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有緣無份
  他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昨晚是怎麽來的酒店,隻覺得頭疼的很,剛撐著手臂起身,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猛的往身邊看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以及……

   他伸手猛的將被子一掀,然後整個人狠狠一抖,像被什麽狠狠地紮了一下,猛的從床上跳起來,下了床就趕緊撿衣服穿。

   他白著臉,手卻一個勁的在抖。

   他的大腦是懵的,他壓根不知道他是怎麽把衣服給穿好的。

   當衣服穿好,手指不小心碰到口袋裏的那個堅硬的物體,他忽然想起來這是什麽,然後眼睛開始泛紅,渾身開始發冷。

   他木著臉,一步一步往門外走。

   拉開門,眼前就是哢嚓哢嚓的聲音。

   他的大腦一時更加的懵了。

   他不知道哪裏來的這麽多的記者,為什麽圍在這道門前,他隻知道他們看見了他後就瘋狂的開始拍照,然後擠開他,衝進了臥室裏麵。

   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他被算計了!

   他幾乎怒不可遏,他想了想,覺得隻有兩個人能算計他,也有理由算計他。

   一個是他的哥哥,一個就是睡在裏麵的那個女人偃詩涵!

   他們肯定聯手了,不然不會這麽天衣無縫!

   他冷著臉離開,開車就回了橫達地產,衝進宮櫟的辦公室,衝他怒吼,“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是你親弟弟,你為什麽要這麽算計我!我不愛偃詩涵,我不想跟她在一起,更加不想跟她結婚!”

   宮櫟剛到辦公室,還沒開電腦,就被宮遠橫衝直撞衝進來一通咆哮。

   他很莫名其妙,看他半晌,朝門口因為聽到了動靜而過來看情況的章芸華使了個眼色,章芸華立馬關上門,退出去。

   宮櫟看著宮遠,“我怎麽算計你了?”

   宮遠的眼淚一下子砸了下來。

   宮櫟心一驚,立馬去扶他,被他狠狠甩開。

   他掏出昨天買的那個戒指,哭著說,“我昨天買了戒指,本來打算送給巧巧,向巧巧求婚的,可是你們昨晚算計我,讓我……讓我……”

   他說到這裏,幾乎喘不過氣,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你們讓我跟偃詩涵睡了,還派記者堵在門口,讓我無路可走!”

   他冷冷地盯著他,“你不是我哥!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他又猛地轉身,如來時一般橫衝直撞地走了。

   他開車回青楓別墅,下了車就直奔大門,衝進屋。

   謝若巧正在吃早餐,傭嫂在給小雨點弄吃的,看到他風風火火衝進來,兩個人都抬起了頭。

   宮遠看到謝若巧,衝勁十足又顯得有些雜亂的腳步猛地止住。

   他站在客廳與餐廳連接的某個地方,遠遠地看著她。

   謝若巧咦了一聲,“怎麽回來了?這個時候,你應該上班了呀。”

   宮遠就那樣站在那裏,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睛一片通紅。

   謝若巧察覺出他的不對勁,推開椅子起身,往他走去。

   傭嫂也發現了宮遠的不對勁,抱著小雨點,拿著它的吃食到廚房另一邊的陽台去了。

   謝若巧走近宮遠,見他雙目通紅,她眉頭一皺,“怎麽了?”

   她伸手要去摸他臉,他整個人一驚,猛地退後,又迅速上樓,衝進了臥室,將門嘭的一聲關上,又反鎖。

   他站在臥室裏,急急的喘息。

   站了不知道多久,他又一步一步挪到床邊,坐下,手指伸到褲兜裏,掏出那個戒指,打開盒子,看著裏麵那美麗漂亮的鑽石。

   他的眼淚滴下來,落在鑽石上,啪嗒一聲脆響,印得鑽石越發的通透明亮了。

   他將戒指取出來,捏在指尖,又低頭,把唇帖上去。

   他從來沒想過,他的哥哥會算計他。

   他也從來沒想過,偃詩涵會算計他。

   他隱隱能猜出來他們有什麽打算,可他不願意成全他們的打算,可他還是太天真了,他太天真了!

   他氣的揚手就想將戒指給甩了,可想到這是為誰買的,又趕緊收回手,將戒指緊緊抱住。

   門外是謝若巧焦急的聲音,“宮遠,你怎麽了?”

   她用力擰了擰門把手,擰不開,於是開始拍門,“宮遠!宮遠!你開門,你怎麽了!你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在幹什麽!你別讓我擔心,你到底怎麽了?”

   宮遠深吸一口氣,走到門邊,低聲說,“我沒事,我就是昨晚喝多了,不舒服,回來洗個澡,你讓傭嫂幫我做份飯,我洗完澡下樓想吃早餐,你陪我一起吃。”

   謝若巧狐疑地問,“你真沒事?”

   宮遠忍住心底的悲痛,嗯了一聲,“我沒事,我洗澡去了。”

   他將戒指裝回盒子裏,小心翼翼地放在保險櫃裏,這才拉開浴室門進去。

   站在寬大的浴室裏,他一件一件的脫衣服。

   衣服脫下來,看到身上刺目的痕跡,他氣的將衣服狠狠一甩,甩了也不解氣,拿腳死命的踩,直到他被衣服絆倒,跌在地上,他才喘著粗氣,抱頭痛哭。

   他知道,昨晚過後,他就跟謝若巧再無可能了。

   除非他不要他哥哥了,帶著巧巧遠走高飛。

   可巧巧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情,她的事情還沒做完,他又怎麽能帶她遠走高飛呢?

   如果他睡的是別的女人,還不會這麽棘手,可他睡的是偃詩涵,他若不負責任,就算帶著巧巧遠走高飛了,偃局也不會放過橫達地產,不會放過他哥哥。

   即便他被他哥哥算計了,他也不想看他出事。

   他抱頭痛哭,隻覺得人生從來沒有這一刻對他是如此殘忍,幾乎剜心剔骨,讓他生不如死。

   他哭了很久,直到臥室的門又被謝若巧敲響,他這才趕緊起身,打開淋浴,狠狠地給自己清洗了一遍,然後出去換了一套家居服,走出去開門。

   他剛哭過,眼睛明顯很紅。

   謝若巧站在門口看他,總覺得他很不正常,隨時都有可能會摔倒似的。

   她心想著,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變成了這副樣子,還哭。

   他這麽大一個男人,怎麽就哭了,能把他逼哭的事情,可真沒多少。

   她上前扶他,被他一個退後的動作給避開了。

   謝若巧愣了愣。

   宮遠捏緊手心,垂眸說,“我餓了,我們下樓吃飯。”

   他從她身邊走過去,沒有拉她手。

   謝若巧轉身看他,恍惚覺得心似乎空了一塊,有些難受。

   她站了一會兒,也跟著下樓。

   宮遠和謝若巧坐在餐廳裏安靜吃飯的時候,宮櫟讓章芸華去查昨晚宮遠發生了什麽事情。

   章芸華剛去開始調查,有關宮遠昨晚與偃詩涵在酒店裏住宿的事情就傳的沸沸揚揚了。

   記者們當場拍到了宮遠從酒店裏出來,還拍到了偃詩涵睡醒的畫麵,衣衫不整,縱然她拿被子擋住自己了,還是被記者們拍到了胳膊以及脖頸處的吻痕,還有一些記者,似乎是專門被人安排進來的,連床上的落紅都拍到了。

   一時所有人都嘩然。

   章芸華立刻去向宮櫟匯報。

   宮櫟聽後,掏了手機就給杜曉南打電話。

   那頭剛接聽,他就怒不可遏的大罵,“杜曉南,你他媽太陰險了!”

   杜曉南老神在在地坐在辦公室裏,看著那些有聲有色的報紙,以及網絡上迅速躥起來的各種報導,薄唇勾了一下,“橫總發這麽大的火氣是做什麽,我陰險是我的事,沒惹到你吧?”

   宮櫟用力扯了扯領帶,“昨晚宮遠和偃詩涵的事情,你敢說不是你做的?今天早上的記者,你敢說不是你安排的?”

   杜曉南淡淡冷冷的笑,“說實在的,沒人認為是我,所有人都認為是你呢。”

   “所以我才說你陰險!”

   宮櫟咬牙切齒,如果杜曉南此刻在他麵前,他指不定真的會咬上去。

   杜曉南笑出聲,“有本事在這裏衝我發火,還是想著怎麽向偃局交待吧,我想他現在也已經看到了這麽有趣的新聞。”

   說完,啪的掛斷。

   宮櫟氣的臉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還不等喘口氣,偃局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隻好強打起精神,接聽電話。

   偃局的語氣很不好,“怎麽回事?昨晚宮遠把涵涵怎麽了?”

   宮櫟抿嘴,此時恨不得把杜曉南千刀萬剮!

   他深吸一口氣,“具體我也不知道,但若宮遠真的跟詩涵發生了什麽,我一定會讓偃局滿意。”

   偃局冷哼,“怎麽讓我滿意?吃虧的是我女兒!”

   宮櫟閉了閉眼,“我會為他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決不會委屈你女兒。”

   偃局又是一聲冷哼,“對不起我女兒的人不是你,用得著你去辦婚禮!”

   “是。”宮櫟說,“宮遠知道怎麽做,你完全放心。”

   偃局想了想,“隻要不虧待我女兒,我就當這事兒算了,可如果……”

   “沒有如果。”宮櫟立刻打斷偃局,“我宮家的男人,都是很負責任的人,偃局你完全可以信任。”

   偃局沒再說什麽,將電話掛了。

   宮櫟捏著手機,忍了忍,又忍了忍,實在沒忍住,啪的一聲將手機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堅硬的瓷鑽地麵,手機一摔上去,瞬間四分五裂。

   章芸華嚇了一大跳,心驚地喊一聲,“橫總?”

   宮櫟扯掉西裝外套,往地上狠狠一扔,在辦公室裏走了一圈又一圈,頭一回沒形象的破口大罵,“這個該死的杜曉南,他算計我就算了,他算計宮遠!還讓宮遠誤會是我算計的他!他這一招計謀真是高,解決了情敵,還他媽的讓我和我弟弟從此生嫌!就算宮遠娶了偃詩涵又如何,就算橫達地產從此有了偃局這個靠山又如何,宮遠他會怨恨我一輩子!”

   章芸華越發心驚地問,“橫總是說,這一切全是杜總幕後操控的?”

   宮櫟停住腳步,惡狠狠地瞪著她,“不然,你以為是我?”

   章芸華連忙搖頭,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沒有,我沒那樣認為。”

   所以,當真是杜總一手設計的?

   章芸華忍不住更加的心驚了,都說杜總是商場上的魔鬼,還真是名不虛傳。

   能把橫總氣到這種程度,大概也隻有杜總了。

   還有橫總說的那句‘解決了情敵’,更是讓她心驚。

   章芸華默默地垂頭,又忽然抬起頭,“如果真是杜總設計的,橫總大可以直接告訴給二少爺啊,這樣你跟二少爺之間就不會生嫌了。”

   宮櫟猛的衝到她麵前,冷冷的警告她,“這件事情如果讓宮遠知道了,我拔了你的舌頭!”

   章芸華嚇的立馬後退一步,捂住嘴。

   宮櫟看著她,“如果你是宮遠,知道了是杜曉南設計的自己後,你覺得他會如何做?”

   章芸華細細地想了想,輕輕搖頭。

   宮櫟冷笑,“他會直接找杜曉南算帳!”

   他又扯了扯領帶,“可憑他的能力,如何算計得過杜曉南?他找上杜曉南,無非是雞蛋碰石頭,我都鬥不過杜曉南,何況他了。我隻有這一個弟弟,我堅決不允許他出事,就算他會恨我一輩子,我也要護他周全。”

   他又咬牙切齒地咒罵一聲,“杜曉南的可恨之處就在這裏,他之所以那麽囂張,就是因為他很清楚,哪怕我知道了一切,也不會告訴宮遠,隻能自己啞巴吃黃連,咽下這口苦果!”

   章芸華聽罷,隻覺得杜曉南不是魔鬼,而是可怖的修羅。

   她動了動唇,盡量安慰著暴躁的橫總,“雖然杜總確實很可惡,可好在二少爺跟偃小姐結婚後,對橫達地產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就這一點來說,也算因禍得福。”

   “是。”宮櫟冷冷地說,“我也就隻能拿這個來安慰一下自己了。”

   章芸華閉了嘴,不敢再接腔了。

   宮櫟又暴躁地在辦公室裏走了好幾圈,這才收斂怒氣,指著地上的手機,“再去拿個新手機過來。”

   章芸華照辦,換好手機,宮櫟又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開始工作。

   雖然說要結婚,但也不是立馬就能結的。

   偃局的意思是,得宮遠親自上門求娶才行。

   所以,這一切還得宮遠親自出馬,他就算是親哥哥,也有心無力。

   就是不知道宮遠這會兒……

   哎。

   宮櫟頭疼之極,又把杜曉南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想開車回去看看,他知道,宮遠定然是回了青楓別墅,去見謝若巧了。

   他想去看看情況,又怕打擾他們。

   宮遠是他弟弟,他很清楚發生這件事情後,宮遠會如何做。

   宮櫟拿著鋼筆,怔然地扭在手中轉著,等待著,如果別墅那裏真發生了大事,傭嫂一定會給他打電話。

   青楓別墅裏,宮遠在平靜地跟謝若巧吃了一頓早飯後,就坐在那裏不動。

   謝若巧陪他坐著,想張嘴問他怎麽了,可看他的樣子,問也白問,於是她也坐著。

   宮遠坐了一會兒,站起身,朝門外去了。

   謝若巧跟上。

   宮遠走了很多地方,全是他以前跟謝若巧開心玩樂的院子,每一個地方,甚至是每一個角落,他都走了一遍。

   過年的時候放的煙花,還有零星的一些紙屑花花綠綠的藏在角落裏,他看見了,彎腰一個一個撿起來。

   他撿的很認真,仿佛他撿的不是碎紙片,而是那麽多美好又幸福的回憶。

   謝若巧看著,眼睛不知何時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她正準備去喊他,手機忽然響了。

   她摸出來看一眼,見是楊關打的電話,她沒理,直接掛了。

   很快楊關的微信就發了過來。

   她一一看著,看完,忽然就明行政處遠為什麽這麽反常了,也忽然就明白他今天為什麽會哭。

   因為他知道,他要離開她了。

   因為他知道,他再也留不住她了。

   她就站在那裏,怔怔地看著他一臉專注認真地撿著那些碎紙屑,又看著他起身,慢騰騰地繞過院子,回到了屋裏。

   她跟著他,一路跟到他的臥室,看他將那些碎紙屑像珍寶一樣的收藏進他的保險櫃,又看著他走出來,去了她的臥室。

   他站在她的臥室裏,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她知道,他肯定又哭了。

   很久之後,他拿袖子擦了擦眼,又往樓下去了。

   謝若巧繼續跟著。

   直到把整個別墅逛完,他這才去抱起小雨點,把它交給了謝若巧,紅著眼眶說,“你走吧。”

   謝若巧將小雨點接過去,眼中蒙著的霧氣也匯聚成了眼淚,一下子砸下來。

   宮遠克製著不讓自己去抱她,不讓自己去哄她,不讓自己去為她拭淚,他脫口就想說,我不想你走,我想跟你結婚,我想跟你生活一輩子。

   可最終頭一扭,大步衝上樓,把自己反鎖在了自己的臥室裏,痛哭出聲。

   謝若巧這次沒追他了,也沒跟著他,也沒去問他怎麽了,也沒再去關心他。

   她抱著小雨點,平靜地擦掉自己的眼淚,上樓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甚至把小雨點用的東西也全部收拾了。

   她收拾的很幹淨,就連她的一根發絲,她也沒留下。

   她把房間打掃幹淨,窗戶打開,陽台的門打開,然後又在空蕩蕩的席夢絲上坐了一會兒,起身拎了行禮箱,走了。

   走出門,傭嫂追了出來,眼睛也是紅的,想開口說話,最終什麽也沒說。

   謝若巧卻是強顏歡笑地交待,“傭嫂,宮遠今天心情不好,你在別墅裏好好照顧他,隔段時間就記得去敲敲他的房門,要聽到他說話,中午記得喊他下樓吃飯,他不下來,你就端進去,一定不要讓他餓著了。”

   傭嫂點點頭,眼淚也沒忍住,掉了下來。

   謝若巧轉身不看她,隻又望了一眼整個別墅,把行禮箱裝上車,把小雨點放在副駕的椅子上,開車走了。

   大門打開,她一下子淚如雨下。

   上一回她要離開,宮遠哭著把她留下了。

   這一次,也是他哭著,把她趕走了。

   大概真的應了蕭凜的那話,她和他……真的有緣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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