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玉子聽到外麵孝清的叫喊聲,立馬把身上揣著的錢和準備的一些東西交給了那兩個人,讓他們趕緊躲起來。臨走前還囑咐了一番,如果元旦那天晚上11點她還不能去到縣城西麵的路口和他們匯合,就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先去合肥,不用等她。待他們到了合肥見到了宗賢,再將她現在的處境告知他,讓他另想辦法。

  在外麵的騷亂還沒有進一步擴大的時候,玉子隻身走出了棚戶區。見到了奉命帶隊來搜人的早川君,玉子主動走了過去:“我在這,不用找了!”

  早川有誌在見到了玉子現身的那一刻,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職責所在,玉子要是真的失蹤了,他恐怕隻能自裁謝罪了。

  “你們這是做什麽?搞出這麽大的陣仗?”玉子不悅道。

  “聽說你不見了,山田君命我帶人全城搜尋。”

  “我又不是你們的戰俘,我自己會回去。”

  小孝清躲在玉子身後,憤怒的看著這些穿著明黃色軍服的人。顯然他不是很歡迎他們來這裏。

  玉子用眼神示意他照顧好那兩個大哥哥,她先隨早川回去了。

  玉子一回到駐地見到山田真一,那預想中的劈頭蓋臉的責備如期而至。

  “你真是翅膀硬了,竟敢用計支開早川君?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我,隻是好奇亂跑迷路了。這不是回來了嘛。”

  “從明天開始你就別想再出門了!”

  “別啊,這個能不能再商量下?”

  “不行!”

  晚飯後,看著那個還在生自己悶氣,一句話都沒說的山田君,玉子主動湊了過去,想緩和下尷尬的氣氛。畢竟如果他真不讓她出門的話,後天還怎麽走。

  “山田君,明天你有時間嗎?能不能陪我一起去鎮上逛一逛?聽說那裏有個集市可熱鬧了。”

  玉子拉著山田真一的手,用無比期待小眼神望著他。完全一副令他無法拒絕的樣子。

  她居然主動來邀請自己,心裏還是有那麽一絲驚喜。好像玉子這幾天對他的態度確實有了很大的轉變,也許之前的事她都已經完全放下不再介意了。

  他們部隊來到這裏休整也有一段時間了,這裏的民眾也已經逐漸習慣了他們的到來,生活又逐步恢複了煙火氣。剛來的時候有各種瑣事纏身,不得空陪她,再過兩天就是新年了,還是抽空陪陪她吧。於是山田真一爽快的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驅車來到了全椒縣城最大的集市上。今天正好是圩日子,各地趕來趕集的販夫走卒很多。這兵荒馬亂的年景,就算再難為了一家老小能活下去也要來做做小生意,賺點小錢。再加上過兩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趁著最後一個圩日子出來買東西的人也多。一時間市場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接踵摩肩,好不熱鬧。賣米賣菜、賣日用、賣小吃的、耍大刀賣藝的、挑著剃頭攤子的、拉車的等等。這一條集市,活生生就是一幅民國煙火氣息的生活畫卷。

  從來沒陪過女人逛街的山田真一才走沒多久就後悔了,他從沒想到女人逛街是會有這麽麻煩,如果不是玉子,他寧願躲在書房裏看戰鬥詳報了。玉子一路上買買買,買的都是能存能放能用的。山田真一就負責一路付錢,早川就在後麵幫忙提著所有這位姑奶奶看上的東西。說她簡直橫掃了一整條街都不為過,直到早川哀怨的抱怨實在是拿不下了,她才稍微有了一絲要收手的跡象。

  山田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對她買的這些謎一樣的東西,實在是不能理解。

  “你買那麽多笏餅做什麽?”

  “這是特產,好吃。回去給全聯隊一人發一個。”

  山田真一真後悔沒讓軍需官跟來。

  “你買那麽多繩子又是要幹什麽?”

  “這不是要過年了嘛,給營地裏布置下,你看紅紅綠綠的掛著多好看。”

  這是要掛著拿來上吊用嗎?

  “那你買這跟檀木的拐杖又是要幹啥?”

  “這個嘛,單純為了好看。你看這做工真好。”

  這都是些什麽敷衍的理由,女人出來買東西不都應該是買衣服首飾胭脂水粉嗎?這挑的都是些啥。

  在回程的車上,山田真一在車上遞給玉子一個銀掐絲工藝的首飾漆盒,看上去做工極為考究精細。

  “剛才在店裏無意間看到的,你看下喜不喜歡。”他假裝不經意的說道,其實心裏還有點緊張。

  說實話,山田對這些女人的玩意一竅不通,也沒啥研究,隻是那老板娘一個勁的說隻要是個姑娘都會喜歡這套首飾,於是就偷偷地買下了。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給她,畢竟第一次帶她出來逛街,怎麽能不給她買點禮物呢。就她自己挑的那些東西,有哪一件是女人用的。

  玉子看著身旁別扭的山田君,都忍不住想笑,但同時心裏也暖暖的,其實他並不是個冷血的人。

  “謝謝你,山田君,你的這份禮物,我非常喜歡。”

  晚飯後,玉子滿心歡喜的把她買的那堆謎一樣的物件抱回房內。為了表示對山田君的感謝,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徑自拉著他就來到了學校樓頂天台一處架著□□的地方,兩個人順著□□爬上去,坐在了這片區最高的屋頂上。眺望遠方的萬家燈火,點點星光。此時天空開闊,萬裏無雲,仿佛伸手就能撈到天上那輪散發著銀白餘輝的明月。人的心境也變得開闊起來,天地間仿佛就隻剩下她二人,寧靜悠遠。山田真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這麽一處景致開闊的好地方。

  待坐下後不久,玉子開始了她醞釀了幾個晚上,想對山田真一說的話。但話到嘴邊還是有些膽怯,最後想了個法子——用中文說。管他聽不聽得懂,反正我說了,就是這麽一副掩耳盜鈴的慫樣。

  “山田君,今晚我想換個方式和你交流,想用中文和你說,可以嗎?”

  “隨便你……”山田真一還以為她這是要考考他的中文水平,不過沒關係,那就試試。

  玉子就這樣坐在山田旁邊,開始慢慢訴說起了她心底裏的心事。她之前一直糾結了許久,但今天還是想對他說,也許今晚要是不說的話,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山田君,你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我不是這世界的人。我來到這個世界,無依無靠,沒有任何金手指。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我的金手指就是你。感謝你一直護著我,守著我。遇到你,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唯一一件幸運的事。”

  玉子感激的看著身旁的山田真一,她一直很想把自己心裏的秘密說給他聽,也許說了他也不會相信的吧,畢竟這也太荒唐了。不過還好他不懂中文,就這樣說了應該也沒關係吧。可令她完全沒想到的是,山田真一為了她前段時間就已經在學習漢語了,所以她的這些秘密心事,他全部都聽見了。

  不是這個世界,是什麽意思?難道她是如同輝夜姬一般的仙女,從月亮上來的?雖然有點震驚,但是他表麵上裝的挺好,依舊靜靜的看著她,眼裏沒有一絲波瀾。

  玉子伸了個懶腰,徑自躺在了房頂上,看著天上那輪明月和前方這一片開闊的曠野,忽然很想大對著天空大喊一聲。

  “喂~~~爸!!~~~媽!!~~你們能聽見嗎?我在這個世界還活著,我一定會想辦法回去的,你們不要太擔心。我隻是有點想你們了。我想看電影,想吃肯德基,想去唱K,想穿著漢服去旅遊拍美美照,吃美食,想回去我那個狗窩一樣的軟床上大睡上三天三夜!

  我最喜歡去上海人民廣場那個星巴克咖啡店,經常拿著本書就能在那坐一個上午,和朋友喝咖啡聊天,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在我們那個世界,你簡直無法想象我們是多麽的悠閑自在,沒有什麽事能令我們感到恐懼。死亡這種事離我們實在太遠了。

  真想和你一起去蹦極,嗬嗬,一定很好玩。膽大如你一定能成功帶我跳下去。之前每次我自己一個人站上去都嚇得兩腿發軟,最終還是打了退堂鼓……我還想去坐過山車、去參加萬聖節的鬼屋派對、去看周傑倫的演唱會……”

  山田真一就這麽一直看著她,聽她說著這些他半懂不懂的話,月光如水就這麽靜靜的灑在她身上。她閉著眼睛一刻不停的自顧自的說著,仿佛沉浸在了她自己的世界中,回味著那份曾經的美好。

  忽然有那麽一刻,她的身體漸漸變得輕盈透明起來。山田真一分明清楚的看到她的手,忽隱忽現,由白色逐漸轉成透明。他慌了,立馬伸出手去一把抓住,直到他的指尖又觸碰到了她的存在、感覺到了她的體溫,一顆慌亂的心才又恢複了些許平靜。

  玉子的手被他猝不及防的握住,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就就看到一旁的山田真一正在緊張的盯著自己。

  “怎麽了?山田君?”玉子看著他的樣子真的有點嚇人,忐忑不安的問道。

  山田真一緩了許久才開口。

  “你剛才……你剛才好像要從我眼前消失一般!”他說得很認真,完全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玉子看著山田真一如此一本正經說胡話的樣子,忍不住想笑,這怎麽可能。

  “哈哈,說什麽傻話呢,你看花眼了吧?”

  “我…沒有,算了……”我真希望是自己眼花了,要是你消失了,我要上哪去找你?

  玉子看著他擔心緊張自己的神情,不禁心裏一熱,忍不住衝上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他的懷抱還是一如既往地寬厚和溫暖,能替她擋去所有來自這個世界的寒涼,無論經曆過多少事,留給她的始終是那一份真摯的暖意。謝謝你,山田君,我明天就要走了,希望我離開後你的往後餘生能平安幸福……

  山田真一敏感的神經覺察到玉子今天似乎很不對勁。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低頭看著懷裏的玉子。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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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給你一次坦白的機會,你要是敢騙我你就死定了!!!

  玉子內心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