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男人帶著沙啞低沉的腔調響起,“別動。”
  杜曉南冷沉的薄唇抿緊,陰森的眼浸了地獄之色一般地看向她。

  他個子高,隔著大半圈記者群,他將她看的清楚。

  可謝若巧沒看到他,等到記者們發現杜曉南來了,紛紛把鏡頭對著他的時候,謝若巧這才看到他。

  二人視線在空中遇上,一個陰沉不羈,一個輕描淡寫。

  見記者們圍杜曉南去了,謝若巧便和宮遠一起往酒店門口走了去。

  杜曉南收回目光,他的身邊站著長裙迤邐的謝丹彤,還有後麵跟著的於衍。

  謝丹彤此刻正笑容滿麵地對著鏡頭,展現自己最美麗的姿態。

  她個子也不高,即便穿了高跟鞋,也矮杜曉南一個頭。

  她沒有看到前方的謝若巧,她的全副心思全部放在了身邊的男人身上,看到那些記者們對她露出的豔羨的目光,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杜曉南身為謝氏集團的總裁,身價不菲,妖孽的容顏更是吸引了南江市一半以上未婚女人們的眼球,即便是已婚的,對他也有諸多想法。

  有多少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又有多少女人寧可不要名份不要錢財,隻願意跟他來個春風一度,甚至被他多看一眼都覺得此生無憾了。

  可沒有一個女人能如願,也沒有一個女人能站在他的身邊被他青睞,唯有她謝丹彤。

  謝丹彤驕傲又自鳴得意,眼中的高人一等掩飾都掩飾不住,如果她有尾巴的話,現在一定翹到天上去了。

  她挽著杜曉南的手臂,接受正大光明的恭維。

  但今日的宴會不是為了恭維她而舉辦的,有很多記者都是謝氏集團安排進來的,他們有自己的任務,於是紛紛上前,采訪杜曉南。

  杜曉南也不是為了參加宴會而來的,他是為了公司而來,這一圈采訪,必須要做的完美,他鬆開謝丹彤的手,讓她先進去。

  謝丹彤嘟嘴,纏著他的手臂不放。

  杜曉南嚴厲地看她一眼,不想在這麽多記者麵前給她難堪,隻是略顯淡漠地說,“我應付完記者就進去找你。”

  然後讓於衍強行把她帶走了。

  謝丹彤提著裙擺一臉悶悶不樂地往酒店門口走,她一個人進門跟她和杜曉南一起進門,那完全是兩種待遇兩種效果好不好?

  謝丹彤嘟嘴向於衍抱怨,“我跟他一起怎麽了?”

  於衍望著前麵的路,一板一眼地說,“總裁要回答記者的話。”

  謝丹彤哼了哼,“他回答記者的話,我就呆在他身邊,有什麽問題?我也可以陪他一起回答呀。”

  於衍輕蔑地笑了下,心想,就你那草包腦子,能幫總裁回答什麽,沒你在,總裁才能輕鬆地搞定今天的答問,有你在,不定又要鬧什麽笑話和幺蛾子。

  於衍麵無表情地往前走,紳士地帶她進入宴會,不再與她搭一句話。

  把她送進去了,他又回到外麵,嚴整以待地跟在杜曉南身邊。

  杜曉南穿著量體裁剪的西裝,英俊逼人,帶著商業精英的氣派從容,他兩手自然垂落,高大的身子挺拔沉冷,令人無端的心生畏懼,不敢在他麵前放肆地問一些不該問的問題,他在回答記者話的時候語速不快不慢,卻擲地有聲,自信而矜貴,渾身散發著無與倫比的不怒而威的上位者氣勢。

  問答很順利,一邊的於衍輕輕鬆了口氣。

  *

  謝若巧隨著宮遠進去後,先去跟宮櫟打招呼,宮櫟在跟一群商業人士聊天,彼此點頭寒暄一番後,謝若巧就跟宮遠走了。

  看著他二人離開的背影,有人向宮櫟打趣,“謝二小姐不但漂亮,還十分有能力,她如今被謝氏革職了,你們宮氏怎麽不把她留在公司呢?”

  宮櫟笑道,“說是革職,但其實就是放了她一個月的假,一個月後,她可能還要回謝氏集團上班,我哪敢跟謝董搶人,再說了,就算一個月後她不回謝氏集團上班,我也不敢用她,我二弟可護她護的緊,怕她受累了。”

  旁邊又有人打趣,“既然宮二少爺如此在意她,我看謝二小姐對宮二少爺也挺喜歡,二人那般登對,怎麽不直接結婚呢?結了婚,謝二小姐就是你宮家的人了,到時候你找謝董要人,他還能不放嗎?”

  宮櫟又笑了笑,“我倒是巴不得他們早點結婚,但哥哥再親,也管不到一對戀人的頭上去,他們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便插手。”

  幾個人笑了笑,附和著說,“也是。”

  於是這個話題就揭了過去,聊起了別的。

  宮櫟這邊在說什麽,謝若巧和宮遠是不知道的,他二人在這樣的宴會上其實沒什麽事,宮氏有宮櫟左右逢源,宮遠不在這樣的場合沾那些商業上的事情,有人來打招呼了,他會應對,沒人來打招呼,他也不會主動去找誰。

  而謝若巧,她被謝氏革職了,如今身份極其敏感,縱然有很多人甚至是企業敬慕她的能力和才華,想來拉攏她,也不敢,如果她還在謝氏集團,這樣的宴會,圍她的人一定很多,可如今,沒人上前,她倒落個清靜。

  兩個人圍繞著水果區和食物區的地方打轉。

  宮遠知道謝若巧飯量大,今晚臨走的時候又沒吃東西,見她吃個不停,他除了寵溺地望著她外,就是幫她拿東西。

  她吃什麽就給她拿什麽,她喝什麽他就親自去端。

  然後就聽到隱隱約約議論他們的聲音。

  “宮二少爺對那個私生女可真好,雖然她在謝家不受待見,可宮氏的兄弟都十分看重她,她也算女人中比較幸福的了。”

  “是呀,雖然出身令人詬病,但有一個如此疼愛她的男人,也真是福氣。”

  “哎,我男朋友要有宮二少爺的一半體貼就好了。”

  “你還說呢,我可沒指望我的男人能夠有多體貼,他隻要不在外麵沾花惹草就不錯了。”

  “是呢,這年頭的男人,能像宮二少爺這般專情專一還不花心的可很少了。”

  一陣唏噓滑過,那些女人們帶著隱隱的敵意,嫉妒和不甘還有那麽點點羨慕,走了。

  等耳邊清靜,謝若巧抬頭看向宮遠。

  宮遠也是一身筆挺的西裝,他的輪廓沒有杜曉南妖孽,但也長的眉清目秀,有股儒雅的矜貴,憑他的家世和長相,他想要什麽樣的女人也是招手即能來的。

  吃著熱氣騰騰的披薩,謝若巧那雙嫵媚的杏眸就那般定定地看著宮遠。

  宮遠被她看的心潮澎湃,湊近了她,笑著壓低聲音問,“怎麽了?這麽看我,是覺得那些女人們說的話很中聽?”

  謝若巧唔了一聲點頭。

  宮遠便笑道,“那你覺得我好麽?”

  “好呀。”

  宮遠頓了頓,“那你有沒有想過嫁給我?”

  謝若巧笑,嬌嗔的語氣,“想求婚的話,一句話可不夠哦。”

  她轉身去拿果汁杯,一臉調皮的笑,“別想誆我嫁給你,那可不行。”

  宮遠追著她,“那我給你弄個盛大的求婚儀式,你嫁不嫁?”

  她笑盈盈的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西服裏麵的襯衣領口,“你說呢?”

  宮遠扣住她的手,幾乎克製不住地往她的臉上吻去。

  這樣的場合,她自然化了妝,雖不說濃豔稠厚,卻也鋪了好幾層,讓他這麽吻下去,妝肯定會花,他也要吃一嘴脂粉。

  她抬手攔住他,在他微皺眉頭不悅的神情中踮起腳尖,對著他的下巴吻了一下。

  剛好有記者捕捉到這一幕,哢嚓一記閃光燈,拍了下來。

  宮遠被這一個吻安撫的什麽脾氣都沒有了,他笑著揉揉她的腦袋,也不敢用力,她的頭發也是專門打理過的,然後拉著她,繼續去給她喂食。

  謝若巧在這邊跟宮遠打情罵俏,謝丹彤卻一個人極為伶仃孤單地等著杜曉南,那些最喜歡巴結她圍著她的名媛小姐們都去捕獵男人了,沒人搭理她,唯有韓小仙和馮南晴呆在她身邊。

  三個人無聊,也來水果區和食物區吃東西,然後就看到了謝若巧和宮遠濃情蜜意的一幕。

  說真的,在謝丹彤的眼裏,除了杜曉南,別的男人都是低劣不入眼的,她也看不上別的任何男人,剛剛也有很多男人來搭訕,都被她冷言冷語給趕去了。

  她也沒覺得宮遠好,尤其,宮遠是謝若巧選的男人,若沒有謝若巧,謝丹彤還會看在宮二少爺的身份上,覺得他不錯,可如今,宮遠變成了謝若巧選的男人,那在謝丹彤眼裏,宮遠連同謝若巧一起,變得不堪入目。

  可剛剛,看宮遠在那麽多人麵前,不顧自己的身份,不顧他一個大男人的尊嚴,親自給謝若巧拿吃的拿喝的,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甚至不顧那麽多人詫異的眼光,喂她吃東西,喂她喝她喜歡喝的飲料。

  別的男人,在這樣的宴會上,擠破腦袋的去拉關係,隻把女人當成附庸,甚至是商品,可他呢,把這裏的所有人都當作了附庸,隻把謝若巧當成了眼中的唯一。

  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杜曉南縱然很好很好,可是,他不會像宮遠這般,親手給她端東西,還親手喂她吃東西。

  就是答記者話,他也把她支開了。

  她突然覺得,她像這宴會上千千萬萬個附庸的女人一樣,隻是杜曉南的附庸。

  她垂頭喪氣,十足十被男人遺棄的棄婦模樣。

  馮南晴見她情緒不好,又見這裏有謝若巧和宮遠,立馬拉著她往別處去。

  韓小仙很想上前跟謝若巧說句話,但礙於謝丹彤在場,隻得遙遙望一眼,走了。

  三個女人窩到一套沙發組裏喝酒去了。

  謝丹彤鬱鬱寡歡,“你們說謝若巧有什麽好,宮遠會那麽一心一意的對她。”

  馮南晴也嫉妒謝若巧,撇開謝若巧有些不光彩的出身,她的任何地方都讓女人嫉妒,她長的漂亮,身材好,能力強,遊走在商場和市街,都是讓人不可忽視的存在。

  馮南晴哼了一聲,惡毒地說,“能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死心塌地,除了床上功夫外,還有什麽呢,你看著吧,等宮二少爺玩膩了她,她還不是破鞋一般被人糟踐。”

  又討好地恭維謝丹彤,“但杜總就不一樣了,杜總向來潔身自好,從不沾染任何女人,雖然覺得他太冷漠了些,但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專一,他是大小姐的未婚夫,未來的丈夫,他的心裏和未來肯定隻有你,謝若巧那賤人完全跟你沒得比。”

  韓小仙蹙了蹙眉,聽馮南晴罵謝若巧是賤人,她十分反感。

  她有點兒不想跟她們呆著了,要不是她父親說如今大小姐負責整個南山項目,讓她多跟在她身邊提點一二,她才不會跟這樣的人呆一起呢,還提點一二呢,就大小姐這脾氣,她聽得進她的提點嗎?在大小姐眼裏心裏,她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吧?

  韓小仙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謝丹彤和馮南晴坐在這裏嘀嘀咕咕,時不時地會笑一聲,也不知道在笑什麽,但那眼神會刻意地落在謝若巧和宮遠的方向,不用想,一定在嘲笑謝若巧,而她們拿這樣的嘲笑來滿足自己的缺陷和此時境地的失落,也真是有夠貧瘠的了。

  *

  杜曉南過了很久才進來,身後還是跟著於衍。

  他沒有去找謝丹彤,因為他一進來就開始與很多人握手,然後就淹沒在人群裏了,直到謝賢雄親自到來,他才稍微輕鬆一點兒,但也是跟在謝賢雄身邊,一群各企業的老董們和政界人物寒暄完,謝賢雄才讓人去喊了謝丹彤和薑環。

  薑環來的不早,像是卡著時間點進來的,她進來後就四處找謝若巧,還沒找到,就被人喊到了謝賢雄的身邊。

  謝賢雄跟偃局坐在一起,看到薑環和謝丹彤同時出現,偃局笑了笑,什麽都沒說,拍了拍身邊小女兒的肩膀,讓她去跟她們一起玩。

  偃詩涵不樂意,可她不會在這樣的場合落父親的麵子,於是笑著起身,向謝賢雄和杜曉南打了聲招呼,隨著謝丹彤和薑環走了。

  她們剛轉身,就有記者過來拍照問話。

  身後是謝賢雄和杜曉南以及偃局,麵前是那麽多的記者和閃光燈,謝丹彤在來宴會之前也被王豔慧耳提命目過,故而,這個時候倒表現出了謝家大小姐該有的氣度,跟薑環談笑風聲,與記者們談笑風聲。

  很快,記者們散了。

  謝丹彤鬆一口氣,無比得意地扭頭往後看杜曉南,想看到他對她露出讚賞的眼光,卻見他正低頭與謝賢雄說話,壓根沒看她。

  她努努嘴,哼了一聲,提起裙擺走了。

  到此,這場宴會的正事終於算是圓滿完成。

  接下來就是舞會,所有人也不用再繃著一根神經了。

  謝丹彤過來找杜曉南跳第一支舞,杜曉南沒拒絕,擁著她進了舞池,這才發現謝若巧和宮遠也在,兩個人簡直親密的不像話。

  杜曉南繃直唇角,眸中的冷笑一層疊著一層,可看到燈光下謝若巧戴的那條閃閃發光的項鏈,他又淡淡地笑開,陰霾夾著甜蜜,蕩在心中。

  舞會結束,杜曉南喊了於衍,不知道說了什麽,於衍下去了。

  不久之後宮遠就被一些商業精英們拉去喝酒了,謝丹彤也被人纏的抽不開身。

  *

  謝若巧一個人落了單,剛剛吃飽喝足,又跳了太長時間的舞,實在累。

  晚禮服和鞋子都是大牌,但穿久了也會不舒服,尤其是腳,站的太久了,有點酸,也有點疼。

  她提著裙擺,去拿了包,到外麵一個無人的木椅上坐了。

  剛坐下去,寒風就吹了過來,冷意滲進皮膚,她猛的一個哆嗦。

  她本來是打算脫了鞋子揉揉腳,因為在宴會裏麵人太多,脫鞋子揉腳太損形象,她一個人倒無所謂,如今她是跟著宮遠一塊來的,她可不想給宮遠丟臉。

  揉腳並不會花費太多時間,她揉好了就進去。

  想著一會兒的時間,應該沒事,卻不想,還是冷的受不住。

  她已經脫了一隻鞋子,見此隻能再彎腰穿上。

  隻是,身子剛彎下去,手還沒夠到鞋麵,背上就一沉,接著就是男士西裝的袖子從身體兩側垂了下來,後背的冷意很快被衣服的溫暖給驅散。

  她眉頭一挑,以為是宮遠,笑著扭頭,“宮……”

  遠字沒說出來,就看到立在陰影下男人俊美妖孽又隱隱透著幾分陰暗的麵孔,她的聲音一滯。

  臉上的笑就像雨後被風吹開的雲,快速消散。

  她擰緊眉頭,臉色不善,語氣更加的不好,“你怎麽在這裏?”

  杜曉南不吭聲,隻淡漠地掃了她一眼,長腿邁開走過去,坐在了她的旁邊。

  看到她脫了一隻鞋子,他低沉地問,“脫鞋子做什麽?腳疼?”

  “管你什麽事!”

  他笑了下,不冷不熱的,彎腰就將她脫了鞋子還沒有重新穿上去的腳給拿起來。

  想放在腿上給她揉揉,可她的腿太長了,沒辦法把腳給塞到懷裏。

  隻得又站起身,理所當然的在她麵前蹲下,認真地拿著她的腳,開始給她從腳底按摩。

  謝若巧心驚肉跳,男人溫熱的指腹從她微涼的腳底層層揉過,她隻覺得氣血翻滾,顫栗感密集地湧入身體。

  還有披在她肩上的他的西裝外套,帶著他獨特的男人味道,無聲無息地鑽入她的鼻翼。

  她的臉不可控製地紅了。

  僵了半分鍾,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把腳收回。

  可她剛一動,男人帶著沙啞低沉的腔調響起,“別動。”

  他抬眸看她,眸色那樣的黑,像蘸了一層濃的化不開的墨漿,“你抖什麽抖,我隻是給你按摩一下腳,又不是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