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她聽了,偷偷地笑,原來這個公子還是個有閑情雅致的。

  第二日清晨,窗外的鳥雀嘰嘰喳喳的,將她從睡夢中鬧醒,慵懶地梳洗打扮,待最後用唇紙抿出了一抹動人顏色。她靜靜看著鏡子中的女子,本就生的明豔,一經打扮,更是顯得盛世美顏。

  她心情頗好的推開了窗,卻見著那玉蘭樹下,竟是站了一位翩翩白衣公子,正負手立於原地抬頭觀賞著那壓枝的玉蘭。那一刻,她心中忽地一動,因為什麽她不知道,可是她卻知曉,若是時常見著他,她一定會很是開心吧。

  也是那時候,她忽然覺得白衣要比紅衣好看的許多,她就這樣維持著開窗的動作站在窗邊,默默地望著他。

  或是似有所感的緣故,他忽地轉過頭,看見了站在窗邊的她微微一笑,她也忙回他一笑,然後下了樓。

  該走的最終都會走,就像是小院裏的滿院色彩的花期,一年卻隻有一次,花朵開過後便是枯萎落地,是永遠都不可能為了那個失約的旅人而延長的。

  她看著他慢慢地走出小院,心中悶悶地很是難受,看他轉頭來與她告別,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情緒,抬手摘下一朵白淨清香的玉蘭,遞了過去,聲音裏帶著絲希冀與懇求,“今日與君相離別,贈君玉蘭勿相忘。錦辰,若是有空,常來坐坐吧。”母親看她笑的開心,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鬢發,目光竟是那樣的悠遠,“九娘長大了,也懂事了。”

  她停止了旋轉,看著母親認真道:“九娘再大也是母親的孩子。”母親忍不住又笑了,笑的那般溫柔,“是,九娘永遠是母親的孩子。”

  “九娘想父親嗎?”

  母親又問。

  她原本泛著星光的眼神暗了下來,雙手不自覺緊緊抓著手中的帕子,“母親常對九娘說,父親是愛這個家的,他從來不曾來看過九娘,隻是因為他不知道九娘的存在。那,他又從不曾來看過母親呢?”

  房中的空氣都忽然變得冷凝,她有些不適地抬頭,卻發現母親早已淚流滿麵。

  “九娘,不要恨他,你不知道他有多麽愛母親,又是曾多麽的期待你的到來。”

  “他,隻是以為母親不在了……”

  九娘沒說話,母親的話她聽懂了,他的父親很愛很愛這個家,隻是她的父親又是那樣的可憐,不僅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的存在,就連妻子,也不知道竟然還在人世。

  “想。”

  她說著,就算她曾經以為她的父親不是個好人,她仍然想。小時候,每每看著窗外,那一個個的小孩子向著父親撒嬌,她都真的好生羨慕,隻是從未對母親說起過。

  那天,母親在她的房間裏坐了好長時間,說了很多話,一些,她有些聽不懂的話。

  後來,她便懂了。

  九娘十六歲那年,母親不告而別。

  她呆呆的看著手裏的花箋,隻有短短的四個字,“勿念,望安。”

  那一年,母親離開了她的生活,又同是那一年,他是那樣的讓她措不及防的,就闖進了她的生活。

  母親留給她的隻有一份產業,一份其她女子見了都不願插手的產業,一座青樓,坐落在煙花街的最角落。這時,九娘才懂,為何她再好那些人也不願意娶她,一個煙花之人的女兒,誰又會娶?陳婉蓮嘴角的笑微微淡了,放開了手。

  嘉慧沒有看出來,而是繼續扳著手指說著,“我們科裏就有好多人暗戀你呢,對了,上次還有個病人回去後給你送來了一束玫瑰呢!”

  “是嗎。”

  陳婉蓮怕她一直說下去,忙將她給趕出了值班室,嘉慧被趕了出來,一步三回頭的滿是怨念的看著陳婉蓮。

  陳婉蓮沒有在意,她抬頭看著窗外,夕陽正在緩緩地落下,就像是,西藏那兒每晚燃燒起的篝火,餘輝如同烈焰般將整個天空和大地都染紅。

  多年來,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每個天氣晴朗的夜晚,靜靜的看著夕陽就這樣慢慢落下去,直到,夜色完全掩蓋了整個世界。

  她覺得,夕陽的顏色,就像是那個曾經見過的,翩翩少年害羞時,那紅紅的臉。開始,她想借著看夕陽而想起他,後來,看夕陽就成為了她生活必不可少的習慣。

  她不怕夕陽落盡後那無盡的黑暗,反而,她很是歡喜,因為黑暗之後,就是光明。

  夜深人靜,陳婉蓮右手撐著下巴,她沒有開燈,就在黑暗中,感受著夜晚帶給她的那份寧靜。

  突然,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辨了辨,應該是兩個人,或者三個。伴隨著腳步聲的,還有一聲聲“醫生,醫生!”的叫喊。陳婉蓮再也坐不住了,她拉開門,對著正迎麵走來的幾人道:“醫生晚上回去了,你們若是受傷不是太嚴重的話,不如讓我看看,我是護士。”

  開始一直在叫喊的人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男子,這時陳婉蓮才注意到,有兩人都是穿著棉製衣服,隻有在他們身後的那個將臉掩在黑暗中的男子,是穿著一身深黑色西裝。

  收拾的幹淨得體,她莫名對這個深夜吵的她不得安生的男子多了幾分好感。

  拉開了值班室的燈,她才轉頭,“進來吧,我給你們處理傷處。”說著,拿出了她放在角落裏的藥用箱。

  男子脫下西裝,挑了一把椅子做下,旁邊正好放置著一張小桌。

  陳婉蓮端了一盆熱水走來,看了眼他手臂上的傷口,刀傷。她默不作聲的直接拿一把小剪,將傷口四周的布料方方正正的剪下一塊,然後拿毛巾蘸著水開始給他清洗傷口。

  男子挑眉看著陳婉蓮手下的動作,身上的這件襯衣,是真的被毀個徹底了。

  清洗完傷口,她拿出藥用箱裏的酒精,開始消毒,拿著蘸滿酒精的棉棒看了他一眼,“太痛的話你可以叫出來。”

  “不用,你弄吧。”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絲磁性。

  陳婉蓮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她也就是隨口一說的。

  兩道驚呼聲同時響起,楊林成愣愣地站在一旁看著,“原來你們已經認識了啊,還打算介紹讓你們認識一下呢。”

  陳婉蓮默默點頭,“他曾來醫院看過傷。”

  看傷,那就是在醫院裏認識的了,陳婉蓮是護士,想必是正好為他處理傷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