你們太久的。等到了家裏,我們一定好好謝謝你們。”

  聽老奶奶這樣說,玉子看了一眼山田君,用那哀求的小眼神望著他,要不我們幫幫她吧。山田太明白她了,就算自己不答應有用嗎,於是隻得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

  “好吧,奶奶。我們送你們回家。”

  “真的嗎?太謝謝你們了,真是個好閨女,太謝謝了……”

  那老奶奶感激得弓著那蒼老而彎曲的背脊,不停地點頭道謝,慶幸真是遇到好人了。

  於是一行四人有說有笑的朝著安徽大別山腳下的一個小山村石屏村走去。

  玉子一邊扶著這個老奶奶,一邊和她話起了家常,兩人聊得不亦樂乎。

  “閨女,你和這位小兄弟是啥關係?哦,對了,我都還不知道你們叫啥名呢。你們可是我們的大恩人啊!”

  “奶奶,可別這麽說,就是舉手之勞。我叫李玉子,剛才那位是我…夫君,他叫…額…田小山。”說完玉子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哈哈哈,田小山,這個名字真的很質樸很田園。山田在一旁聽到,不禁滿頭黑線,怎麽不經過他同意就給自己取了這麽個名字,能再土點嗎。

  “哦,原來是玉子姑娘和小山兄弟。你們這一路是要去哪?我們沒有耽誤你們吧?”

  “說實話,我們自己都還沒想好要去哪呢。這兵荒馬亂的,前段時間黃河決堤,我們才從那邊逃難過來的,目前也可以說是無家可歸、四處流浪吧。”

  “原來是這樣,你們也不容易啊,我聽鎮上的人說河南那邊發大水,死了好多人呢。對了,要不你看這樣成不,我家祖上還有一間院子,現在空著沒人住,家裏也有幾分薄田,現在就隻有我和東子兩個人也打理不過來。你們要是不嫌棄,要不就住在我們村裏吧,這樣我們相互間也有個照應。”

  “真的嗎?太謝謝你了,奶奶。不過這個事我要和我家那位商量下,等把你們送回家再定,你看這樣行嗎?”

  “好吧,不著急,不著急,你們好好考慮下。我啊,可是真稀罕你這個閨女呢,人長得漂亮又心善,和你處啊,我放心。我們家隨時歡迎你們來。”

  “奶奶,你這話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管怎樣,我先謝過奶奶了。”

  這邊這一老一少聊得歡,那邊山田對著個傻大個默默無語。也許是實在太無聊了,那個傻大個還主動湊過來想和山田聊天。

  “小山哥,你,你真厲害,剛才就這樣,嘿嘿,就這樣一抓,那個,那個壞人,就,就跑掉了,哈哈哈……小山哥,要不,要不你教我一下吧,就,就剛才那招……”

  山田君無奈的看著這個傻小子,笑而不語。心裏哀歎到底還有多久才到啊,真希望時間快點流逝,在自己被這個傻子折磨瘋之前。

  山田和玉子就這樣一路跟隨著這祖孫倆,來到了一個叫做石屏村的安徽古村落。一進到村裏,玉子就被這裏原生態的自然美景給震撼到了。石屏村山環水繞,背後是連綿起伏的青山,村前是波光粼粼的清溪,在雲霧籠罩間,白牆黛瓦的村落若隱若現,恍若人間仙境。

  村裏有條清澈見底的溪水,名叫吉陽溪,流經屏風山和聯青山之間,流向村裏的每一個古樸角落,滋養著這一方麵土地和這裏的人。這溪水就這麽靜靜流淌在這個小村莊裏已經上百年了。走在曆經滄傷的石板路上,伴著溪水潺潺流過的聲音,時光悄悄流走在白牆黛瓦之間,靜謐而美好。抬頭遠望橫亙在小溪上的古老石橋,小橋流水的江南風韻感讓人不禁感覺如浮生若夢一般。這裏就像是一片未被人發現的“桃花源”,狹隘的巷子中,偶爾傳來陣陣犬吠和雞鳴。垂暮的老人們偶爾坐在一隅閑聊,小孩圍在旁邊嬉戲打鬧,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夜晚,在老奶奶家吃過晚飯,山田帶著玉子來到了屋後的小山坡上,看著坡下一排排徽派古建築,透出的點點星光,一派安定祥和。玉子笑了,拉著山田君的手,閉著眼睛陶醉在這一方寧靜中。

  “山田君,這裏好美,我好喜歡這裏!……”

  “剛才奶奶和我說,希望我們能留在這,所以,我想……”

  “好,那我們就在這裏定居。”

  她忽然睜開了眼,不可思議的望著他,怎麽她心裏麵在想什麽他都知道。

  “山田君,你真的,真的太好了!”

  她開心的一把撲了上去,抱住了他,他真是太懂她的心思了。

  “怎麽?就不獎勵我一下?”

  “什麽,獎勵?唔唔唔……”

  就不能給人家有點心理準備嗎?這獎勵還有強要的?

  救命啊,我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第二天,東子奶奶領他們去了半山坡上的一棟老宅子。這是他們吳家上一輩的老宅,他們家近幾代人丁不興旺,自從他兒子在山下新蓋了套房子搬下去後,這個老宅就已經多年沒人居住過了。聽說這是他們老太爺當年出外經商攢下的家當,房子修得也還算氣派,那在當時也是村裏數一數二的豪宅了。

  安徽人講究“無山無水不成居”,重視房屋布局與周圍環境的協調。民居大多坐落在青山綠水之間,依山傍水,粉牆、青瓦、磚木石雕、高脊飛簷、曲徑回廊等構成徽派建築的基調。這是一個兩進的不大不小的院落,穿過了正門的天井和前廳,後麵又是一個天井伴著正中的後廳和兩側的四間臥室。由後廳右側小門,拾級而上,便可進入一個小庭院,內設有花台,擺有盆景,庭院正中有一棵一看就是上了年份的大核桃樹,沿庭院四周牆壁還栽種有一些經濟作物,如蔥、韭菜、絲瓜、葡萄。一年四季,樹木與花草相映襯,疏影橫斜,暗香浮動,一切都顯得是那樣地自然、溫馨與和諧。

  這裏雖比不上山下那些大戶人家,幾進幾進的院落,一間房屋套一間房屋的氣派,可也算典雅精致。尤其是裝飾在門罩、窗楣、梁柱、窗扇上的磚、木、石雕,工藝精湛,造型逼真,栩栩如生。真是讓玉子開了眼界。這麽好的房子,除了看著舊了點,牆腳也早已爬上了些許青苔,有點曆史的滄桑,其他真是沒得說。

  於是就這麽的,山田和玉子成了這座老宅空置沉寂了十幾年後又再一次住進來的第一對新人。

  屋裏的大部分家具還是保持著原樣,除了搬家的時候搬走了一些,還剩下一些老家具也足夠他們使用了。特別是臥室裏的那張紅木雕花大床,真是厚重,聽說這是當年老太爺大婚的時候置辦的新床。現在看到都還能想象出當年那個四周紅蔓垂下、與紅燭交相輝映的喜慶畫麵。玉子看著臥室裏的這些老物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想著想著不禁臉紅了起來,自己都沒發現。

  山田則沒有玉子那麽感性,腦子裏始終繃著一根弦,雖然這裏遠離山下群居的村民,對她們來說的確是再好不過,畢竟他是日本人的這個事,絕對不能被村裏人發現。但是也不能毫無防備,萬一出點什麽事,他們就絕對無法再安穩度日了。所以他第一時間在宅子附近按照專業的軍事據點部署方式,做好了一切預警裝置。隻要是有人靠近宅子,他能第一時間發現。同時在宅子附近設置一些人為的屏障,讓來人隻能從正門進入,其他四周均設下陷阱和障礙,讓想要試圖靠近者知難而退。當部署好了這些以後,他才鬆了口氣,至少在宅子裏他能夠卸下防備和玉子無憂無慮的在一起生活。

  最近兩天他們都在忙著打掃衛生,布置家具,山田君還抽空利用柴房裏剩下的一些木料,做了一個泡澡的浴盆。又給玉子在那顆大核桃樹下掛了一個秋千,玉子很是喜歡。她這才發現原來他不是隻會打仗嘛,還有當木匠的潛質。他之前在陸軍軍官學校裏修習的木作課居然派上用場了,以前很是迷了一陣,所以做這些事情完全不在話下。這天,吳奶奶和東子又給他們帶了一些生活必須品和細軟來,宅子裏一派熱鬧景象,讓這座老宅又有了一絲人氣。

  就在大家其樂融融的忙碌著的時候,山下忽然跑來了一個人,慌慌張張衝進來就說要叫吳奶奶趕緊過去看看。玉子和山田麵麵相覷,頓感不妙,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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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一直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多好。山田木匠,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哈哈哈……

  成立個品牌,就叫山田木作,高端大氣上檔次,極具匠心,低調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