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用眼神示意他離開
  到手的披風緞麵是用著掛枝青竹的蜀錦裁就,領口,還細細縫著一圈黑色的皮子,看著應該是狼頸處的毛發,鬆軟的很。

  這一看,便是費了些許心思,不過,與長孫鴻旭卻是稍稍寬大了些。

  長孫鴻旭拿過來蔣玉手中的披風瞟了一眼,似笑非笑,而蔣玉卻是咬著唇角,這是她閑時做了,打算送給蔣琛的,隻是剛做好不久還沒有送過去。

  今天倒是正巧,便順便給了長孫鴻旭。

  幫了自己許多,不可能是這麽大的風雪,讓別人還受著傷就穿著單薄的離開。

  麵對對麵男子傳過來的戲謔眼神,蔣玉心中一怒,便要奪回披風,卻被長孫鴻旭猛然轉身閃開,再看時,已是將披風穿上,雖說,黑披與紅衣,實在是有些晃眼,不過長孫鴻旭周身的氣質絕好。這樣一身頗顯怪異的裝扮,偏生被他穿出了唯我獨尊的凜然氣質。

  長孫鴻旭倒是心情頗好,眉目一直是舒緩著的,他看著蔣玉,“既是已經拿出來了,又何必還要收回,這是專門給我的?雖是有些寬大,不過我瞧著甚好,正巧外邊風雪肆虐,給我了就不要拿回了。”

  蔣玉冷哼,“不要自作多情,隻是借你穿一穿罷,記得還我。”

  以長孫鴻旭的眼力,自然也看出這完全不是自己的尺碼,不過,有此機會,他自是也願意借機逗逗蔣玉,平時總是一副端莊模樣,哪裏有現在被逗得怒火中燒的活潑。

  “拿出的東西,竟然還要叫人還回,蔣玉,你蔣國公府已經窮到如斯地步了?”說著,長孫鴻旭看了看還陳鋪在桌子上的幾本賬冊,至少,在他所調查到的信息裏,蔣玉與近幾年異軍突起的經商奇才,原謝侍郎之女,現今的安郡王府的大公子之妻謝莞合作,所賺取的銀兩雖然比不得皇商,卻也絕對不少。不然,她又是怎麽可能獨自一人支撐的起京郊外近數月的施粥鋪。

  正在這當頭,兩人視線相接,卻是水火不容,外間忽然傳來一些聲響,讓正要回頂的蔣玉瞬間閉了嘴。

  她一時倒是忘了,今夜是有人在外間值夜的,自己方才那樣沒有絲毫降低音量的說話聲音,睡在外間的春紅,怕是已經被自己吵醒了。

  想到這裏,蔣玉狠狠瞪了長孫鴻旭一眼,用眼神示意著他趕緊離開。

  長孫鴻旭一時也有些後悔,來的時候省了麻煩,倒是忘了將蔣玉身邊的丫頭劈暈了,不過,長孫鴻旭挑眉看著蔣玉,身上穿著蔣玉拿出的披風輕笑出聲,“那,我先走了,蔣玉,下回再見。”

  蔣玉顧忌著外間就要推門進來的春紅,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深更半夜跑到她的閨房裏,隻為了逛一圈問幾句話的男人,在看了她一眼後利落地翻窗而去,在一片雪地裏,慢悠悠地,留下一串串腳印。

  人早已經走遠,蔣玉在在窗前有些征然地看著,對於雪地上的那串腳印,也是不予擔心,今夜的雪下的很大,至於地上的印記也很快就會被掩埋。隻是,感受著風雪撲騰著砸上臉頰,蔣玉不禁幽幽歎了口氣,怕是明天各地的災情又要嚴重了。

  不大一會兒,春紅推門進來,卻正巧看見蔣玉竟然隻是穿著尋常衣服,也沒有多加一件厚衣,就獨自開著窗,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風雪。

  安靜,又清冷,仿佛總是與這個世間格格不入。

  春紅心中一震,驀然,她想起了蔣玉在那次摔傷後,她第一次看見的昏迷幾天後才醒來的蔣玉,那一瞬,她的眼裏,也是透著莫名的孤寂與疏離。

  不是與她們這些人的關係的疏離,而是,仿佛是對整個世界的不聞不問,眼裏,是一片的漆黑。知道幾天後,才稍稍看到了一絲光亮,那一次,是在蔣玉下令懲治三房的人就院子裏留下的眼線的時候。

  就好像是,忽然在無盡的黑暗裏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光亮,如同看到了希望,活的希望……

  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的春紅,再次看到這樣的蔣玉,不由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吞了下去,隻是上前幾步,趕緊為蔣玉拿著一件厚衣披上,在蔣玉看向她時,笑了下,“姑娘,外頭風大,仔細著涼。”

  蔣玉亦是輕笑,搖頭,又看了眼已經快要被掩埋地,黑夜裏看不大清楚的印記。若是不仔細看,誰也不知道在不久之前,這裏還曾有一名男子來返過。“夜裏有些悶,便過來透透風,現在我也該歇息了,你也早些去睡吧。”

  “是。”

  春紅看到蔣玉的神色又恢複了正常,著實鬆了一口氣。當即也是鞍前馬後地伺候著,直到小心為蔣玉放下了之前新換的清蓮錦紗的床幔。四處打理好了之後,才輕步走到桌前,呼了一口氣將桌上的油燈熄滅,然後,悄聲地打開隔門,退出了蔣玉的房間。

  一夜風雪,總有一些人,也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南宮瑤和顧曉月遞了前幾天蔣玉下的帖子,一起過來陪著蔣玉閑聊著看窗外大雪紛飛,而在一旁,一向手巧的春紅應了顧曉月的興趣,一手拿了張紅紙,另一手拿著一把鍍金小剪,靈活地穿梭著,正剪著窗花。

  顧曉月手裏拿著已經剪好了的窗花驚歎,時不時地還與其它幾份一起比對著,還不聽問著春紅各種關於剪窗花的問題。

  南宮瑤和蔣玉一齊看著笑,顧曉月早在十月中旬的時候就已經過了自己的及笄禮,也是在同一月,與她自小便定了娃娃親的那一家便很是欣喜地過來,將兩家訂婚之事公布於眾。還當天就著急定下了婚約,婚禮是在明年的秋季,天氣涼爽,也是個黃道吉日。

  這已經是訂了親的姑娘,大多也應該關在閨房裏開始繡著嫁衣等物什了,偏生她一點也不著急,得知蔣玉要請南宮瑤過府來玩兒,竟也是急了,也要蔣玉邀請自己。

  嫁衣什麽的,問了,才說等年後再做打算。

  南宮瑤看了顧曉月一會兒,才轉頭看向蔣玉,帶著稍許不確定的意思詢問道:“聽曉月說重陽那一天,曉月的哥哥顧明知無意遇上了你,怎的一個人要去山中,好似還傷了腳?”

  蔣玉失笑,說的一臉輕鬆,“隻是想去後山寺瞧瞧罷了,後來無意扭傷了腳,也確實碰巧看見了顧家的顧明知,他還說是要幫忙來著,後來實在無事,便讓他先走了。”

  雖然說的很是輕鬆可靠,可是南宮瑤卻是並不相信多少,看著蔣玉微挑了眉,“那不如你說說,顧家公子所說的,那後來莫名出現的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又是怎麽回事。”

  麵對南宮瑤一係列的問題,蔣玉回以得體而又不是俏皮的微笑,“當天我去後山寺拜佛,正巧也遇見了正在後山賞景的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看他的那身裝扮,我很容易就認出來了,想著曾經在賞花宴上,他對自己的幫助,所以便上前道了一聲謝,聊了幾句話罷了。”

  蔣玉自是知道都碰到了顧明知,那她和第一莊的少莊主早已經見過麵的事情肯定瞞不住,與其讓她們亂猜,倒不如自己半真半假地說出來,以免到時候造成不該有的誤會。

  最重要的是,她與那少莊主確實沒有什麽交集,唯一有的……又該怎麽跟別人說,隻是夜半爬窗的關係,那豈不是更讓人誤會!

  說及此,還在一旁很春紅談論著窗花的顧曉月登時轉過了臉,有些不可思議,滿臉驚歎地問:“我的天,小妹,你竟然還跟第一莊的少莊主聊天了?”

  顧曉月轉身擺了擺手,讓春紅先行退下。

  蔣玉奇怪地看過去,有些不明白顧曉月為什麽這樣說,畢竟也隻是聊了幾句。

  顧曉月最近是越發的活潑,看到蔣玉有些茫然的樣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傻啊小妹,那第一莊的少莊主是什麽人物,天下第一莊在四國之間都是鼎鼎大名的,若不是隻是個江湖組織,第一莊的莊主足夠與四國的君主平起平坐了,而那少莊主,我哥說了,別看在我們朝中,似乎江湖組織的名頭並不好聽,可是他勢大。”

  “你都不知道,我哥也曾陪同著出去賞景過,嘖嘖,少莊主出遊,卻是要連同太子在內的京都的青年才俊陪同,這架勢,也是夠足。而且,聽說這個少莊主冷的很,平時除了必要,都很少說話,我哥自己都說一般情況之下都不敢跟他說話。”

  南宮瑤聽著顧曉月的話,也跟著點點頭,“雖然沒有曉月說的那般誇張,但是那第一莊的少莊主確實冷的很,我也曾遠遠地看過一次,一身生人勿近的姿態,可謂是高冷至極了。”

  蔣玉有些默默無言,那少莊主確實是有些高冷,便是昨晚翻窗,他也是帶著審問來的。

  每當被那一雙幽深的眼睛看過之後,蔣玉總是會有種心有餘悸的感覺。對於已經當了兩年的,習慣了高高在上的蔣玉來說,她看到了那雙眼睛裏脅迫,或者說是稍不留心就會成功的控製,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不過,這些話,蔣玉也不會去與南宮瑤和顧曉月說起,一則,她的事情,還不好讓其她人知曉。二則,這個少莊主給她的感覺太過神秘,也太過複雜。

  實在是有些危險,南宮瑤她們還是不要輕易接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