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礙眼的東西
  杜厲庚微眯著眼看他,那眼神並不友善,莫懷故意說:“你不想吃華晨兮點的菜?那我再重新去給你換。”

   他作勢提著食盒要走,杜厲庚喊住他:“站住!”

   莫懷笑著轉身,說道:“六爺想吃什麽?我現在就去給你弄來。”

   杜厲庚垂眸看著他手中的食盒,悶聲說:“拿過來。”

   莫懷偷笑,將食盒拎過去。

   杜厲庚手腳靈便,自己支起病床上的桌子,坐在那裏,看著莫懷將食盒擺好,打開,擺出一盤又一盤精致的菜。

   杜厲庚看著,撇嘴:“她倒是很有胃口。”

   莫懷不知道華晨兮是不是有胃口,這些菜其實也不見得全是華晨兮點的,隻是他打聽到,這是玉香樓裏的金字包廂裏點的菜,隻是其中一小部分,根據以往華晨兮的口味,莫懷挑了一些出來,他相信六爺會上當,果然上當了。

   莫懷不應腔,隻給杜厲庚手上塞筷子和碗。

   杜厲庚接了筷子和碗就吃了起來。

   文楚晚上沒吃飯,本來很好的心情,卻因為自己太作,把好好的一頓晚餐攪和沒了。

   如果她不主動去招惹華晨兮,也就沒晚上這一出。

   她出了醫院後挺後悔,但後悔也沒用了,飯局泡湯了,杜厲庚也不能陪她再去吃飯,她隻好打包帶到醫院,陪他在醫院裏吃。

   可打包好兩個人的晚飯回去,卻發現杜厲庚已經在吃著了,且,吃到了尾聲。

   他麵前擺著四道菜,縱然快吃完了,也能瞧出來色澤很好,滿病房都是誘人的食物香味。

   文楚提著手中打包回來的晚飯,麵部表情一時有些僵硬。

   莫懷看到她,喊了句:“文小姐。”

   文楚問:“是你給六爺帶的晚飯?”

   莫懷說:“嗯。”

   瞅一眼她手中的打包盒,歉意道:“我不知道文小姐出去給六爺打飯了,我帶了晚飯過來,沒看到你,就先讓六爺吃了。”

   文楚心想,你不知道,可杜厲庚知道。

   他既然有了你帶的晚飯,怎麽不打電話給我說一聲,讓我別再給他帶飯了,先在外麵吃自己的就好。

   文楚望著杜厲庚,杜厲庚大概知道她在埋怨什麽,抽了一張麵巾紙擦了擦嘴,這才開口說:“餓了就先吃了,一頓飯,你也不要太在意。”

   他擱下筷子,看向她:“你在外麵吃了沒有?”

   文楚說:“沒有,我是打算回來陪六爺一起吃的。”

   杜厲庚說:“那你趕快去吃,到沙發那邊去吃,我已經吃好了。”

   杜厲庚讓莫懷收拾,他自己下了病床,朝外麵去了。

   文楚立馬喊住他:“六爺,你上哪兒?”

   杜厲庚說:“吃的太飽,到外麵走走,消消食,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他一個人走了出去。

   莫懷低頭收拾著殘盤殘碗以及殘筷。

   文楚很受傷,那種受傷的情緒說不出來是什麽,杜厲庚對她很好,幾乎有求必應,她應該知足,應該滿足,她要天芳,他也給她了,他明明也在她身邊,她卻覺得他離她好遠好遠。

   晚上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杜厲庚強吻華晨兮,華晨兮大庭廣眾之下扇他巴掌,還不是一巴掌,是持續的好幾巴掌,他看上去很怒,卻沒做出任何實際性的對她傷害的舉動。

   這麽多年了,從早先跟在他身後,到如今跟在他身邊,她追隨了他這麽多年,他從沒吻過她。

   以前沒有,後來也沒有。

   那一晚,她設計睡在他的身邊,徹底分開了他們,事後他也確實跟華晨兮鬧掰了,他沒追究那一晚的事情,卻也什麽都沒問。

   他沒問,他是不是真的跟她睡了。

   他沒問,她要不要負責。

   他當作那件事不存在,卻又把她放在了身邊。

   雖說放在了身邊,卻也隻是放在身邊而已,他不碰她。

   文楚忽然覺得,晚上她故意惹怒華晨兮,讓華晨兮對她動手,讓杜厲庚看見,不是給了自己打擊華晨兮的機會,反而是給了杜厲庚接近華晨兮的機會。

   文楚看著杜厲庚離開的陽台門,深吸一口氣,她認識到,她以前的方法都錯了,她應該換個方法。

   文楚提著打包的晚餐,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來,自己一個人吃。

   因為是兩人份的晚餐,她吃不完,就問莫懷,要不要吃,莫懷說:“我吃過了,文小姐自己吃吧,吃不完就扔掉,我順便一起收拾。”

   文楚隻好一個人坐在那裏吃。

   莫懷先收拾好杜厲庚病床的垃圾,然後拎出去,扔。

   出去後就沒再進來,而是找到杜厲庚,陪他一起散步。

   杜厲庚說:“很晚了,你回去吧。”

   莫懷說:“你晚上真的要住醫院?”

   杜厲庚嗯一聲,莫懷說:“你不是跟華紹庭約戰了,要去拳擊館?”

   杜厲庚冷笑:“我說晚上,卻沒說就今晚上,他今晚上若真去了,那就讓他先熱熱身。”

   莫懷說:“比拳擊,你不一定比得過他。”

   杜厲庚嘴角露出一絲笑,怪異至極的笑,卻又透著陰晴不明的意味,他淡聲說:“是麽?以前沒比過,還真不知道。”

   莫懷看著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又看不出來哪裏不對勁,隻好甩了甩頭,說道:“今晚住醫院,明晚呢?”

   杜厲庚說:“明晚再說。”

   莫懷哦一聲,又跟著他走了一會兒,這才回病房,文楚已經吃完了,正在收拾,莫懷立馬過去,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收拾。

   文楚沒爭,拿了紙巾擦手,一邊問:“六爺呢?”

   莫懷說:“還在外麵散步。”

   文楚說:“我去陪陪他,他在哪個方向散步?”

   莫懷看她一眼,報了杜厲庚剛剛散步的地方坐標,文楚便去了,但走到一半,就見杜厲庚噙著煙,雙手抄兜走了過來。

   文楚立刻迎上去,瞅一眼他手中的煙,不讚同道:“你現在不能抽煙。”

   杜厲庚嗯一聲,卻還是自顧自地抽著,往病房的方向走。

   文楚隻得跟上。

   到了病房門口,杜厲庚站在那裏沒動,斜倚著身子,對著靜謐的夜空抽煙。

   莫懷已經走了,文楚朝門內看了一眼,沒人,她衝杜厲庚說:“別抽煙了,回床上躺著。”

   杜厲庚噴出一口青白煙霧,目光看向她:“你也回去睡吧。”

   文楚說:“我今晚陪你。”

   杜厲庚說:“這裏沒有你能睡覺的地方,你回自己家裏睡,明天不還要上班?最近天芳的銷售量似乎不太好,你的重心是放在天芳的經營上,而不是放在我身上。”

   是,杜厲庚說的沒錯,天芳自從到了文楚手裏後,銷售額就一直下降。

   文楚其實也沒做什麽,還是沿用以前天芳的配方,但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客戶越來越少,她用心維持,卻也沒能挽救,她最近打算辦一次促銷,做個現場宣傳,還在策劃中,可公司能用的人實在少,以前有能力的,都走了,重新招聘來的,全是新手,做事可以,但不能擔當策劃的重任,這些事情,還得她自己去做,而她對自己也沒把握,故而,最近也很是焦慮。

   當安崎妍和陳家音約她吃飯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契機。

   安崎妍是安家大小姐,陳家音是陳家小姐,在渝州都很有身份,也很有地位,背後家族的影響力也不小。

   如果她二人能為天芳造勢,天芳的銷量一定會猛漲。

   文楚也知道,她二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約她,以前從沒約過她,現在卻來約她,這跟文翔的回來有關。

   文翔給她打過電話,說他要回來了,接手家族企業,到時候,讓她也回歸文家,做回文家的小姐。

   文家後輩少,文翔沒兄弟姐妹,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他肯定會接她回家。

   安崎妍和陳家音是衝著文翔的麵子,這才約她。

   文楚意識到文家的重要性,又想到文翔在電話裏說的跟陳銳林合作的事情,就不難明白陳家音為何也要請她吃飯了。

   這兩個人想透過她,跟文翔打好關係,她也正好可以利用她們,達到自己的目地。

   而文家,她定然要回去的,為的,就是對付華晨兮。

   華晨兮入股了天義傳媒,進軍了娛樂界,而文家,早就在娛樂界站穩了腳跟,文氏影業隻是文氏企業的一部分,卻也足夠起著摧毀天義傳媒的作用。

   文楚眼眸轉了轉,看了杜厲庚一眼,說道:“天芳最近的銷量確實低,但我也在想辦法,你不用擔心,我會把天芳經營好的,你今天受了傷,晚上又沒人陪,我怎麽能走呢?今晚陪你,明天下午我去公司。”

   杜厲庚將手中剩下的煙抽完,甩開,對著路邊朦朧的路燈出神,他沒再說讓她走的話,卻也沒應她,讓她留下。

   文楚還打算再說些什麽,正對麵的病房門被敲響。

   杜厲庚站著不動,文楚隻好推開這邊的陽台門,進去,打開另一邊的病房門。

   門一打開,就看到提著水果籃子以及鮮花的安崎妍以及陳家音。

   文楚愣了一下,這才笑著問:“你們怎麽來了?”

   安崎妍說:“你電話裏說六爺受傷了,我們當然要來看一看,怎麽樣,六爺的傷沒大礙吧?”

   文楚說:“沒大礙。”

   安崎妍說:“沒大礙就好。”

   文楚讓開身子,讓安崎妍和陳家音進來,二人進去後,沒在病房裏看到杜厲庚,陳家音問:“六爺呢?”

   文楚指了指陽台的方向,兩個女人朝那個方向看,看到一道高大的影子斜倚在門邊,背對著她們。

   陳家音小聲說:“你們吵架了?”

   文楚說:“沒有,六爺剛在抽煙。”

   陳家音哦一聲,將買來的鮮花遞給文楚,安崎妍將水果籃子放在桌子上麵,也瞅了一眼倚在陽台門那邊的杜厲庚,然後抬步走了過去。

   杜厲庚聽到了腳步聲,沒轉頭,直到安崎妍的聲音出現,他這才扭頭看她。

   安崎妍說:“六爺受了傷,不在病房裏呆著,一個人站在這裏做什麽?”

   安崎妍看到了杜厲庚鼻子上的白色長貼,關心道:“鼻子還好嗎?”

   杜厲庚蹙眉:“你怎麽來了?”

   安崎妍說:“聽文楚說你受了傷,就過來看看你,於情於理,我都應該來看看的呀。”

   想到什麽,又加一句:“謝若巧沒來嗎?”

   杜厲庚眯眼:“她沒來。”

   安崎妍說:“曉南不在南江市,你受了傷,她怎麽能不來看你呢,也太沒把六爺當親人了。”

   杜厲庚冷笑,挑撥離間到他頭上來了,他不緩不慢道:“我被人打的時候,她就在現場,沒上前阻攔,也沒護著我,事後就更不可能來看我了。”

   安崎妍驚詫:“她居然眼睜睜地看著六爺被打而無動於衷?”

   杜厲庚說:“是呀,這麽比較起來,她還真不是稱職的九弟妹。”

   安崎妍說:“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讓六爺受傷。”

   杜厲庚嗤笑,眼神落在她臉上,說了句:“我隻知道你喜歡曉南,難不成還喜歡我?甘願為我受傷?”

   安崎妍麵色一窘,立馬道:“沒有。”

   杜厲庚問:“什麽沒有?是沒有喜歡曉南,還是沒有喜歡我?”

   安崎妍被問的有些啞口無言,無言以對,她若說喜歡杜曉南,那就是當著他的麵,承認她對杜曉南有覬覦的心思,而杜曉南如今有謝若巧了,她說這番話,無異於想破壞杜曉南和謝若巧,杜厲庚對謝若巧到底是什麽態度,安崎妍還不知道,她可不敢貿然答話。

   再者,她也不敢說喜歡杜厲庚的話,事實上,她也確實不喜歡他。

   可否定了,前麵她說不會讓他受傷的話就有些作假。

   思慮半秒,安崎妍出口說:“我誰也不喜歡,隻是看在安家和杜家多年交情的份上,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六爺受傷。”

   杜厲庚笑道:“誰也不喜歡?”

   安崎妍的臉有些火燒火燎,她喜歡杜曉南,杜家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渝州有眼睛的人也都看得出來。

   她知道這話假的連她自己都不能相信,可還是硬著頭皮說:“不喜歡。”

   杜厲庚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不再說話,轉身進了病房,看到病房裏的花和水果籃,沒反應,直接往病床走,又直接躺了上去。

   文楚和陳家音走過來,陳家音慰問他,他的態度並不熱絡,但也並沒有晾著她,可陳家音看得出來,他在敷衍她。

   陳家音說:“很晚了,六爺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

   杜厲庚回應她的就是直接閉上眼睛。

   陳家音轉身,衝文楚告辭,安崎妍也過來,見杜厲庚閉上了眼睛,也隻好跟文楚告辭,雙雙離開。

   病房門關上,杜厲庚睜開眼,問文楚:“你晚上說有人請客,讓我陪你,而請你的人,就是安崎妍和陳家音?”

   文楚說:“是呢。”

   杜厲庚看著她,半晌後,冷笑一聲,衝她說:“出去。”

   文楚愣了愣,問道:“怎麽了?”

   杜厲庚說:“讓你出去。”

   文楚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杜厲庚是生氣了,她問道:“她們兩個請我吃飯,你不高興?”

   杜厲庚不再說話,摸出手機給莫懷打電話,文楚按住他的手,看著他說:“你不高興,大可以跟我說,而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麽不高興?她們兩個人請我吃飯怎麽了?難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嗎?”

   杜厲庚的手被她按住,他掀起眼皮看她,瞳孔幽深也幽涼:“我有阻止你交朋友嗎?”

   文楚噎了下,說道:“沒有。”

   杜厲庚說:“那你跟我嘮叨什麽?”

   文楚說:“你趕我走,你剛剛還好好的,可安崎妍和陳家音一來,你就趕我走,還不能說明什麽?”

   杜厲庚麵無表情道:“你有你交朋友的權力,我也有我接受和排斥的權力,放手,出去,晚上不許出現在我的病房裏。”

   文楚難受的想哭,眼眶跟著紅了:“為什麽?你不喜歡她們,我不跟她們來往就是了,你為什麽非要趕我走?”

   杜厲庚無視她紅起來的眼眶,甚至是流下來的幾滴青淚,隻冷漠無情道:“晚上病房裏有人,我睡不著,我睡覺的時候,身邊不能有任何氣息和任何人。”

   文楚說:“你以前沒有這樣的習慣。”

   她還記得,他以前經常跟華晨兮同床共枕,他怎麽不說他睡不好?

   杜厲庚冷笑:“以前?”

   他似乎也回想到了那些和華晨兮同床共枕的日子,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又有沉沉的傷感,他薄唇輕掀,說道:“從那天睜開眼,看到你躺在身邊後,我就有了這樣的習慣。”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說:“是你讓我養成的這樣的習慣,所以,你又有什麽可委屈的?”

   他又說一句:“出去。”

   這一次的語氣已經十分的冰冷了,文楚知道,她若再苦纏不休,他會直接讓人把她扔出去。

   文楚吸了吸鼻子,酸澀道:“好,我出去,你好好休息。”

   她拿著包走了,病房門再一次被關上。

   屋內安靜下來。

   杜厲庚掃一眼安崎妍和陳家音帶來的花和水果籃,抬起手臂要拉鈴,想要讓護士進來,把那些花和水果籃都丟了,可手臂剛抬起來,病房門又被敲響。

   杜厲庚麵色不善,瞪著門,說道:“進來!”

   他剛並沒有給莫懷打電話打成功,所以來人不可能是莫懷,他想著,可能是文楚又折返而回,或者又是誰打著看他的幌子,想要攀各種關係。

   可門推開,走進來的不是別人,而是謝若巧。

   杜厲庚抿嘴,看著謝若巧提著水果籃子走進來。

   還沒走到病床前,謝若巧也還沒開口問他傷勢如何,他就伸手,指向沙發那裏的花和水果籃子,說道:“把那些礙眼的東西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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