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悲傷的婚禮
  謝丹彤能說什麽,他讓她猜,她哪裏猜得到。

   她又嘟了嘟嘴,“不說拉倒。”

   杜曉南沒理會她,隻一臉寒霜地站在那裏,盯著電梯門,目光陰陰沉沉。

   等出了電梯門,他打電話叫了一個司機,原本今天是於衍開車,陪他一起去婚禮現場的,但他作死的敢那麽說巧巧,別說今天他不想見他了,就是明天,也不想看到他。

   司機來了後,杜曉南和謝丹彤分別上了車,去了宮遠和偃詩涵的婚禮現場。

   南江市有一個結婚聖地,被譽為婚禮之空,這裏有教堂,有大型露天酒席現場,有花海,有愛情宣誓台,還有很多很多可以讓新人甚至是客人們都玩樂的地方。

   今天的婚禮很隆重,宮櫟包下了整個婚禮之空,今天除了宮遠和偃詩涵外,不會再有第二對新人來這裏。

   一大早偃詩涵就過來了,在這裏盤發打扮梳妝以及換衣服等。

   宮櫟也很早就過來了,他親自檢查了婚禮的每個地方,並確認了每個流程不會出一絲紕漏後,他去找宮遠。

   站在宮遠化妝換衣服的門前,他愣是沒敢進去。

   他輕輕攥了攥手,又將想要去開門的手給收回來,轉身去了偃詩涵化妝的房間。

   敲了門,進去,看到很多人都在圍著偃詩涵打轉。

   偃詩涵在閉著眼睛,聽到旁邊的人喊了橫總後,她才知道是誰來了,她開口喊了一句,“大哥。”

   宮櫟笑著說,“我就過來看看你這邊收拾的怎麽樣了,時間還很早,讓她們慢慢給你弄。”

   偃詩涵嗯了一聲,沒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猜想著他可能還有別的話要說。

   偃詩涵睜開眼睛,讓化妝師們都先出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屋內沒人了,她抬頭看向宮櫟。

   宮櫟沒看她,轉身坐進了一個單人沙發裏,雙手交握,左手大拇指狠狠地碾壓著右手虎口的位置,臉色也不大好看。

   偃詩涵問,“大哥怎麽了?”

   宮櫟看著她,“今天杜曉南也會來。”

   偃詩涵挑眉,“這樣的婚禮,杜總理應是要來的,大哥這話是什麽意思?”

   宮櫟抿起唇角,繃起的弧線像冰柱一般的冷,“那天晚上你和宮遠的事情,我一直沒說,也一直沒提,你是不是也以為,那是我安排的?為的就是讓宮遠娶你,攀上你們偃家這座大靠山?”

   偃詩涵笑道,“我原本是真這樣以為的,但聽大哥這話的語氣,好像那事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他咬牙切齒地說,“是杜曉南。”

   偃詩涵眨眼,“杜總?”

   “是的。”宮櫟冷漠接腔,“他算計你,算計宮遠,算計我。”

   他又看向她,“我知道,你喜歡宮遠,也想嫁給他,原本沒有那晚上的事情,我也會想辦法讓他娶你,但一定不是那種逼迫他的辦法,我會讓他高高興興的地娶你,雖然不一定能讓他心甘情願,但一定不會讓他有逼迫的感覺。”

   “你跟巧巧的關係很好,也知道宮遠很喜歡巧巧,一時並無法接受你,所以我不想讓他還在喜歡巧巧的時候與你結婚,那樣對你不公平,但是杜曉南……”

   一提到杜曉南,宮櫟心中就充滿了怒氣,語調更加沉冷,“杜曉南也喜歡巧巧,他那樣的男人,如何忍受得了自己喜歡的女人一直呆在別的男人身邊,所以他設計你和宮遠,又讓宮遠因著這樣的設計與我生嫌。”

   “這段時間你也看到了,宮遠不跟我說話,見到我也隻是把我當作一個公司的總裁,壓根不把我當哥哥了。”

   他氣的拿腳踢了一下沙發,“這都是杜曉南的歹毒之計!”

   他深吸一口氣,“我承認,我在知道你喜歡宮遠後,是真的想撮合你們,但真的沒想過用這樣的方法,這種方法完全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你跟宮遠結婚了,橫達地產得到了你爸爸的支持,可我與宮遠,有了隔閡,宮遠又是被逼著結的這個婚,我擔心他會對你不好,這樣下去,我痛苦,你也痛苦,而宮遠,也不好過。”

   偃詩涵聽著這樣的話,一時真的有些詫異。

   發生那晚的事情後,她跟她爸爸真的以為是眼前這位橫總主導的一切。

   畢竟,這一切發生後,最大的好處都讓橫達地產占了。

   不是她和她爸爸那樣認為,是外麵的很多有眼睛的人都那樣認為,隻是他們不說罷了。

   卻沒想到,竟然是杜曉南!

   杜曉南喜歡謝若巧,不想讓她再呆在另一個男人身邊麽?

   偃詩涵垂了垂眸,關於杜曉南與謝若巧的事情,她讓偵探查了很多,確定他倆之間確實有一些曖昧關係。

   杜曉南為了得到謝若巧,算計宮遠,很正常。

   但是,為了一個女人,把她以及她身後這麽強的後台給了橫達地產,杜曉南也真夠下本。

   難怪爸爸說這個人,如狼似虎,沒事不要招惹。

   偃詩涵笑道,“這事我知道了,原本就算是大哥做的,我也不會怪大哥。”

   宮櫟看著她,“宮遠不知道那是杜曉南設計的,我不想讓他知道,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我忍不下這口氣,同時也想你能在他身邊寬慰他,至少,不要讓他怨恨我這個哥哥。”

   偃詩涵點頭,“我明白。”

   宮櫟想了想,目光看向牆上的壁鍾,“我也希望你能幫助我,對付謝氏,對付杜曉南。”

   偃詩涵又嗯一聲,“我既嫁到了宮家,自然會幫助宮家。”

   宮櫟鬆一口氣,“宮遠娶了你,是他的福氣,他現在隻是還沉浸在失去巧巧的痛苦裏,可能會連你也一起怪罪上,他不知道是杜曉南算計的他,他認為是我和你一起聯合,算計的他,所以他可能會對你很不好,你擔待些。”

   偃詩涵笑道,“我愛他,不會在意這些。”

   “那就好。”宮櫟指了指壁鍾,“說的時間有些長了,你繼續化妝,我走了,去看看宮遠。”

   偃詩涵點了點頭。

   等宮櫟轉身朝門口走,快到門口的時候,偃詩涵問一句,“在大哥心裏,我和巧巧姐,哪個更適合宮遠?”

   宮櫟頓都沒頓,“當然是你。”

   他拉開門出去了,關上門,叫候在門外的化妝師們全部進去,他走到宮遠的門前,躊躇兩三秒,還是推開門進去了。

   宮遠已經化好了妝,此刻正站在窗戶前,背對著門,看向窗戶外麵。

   他一身白色的西裝,與今天偃詩涵結婚所穿的婚紗是配套的,屋內的所有人都不在,隻有他一個人。

   他沒抽煙,就隻是兩手垂立,站在那裏,像個雕塑似的。

   宮櫟走過去,喊一聲,“宮遠。”

   宮遠沒動,似乎也沒聽到他的聲音,隻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窗戶外麵。

   宮櫟想去拉他,但又怕他情緒過激,隻好站在那裏,一臉擔憂地望著他。

   也不知道這樣站了多久,久到宮櫟似乎感覺腿都有些麻了,這才聽到宮遠嘶啞般淡淡的聲音。

   “去年在謝氏集團舉辦的商業宴會上,巧巧說,如果我想娶她,就得先給她弄個求婚儀式,那之後我就在想,我要給她一個怎麽樣的求婚儀式,她喜歡向日葵,我就琢磨著給她弄一片花海,在滿天的向日葵中向她求婚。”

   他似乎想到了那個場景,嘴角勾起一絲笑。

   “你知道她為什麽那麽喜歡向日葵嗎?她說隻要有光,向日葵就不會死,不管天氣多麽陰暗,不管周遭的環境多麽惡劣,隻要有光,它就能堅強不屈地活下去。”

   “她說向日葵的生存,像極了她和她的母親,所以她這一生,隻愛這一種花。”

   “我想著能在她最愛的花海裏求娶到他,她一定很高興,而我,也一定很幸福。”

   他的唇角慢慢垂下來,臉上的笑也跟著慢慢淡下來,眸中有淚光湧動。

   “可我還沒來得及為她準備那樣的花海,她就走了。她帶走了她心中的向日葵,同時也帶走了我生命裏所有的光。”

   他哽咽出聲,轉身望向宮櫟,“你說,沒了光的生命,還能活嗎?”

   宮櫟眉心狠狠一跳,上前就拉他,聲音十分著急,“宮遠,你不要想不開。”

   他的眼睛也跟著紅了,“哥哥隻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不能這麽對哥哥。”

   他想抱他,卻被他狠狠甩開。

   他看著他,陌生而冰冷,“我沒有哥哥。”

   又用一種更加陌生的語氣冷冷道,“橫總,請你出去,我想一個人呆著。”

   宮櫟的呼吸猛的一沉,五指攥緊,眼睛通紅一片。

   從那天晚上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他就再也沒喊過他哥哥,他倒並不躲避他,可待他再也沒了兄弟的樣子,他不再喊他哥哥,見到他總是生冷而陌生的一句橫總。

   宮櫟的眼淚在眼眶內打轉,在眼淚不堪重負掉下來之前扭頭就走。

   他拉開門,回到他的臨時房間,抽了紙巾就擦眼。

   想到宮遠喊的那句‘橫總’,他隻覺得心血翻湧,手指摸到了手機,氣的一把撈出來狠狠砸在了地上。

   章芸華剛推門進來,就看到他怒甩手機的樣子。

   她嚇了一大跳,那手機砸在地麵上的聲音仿佛一顆炸彈炸在了她的心上。

   她想要重新將門關上,卻被宮櫟一個冷眼掃過來,“什麽事,不知道敲門?”

   章芸華默默地走進去,垂頭說了句,“我敲門了,但橫總好像沒聽見,偃局過來了,我怕招待不周,這才過來喊橫總。”

   宮櫟扯了扯領帶,去洗了把臉,對著鏡子看了看眼睛,狠狠地閉了好一會兒,緩和好情緒,這才又出去。

   章芸華正在地上撿手機,她也是無語,最近橫總都摔壞好幾部手機了,再照這樣下去,她得包個手機店下來。

   宮櫟去窗戶邊上,等著眼睛的紅暈散下去。

   他看著下麵的賓客,有些自嘲地想,這麽盛大的一個婚禮,有幾個人是真正高興的呢?

   也許偃詩涵是高興的,可也不見得有多麽的高興,畢竟她嫁的男人並不愛他。

   宮遠不高興。

   他因為宮遠的不高興也不高興。

   樓下那些臉上帶著笑的賓客們,看似在笑著,在恭賀著,可有多少人的心裏是嫉妒著並恨著的。

   看到杜曉南挽了謝丹彤進了會場,他無比陰沉地想,今天的所有人中,可能最高興的就是杜曉南了。

   章芸華去換了一個新手機,拿過來給宮櫟。

   宮櫟接了,轉身就走。

   章芸華連忙跟上。

   時辰到了後,偃局便牽著女兒的手,一路走過鮮花和掌聲,來到了神父麵前,把偃詩涵交給了宮遠。

   宮遠麵無表情地牽住偃詩涵的手,把她拉上了神台。

   陽光很好,露天神台像西臘神話裏的仙境,一對身穿白色婚服和白色婚紗的璧人站在那裏,美好的像一副畫。

   楊關從偃局拉著女兒走出來開始就在錄視頻,一直錄到宮遠和偃詩涵交換戒指,在一片哄鬧聲和眾目睽睽中宮遠吻上偃詩涵的臉頰,偃詩涵嘴角揚著笑,一臉嬌羞而幸福的笑結束。

   杜曉南一直坐在貴賓席位上,事不關己地看著這一切。

   可也正如宮櫟所言,他雖然看上去事不關己,可內心卻比任何人都高興。

   等宮遠和偃詩涵二人交換了戒指,宮遠吻上偃詩涵的時候,他低頭,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巧巧應該在吃飯吧。

   她有沒有看到這個結婚的現場直播,有沒有傷心難過。

   他知道她不會來,她來了,宮遠這婚,就沒辦法結了。

   所以她現在一定在家裏。

   杜曉南蹙眉,很想離開,去看看她,但他不能離開,中午這個婚席他是一定要在的。

   等所有人都隨著新郎和新娘的離場而去了宴席的地方,他也跟著過去。

   謝丹彤挽著他的手臂,也跟著往那裏走。

   楊關看了他二人一眼,默默抿了抿唇,把拍好的視頻發給謝若巧,跟著發一句留言:

   “我看宮二少爺挺平靜,還能吻偃詩涵,說明他對偃詩涵其實是有好感的,你不用擔心他了。”

   謝若巧今天中午沒做飯,她點了麥當勞家庭套餐,坐在電視機前,手機也一直在刷,她看到了婚禮的直播現場,也看到了宮遠和偃詩涵交換戒指的一幕,看到了宮遠吻偃詩涵的一幕,看到了他似乎是幸福的樣子。

   她不停的往嘴裏塞東西。

   楊關的視頻發過來後,她看了,也看了楊關發的那句話。

   她沒回,隻是關了電視,扔了手機,拿吃剩的骨頭去喂灰灰,再給珍珠和灰灰準備貓糧和狗糧。

   他們所有人都沒有看到,在宮遠走下婚禮神台的時候,眼睛往攝像機的方向定了定,薄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什麽話,可轉眼,鏡頭就換到了下一幀,誰也沒有捕捉到他這個小動作,也沒人知道他說了什麽。

   宮遠帶著偃詩涵去敬酒,所有賓客走下來,他沒有看到謝若巧。

   也是,她不會來了。

   宮遠的眼睛又紅了,仰脖將杯中滿滿的酒一口飲盡,又繼續倒酒。

   偃詩涵不讓他喝這麽多,可他不管,但凡來敬酒的人,他來者不拒,也不讓人擋酒,也不喝用白水混淆的假酒。

   可即便這麽喝了,他也沒有醉,他下午還跟別人打了麻將,到了晚上,他繼續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等婚禮徹底結束,等宴席冷清下來,等夜色降臨,他依舊是清醒的。

   清醒地看著這酒店裏奢華喜慶的樣子,清醒地聽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的碎掉,再也拚湊不起來。

   以前聽人說婚姻是墳墓,他不相信。

   愛情那麽美好,婚姻是愛情的升華,怎麽可能是墳墓呢。

   婚姻隻會是天堂,而不會是墳墓。

   可如今,他信了。

   當他一隻腳踏進婚姻,他的另一隻腳也踩進了墳墓。

   他隨著宮櫟一起送走了賓客,送走了偃局,又拉著偃詩涵一起,回了他們的婚房。

   他的一切表現都跟正常人一模一樣,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從這刻起,他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

   杜曉南中午與偃局一行人喝了酒,喝的不少,主要不是別人灌他,而是宮櫟灌他。

   他看著宮櫟,笑著將他故意灌的酒全喝了。

   他今天高興,大概比新郎倌還要高興,所以他不介意多喝一點。

   喝多了,他就借口離開了。

   剛坐上車,他的車窗就被人敲開,他落下車窗看一眼,見是宮櫟。

   杜曉南笑了笑,把司機支使走,就那樣醉醺醺的撐著額頭看著窗外一臉寒霜的宮櫟。

   在婚宴席上,他可是笑容可拘,對他客客氣氣。

   現在麽,他大概極想殺了他。

   杜曉南就那樣端著一張世紀妖孽般的臉,因喝了太多酒的原因,眉梢甚至透著邪魅之氣。

   縱然宮櫟是男人,都忍不住被他這張太過英俊的臉而折服。

   他眯起眼,冷冷地說,“我是來感謝你的,感謝你送給我這麽一個強大的靠山,同時也通知你,從今天起,橫達地產跟謝氏集團勢不兩立,我與你,勢不兩立,不弄垮謝氏,不搞死你,我就不叫宮櫟!”

   下完戰書,他直接轉身走了。

   杜曉南靠在那裏低笑,心情很好地摸了煙和打火機出來,倚在後座椅裏,對著窗戶的方向抽了一根煙,這才給司機打電話。

   司機把他送到公司,又回了婚禮現場,因為謝大小姐還在這裏,他要負責把她安全送回去。

   杜曉南回了公司,又下樓,自己打了一輛車,回了宏遠小區。

   一路坐電梯上去,走到自己家門前。

   掏出鑰匙,想了想,又轉身,走到謝若巧的家門前,敲門。

   裏麵沒人應。

   他敲了半天,眉頭擰起,正準備掏手機打給謝若巧,身後的電梯門開了。

   有人走過來,然後就聽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的聲音。

   “你站在我家門前做什麽?你不是應該在婚禮上嗎?”

   杜曉南轉身,目光透過昏暗的樓道看向她。

   男人眉尾妖冶,眼神如魅,就那麽直勾勾的盯著她。

   謝若巧被他看的心頭一跳,見他一副妖孽到近乎邪魅的樣子,想著他可能喝醉了,她指了指他自己的家門。

   “別喝醉酒就走錯門,那裏才是你的家。”

   杜曉南低笑出聲,到底是誰喝醉了會走錯門。

   她自己會走錯門,也認為別人跟她一樣。

   他走向她,剛走近,就咚的一下似乎醉的不輕,完全不醒人事似的倒在了她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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