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帝後之間非臣所能妄議。
  隻是,雖然戰王府的事情他們樂見其成,唯獨被留下來的戰王府唯一血脈長孫鴻旭反而成了難題。

  戰王府一事,他們皇室並沒有查探到什麽其他原因,最終隻能解釋為尋仇,應該是戰王爺在外結識了什麽厲害的仇家才會導致身死沙場的結果。

  隻是,他們皇家單獨知道這件事情並非是他們所做,誰又能相信這個已經有了自己的見識的戰王府世子會相信他們皇室是無辜的?再者,當時拖延了幾年之後先皇才是終於下決定將戰王府世子長孫世子送往靖州。

  名義上是讓長孫世子前去靖州安心調養身體,可是實際上,先皇的暗探早已探查了靖州的具體情況,深思熟慮了一番才是做下如此決定。

  靖州表麵上傳過來的消息是真正大明治下海晏河清之地,絕對適合當時體弱多病長孫世子前去休養。隻是隻有先皇才是真正曉得,靖州雖然聽著風景尤好,政績卓絕,可是當時的靖州因為在群山之中,路途遙遠且因為連年的天災人禍山匪橫生,靖州百姓民不聊生。

  而之所以靖州會傳出來海晏河清的說法,也不過是先皇在知道前因後果之下故意縱容出來的說法罷。

  這個時候將體弱多病的戰王府世子派往靖州養病,也分明可以看出他們皇家對與戰王府的態度。而且陳策一定不知道的是,先皇為了更好地控製長孫世子,早在他前去靖州的送別酒中摻和了一些特殊藥物,務必保證長孫鴻旭就算不死,他的命也一定要攥在他們穆氏皇族手中。

  可是,已經是這樣的惡劣條件,長孫鴻旭自從上次回京卻是一直都從未表現出一點對於靖州的不滿,暗探來報說靖州的山匪許久不曾下山燒殺劫掠,如今早已是徒有其名。

  這樣的改變,究竟是誰帶來的?

  這或許也正是穆連城從來不敢想的,畢竟多年前至今,去到靖州的也唯有長孫鴻旭一人。

  長孫鴻旭能在靖州多年,且手裏很大可能還總有自己獨有的一支勢力,而就算是如今,他今天才和長孫鴻旭見過麵的,可沒有再發現一絲一毫少年時體弱多病的模樣。

  長孫鴻旭,或許才是他們之間藏的最深的人。

  不知為何,腦海中忽然閃過這樣的一條認知,待穆連城反應過來,臉色又是微微一變。這麽多年他一直仗著自己手裏拿捏著長孫鴻旭性命的根本所以對他並沒有太多的關注,哪裏曉得就在不知不覺之間,一頭雄獅已經是悄悄成長了起來?

  陳策在桌案下方一處的位置上坐著,眼看著穆連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在極短的時間內俊臉不停地變換著,神情莫測。

  陳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心底也大概能猜出來穆連城究竟在想一些什麽了。別說是穆連城,就是他在一次無意之間看到了那個傳言之中身負天煞孤星之命的體弱多病的一身大紅長袍的戰王府世子,當時隻是在心底感慨著好一翩翩佳公子。

  這樣的人,風華絕代,又怎會平庸的了?

  半晌,穆連城才是回過了神,看向陳策的目光也滿是深意,“這麽久了,朕竟然一直都未曾發現過。”

  陳策淡然一笑,“許是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皇上自先皇在世起就一直與戰王府有所不對付,這麽多年早已成為局中人,倒是微臣從未入局,自然是看的分明一些。”

  穆連城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再看向陳策的目光也比方才要溫和,“可能也是你說的這個理,這麽多年就為了一個區區戰王府,朕,早在不知不覺時候成為了局中人而不自知。”

  陳策拿起宮女端上來的清茶,在慢條斯理拂開茶麵上漂浮的茶葉之後卻隻是小小品了一口後輕微地皺了一下眉就放下了,這個模樣竟是一口也不願意再多喝。

  穆連城在上位上看著,眼裏浮現出微淡的笑意挑眉道:“怎的,朕這裏的茶葉還不符合你的口味?”

  陳策正要收回的手微微一頓,心知是自己方才挑茶水的舉動被上方的穆連城看個正著,有些無奈。不過也知道對於他們這樣地位的人來說,挑茶也不算得什麽大事,有條件的情況下,麵對自己不喜歡喝的茶自然是覺得更加難以入口。

  心思百轉間,陳策已是對著穆連城淡淡一笑,一直清冷著的眸子此時卻帶上了一抹無可奈何,又有著豁出去的釋然,麵上依舊風輕雲淡著,抬頭看向穆連城,對上穆連城戲謔的目光陳策又是微勾唇一笑,“既然皇上說如此那就如此吧,隻不過若是下一次皇上再喚臣來的時候,這宮中有那麽多微臣喜歡的茶葉,隨意一種就好。”下一次還是不要再端上他不喜歡的茶水,也不要再如此對人不客氣了。

  就是像今日這種,分明是請人來召見卻是沒有客氣,他完全就是被那個每次都前來傳話的黑衣侍者在不知前因後果強硬被拉過來的!

  他討厭這種感覺。

  不過很顯然,穆連城並不清楚因為他的話而讓專門替他和陳策之間傳話的黑衣侍者到底產生了怎樣的誤會,所以自然也是不知道今天的陳策之所以能在他下達命令之後的這麽短時間內就及時出現在他的麵前。

  看到陳策今日的一身裝扮,穆連城腦海之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陳策正在出府遊玩,且正好最後是在距離宮中不遠的地方,所以才會讓他的侍者一出皇宮就看到正在遊玩途中的陳策。

  不過好歹穆連城也明白第一個意思。

  隻見穆連城挑著眉反看著正看向他,眸中隱隱帶著笑意,“朕倒是從來不知,朕的肱骨純臣竟然莫名還有這樣的特殊之愛好。”

  其實這也並不會怪穆連城大驚小怪,也實在是男兒挑茶也與挑食無異。可是若說起挑食者,也多數為少不更事的娃娃才會如此。而陳策如今縱然渾身清冷,分明是五五歲數的年紀,此時竟然還會做出如三歲稚兒一般挑撿。

  這實在是讓穆連城好笑不已,不過心中卻是更加放心陳策的存在了。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一個堪稱是會隨時毀掉陳策在大明京都的良好形象的特殊愛好,穆連城反而覺得這樣的陳策不再像以前一般似乎渾身都是冷冰冰的模樣更加顯得真實一些。從前的陳策,也不知到底從何時起,他就開始這樣一直冷冰著臉,又或許是遭受了什麽難以接受的打擊?

  每天冰冷的如九天的神,又哪裏真實品嚐過他們凡間的酸甜苦辣?

  穆連城仍是笑著,對於他此次的意外收獲,穆連城隻覺得倒是讓他在方才一直尷尬著的局麵之中隱隱贏了一局的局麵。

  陳策看著穆連城臉上帶著的若有若無的笑意,麵上忽地閃過了一絲亮光,抿唇,一直待穆連城的心情終於從悲喜交加之中平複了下來之後才是看著穆連城,“挺侍者說皇上今日一同與長孫世子去了皇後娘娘的坤寧宮進行探望,怎的,這一次是長孫世子惹了你生氣?又或者換一種說法,在坤寧宮中,皇後娘娘究竟是哪裏惹到了皇上,竟讓一向自持冷靜的皇上生如此大的氣?”

  陳策的話音剛落,就十分明顯地看到了方才還在暗中嘲笑著他的穆連城麵上極快地閃過一道陰鬱,同是俊臉也是很快沉下來,這一下,便是陳策再是冷清也察覺出來了不對勁之處。

  “這是,皇後娘娘不喜讓皇上去坤寧宮所以說了氣?”陳策緩了聲音試探著問道。

  穆連城的臉猛然一僵,下一瞬又是更黑了下來。

  他不過是試探著一句話,穆連城忽然竟是如此模樣,陳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心裏忽地有了底。想了想,有些恍然說道,“怪不得,莫非皇上此番限時限點地讓微臣連衣物都不曾收拾,隻花費一刻鍾時間就趕到皇宮,說是要陪皇上討論關於戰王府世子長孫鴻旭的事情,實際上僅僅是因為皇上是在皇後娘娘那裏受了氣,然後回來後又發火砸光了禦書房內的所有擺件,此番是特意來傳召微臣過來陪皇上消氣的?”

  陳策說著,眼神又是朝著四周空蕩蕩的禦書房內掃了一圈,顯然是心中早已懷疑的事情現在明顯得到了證實的模樣。

  穆連城被陳策此時毫不客氣的一番話說的一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繼續氣憤蔣玉對他的不好態度還是該暗恨陳策在這個時候非要將一切都挑明。

  猛然深吸一口氣,穆連城好不容易平息自己內心忽地躥騰起來的火氣,再看向陳策的目光就沒有最開始君臣相得的那樣友善了,穆連城看著陳策沉聲說道,“怎麽,不管是什麽原因,如今朕不過是讓你過來一趟,你就如此不情願?”

  “那倒不是,”陳策此刻亦是毫不畏懼回看著穆連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皇上要求的也僅僅隻是要微臣陪同著消氣呢。”

  穆連城的麵色好看了許多。

  誰知這個時候陳策又繼續說道,“不過皇上還是聽一聽微臣的意見,既然是皇上與皇後娘娘發生了矛盾,帝後之間恐怕不是微臣能夠隨便妄議的。既是夫妻之間的事,下一回還是自己解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