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黃泛區
  1938年6月11日,國民政府中央通訊社從鄭州發出專電:

  “敵軍於9日猛攻中牟附近我軍陣地,因我軍左翼依據黃河堅固抵抗,敵遂不斷以飛機大炮猛烈轟炸,將該處黃河堤轟毀一段,致成決口,水勢泛濫,甚形嚴重。”一時間各大報紙登載,消息傳遍國內外。

  入夜,一個被洪水圍困的“小島”岸邊有一間破屋,破屋旁邊生起了一堆篝火,篝火旁用樹枝插著兩個魚正在烤著,一個男人坐在篝火旁,他的身邊躺著一個女人,身上蓋著明黃的軍服。旁邊河裏零零散散的飄著幾具浮屍,正緩緩的朝下遊飄去,被這日頭暴曬了一天了,散發著一陣陣腐臭味,風一吹飄散到更遠處。四周都是一副洪水過境破敗、凋敝的景象。

  火堆旁的男人側過頭看著躺在身邊還在昏睡中的女子,無意間見到了她脖子上的那條傷痕,想起了在定遠的時候,那天那個瘋子當著他的麵在她脖子上劃了一刀,沒想到還是留了疤。他的手輕撫上了那道傷痕,也許是脖子上感受到了從他指尖傳來的冰涼,那女子醒了,見到他在身旁,有點不可思議。掙紮著起身,又四周環顧了一圈,才驚訝的問道。

  “我這是,下地獄了嗎?”

  “下地獄?有我在,你哪也別想去。”他說著遞給她一支烤好的魚。

  就說嘛,怎麽死都躲不掉他,下了地獄還跟來。

  她接過了他的魚,坐在火堆前靜靜的吃著,不敢看他。許久,她偷偷瞟了他一眼,見他在扒拉著火堆,沒有一句話。她小心翼翼的開口。

  “你,為什麽要……”

  “為什麽你心裏不明白嗎?明知故問,隻會讓我更氣憤。”山田不想理她,說實話他到現在都還有點氣憤,要不是她一意孤行的亂跑。他倆又怎麽會流落到這麽個地方。落水時要不是他緊緊的抓住她給渡氣,人早沒了。見他那麽生氣,她也不敢再說什麽,低著頭老老實實的吃東西。兩人就這樣安靜的坐在火堆旁,隻聽得見柴火劈裏啪啦的燃燒和旁邊潺潺的流水聲,看著遠處天幕漫天繁星,一整夜,兩人無話。

  第二天醒來,是個晴天。

  山田真一換了一身從死屍身上拔下來的衣服,化妝成了難民,軍服和武器打成包袱背在身上,隨身的佩刀找了截空心的竹子藏在裏麵,當成拐杖。這一下子被水衝到了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部隊也不見蹤跡,他的士兵此時應該也在找他,他得盡快歸隊,否則他一個人在戰區遊蕩很危險,再加上身邊還有個玉子,他不能冒這個險。於是他迅速的做好了偽裝,準備帶著玉子去找大部隊。

  玉子今天則有些不對勁,睡醒出來看到換裝好的山田真一,神情有些恍惚。

  他隻是覺得她不適應他身上這副裝扮,並沒有覺得有什麽異樣,也許她後麵看著看著就習慣了。

  玉子轉過頭去不敢看他,偷偷掏出手機,又再次確認了下昨晚收到的那條微信消息,確保自己真的真的沒有看錯。隻見手機上那條又是自己發來的信息,赫然顯示在屏幕上——“殺了山田真一,你就能回去你的時代。”她一整晚反複看了幾乎有上百遍,果然沒有看錯,玉子呆住了。

  這時山田忽然走到她身後拍了下她肩膀,示意她得走了,嚇得她手一抖,手機差點沒掉地上。

  來不及多想,她趕緊收起了手機跟著他走了。

  兩人一路沿著水路往上遊走去,一路上都是無家可歸被衝散的流民,大家都在往鄭州走,想著到了那裏再想辦法落腳。天空突然有了飛機的聲音,大家心裏一驚以為是日軍飛機來了,正打算四處躲避。但當大家看到天上紛紛揚揚撒下來的印有國民政府章的紙時才鬆了一口氣。

  玉子撿起一張看了下紙上寫的密密麻麻小字。原來是一封告國民書,內容為國民政府痛斥日寇無恥,進攻炸毀黃河大堤,造成兩岸民眾深受水患,流離失所的局麵。玉子看到心裏一驚,看向山田真一,他也看到了這個內容,但此時不便詳說,隻是看著玉子搖了搖頭,示意不是他們幹的。

  周圍這些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老百姓看到這些內容後,罵聲一片,都在臭罵這些該死的日寇,無恥行徑,傷天害理,早晚遭報應。山田在一旁默默聽著,沒有任何言語,在這到處都是支/那/人的敵後區,他一旦暴露就完了。

  玉子看著一臉淡定的他,心裏還在想著早上那條微信。要我殺他,我敢嗎?不殺他是不是就永遠回不了家了?萬一這條消息是騙她的呢?對方怎麽就能那麽肯定自己能下得去手?自己可從來沒殺過人。究竟是誰在跟她開這樣的玩笑?一想起這些她心裏就很煩躁,不想再去想。

  到了傍晚天快黑了,山田在路邊找了一間破屋,正打算帶著玉子今晚就在這裏留宿了。

  誰知他們剛一進屋,玉子就聞到一股惡臭伴著蒼蠅嗡嗡嗡的聲音,剛想要去探究這股惡臭的來源,就看到了角落裏那一具看上去應該是屍體的東西,嚇得她尖叫著頻頻後退。

  那是一個老太婆的軀體,包裹著她的那塊破布襤褸不堪,露出枯葉般的皮膚。她的全身已經開始腐爛,滲出了像泥一樣的濃水。她雖然還在呼吸,但人卻像死了一樣,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的眼窩、嘴裏、耳朵裏生滿了蛆蟲,有許多蛆蟲正在往外爬,蛆像水冒泡泡那樣從下麵湧到上麵,又溢出來爬來爬去。

  玉子從沒見過,活人身上爬滿了蛆蟲,簡直悲慘至極,被嚇得不輕。或許她是因為衰老和饑餓,而沒有能夠和其他人一起逃避洪水吧。她那微微眨動的生滿蛆蟲的眼睛夢見了什麽,是天堂還是地獄呢?

  山田摟著被嚇得驚慌失措的玉子,看了一眼那胸口還有起伏的腐爛身體。

  “我們幫她解脫吧。”

  “好。”把頭深埋在他胸口的她,帶著一絲顫音答道。

  “你轉過去,別看。”

  “嗯。”

  不久,玉子聽見身後傳來噗呲一刀插入身體的聲音,她努力捂著嘴沒有哭出聲來。

  隨著玉子他們越來越往洪水的上遊走去,遇到的流民就越來越少,可行進也越發艱難,到處都是被洪水衝出的窪地,黃水肆虐,汙坑遍地,蚊子多,死屍多,山田就這樣背著玉子在這樣的地獄中行走著。忽然,在他們前麵出現了一隊軍隊,一看是深灰色軍服的國軍,讓山田立刻緊張了起來。此時對方也看到了山田他們,這一帶基本上都沒有什麽老百姓了,他們出現在這裏本身就很可疑,這時候要是撤退往回走更可疑。於是他定了定心神,打算背著玉子硬著頭皮走過去,四周都是水,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他大致瞟了一眼,這個隊伍人不少,差不多有一個營。那麽多人往洪水暴發處集結,應該是要趁洪水泛濫,阻止他們日軍繼續南下入侵武漢。

  當他背著玉子強裝鎮定的路過這隊國軍部隊時,隊伍裏忽然有人衝他好心提醒了一句。

  “老鄉,可別再往前走了。前麵可是快要到交戰區了,會遇到日軍,你媳婦這麽漂亮,可不能被糟蹋了。還是先去鄭州避一避吧。”

  山田聽到了卻不想理會,仍舊不為所動的繼續往前走。玉子趴在他背上想笑不敢笑,差點憋出內傷,這個該是有多諷刺。

  那人見他還是一意孤行,以為他沒聽見,便上前一步拉住了他,想再勸勸他。

  “嘿,我說你聽到我說的沒啊?叫你別往前走了還走?我好心提醒你還不信!”

  山田被他拉住後一臉不悅,趕緊放下了玉子,眼睛死死盯著那人,看得那人心裏發怵,怎麽他的眼神氣場比營長還足,無形中讓人有一種壓迫感。

  玉子這時也緊張起來,要是被他們發現了山田的真實身份,他必死無疑。

  於是她趕緊上前去幫著解釋。

  “額,他…這是…我家那位,他是個啞巴。”

  “啞巴?!”那人有點吃驚。悄悄拉玉子到一旁小聲問道。

  “說句不中聽的,妹子,你長那麽好看,你嫁給一個啞巴圖啥?”

  “額…圖…就圖他長得帥!”

  “姑娘,這年頭,別怪我沒提醒你,長得帥可不能當飯吃。”

  玉子聽到一臉無所謂的笑道,不礙事,不礙事。那人則一臉擔憂的看著這個傻姑娘,唉,一副終是好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玉子也沒顧得上去細細探究他那玩味的眼神,就給他解釋了一下他們這是要回娘家去看看她老娘怎樣了,有沒有遭災,說完就直接拉著山田真一要走。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一條大路一直走下去都沒有分岔路,他們就這樣和國軍在一起一路同行著。山田真一的日軍軍官身份,就像一顆被拉了引線的啞火手榴彈,隨時可能被引爆。

  部隊中午吃飯的時候,見他們是流民,沒吃的,也給玉子和山田盛了兩碗端過去,真是軍民魚水情。玉子一個勁的向他們道謝,山田則低調的在一旁看著遠方一望無邊的道路,隻希望快點出現岔路能和他們分道揚鑣,否則一顆心時刻懸著。

  下午山田正背著玉子跟在部隊中低頭走著,突然一直在他們前麵行進著的一輛載滿物資的馬車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脫韁了,車子突然向後倒退去。眼看就要撞上山田和玉子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山田真一單手撐住了後退的馬車,滑了兩步後,那馬車當即穩穩停住了。看得周圍的士兵目瞪口呆,無不佩服他的神力。沒想到,這一突發的事件,卻引起了隊伍中一個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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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子究竟會不會,敢不敢殺了山田君回家呢。家裏多好,多溫暖啊!好糾結,如果是你,敢不敢呢?

  感覺真要這麽做的話,好自私啊,女主人設瞬間崩塌,稀裏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