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住持相邀
  這是什麽問題?

  蔣玉皺眉,嘴上卻是輸人不輸陣:“這個問題,恐怕閣下無權利知曉。”

  說出這話後,蔣玉明明白白的看著白衣男子笑了下,頗為欣慰地道:“這個語氣倒是不錯,不過,若是有下次你便也這般就好。”

  蔣玉無言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個半夜裏不休息,卻到處晃蕩,還對她說著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話的白衣男子。心中早已不是最開始的忐忑與不安了,在腦海中將前世那些比較出名的人物都一一過濾了一遍,卻還是沒有發覺這名男子的身份,這個人,要麽是極其善於偽裝的,要麽,便是一個前世裏從未出現過的人。

  若是前一種,她倒是不怎麽擔心,偏生這後一種,若是真的……

  她自一場大夢重生而來,所有的憑據,所仰仗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她曾經曆過的,擁有的屬於前生的記憶。因為有了這段特殊的記憶她才能夠有了阻止前世那等悲劇發生的方向與動力。

  可如今,已經很不對勁了,這一生已經有太多脫離了原來的路線了,是因為她的緣故嗎?因為她今生的所作所為,才有了這麽多超出原有設定以外的人存在的,是嗎?

  那她呢?

  是該繼續下去,還是就此,停止呢?蔣玉垂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微微顫抖著,眼前,各種人的音容笑貌都在閃現著,他們在不甘,在憤怒。蔣玉在桌下緊著自己的手指,眼神中有片刻的彷徨,但很快,又變的堅定了起來。

  不論如何,不管真假虛實,因為她,曾經有那麽多關心她的家人慘遭了滅門,今日,她若是再不作為,再繼續彷徨下去,豈非是又要重來那次悲慘?

  如果真是這樣,因為不知真假就懦弱下去,誰,又能相信她,關心她?

  男子看著蔣玉忽然之間變的沉默,一時有些奇怪。

  “蔣玉。”

  蔣玉回神,對著隻是喚了她一聲的白衣男子笑了笑,就在男子以為終於要說什麽軟話的時候,陡然一變,“你還有事?”那語氣,隻趕上了就要開門送客的了,雖然她就是這個意思。

  “蔣玉,你是在趕本公子離開?”男子的聲音帶著稍許詫異。

  蔣玉反挑著眉瞧著男子,既然那兩個侍女是鐵定不會醒了,她也不必再去刻意壓低聲量去小心著什麽了,“深更半夜,難不成會以為我留你一晚!”

  “若真是如此……”

  “你想太多!”一時,蔣玉也顧不得什麽了,直接回頂了去,走過男子,將房門一把拉了開,看著男子道:“請吧。”

  男子搖頭,輕聲笑笑,放下了手中一直閑轉著的茶杯,低頭,“嗬,蔣玉,你可真夠無情的。”

  蔣玉沒回話,就算她重來一回,已經將曾經恪盡職守的許多規矩都不在乎了,或者說那一世的自己囂張跋扈,就沒有在意過這些俗禮。可是,這樣的將近晨間,她能忍受有一個陌生男子在自己的房間裏這般的狀若無人,卻不能夠接受若是被其他人發現了,自己所要承受的後果!

  唯一的選擇便是,讓這個莫名其妙的趕緊離開她的視線,以後再見,不,再也不見!

  “你我素不相識,何必談那些。”蔣玉一臉嗤笑。

  男子搖搖頭,向著門口走去,就在蔣玉要鬆了一口氣,以為終於將一個無賴送走了之後,卻見男子在走過她身邊之時,忽地低頭靠近了她,溫聲細語道:“翻臉無情,說的便是你了。”

  蔣玉抬頭怒視著他,卻聽見他輕聲一笑,“蔣玉,你的臉,紅了。”

  “你!”

  蔣玉聽了,一手撫上自己的臉,果然滾燙滾燙的,聽著男子遠去的伴隨著的嗤笑聲,心裏頓時尷尬又憤懣不已。

  等到外邊的夜風漸漸吹散了臉上的燥熱之後,蔣玉這才晃悠著回了榻間,躺下,將被子提到了胸前蓋著,這才輕輕呼了口氣,閉上了眼。

  這一回,蔣玉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失眠,經曆了一番小插曲之後,她睡的尤為的香甜。

  卯時,陸芸從侍女處聽說蔣玉聽了,急急忙忙的,連早膳都未曾吃過,便來了蔣玉這處。

  “玉兒,可是感覺身體好些了?”

  蔣玉朝著陸芸撒嬌似的笑,“沒事呢,感覺很是輕鬆,母親不必如此憂心。”

  “不知母親吃了沒有,玉兒還未曾吃早膳,母親就陪玉兒一起吃吧。”蔣玉看了眼外麵的天色,朝著春紅使了一個眼色說道。

  “好。”

  “母親,既然我們已經在皇家寺廟了,不如待將它參觀一番,拜上一拜如此?對了,前一陣子,我聽說在離皇家寺廟有五裏地距離的後山,有一座寺廟。聽旁人說靈驗的很,母親,這次你帶女兒去瞧瞧吧,母親。”

  “小寺廟?我怎麽沒有聽說過?”陸芸雖然這次蔣玉忽然出了狀況,心疼的很,可是作為一個母親,還是孩子的安全重要。

  “去吧,就當是瞧瞧風景,那兒有許多的掛樹,都開了呢!”蔣玉說著,“皇家寺廟太過喧鬧了些,不及小寺廟的清淨,母親也好安靜去上個香,好好祈個福了不是。”

  陸芸本就對蔣玉這個女兒一向有應必求,這次因為不是什麽大事,又見蔣玉著實想去瞧瞧,猶豫了一番,也就應下了。

  飯後,陸芸要遊園。

  因著蔣玉忽然的昏迷,便先帶著她去大殿上拜了拜。

  陸芸與蔣玉一同跪在大殿下方的蒲團之上,陸芸雙手合掌,對著殿正中那座巨大的鍍金佛像閉著眼,虔誠地低聲碎念著什麽。

  蔣玉抿嘴,也看向了殿中的那尊巨佛,他笑的和藹,神態安詳,是高高在上的佛,從不曾品味過人世間的生老病死,卻在這大殿之中,接受著塵世中人的香火供奉,為人們解脫困苦。

  看著眼前的佛像,一旁一向對她關愛有加的母親,蔣玉慢慢也閉上了眼睛。

  高高俯視萬物終生的佛,若是,你真的有靈,便在天上保護小女在這一世,能夠完成自己臨死之前的心願,補全上一世曾經遺留下的遺憾,阻止曾經的一係列悲劇的發生。希望在這一世,能不悔地告訴自己,心願都了了,沒有不甘了,也沒有遺憾了。

  若真是如此,小女願成為你的信徒,每年為你添送香油。

  說完,低頭拜了拜。

  待再起身之後,蔣玉和陸芸分別拿過一旁的沙彌遞來的已經點燃了的香,又拜了拜,這才走上前去,將手中的香輕輕插在了滿是香灰和半燃著香的香爐裏麵。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滿意的笑了。

  待二人上好了香出殿後,陸芸正要帶著蔣玉去後院賞景之時,一個頭上有些三個戒疤的青色僧袍和尚走來,正巧攔了陸芸的前路。

  “兩位女施主,可是方丈所說的蔣國公夫人和其蔣五小姐?”和尚來到了她們的麵前,這樣說道。

  陸芸與蔣玉麵麵相覷,皆不知這和尚有此一問,究竟是何意,陸芸輕拍了拍蔣玉的手背,上前一步,和聲道:“我們正是蔣國公府的親眷,不知,”陸芸抬頭掃了這和尚一眼,“不知師傅可是有事?”

  “噢,阿彌陀佛。”

  那和尚朝著陸芸與蔣玉二人念了句佛號,才道:“女施主不必有所擔憂,是小僧寺裏寺方丈有請。”

  方丈?

  陸芸一時有些驚異,更多的卻是歡喜。

  “果真是住持相邀?”

  “正是”和尚點頭道,“還請兩位女施主隨小僧過去,阿彌陀佛。”

  陸芸和蔣玉來到一個類似廂房的地方,不過,蔣玉卻是知道,這估摸著便是住持的禪房。門是關著的,和尚將兩人送到了這裏,才低頭對著門裏道:“師父,弟子已將兩位女施主帶到。”

  一會兒的靜默,便聽見房中傳出了有些蒼老的聲音,“下去吧。”

  “是,師父。”

  青僧和尚先是上前一步,將禪房的房門半打開著,然後對著陸芸與蔣玉蔣玉兩人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後,這才依言退下。

  陸芸與蔣玉對視一眼,看著半開的房門,看不大清裏麵的情形,還有些略微的遲疑,下一刻,則從房門內又傳出了聲音,“兩位女施主,請進吧。”

  陸芸終還是年長一些,此時,她正拽著蔣玉的手掩向背後,率先走了進去。

  蔣玉跟在陸芸身後,也隨之走進去。

  一身微帶著土色的僧衣,肩上,還穿戴著一身紅錦金絲方紋的袈裟,待看到這時,蔣玉的眼眸不由微微一動,這袈裟,是當今皇上禦賜之物,是個珍貴之物,隻是到了後來,這皇家寺廟的方丈圓寂,不忍珍寶埋土,便將其轉贈給了其同門師弟收藏。

  又不知過了多久,這袈裟,已是在她此時迫切想要見到的後山寺的那位高僧那裏了。

  這皇家寺廟的住持,也,快要圓寂了吧?

  想及太多也是無用,蔣玉拉回了快要跑遠的思緒,又繼續向上看去,第一眼,便對上了那個她從未見過麵的住持的眼。

  很是睿智,眼裏有種看透一切的清明,一眼,便好似早已看破了她的所有偽裝。蔣玉心頭一緊,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索性那住持在蔣玉移開目光後,微微一笑,也緊接著不再多看,真正做到了睿與智的結合。

  陸芸並沒有瞧見蔣玉與這位住持的一點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