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029斷糧
  眼見黑玉盒被挖了出來,蕭逸的神魂歡喜雀躍,但是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苦悶。

  “師父,這取是取出來了,可是弟子肉身在裏邊。沒有靈力,還是打不開啊!現如今您老不會還讓弟子驅使蟻群幫忙吧?”

  頑石老人一陣無語,任憑蕭逸如何呼喊,對麵依舊是沒有半分動靜。

  蕭逸的神魂圍著盒子轉來轉去,終究還是找不出這開蓋之法。正當他猶豫的時候,神魂腦海中重又響起了聲音。

  “三十三啊!你在做什麽啊?”

  蕭逸聽到師父的聲音,隨即若有所思的輕聲問道:“師父,弟子也沒找您老啊!”

  “哦!沒找為師啊!那麽……”

  “等等!師父,弟子嚴重懷疑,剛剛您是不是故意不發聲啊?趕快幫弟子想想辦法吧!這種局麵,您是要弟子如何應對啊?”

  蕭逸語帶哭腔,記得自己一生中被困幽暗處不計其數,但是能讓自己急哭的狀況好像隻有四歲時候不小心翻到書箱裏的那一次。當時幼小的自己足足被困了兩個時辰,不管怎麽哭喊,就是沒有人發現自己。那次的被困,讓蕭逸幼小的年紀便有了即將身死的感覺。據說後來還是一名小太監收納書卷,這才發現了沉睡在箱中的自己。

  現如今,蕭逸再次萌生了這種錯覺。自己就是一股青煙般的存在,自己的肉身渾然不覺的躺在黑玉小盒之中。記得剛剛師父提到了棺材!怎麽現在越想,自己越像看著埋在玉棺中的自己啊?

  “三十三啊!現如今你隻能盡快找到能開啟玉盒之人。實在不行,那便隻能動用最後一種辦法了!”

  聞聽頑石老人語氣猶豫,蕭逸也來了興趣,到底還有什麽辦法可以不用找尋修真者呢?

  “師父,您老人家趕快說說,到底如何才能脫困?您有辦法藏著不說,那麽弟子又如何知道是否值得嚐試呢?”

  “三十三啊!非是為師不肯告訴你,隻是這種法子實在太過冒險。一旦使用了,那麽你的神魂短時間內就要被封禁在紅玉天香爐中。一具無知無覺身體,這難道還不冒險嗎?”

  沉默了片刻,蕭逸還是決定嚐試一番。

  隨著一陣青煙鑽入香爐,山丘上紅光一閃,重又恢複了寧靜。

  又過了半個時辰,地麵上的黑玉小盒陡然彈起,緊跟著一支箭矢插到表麵。不等這箭矢完全消失,又有一個白袍小人從玉盒中掉落下來。隻是這小人還沒觸地,身形陡然變大,嘴裏抱怨道:“要是沒有護身箭,估計還是出不來。師父這個辦法差點又害我……”

  蕭逸一邊抱怨,一邊將修真法器收入柳葉胎記,還不等他換上凡人衣服,這聲音便漸漸消退下去。

  山丘上隻剩下雙目空洞的蕭逸,穿著一身白色內袍,孤零零的躺在蟻群遍布的灰燼草地上。

  澤慶,城主府內。

  “稟城主!適才北城門外傳來敵軍歡呼,探馬回報,說是……他們說……”

  眼見親兵說話支支吾吾,邱邑猛的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怒聲喝道:“那幫南理人說了什麽?罵陣討敵難道還會像文人般的詞藻華麗嗎?但說無妨,本城主恕你無罪!”

  親兵眼見城主說不會責罰自己,依舊吞吐說道:“敵兵,說……說援軍……援軍後撤了,忠王殿下被人格殺,就連屍首也下落不明!”

  邱邑聞言拍案而起,這幾日登城禦敵,他的心神早已耗費大半。前番聽聞援軍不日抵達,本來以為困城之危可解,誰曾想今番聞聽噩耗,他隻感覺頭腦一陣迷糊,眼中的景物開始緩慢旋轉。

  “傳令下去,讓城中部卒百姓想要逃命的,就都各自離去吧。今晚,本城主……本城主會率領軍士衝殺敵陣,為大家出城爭取時間。邱邑愧對陛下,未免屠城,隻有死戰盡忠了。”

  邱城主無力的癱坐在了椅子上,他想用顫抖的右手取下案幾上的杯盞,可是孤城無援的處境,早已經擊潰了他最後的堅持。

  過了許久,邱邑漸漸冷靜下來,這一刻他全都看開了。

  “人活一世,大不了一死。既然保不住澤慶城,那便讓邱某的殘軀多為百姓爭取些時間吧!”邱邑眼中厲芒一閃,隨即拿起酒盞一飲而盡,隨即對著門外嚷道:“傳令!殺豬宰羊!賞宴眾將百姓!所有這些堅守到今日的,都是我北濟的脊梁!邱某今日便與澤慶共存亡!”

  “邱城主,我北濟再怎麽有錢也不能這般賞賜吧?到底是百姓最後一餐,還是城主大人想要吃肉喝酒了啊?”

  身後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邱邑回頭一看,麵色隨即大變。他趕忙撩袍跪拜,口稱該死。

  “忠王殿下,適才敵兵喊話,說忠王您……”

  “好啦!好啦!這些本王都知曉了。”

  蕭和忠眼見親兵呆愣在門口,隨即笑道:“還不快去傳令賞宴?對了,告訴大家,敵軍不日將退,讓大家多多吃肉,養足精神!至於本王在城中的消息,也一起放出去!就說本王今夜要到南理軍營放火焚營!本王不單要城中盡人皆知!更要南理軍營中也盡皆知曉!”

  夜襲放火,還要搞出這般動靜?眾人不看相信的看著蕭和忠,這小王爺到底會不會行軍打仗啊?

  “愣著幹嘛?就按本王說的去辦!快去!”

  親兵領命下去,邱邑想要說話,卻被蕭和忠揮手攔了下來。

  “邱城主隻管好好回去睡一覺,今晚自有分曉。本王一路趕來也是乏了,先去後麵歇息了。”

  蕭和忠也不管邱邑的一臉錯愕,徑自走向後邊一處所在。

  “二哥哥,和忠已經將消息放了出去,接下來該當如何?”

  蕭逸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對趙千杯說道:“麻煩趙前輩跑一趟援軍大營,讓和忠親自書寫一封書信。囑托援軍固守三日,隻待敵兵退去,屆時忠王和邱城主自會開城迎接援軍。”

  蕭逸回身又看了看蕭和忠,語重心長的叮囑道:“回頭為兄同趙前輩就不再回來了,凡人爭鬥,我等修真者還是不便光明正大的強行幹預。雖說不便斬殺敵兵,但是做些小手段,應該也不會被人發現。即便南理明知你現身澤慶,估計也沒膽量譴責修真界。畢竟是他們先失了禮數。”

  蕭和忠依依不舍的將二人送出門外,這才見到趙前輩駕著飛舟騰空而起,蕭逸則是緩緩沉入地底。

  “二哥哥果然是神仙!”

  且不說蕭和忠一臉豔羨神情,單說蕭逸一路趕到城中姚家商鋪,剛一現身,便看到分號掌櫃姚謙轉出屏風。

  “姚謙,咱們店中還有多少蠟燭燈油?”

  姚謙本來還要趕路,冷不防撞見一人,居然還直呼自己名姓。

  “閣下是……姚……姚老爺!您這頭發怎麽啦?”

  蕭逸也不理睬這形象問題,拉起姚謙的袍袖便往倉庫趕去。

  “這是前幾天服用了千年山椮心火燒的。這個先不用計較,我就問你家裏還有多少存貨?”

  “東西不少,此時戰事,店裏都沒什麽買賣。對了姚老爺,您是怎麽進到城中的啊?”

  姚謙還要追問,蕭逸卻抬手攔住了他的詢問。

  “姚謙,等下你帶人躲到房中,今夜城主帶人焚營,咱們的這些引火之物都已然賣了出去。此時太過隱秘,等下你在房中看管好諸人,別讓他們看到運貨兵丁!記住了嗎?”

  蕭逸珍而重之的囑咐道,眼見姚謙點頭應是,隨即打開倉庫清點物資。待到傍晚時分,姚謙出門查看十,倉庫內的二十餘桶燈油,近萬根蠟燭早已不知了去向。

  天色剛剛見暗,南理大營早已是戒備森嚴。雖然知道對方偷襲大營幾乎是無稽之談,但是他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反正兵發北濟,既然不攻城,那麽多些警戒也無可厚非。

  輜重營中一隊巡邏士兵還在四下警戒,突然聞到一點麥子焦糊的味道傳來。

  “哪個饞嘴的?剛剛不是才吃過飯嗎?怎麽又偷偷燒麥子啊?”

  “這味道怎麽像是正在燒啊?敢在輜重營生火,這是新兵幹的吧?”

  “肯定新兵!不然怎麽會用油火燒啊?這麥子還能吃嗎……油火!”

  幾名兵卒原本還是邊走邊抱怨,隨即他們邊感覺到了苗頭不對。隻可惜他們才反應過來,身後的糧堆便騰起了熊熊火苗。

  “有人放火燒糧啦!快救火啊!”

  夜風驟起,這火借風勢不斷漫延。不少兵卒想要潑水救火,可是這糧草顯然不是尋常火焰,幾桶水潑出去,反而平添了幾分火勢。

  “這糧草被火油引燃的!趕快將未起火的糧草分開!”

  一名老兵顯然是經驗豐富,雖然他提醒的很有道理,但是總歸還是晚了一步。每一個糧堆都已經被烈火籠罩,想要救援,已然是癡心妄想。

  “南理國的軍營起火啦!忠王神武!北濟必勝!”

  “忠王神武!城主神武!”

  城中守軍望著南方敵營燃起的映天火光,激動的發出一陣歡呼。邱邑站在城頭,臉上也是掛滿了喜悅。

  “將這小子傳令三城門,讓大家一起呼喊!”邱邑下了城牆,飛馬趕回城主府。

  還不等他進門,聲音便已經喊了出來。

  “殿下!殿下!敵營燒起來了!忠王殿下果然是好手段!不但悄無聲息的進城,還潛了一隊兵馬放火焚營。邱邑算是心服口服啦!”

  蕭和忠聞言也是麵戴歡喜,隨即正色道:“命人在南城門上擺下香案,今番縱火的死士皆是我北濟的英雄!孤王理當登城遙祭這十八勇士的英靈!”

  很快北濟十八死士火燒敵營的消息便在兩軍中傳播開來。蕭逸將發色變回黝黑,這才重新回到了壽臨新兵的營寨。

  兩日後,南理兵卒因為糧草不濟,無奈開拔歸國。扶風周圍的將領聽聞了澤慶戰報,嘴終也隻能無功而返。

  蕭逸將自己新兵帶回壽臨,隨即宣布新軍解散,諸人重新回歸平靜的生活。

  “相公,您回來啦!”

  姚夫人迎出門外,接過蕭逸手上的披風,眼見蕭逸不發一言,心下也是略有忐忑。

  待到進入正堂,蕭逸獨自坐下,這種麵色不善,不發一語的情況更是讓毅萍感到不安。見勢,她趕忙清退了左右,緊張的問道:“相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妾身看你這麵色,似乎有些心事啊!”

  蕭逸正色的望了她一眼,尋思半晌,這才整理好言語。

  “這趟出門,我想起來很多事。在下並非姚泰安,其實……”

  “蕭大哥!你想起來啦!真是太好了!”

  沒等蕭逸說完,毅萍率先激動的喊道。這副神情,哪裏有半點刻意隱瞞?蕭逸先是一愣,隨即疑惑的上下打量自己的夫人,半天想不起為何對方知曉自己的身份。

  “蕭大哥!我是萍兒啊!北濟鄴城姚家台,姚萍兒啊!”

  眼見蕭逸還是有些迷茫,夫人趕忙解釋道:“當年萍兒爹爹給城中送柴,被那酒樓打傷了身子,還是蕭大哥懲戒凶徒,還交給萍兒銀錢度日。當時蕭大哥說不讓萍兒將此事說與旁人,就連爹爹也不能說。後來萍兒長大了,就拿這些錢財經營商鋪,蕭大哥,你想起來了嗎?”

  因為昔年蕭逸縱橫江湖,沒少行此俠義之事。雖然姚萍兒說的他有些模糊的印象,但是眼前的佳人,他是怎麽也和那個小女孩無法聯係到一起的。

  “那麽為何蕭某會成為你的夫婿?為何會更名姚泰安啊?”

  姚萍兒激動的坐在對麵,這才將經過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當年姚萍兒行商途徑一處山村,原本隻是想要略做休整,順便添置一些山貨皮毛,偏巧看到了當時呆滯倒在路邊的蕭逸。

  同村民打聽,這才知曉他是半個月前來到這小村之中的。蕭逸這半個月若是沒有村民救濟,恐怕早就餓死了。隻是此人來路不明,村民頂多能給他一口吃食。至於引狼入室的事情,他們還是不敢去做的。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歹人,會不會故意裝作癡呆。

  姚萍兒當即決定帶著蕭逸一起上路,盡管村民也表示此事不妥,但是姚萍兒卻一再堅持。最後宣布,此人是自己的上門夫婿,這是路遇歹人,受傷了,這才頭腦不清。

  按說以姚萍兒的身家,真不至於因為一名陌生人玷汙了自己的名節。這未婚夫婿肯定是做不得假的。但是眼見眾人疑慮,姚萍兒隨即決定住下三日,自己則是同蕭逸共處一室。三日三夜共處一室,所說不是夫妻,恐怕也沒有人會懷疑了。

  期間姚萍兒親自為蕭逸擦洗身體,重新換上了整潔的衣物。這人靠衣裳馬靠鞍,蕭逸經過這麽一番打扮,雖說還是麵有菜色,麵目呆滯,但是怎麽說也精神了不少。

  因為蕭逸的身份隻有姚萍兒知曉,她生怕蕭逸暴露了行蹤,引來仇家。所以幹脆給蕭逸起名姚泰安,寓意期盼他日後康泰平安。

  姚萍兒也希望他能夠早日想起自己的事情,可是又不能隨時在人前提示。結果幹脆自己也將名字從姚萍兒更名成了姚毅萍。

  雖然他知道蕭逸的名字,但是隻是聽聞了一次,具體哪個毅字卻又不甚知曉。隻盼著日後蕭大哥經常呼喚自己名字,能夠想起些許,那她也就此生無憾了。

  再後來,姚毅萍每日教導蕭逸說話,足足用了半年時間,他才重新有了與人正常交流的能力。不過隨著這道大門的開啟,蕭逸讀書識字簡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待到第二年愛子出生,蕭逸也漸漸成為了姚家獨當一麵的翹楚。

  二人相識於鄴城,故此姚毅萍為其取名念鄴,在她心中,鄴城的那個片刻就是她心念一生的永恒。

  隨著生意越做越大,念鄴一歲的時候舉家搬遷到了南理國壽臨鎮。一直住在北濟,姚毅萍擔心還會有仇家尋到蕭逸的蹤影。雖說住在北濟可能會更有利於蕭大哥的康複記憶,但是比較起安危,這一切又不再那麽重要了。隻要蕭大哥平安,即便是癡呆一生,姚毅萍也會不離不棄的相伴左右。

  聞聽姚萍兒的說明,蕭逸也是滿心感慨。自己雖說對於這個妻子很是陌生,但是心中另一個聲音卻不斷呼喊著這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孩子的母親!

  “萍兒,蕭大哥剛剛想起過往,還要靜修鞏固兩日……”

  眼見姚毅萍麵色恍然若失,蕭逸先是一愣,隨即說道:“好了萍兒,這兩日你先專心照顧念鄴,等蕭大哥鞏固好了身體,咱們一家三口再好好慶祝一下。”

  原本珠淚輕落的姚萍兒聞聽蕭逸之言,知道蕭大哥不單承認了念鄴,還承認了自己這個妻子,登時破涕為笑。

  “蕭大哥,那萍兒馬上去給你整理房間,除了一日三餐,萍兒絕對不會讓人驚擾到蕭大哥的。”

  蕭逸讚許的點了點頭,隨即翻手顯出一塊巴掌大的令牌。

  “萍兒,三餐就不必了,蕭大哥一個月不飲不食也不會有事。這個你日後就戴在身上,如果有人想要對你不利,見到這令牌估計也會放棄這些念頭!”

  姚萍兒接過令牌,眼見這紅色令牌中心篆刻著一個冰字。雖然不明白此物作何解釋,但是既然蕭大哥讓自己隨身佩戴,那麽即便另有隱情,姚萍兒也是不會多想的。

  姚府後宅,臥室中。

  “趙前輩,你怎麽會到此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