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傷
  一隊人馬風馳電掣般的從棲霞寺趕回了上元門學校山田支隊的駐營地。

  門口站崗的警衛,隻見山田少將一下馬便親自把懷裏用披風裹著的一個人抱了進去。

  不久又立馬召喚了軍醫官前來,不知道是誰受傷了,如此大動幹戈,還要山田少將親自照顧。

  “她隻是受了點皮外傷,但是此時正在發燒,高燒不退的話會有危險。我給她開了些退燒止痛的藥,吃了應該就會好的。請山田少將放心。”聽到隊裏的老軍醫這樣說,他懸著的心才稍微緩和了些。

  “這些是一些治外傷的藥,及時給她擦上應該不會留疤。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早川送走了軍醫官,山田趕緊打來熱水幫她擦拭傷口,準備上藥。

  一番洗漱後,玉子換上了山田替她準備的衣服,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青絲,雙手抱肩低著頭蜷縮在床邊的角落裏,還沒從剛才的驚恐中回過神來。於是山田真一拿了藥進來,就看了她這副失神落魄的樣子。他也沒多說什麽,隻緊著給她上藥。安慰人實在不是他這種刻板的人的特長,況且他也不想再讓她回想起任何不好的事情。

  於是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在這間泛著柔和的燈光,簡單卻不失溫暖的房間裏,他極盡溫柔的替她撫平身上的傷痛。

  看到她白淨的手上、脖子上、腿上染上的片片淤痕,山田真一感覺自己有點下不去手了,戰場上見過多少血腥都不怕的他,此刻隻是幫她上個藥居然都有些心慌起來。

  “疼嗎?……”

  玉子強忍著痛看著他,咬著牙,搖了搖頭。

  真是個倔強的姑娘,可她越是懂事,便越叫他心疼。

  明知道自己問的都是廢話,但他還是想讓她告訴自己,不疼,這樣他的心能少疼些。

  山田真一邊輕輕的對著她的傷口上藥,邊吹著氣,盡量讓傷口的疼痛感減輕些。平時帶兵打仗,手上力道重,生怕自己控製不住,把她弄疼了,一直小心翼翼的收著力道,上藥的手都在微微發顫,緊張得他大冬天的額頭上都滲出汗了。

  玉子看著山田真一給自己上藥的動作輕緩得就像是對待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小心翼翼,極盡溫柔。心裏忽然不知道是怎麽了,一股熱流暖暖的攪得她心煩意亂,弄得她隻想哭,眼淚止不住的在眼眶打轉。

  在她這不長不短近二十年的蒼白人生中,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她如此溫柔以待。

  那些學校裏口口聲聲說著要追她到天荒地老的男生,才晾了不到兩天,就轉頭去追其他人了,還背地裏說她仗著長得漂亮裝清高,不識抬舉。對於感情,她早已看淡了、佛係了,沒什麽期盼。快節奏的都市生活,哪有什麽海枯石爛,欲望誘惑太多,感情就更不值得珍惜。

  山田真一忽然抬起頭,看到紅了眼眶的她。

  “怎麽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嗎?“

  山田真一還以為是自己手重了弄疼她了,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緊張的注視著她。

  玉子抬手遮住了這不爭氣的眼淚,不想讓他看見,搖了搖頭,示意不是。

  “不是就好。你別哭!我本就是個粗人,你一哭,我便手足無措,弄疼你就不好了。”

  玉子梨花帶雨的點了點頭,用她那雪白纖細的小手快速抹掉了流出的淚水,努力衝著山田微微一笑。他這才又繼續安心為她上藥。

  夜深了,山田真一依舊守在床邊,細細打量著上完藥後在床上安穩熟睡的玉子。

  他的玉子真的很美,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她瘦了,臉也小了一圈,最近一定吃了不少苦。

  微風徐徐,燭火搖曳,感受到了從窗戶縫隙滲出的一絲寒涼,他趕緊替她輕輕掖了掖被角。

  再次遇到玉子他其實心裏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對她說。想告訴她,他這一段時間以來內心是怎樣的掙紮和煎熬,但剛才思量許久都沒敢開口。也許有些話,也隻有等她睡著了,他才敢說吧。真沒想到在戰場上槍林彈雨都不怕的自己也會有怕的時候。

  房間裏一個極盡溫柔的男子,守在床邊,對著床上那還在熟睡的人呢喃耳語,像是在訴說著一場悠遠美好的往事:

  “你終於回來了,若非是你現在就真實的躺在我麵前。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多少次午夜夢回醒來後,卻發現都隻是一場夢。也許之前你並沒有注意到,每次你看我的時候我都假裝在看別處,而每次你看別處的時候我都在看著你。他們說那段時間我開始經常莫名其妙的笑,其實我隻是想到了你而已。

  你知道嗎?

  上次你不告而別,我心急如焚。

  在上海時以為你死了,我心如死灰,生無可戀。

  長這麽大我從來都沒有怕過什麽,可現在我怕了。我本是個涼薄之人,心中所珍視的事物實在太少,唯獨你是例外。征途路遠,餘生太長,但有了你,我突然開始期盼餘生。隻要想到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有你,便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柔起來。

  你太過善良,在這紛繁的亂世,連自己都無力照顧好,卻總是願意為了別人出頭、奔波、為了眾生忙碌。可你別忘了,你也隻是個柔弱的女子,自己都還需要人照顧,需要人保護,不自量力也要有個限度。不要每次都笨拙的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我會心疼。

  如果你不能好好保護好自己,那就讓我來保護你吧。有些路很遠,走下去也許會很累,但是不走,我會後悔。所以這次,就算你恨我,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邊!”

  其實在山田真一一開口時就早已醒來的玉子,一直閉著眼睛在裝睡。她感覺自己現在沒有勇氣醒來麵對眼前這個人。山田真一方才那一番發自肺腑極盡溫柔的話,她不是沒有聽到。傻子都知道他的意思,都看得出他對她的真心。如果可以她真想永遠把自己當成個傻瓜,假裝聽不懂他說的情話。

  一顆晶瑩剔透的眼淚順著玉子的眼角滑落,劃出一條晶瑩的絲線,越來越多,控製不住,綿延不絕。山田真一輕輕替她拂去眼角的淚,而後默默離開了。你不需要立即答複我,不拆穿,不逼迫,是我能給你的最大溫柔。感謝你的微笑,曾經慌亂過我年華。接下來的你,由我來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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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都要待高審,高審你放心,根正苗紅的中國女生不會愛上日本軍人,一定會清醒的識別出敵人的糖衣炮彈,最後一定會認清楚敵人的真實麵目,果斷的回到人民英雄的隊伍中。求不要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