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對宮遠來說,殘酷的真相
  謝若巧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卡到了嗓子眼兒裏,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在想那事兒,他怎麽滿腦袋都是那事兒!

   謝若巧推開杜曉南就要下車,卻被他一把撈住。

   他望著她,低沉著聲音說:“不然,在這裏也行。”

   謝若巧眼皮一跳,瞪著他,壓低腔調怒地喊一聲:“杜曉南!”

   杜曉南麵容不變,隻態度十分堅決,“車裏,還是酒店裏?”

   謝若巧深吸一口氣,她覺得她早晚得被這個男人氣死,她在說生離死別,他卻……

   他難道很有心情嗎?

   反正謝若巧是沒任何心情。

   可看杜曉南的樣子,她不選擇,他真的會在這裏,這個男人發起瘋來簡直不是人。

   謝若巧鬱結地吐一口氣,板著臉說:“酒店。”

   杜曉南鬆開她,打開車門下去,坐進了駕駛室,開車去了酒店。

   杜曉南確實冷血無情,而在他看來,偃詩涵小產,怨不得任何人,她既懷孕,就得要知道保護好她自己,宮遠不待見她,她就應該先躲得遠遠的,等孩子順利生下來再說,可她偏不躲,知道宮遠記恨著她,她還偏要往前湊,完全是她活該。

   而宮遠沒有一個身為父親的自覺性,不管因何原因害得偃詩涵小產,他都是最有責任的。

   這些事情跟他有什麽關係,他沒那麽多的同情心,也沒那麽多的憐憫心。

   他跟謝若巧分開這麽久了,他好不容易回來了,哪可能因為不相關人的一些不相關的事情而誤了自己的福利。

   杜曉南開車到附近的酒店,開了房間,直接牽著謝若巧的手,進去了。

   門剛關上,連房卡都不插,直接抱著謝若巧上了床。

   溫存了四個多小時,早上九點多的時候,杜曉南起身,先拿手機訂了一份外賣,然後看了床上還在沉睡中的謝若巧一眼,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外賣也到了,杜曉南去床邊喊謝若巧,沒醒喊,直接抱起她,勉強喂她吃些飯。

   中途的時候,謝若巧被喂飯給強製性的弄醒,迷迷糊糊地吃了很多飯,又被杜曉南塞進被窩裏。

   她睜著朦朧的眼看他。

   杜曉南彎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輕聲說:“你繼續睡,房間我包下來了,你不用去退房,房卡我放你包裏了,昨晚你沒睡覺,踏踏實實地睡一覺,多餘的事情都不要想。”

   謝若巧真的困,其實也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眼睛一閉,又睡著了。

   杜曉南去係領帶,係好過來坐在床沿看了她一會兒,又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然很不舍得離開,但他真不能逗留。

   謝若巧一直睡到下午三點,這才覺得睡夠了,起身洗漱穿衣服。

   身體很酸疼,腿也不舒服,但她沒管,拿了包就走了。

   她先打車回昨晚的那個咖啡店,取了車,這才回家。

   梅姨昨晚擔心了她一個晚上,直到最後一個電話,杜曉南接起來了,她這才放心地去睡。

   也是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中午謝若巧沒回來,梅姨也沒打電話了。

   下午謝若巧回來,進了屋,梅姨立馬端了一碗雞湯過來,擺在餐桌上,又把她拉過來,按在椅子裏,指著那碗雞湯,笑著說:“我熬了一上午,你快趁熱喝。”

   謝若巧看著那碗雞湯,看上去很誘人,低頭聞聞,似乎還有人參的味道。

   她笑著問:“為什麽忽然燉雞湯,還帶人參的。”

   她拿勺子攪了攪,沒攪到人參,但她不會聞錯,真有人參的味道。

   梅姨笑道:“我上午吃完飯,沒事做,就帶珍珠和灰灰下樓逛了逛,恰好看到藥店裏在賣人參,我就去買了,順便買了老母雞,回來燉湯喝,你嚐嚐,味道怎麽樣?”

   謝若巧拿起勺子嚐了口,點頭,“很好喝。”

   梅姨說:“那你多喝些,燉鍋裏還有。”

   謝若巧說:“我也喝不到那麽多,梅姨你也去喝吧。”

   梅姨沒客氣,真去盛了一碗過來,坐在她對麵,笑嗬嗬地喝著。

   謝若巧看著她那笑,總覺得怪異的很,仿佛她遇到了什麽天大的喜事似的。

   謝若巧狐疑,卻沒問,喝完兩碗雞湯,回到臥室換了件衣服,躺到床上。

   翻騰了一下,渾身都疼,碎碎罵罵地把杜曉南罵了個半死。

   卻不知道,她在罵杜曉南的時候,杜曉南正認真地聽梅姨匯報她喝雞湯的事情。

   聽到謝若巧喝了兩碗雞湯,杜曉南笑道:“她喜歡喝,你以後多給她燉。”

   梅姨說:“少爺放心,我一定會把九太太伺候的白白胖胖,到時候給你給杜家生很多白白胖胖的孩子。”

   杜曉南心想,孩子麽?

   暫時還真沒想那麽遠。

   不過好好養著她的身子,肯定不會錯。

   杜曉南說:“那你就多費點兒心。”

   梅姨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少爺你忙你的,盡管把九太太交給我。”

   杜曉南嗯一聲,掛斷電話。

   想到他和謝若巧的孩子,又忍不住笑了。

   雖然還是件沒譜的事情,但想想就覺得特別開心。

   謝若巧下午在床上休息了半天,晚上起來,身體不那麽酸疼了,她吃了晚飯,喊梅姨一起,帶上珍珠和灰灰下樓溜彎。

   溜彎的時候接到了薑環的電話,薑環說:“我聽說偃詩涵的孩子沒了,昨天在偃局的六十大壽上,孩子不小心滑掉了。”

   之前因為南山項目一事,薑環和謝若巧一直跟偃局有接觸,算下來,薑環跟偃局的關係也不差,雖然昨晚薑環沒去參加偃局的六十大壽,但韓澤濤去了,謝丹彤也去了,宴會上發生那麽大的事情,雖然是在宴會結束後發生的,可消息卻像長了翅膀似的,傳的飛快,這會兒大半個南江市的人都知道了,薑環自然也知道了。

   謝若巧垂了垂眼睫,輕聲說:“我沒見到人,但我也聽說偃詩涵小產了。”

   薑環唏噓,“好端端的,怎麽就小產了呢?”

   謝若巧說:“不知道。”

   薑環問:“你打算去看看她嗎?”

   這倒是個問題。

   去不去看偃詩涵呢。

   謝若巧也拿不定主意,她是想去看的,畢竟以前跟偃詩涵的關係真的很好,偃詩涵以前天天問她喊姐姐,她沒有妹妹,也真的拿偃詩涵當妹妹看的。

   她小產,她理應去看看她。

   可就怕去了會刺激到她,如果宮遠在,指不定還會刺激到宮遠。

   謝若巧輕歎一口氣,掙紮的語氣道:“我也不知道。”

   薑環大概也能明白謝若巧的顧慮,想了想,說道:“我是打算去看一看的,不衝著什麽情義,就衝著南山項目,你如果想去,我們一起。”

   謝若巧說:“讓我再想想吧。”

   “好,想好給我打電話。”

   “嗯。”

   掛了電話,謝若巧兀自出神地站了片刻,這才繼續追著灰灰和珍珠去遛彎。

   梅姨是形影不離地跟著珍珠和灰灰的,沒在謝若巧身邊,自也沒聽到她和薑環的對話。

   溜了一個小時左右,二個帶著珍珠和灰灰上樓,各自洗澡睡下。

   謝若巧躺在床上,睡不著,反複地考慮著要不要去看一看偃詩涵。

   最後考慮的頭都疼了,這才下定決心。

   謝若巧想,還是去看一眼,就一次,就一眼,看了她就不去了,好歹聽到了這個消息,還是這種事情,不去一趟總是不好。

   她打定主意後心情就平定了,闔上眼睛睡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總之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灰灰的汪叫聲。

   謝若巧猛然一個驚醒,於黑夜裏喘息了一下,耳邊剛剛似乎從夢中聽到的聲音一下子拉近,確實是灰灰在叫,而且叫的很大聲。

   謝若巧伸手打開燈,匆匆地穿了鞋子,大步走出來。

   剛出來,看到梅姨也一臉緊張地走了出來。

   兩個人對視一眼,聽到灰灰的叫聲不斷,兩個人又趕緊往門口走。

   灰灰圍在門口打轉,謝若巧和梅姨出來後,它衝她們奔去,咬住謝若巧的拖鞋就往門口帶。

   謝若巧走過去,伸手拉門,被梅姨一把抓住手。

   梅姨說:“我來開門。”

   梅姨把謝若巧推到身後,她上前去開了門。

   門剛打開,一個人影就倏地倒了下來,仰躺在了換鞋子的地毯上。

   那男人是坐在地上的,所以倒下來的時候誰也沒砸到。

   梅姨還擔心他嗑傷自己,定眼瞧著,不大認識,正想把他弄出去,卻見謝若巧猛地衝過去,一把抱起了那個男人,輕拍著他的臉,喊著:“宮遠。”

   梅姨眉心微擰,問道:“巧巧認識這男人?”

   謝若巧說:“我的一個朋友。”

   她想將宮遠抱進屋,但又覺得不太方便,便將宮遠的上半身抱起來,人也跟著出去。

   她伸手將門關上,被梅姨一攔。

   梅姨說:“做什麽出去,他好像喝醉了,把他弄進來吧?”

   謝若巧說:“不用了,梅姨,我就在門口,不會走遠,你要是不放心,隔著門等著吧。”

   她將門用力一關。

   梅姨站在那裏,也不好再開,隻得隔著門聽那邊的動靜。

   謝若巧也坐在地上,輕拍宮遠的臉,他好像又喝醉了,拍了半天,他才幽幽轉醒,看著她。

   看了半天,將她用力一抱,頭埋在她的脖頸裏,滾燙的一滴淚就落進了她的脖頸。

   “巧巧。”他啞聲喊,“我很痛苦,也很難過。”

   他拿她的手,按在胸口的位置,仿佛那裏正被什麽東西撕扯著。

   謝若巧知道,他一向善良,他跟宮櫟不一樣,宮櫟做了虧心事,從人到心都不會有任何負擔,可宮遠不一樣,他做了虧心事,即便不是他所願,他也會自責難受。

   偃詩涵的孩子沒了,不管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他有多麽的不喜歡,他也不會想要傷害他。

   他一定很難受,隻是因為他討厭偃詩涵,他憎恨著他的哥哥,他無人可以訴說這樣的情緒,所以跑到了她這裏來。

   謝若巧抱著他,輕輕說:“不是你的錯,宮遠,你不要自責,你以後好好對待偃詩涵,用力彌補就好了,你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宮遠痛苦地說:“不會再有了,我不喜歡她。”

   “但她是你的妻子!”謝若巧的嗓音拔高,一把推開他,“你娶了她,你就要對她負責!你要照顧好她,你要承擔起你一個丈夫的責任,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她還在醫院躺著,她還在為失去孩子而悲傷,可你呢,你去喝酒!你還是不是男人!你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宮遠!”

   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在咆哮。

   好在這一層隻有她和對門杜曉南兩戶,杜曉南不在,如今隻有她這一戶,不怕吵到鄰居。

   她惡狠狠地瞪著他。

   宮遠笑出聲,又忽然紅了眼眶,他的情緒也一下子爆發,似乎自那晚之後積壓在心底的痛苦和悲傷以及無奈全都爆發了出來。

   他慢騰騰的站起來,紅著眼睛說:“我要對她負責?我要照顧好她?我要盡一個丈夫的責任?我不是男人?”

   他咆哮出聲,“我為什麽要對她負責!我為什麽要照顧好她!我為什麽要盡一個丈夫的責任!我是男人,我隻是不想當她的男人!”

   他又哭出來,“你為什麽要這麽說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想看見他們!”

   他像個可憐的孩子,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哭出聲來。

   謝若巧看的眼淚流出來,蹲下去抱住他,把他抱到懷裏。

   “你錯了,你誤會了你哥哥,你誤會了偃詩涵,他們都很愛你,他們跟我一樣,希望你能幸福快樂,那一晚的事情不是你哥哥設計的,也不是偃詩涵設計的,是杜曉南設計的,他就是為了讓你們兄弟反目,讓你們自相殘殺,讓你們得到了偃局這樣的靠山後依然痛不欲生。”

   “宮遠。”

   她捧起他的頭,“不要再這樣了,你這樣隻會讓最關心你的人傷心難過,而你這個樣子,傷害的也是那些最關心最疼愛你的人,相反,卻成全了那些想要害你的人,你知道嗎?”

   宮遠怔怔地看著她,驀地伸手抓住她的手,驚聲問:“你說什麽?那天晚上,是杜曉南設計的?”

   謝若巧點頭,“是他,我問過他了,他也承認了。”

   宮遠怒地站起來,抱著頭,不停的轉著步子,“他為什麽要這樣!他為什麽要算計我和偃詩涵!她把偃詩涵推給我,就該知道偃局會站在橫達地產這邊,那對謝氏集團是很不利的,他就算想要讓我們兄弟反目,也不會做這麽冒險的事情,他……”

   “是呀,他為什麽會這樣呢?”謝若巧幽幽地道,“因為他喜歡我,因為他想要得到我,因為她不想我和你在一起。”

   宮遠猛地頓住,扭頭,像一個失去了任何行為能力以及開口能力的僵屍,他就站在那裏,在樓道昏暗的燈光下,靜靜地看著她。

   猛地,他衝到她跟前,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般大,氣息也喘了起來,“他是為了你?”

   “是。”

   謝若巧看著他,看著他慢慢憤怒起來的眼,那英俊的臉上有淚,眼眶很紅,被憤怒的情緒拉扯,顯得有幾絲猙獰。

   他艱難地開口:“他為了拆散你和我,他為了得到你,不惜設計我和偃詩涵,不惜讓橫達地產得到偃局的支持,不惜為謝氏集團拉上那麽強的一個敵人,那你對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他冷冷地笑出聲,那聲音聽上去竟有幾分悲愴:“杜總老謀深算,機關算盡,拆散了我們,那他得到你了嗎?”

   謝若巧平靜地說:“得到了。”

   她其實不想在這個時候刺激他。

   可她很清楚,不給他致命一擊,他不會清醒。

   她知道,宮遠一定會暴怒,且,今天過後,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對付謝氏集團,對付杜曉南。

   果然,他一聽到她的回話,一拳頭砸在了牆壁上,眼眸充血地鼓起,幾乎是又愛又恨地瞪著她:“巧巧,你不要騙我,你不要為了不讓我恨我哥哥和偃詩涵,就這麽騙我!”

   謝若巧說:“我沒有,我確實已經跟他在一起了,我也確實是他的女人了。”

   這話猶如誅心,刺的宮遠一個沒站穩,高大的身子像篩子一般輕顫著。

   他喘著粗氣,眼眸睜的大大的瞪著她,又是猛的一個提步,他衝到她麵前,將她狠狠抱到懷裏,痛苦地說:“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選擇他,巧巧,我愛你,我愛你,你不是也愛我的嗎?難道你這麽快就愛上他了嗎?”

   謝若巧被他抱的很緊,是那種要勒進骨血裏的緊。

   她知道宮遠很痛苦,她其實也痛苦。

   想到他們的曾經,想到他曾經對她許下的承諾,想到她以前認為的非宮遠不嫁,可如今,一切都麵目全非了。

   她以前愛他嗎?

   以前謝若巧從來沒懷疑過,可後來,她漸漸就懷疑。

   她沒談過戀愛,她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她原為,她是愛宮遠的,可後來事實證明,她並不愛宮遠,她對宮遠隻是一種親人的喜歡。

   謝若巧用力將宮遠推開,忍著酸脹的心情,不知是為了讓宮遠更加清醒,還是為了讓自己相信,她清淡地開口:“是的,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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