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解決問題
  第1008章 解決問題

  大三下學期,容雋有一次在球場上手上,摔折了手臂,做了個手術,就是在這家醫院,住的也是同等規格的病房,甚至連布局都一樣。

  那時候他躺在病床上,陪護在病床邊的人就是喬唯一。

  碰巧那個時間容卓正正在國外公幹,難得的是還帶上了許聽蓉一起,兩個人難得有這樣共同出行的機會,那會兒應該正開心,容雋便沒有驚動父母,隻是讓她陪著自己。

  那時兩個人剛談了幾個月戀愛,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她請了假,在醫院照顧了他好幾天。

  那個時候,他躺在病床上,她就總是用這樣的姿勢,彎腰低頭跟他說話。

  正是夏天,在隻有兩個人的病房裏,她穿得也簡單,因此她彎腰在他麵前說話的時候,他的視線總是不自覺地就透過她敞下來的領口,看向了不該看的地方。

  她發現了,會捂著心口跳開,罵他:“流氓!”

  容雋本就是血氣剛方的年紀,與她晝夜相對數日,又由她貼身照顧,早就已經數度失控,忍無可忍。

  那時候的她,熱烈大膽,卻又溫柔乖巧。讓做什麽都行,甚至幫他擦遍全身都行,偏偏就是不肯讓他近身,卻又敢反過來調戲他……

  住院一周,容雋折磨得幾乎要瘋掉。

  終於,在可以出院的那一天清晨,天還沒亮的時候,無人打擾的病房內,容雋吊著一隻手臂,頂著滿頭大汗,吃掉了那個馨香嬌軟的可人兒。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就是發生在這樣的一間病房內。

  那個時候,他們多好啊……

  容恒思及當年當日,喉頭忽然有些發癢。

  喬唯一低頭跟謝婉筠說完話,抬起視線時,便對上了容雋的視線。

  下一刻,她下意識地就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領口。

  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裏,容雋臉色驀地一黑,轉開臉去不再看她,沒過多久,他就離開了醫院。

  ……

  下午時分,傅城予來到容雋的公司,進行了一場合作會議。

  原本已經商談得七七八八的一個項目,在這天下午的進展卻異常地不順利。

  容雋周身氣場寒涼,條條批駁句句針對,不僅刺得傅城予那頭的人一連懵,連他自己公司的高層都有些發懵。

  眼見著這會議再這麽繼續下去合作就要黃,公司副總施耀陽果斷站出來叫停了會議。

  傅城予對此並沒有異議。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容雋今天心情差,他是想做成這單生意的人,犯不著在這個時候跟他硬扛。

  一群人收拾了東西離開會議室,傅城予卻是不急不忙的架勢,一直到其他人都走出去,他還坐在那裏。

  容雋原本冷著臉看麵前的人一個個離開,然而目光落到傅城予身上時,卻發現怎麽都盯不走他,於是道:“你怎麽還不走?”

  “剛才的會議讓我有些緊張。”傅城予靠坐在椅子裏,鬆了鬆領帶,道,“我坐著喘會兒氣,你不會連這也不允許吧?”

  容雋聞言瞥了他一眼,正準備起身離開之際,傅城予忽然又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聽說唯一回來了?”

  一聽到這個名字,容雋臉色登時更難看,眯了眯眼看向他,沒有回答。

  傅城予頓時就笑出了聲,道:“我就知道,能讓你容大少這般失態的,也沒有其他人了。”

  傅城予大學的時候跟容雋是校友,原本就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又同在一個學校,對於容雋和喬唯一的感情發展,他也算是個見證人。

  當初兩個人愛得有多熱烈,如今容雋這個樣子就讓人有多唏噓。

  “從前她在法國那麽些年都過了,怎麽她回來了,你心情反而不好了?”傅城予問。

  容雋有些煩躁,忍不住想要抽支煙的時候,才發現這裏是會議室,他根本就沒帶煙進來。

  傅城予也沒有期待他能回答,隻是坐在旁邊,看好戲一般地盯著他。

  容雋終於忍無可忍,“你看夠沒有?”

  “衝我發脾氣有什麽用啊?”傅城予聳了聳肩,說,“你再怎麽衝我火,也解決不了你和唯一之間的問題啊。”

  容雋克製不住就要徹底翻臉的時候,傅城予再度開口道:“不過,在解決你和唯一之間的問題前,你可能得先解決解決自己的問題。”

  一聽他也說自己有問題,容雋冷笑了一聲,道:“那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麽問題需要解決?”

  傅城予攤了攤手,道:“這還用說嗎?這不是很明顯嗎?你之所以這麽煩躁,不就是欲求不滿嗎?”

  容雋驀地一噎。

  傅城予繼續道:“這個問題不解決,以你這個狀態,接下來是別想辦成任何事了。所以啊,你還是先解決自己欲求不滿的問題,再去解決你和唯一之間的問題吧。”

  說完這句,傅城予才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一直到他慢悠悠地離開了會議室,容雋才驀然回過神來——

  純粹就是放屁!

  什麽叫先解決自己欲求不滿的問題,再解決和她之間的問題?

  明明是要先解決和她之間的問題,再解決欲求不滿的問題……

  待到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容雋再度一僵,隨後猛地站起身來,怒氣衝衝地也離開了會議室。

  ……

  然而到了傍晚下班的時間,容雋還是又一次出現在了醫院。

  往常謝婉筠的病房總是安靜的,畢竟隻有她和喬唯一兩個人,偶爾和護工聊幾句,也都是一些家長裏短的話題。

  可是今天,容雋剛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了裏麵傳來的歡聲笑語——

  這明明是他在這病房裏的時候才會出現的聲音,可是現在他在門口,那是誰在裏頭?

  容雋伸手推開門,看見裏麵的人的瞬間,眸光赫然銳利。

  病房裏,謝婉筠和喬唯一都在,而多出來的一個人,叫溫斯延。

  此時此刻,溫斯延就坐在謝婉筠的病床邊,他慣常坐的那個位置,正麵帶笑容地跟謝婉筠聊天。

  不知道說了句什麽,謝婉筠臉上綻出笑意,連喬唯一都微微笑了起來。

  第1009章 壞了好事

  她居然會笑,她居然還會這樣笑,可是卻是對別的男人這樣笑。

  容雋怒火叢生,又像是被什麽捏住心髒,難受得喘不過氣。

  然而不過一瞬,他就平複了自己的臉色,緩步走進了病房之中。

  謝婉筠原本正看著溫斯延笑,一轉頭看到容雋,臉上的笑容瞬間放開放大,歡喜道:“容雋,你來啦!”

  容雋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喬唯一臉上。

  喬唯一臉上原本還掛著笑,卻在他走進來之後漸漸消失,恢複了慣常的冷淡模樣。

  容雋隻當沒有看見,又看向了溫斯延。

  溫斯延已經站起身來,朝他伸出手,微笑道:“容雋,好久不見。”

  “的確。”容雋說,“你如今主要業務都已經遷到南邊和國外,能在桐城見到你,是有些難得。”

  溫斯延道:“桐城還是保留了一些業務的,所以偶爾還是會回來,今天才能過來探望阿姨。”

  聽到這句話,容雋才又走到謝婉筠身邊,坐下低頭道:“小姨今天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沒什麽事。”謝婉筠說,“你今天不是很忙嗎?我還以為你不過來了呢。”

  容雋微微一笑,道:“再怎麽忙,不過來看看,心裏總覺得不踏實。這心裏不踏實,可幹不好工作。”

  謝婉筠頓時就笑出聲來,道:“你啊,哪裏是因為我心裏不踏實,你心裏想著誰,我還不知道嗎?也好也好,你多抽時間過來,我看著你們倆也覺得高興。”

  容雋聽了,隻是笑,隨後抬眸看了溫斯延一眼。

  溫斯延也是笑著的,隻是笑容隱約與先前有些細微不同。

  容雋唇角再度擴大。

  到底親疏有別。

  謝婉筠站在哪一邊,已經很明顯了。

  喬唯一立在床尾,看了容雋一眼,沒有說話,轉而拿了空了的水果盤走進衛生間去清洗。

  眼見著她走開,謝婉筠才又看向溫斯延,道:“斯延,你是唯一的學長,這麽多年你們倆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唯一很信賴你,你也幫我勸勸她,別老這麽固執,容雋是多好的男人啊,你幫幫忙,重新撮合撮合他們。”

  容雋聞言,忍不住輕笑出聲,隨後又抬起頭來看向了溫斯延,仿佛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溫斯延也微笑著,緩緩開口道:“正是因為唯一信我,我才不能隨便說話。她的感情事,還是交給她自己處理吧,我相信唯一足夠聰明也足夠理智,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

  聽到這句話,謝婉筠和容雋對視了一眼。

  容雋臉色大概不太好看,謝婉筠很快又道:“話不是這麽說,作為朋友,你肯定也希望唯一能夠得到幸福啊。現在幸福就擺在她麵前,偏偏她視而不見,你不替她著急嗎?”

  “阿姨,我著不著急,做決定的都是唯一。”溫斯延說,“況且這事還牽涉到容雋,他們倆之間的事,我這個旁觀者怎麽好插嘴呢?”

  “說的也是,我們倆的事,第三者的確不好管。”容雋接口道,“小姨,我和唯一的感情事,還是得由我們倆來處理。”

  謝婉筠聽了,點了點頭,拍著容雋的手背道:“小姨支持你。”

  容雋笑著反拍了拍她的手背。

  溫斯延坐在旁邊,隻是微笑。

  喬唯一從衛生間裏走出來,見到三人之間的情形,沒有多看容雋,隻是對溫斯延道:“你不是還有個飯局要參加嗎?別在這裏多耽誤了,忙你的事情去吧。”

  “也好,那我就不多留了。”溫斯延起身道,“阿姨,接下來我還會在桐城待一段時間,改天再來探望您。”

  “好,好。”謝婉筠應道。

  容雋也衝他點了點頭,道:“不送。”

  “我送你。”喬唯一說。

  溫斯延微微一笑,在容雋的注視之下和喬唯一走出了病房。

  二十分鍾後,喬唯一才終於返回。

  然而不待她回到謝婉筠的房間,剛剛走到隔壁病房,忽然就有一隻手從裏麵伸出,一把將她拖了進去。

  待回過神,她已經被容雋抵在了門邊的牆上。

  喬唯一:“……”

  屋子裏沒有開燈,光線很暗,幾乎看不見彼此的臉,像極了……他們第一次的那個早上。

  容雋心神有些飄忽,強行克製住自己,才又啞著嗓子開口道:“找溫斯延來幾個意思?”

  喬唯一頓了片刻,才緩緩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容雋……”

  “你太知道我在說什麽了。”容雋咬牙道,“你以為憑一個溫斯延,能給我帶來什麽影響?”

  “我不知道溫斯延能給你帶來什麽影響,那不是我考慮的事情。”喬唯一說,“容雋,你別——”

  容雋冷笑一聲,又一次打斷了她,“的確,是我的問題,我就不該給你自由,我就該一輩子將你牢牢掌控在手中!”

  話音落,他猛地低下頭來,封住了她的唇。

  喬唯一一僵,下一刻,用力拍打起了他的肩膀。

  容雋單手就扣住了她的兩隻手,另一隻手將她牢牢控製在懷中,拚命地將她壓向自己。

  對於他的親近舉動她一向是會反抗的,可是卻沒有哪次反應得像這次這樣激烈。

  可是這樣的激烈是為什麽?

  因為剛剛才跟她分別的溫斯延?

  一想到這個,容雋瞬間更是用力,幾乎恨不得將她揉碎一般——

  正在這時,房門上卻忽然響起了一聲輕叩,隨後傳來一把略帶遲疑的女聲:“唯一?”

  容雋一僵。

  下一刻,喬唯一終於得以一把推開他,拉開了旁邊的門。

  門外,陸沅麵帶驚疑地站在門口,而她的身後,是挑眉看戲的慕淺。

  喬唯一從門裏走出來,撥了撥頭發,容顏平靜。

  隨後,容雋也從門裏走了出來。

  陸沅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臉,喊了一聲:“容大哥。”

  慕淺則毫不客氣地笑出了聲,說:“幸好走前麵的人是唯一,否則拉錯了人,那可就尷尬咯。”

  容雋瞪她一眼,轉頭就走。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慕淺嘖嘖歎息,道:“完了完了,壞了他的好事,這下容雋要恨死我們了。”

  第1010章 歸根究底

  聽了慕淺的話,陸沅不由得輕輕撞了她一下。

  好在喬唯一麵色依舊平靜,聞言也隻是淡淡道:“放心吧,他就算要恨,也是恨我,絕對不會恨你們的。”

  慕淺和陸沅對視了一眼,還沒來得及發表什麽意見,喬唯一就已經轉身領著她們走向了謝婉筠的病房。

  雖然謝婉筠並不認識陸沅和慕淺,但是兩個人作為喬唯一的朋友,來探望喬唯一的家人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隻是她們都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容雋,還間接破壞了容雋的一些計劃……

  好在謝婉筠見到她們兩個人都很高興,像是相識已久一般,拉著兩個人聊個沒完。

  其原因主要是因為喬唯一長期在國外生活,撇開容雋不說,國內好像沒什麽值得她留戀一般,朋友也不見多一個。

  而現在,陸沅和慕淺的出現,就說明喬唯一是完全可以適應國內生活的,尤其是知道兩個人也都認識容雋,陸沅還是容雋的未來弟妹時,謝婉筠更是高興得拉著陸沅說個沒完。

  慕淺樂得清閑,坐在旁邊一邊吃水果,一邊和喬唯一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聽說你準備要調回國,負責大中華地區的業務?”慕淺問。

  “這事到現在還什麽都沒定呢,居然也能傳到你那裏。”喬唯一慢悠悠地道。

  慕淺笑了一聲,道:“你別忘了我以前是做什麽的,再說了,你的事情,就是容家的事情,容家的事情,那我知道也是正常的嘛……”

  慕淺說完,忽然又看了她一眼,道:“我這麽說,你不會生氣吧?”

  “如果我說會呢?”喬唯一反問。

  慕淺頓時就又樂出聲來,道:“你應該知道,我絕對是站在你這一頭的,雖然有些時候我看上去是在幫容雋,可實際上,我就是想看你怎麽折磨他,就像今天這樣——”

  喬唯一緩緩呼出一口氣,忍不住轉頭看向了旁邊。

  那一邊,陸沅正陪著謝婉筠下床,將謝婉筠送進衛生間之後,她這才走到喬唯一和慕淺身邊,道:“你們聊什麽呢?”

  “什麽也沒聊。”慕淺繼續吃著麵前的水果,“她懶得聽我說話,還是你們倆聊吧。”

  陸沅聽了,朝衛生間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開口道:“唯一,剛才阿姨跟我聊了很多——”

  “我知道。”喬唯一打斷她,扶著額頭道,“關於容雋,是吧?”

  陸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們剛認識,也確實沒有其他話題了。”

  頓了頓,陸沅才又道:“在此之前,容伯母也跟我聊過……”

  聽到她提起許聽蓉,喬唯一目光微微一頓。

  “容伯母不想給你壓力,可是她又真的很想知道——容大哥是真的一絲機會都沒有了嗎?”

  喬唯一聽了,忍不住又撫額歎息了一聲。

  見她這個模樣,陸沅緩緩道:“我不知道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但是我看容伯母實在是憂心忡忡,就忍不住安慰了她一下……”

  喬唯一忽然淡淡勾了勾唇角,“那你是怎麽說的?”

  “我覺得,你們之間,應該就是差一個契機吧?”陸沅說,“分開了這麽久,你們身邊也沒有其他人,容大哥一直在等你,而你,也是願意給他機會的——”

  聽到這裏,喬唯一驀地抬起手來,道:“你從哪兒看出來我願意給他機會的?”

  陸沅愣了一下,才道:“你們……在海島的時候,不就很好嗎?”

  那一年的海島,雖然完全跟陸沅無關,可是她還是從慕淺那裏聽到了很多,包括久別重逢、幹柴烈火、不告而別,以及很久之後才被外人知曉的一個未成形的孩子。

  喬唯一靜了片刻,微微笑了起來,“你說那次啊,那次根本就是一個意外啊……”

  “那是哪裏來的意外?”陸沅忍不住又道。

  喬唯一反手就指向了依舊坐在旁邊吃水果的慕淺,“她。”

  慕淺專注地吃水果的動作驟然一僵,話倒是接得分毫不差,“關我什麽事?”

  “你太漂亮了啊。”喬唯一說,“站在容雋身邊,簡直豔壓全場,讓我都開始有些懷疑自己——”

  說到這裏,喬唯一驀地頓住,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慕淺卻和陸沅對視了一眼,一時之間,都沒有再說話。

  可即便她們不說話,喬唯一也知道,自己不經意間透露了什麽。

  是因為容雋帶慕淺出席了海島的那一場婚禮,是因為慕淺太過豔光四射引起了她的注意,是因為慕淺的出現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因為她開始不確定某些人、某些事、某些話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所以當容雋出現在她麵前時,她半推半就,糊裏糊塗選擇了去確認。

  這一確認,就出了事。

  而歸根究底,是因為……她在乎。

  她在乎那個人,所以才會去在意他身邊的女人。

  盡管她一直固執地想要完全擺脫那個人的影響,努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與此同時,她卻矛盾地……在乎著他。

  其實她也可以辯解,說那事是發生在幾年前,那個時候她的心境跟現在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可是喬唯一卻忽然懶得再說什麽了。

  眼前這兩個都是聰明人,這樣蒼白無力的辯解,毫無意義。

  “所以……”陸沅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容大哥還是有機會的吧?”

  喬唯一與她對視片刻之後,緩緩搖了搖頭,“我覺得是沒有的……如果你們非要說有,那估計要等奇跡出現吧。”

  慕淺忍不住舉手道:“我有個問題,容雋跟你認識這麽多年來,性情大變過嗎?”

  “沒有。”喬唯一坦然回答道,“他就是這個樣子,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慕淺進一步確認道:“所以你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那到底又是因為什麽原因,你非離開他不可?”

  喬唯一又沉默了一陣,才終於緩緩笑了起來,帶了滿眼自嘲,道:“是啊,我當初之所以愛上他,就是因為他張揚自信驕傲霸道,可是後來我要離開他,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很諷刺吧?”

  第1011章 師妹談戀愛嗎

  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容雋的呢?

  其實喬唯一也記不清楚了,還清楚記得的,就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麵,她就劈頭蓋臉地把容雋給罵了一頓。

  那時候她剛進大學不久,性子開朗活潑,人也漂亮和善,是各項大大小小活動中的積極分子,中堅力量。

  每天除了上課以外的時間,她都忙得腳不沾地,有時候甚至不得不利用一些公共課的時間躲在寢室補覺。

  那一天,她正躺在床上補覺,忽然就聽見寢室開門的聲音,緊接著,是幾個腳步走進來,小聲地商量著什麽事。

  很快喬唯一就聽明白了。

  她同寢室不同專業的室友葛秋雲是個二次元愛好者,剛進大學不久,發現學校裏沒有動漫社,便拉著幾個同好成立了個新社團。今天她們這個新社團原本申請了體育館的一個場地做活動,誰知道去了現場才發現場地被一群籃球隊的占了。對方全是人高馬大的男生,又幾乎都是高年級,幾個人講道理沒講過,又惹不起,隻能退回寢室來商量對策。

  喬唯一聽了個明白之後,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口就道:“你們是做了申請的是吧?”

  幾個人都沒想到寢室裏會躺了個人,瞬間都嚇了一跳,好在葛秋雲很快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對。”

  “有回複文件嗎?”

  “有。”

  喬唯一瞬間就瞪大了眼睛,道:“那你們退讓個什麽勁?”

  緊接著,喬唯一就拿著那份文件,一馬當先地衝到了體育館。

  體育館裏,葛秋雲她們申請的那個場地上,容雋正領著一群籃球隊的隊員做訓練。

  “你們就是籃球隊的?”喬唯一直接往場中央一站,張口就道,“隊長是誰?”

  一群男生的起哄聲中,容雋拍著球走到她麵前,淡淡瞥她一眼,眼裏的傲慢和不屑雖然不明顯,但是也並不刻意掩飾,“我。”

  喬唯一當即就把那份文件摔到了他臉上,“認識字嗎?”

  周圍一片驚詫,容雋拿下自己臉上那份文件時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隻是冷眼看著她。

  “確定自己認識字是吧?”喬唯一說,“那麻煩你念出來,這上麵寫的什麽?”

  容雋強壓著怒火,鐵青著一張臉看完文件內容,瞬間更是火大,“不就是你們申請了場地做活動嗎?你會不會好好說話?”

  “誰不好好說話?”喬唯一說,“剛剛我朋友來跟你們好好說,你們怎麽回答的?現在好意思說我們不好好說話?”

  兩個人正爭執不下的時候,葛秋雲等人趕到,一看到現場的情形,連忙上前拉住了喬唯一,低聲道:“唯一,剛才,這位師兄好像不在……”

  與此同時,容雋也轉頭看向了自己身後的隊員,“剛剛別人來說過場地申請的事?”

  “說過。”其中一個籃球隊員道,“可是我們馬上就要打比賽了,她們這些小打小鬧的玩意兒有什麽意義,憑什麽讓我們讓場地?”

  容雋臉色驀地沉了沉,扭頭又看向了喬唯一。

  喬唯一則揚起臉來看著他,道:“不管你剛才在不在,現在你都知道事情的經過了。現在,請你帶著你的隊員馬上從這個場地撤出去,一、個、不、留!”

  四目相視之際,容雋的臉色始終很不好看,其他籃球隊員也漸漸圍了上來。葛秋雲站在喬唯一身後,見狀有些膽顫心驚地伸出手來拉了拉喬唯一的手。

  偏偏喬唯一像是察覺不到她的提醒一般,仍舊梗著脖子看著容雋,“以及,請你剛才出言不遜的隊員對我朋友道歉,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容雋又靜靜沉眸看了她許久,才終於開口,卻是對自己身後的隊員道:“收拾東西,換場地!以及,剛才說過不合適的話的人,過來道歉!”

  最終,容雋帶著籃球隊的隊員撤出場地,而喬唯一則留了下來,幫著葛秋雲一般人布置現場。

  臨出籃球館之際,容雋控製不住地回頭看了一眼。

  喬唯一正站在自己剛剛爭取來的場地中央,神采飛揚地跟旁邊的人比劃著什麽,看都沒有朝他這個方向看一眼。

  而身旁還有三三兩兩的隊員在議論——

  “這小辣椒真夠味,哪個係的?”

  “以前好像沒見過,估計是大一新生吧?”

  “新學妹啊,長得還這麽漂亮,難怪連容雋也肯給她麵子!”

  “得了吧,容雋什麽漂亮女生沒見過,奈何他就是不近女色啊,這個雖然漂亮,我看也沒啥戲!”

  一群人嘻嘻哈哈,容雋隻當沒聽見,抱著球麵無表情地從一群人身邊走過。

  周六,喬唯一第二次見到容雋。

  她有個玩得好的學姐是校籃球隊的死忠兼啦啦隊長,每次為了籃球隊的比賽費盡心思,據說這次跟校隊比賽的是一直以來的死對頭,所有人都存了必須要贏的心思,連啦啦隊都不例外,硬是要將對方比下去。

  喬唯一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拉進了隊伍裏湊數,練了半天後,穿上了啦啦隊服,站在了一群青春靚麗的姑娘中間。

  她沒忘記自己上次跟籃球隊鬧得有多不愉快,隻是那次的事理虧者不是她,因此她並不介懷。況且這啦啦隊全是漂亮姑娘,那群人也未必會注意到自己。

  雙方球員入場的時候,全場歡呼,啦啦隊也全情投入,而喬唯一站在角落,有些敷衍地舉了兩下花球。

  然而她手裏的花球剛剛放下,忽然就對上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事實上,容雋剛從休息室通道走出來,就看到了站在角落裏敷衍舉著花球的她,他隻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所以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所以她一放下花球,兩人的視線就對上了。

  這情形不可謂不尷尬,然而片刻之後,喬唯一就轉開了臉,假裝什麽也沒有看見一般,繼續敷衍地舉著手中的花球。

  容雋收回視線,同樣麵無表情地繼續入場。

  那一場比賽火花四射,打得極其激烈,全場觀眾都熱血沸騰,尖叫聲和歡呼聲幾乎要衝破體育館屋頂——

  身為啦啦隊員的喬唯一也不自覺受到氛圍感染,全程緊張得手心冒汗,加油呐喊,搖旗助威,連跳舞也變得認真起來。

  而容雋帶領著整隊隊員奮力拚搏,最終拿下全場最高分,投進壓哨三分球,帶領校隊以三分之差險勝對手。

  賽後的慶功宴上,喬唯一和籃球隊的隊員們一杯泯恩仇。

  容雋坐在鬧哄哄的人群之中,看著她和籃球隊的其他隊員一杯接一杯地喝完,最後才終於想起了什麽一般,端著杯子走向了他。

  “師兄,喝一杯嗎?”她問。

  而一個月後,容雋問她:“師妹,談戀愛嗎?”

  第1012章 驕陽

  談戀愛嗎?

  這個問題,喬唯一進校雖然沒有多久,卻已經被問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從前她的回答總是:不談不談,沒時間,不考慮。

  可是麵對著將她攔在上課路上的容雋時,她卻回答不出自己慣常的答案了。

  事實上,她之前就已經幻想過這一幕的出現,隻是沒有想到,這一幕會來得這樣早。

  畢竟,他們才認識一個月。

  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們見了很多次麵,有時候在籃球場,有時候在圖書館,有時候在食堂,更多的時候,是在學校辯論隊的會場。

  容雋除了是學校籃球隊的隊長,同樣是學校辯論隊的成員——用那些小迷妹的話來說,就是文韜武略,大智大勇,全才。

  雖然已經和容雋消除誤會,但是喬唯一對這樣的說法依舊持保留態度。

  看過容雋在籃球賽場上揮灑汗水的模樣,喬唯一實在是想象不出他在辯論賽上舌燦蓮花的模樣。

  於是,當有人邀請喬唯一加入辯論隊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而近期正好就有一輪校際辯論大會要展開,喬唯一作為校辯論隊新收編的成員,出席了好幾次賽前準備會議。

  會議上,幾名主要辯手自然是主角,容雋就是其中之一。

  喬唯一是抱著學習的態度去旁聽的,然而,在大家滔滔不絕旁征博引各抒己見的時候,容雋的話卻並不多,隻偶爾點出一兩句別人提出來的關鍵,或是拋出去幾句反問。

  更多的時候,他都是翹著腿聽,視線滿場亂飛。

  喬唯一之所以覺得他視線滿場亂飛,是因為她有好幾次撞上他的目光——

  如果他不是在到處亂看,總不至於是單單在看她吧?

  奇怪的是,眾人對這樣的情形似乎都已經習以為常,並沒有什麽意見,反而由著他。

  那些零零散散的會議之後,兩個人常常也會跟團體一起活動,大部分時候都是聚餐。

  在一張餐桌上吃過幾頓飯之後,兩人有過交談,也相互了解了一些彼此的情況,但是不多。所談論的內容也都是點到即止,沒有任何曖昧和越界。

  直到辯論賽的當天,也就是這之前的那一天。

  那天,喬唯一原本早早地定下了要去現場看辯論賽,沒想到當天早上卻接到輔導員的電話,要她去辦公室幫忙整理一些檔案資料。

  喬唯一算算時間,覺得應該來得及,便答應了下來。

  沒想到剛走到食堂門口,就遇見了從裏麵走出來的容雋。

  與此同時,還有幾個男生遠遠地跟他打招呼:“容雋,又吃食堂啊?你最近吃食堂的頻率有點高啊!吃上癮了嗎這是?”

  容雋揮了揮手,一副懶得理他們的架勢,隨後就看向了喬唯一。

  “師兄早。”喬唯一微微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

  “還早?”容雋看了一眼手表,“離上課時間就二十分鍾了。”

  往常喬唯一都是在上課前三十分鍾來食堂吃早餐,今天的確是耽誤了一下,不過她並沒有將容雋的話放在心上,隻是道:“我今天早上沒課,要去辦公室幫輔導員整理資料,所以可以晚一點。”

  容雋聽了,忽然就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什麽資料?你們班輔導員是誰?他自己不知道整理,為什麽要占用學生的課餘時間?”

  “話不是這麽說啊。”喬唯一說,“我們家輔導員跟我們相處可好了,大家都拿她當姐姐當朋友,幫幫朋友的忙怎麽了?”

  大概是她說的道理說服了他,容雋神色恢複如常,道:“那你應該趕得及來看下午的辯論賽吧。”

  喬唯一不知怎麽就起了心思,沒說實話,隻是道:“不一定了,我聽她說資料好多,可能要忙上一天呢。”

  容雋忽然就再度凝了眸。

  “不過,就算我不到現場,也一定會為師兄你加油的。”喬唯一說,“必勝!”

  說完她就準備溜進食堂,可是容雋忽然橫跨一步,攔在了她麵前。

  喬唯一一愣,抬起頭來看他。

  卻見容雋緩緩低下頭來,對她道:“你一定要來。”

  喬唯一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口,一時之間,卻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她很少會出現這樣的狀況,麵對他人的時候,竟不知道怎麽接話。

  而容雋看著她,繼續一字一句地緩緩開口道:“否則,我表現給誰看?”

  喬唯一依舊跟他對視著,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就扯了扯嘴角。

  若是其他人,她大概下一秒就會說出委婉拒絕的話了,可是這會兒,那些熟練得不能再熟練的話到嘴邊,她卻沒有說。

  容雋沒有等到她說出口的回答,隻是又往她耳邊湊了湊,低聲說了句:“下午見。”

  就因為這麽一句“下午見”,喬唯一一上午也沒整理明白手上那點資料,眼瞅著到了辯論賽的時間,她盯著表發了會兒呆,終於還是放下手中的資料,跑到了辯論會賽場。

  她到的時候,容雋正起身發言,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有條不紊地闡述著己方觀點,字字鏗鏘,句句有力。

  喬唯一是辯論隊的成員,前麵有隊員給她留了位置,見她進來,立刻朝她招了招手。

  喬唯一原本想要站在後麵看,見此情形,不得不往前湊了上去。

  待她在座椅裏坐下,一抬頭,就正對上容雋的眼神。

  他在闡述觀點的間隙看到了她,並且還衝她露出了一個不甚明顯的微笑。

  喬唯一神思微微一滯。

  如同他領銜的那場籃球賽一樣,這場由他作為主辯的辯論賽同樣贏得了勝利。

  喬唯一坐在觀眾席,看著他舉起獎杯,被全場的聚光燈照射著。

  然而,在那樣強烈的光線之中,這個男人非但沒有任何失色,反而愈發地光芒萬丈。

  就如同此時此刻,明媚燦爛的陽光之下,他通身都是明朗自信的氣息,張揚肆意地散發,竟絲毫不比陽光遜色。

  而就是這個驕陽一般的男人,低下頭來問她:“師妹,談戀愛嗎?”

  那一刻,喬唯一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第1013章 在一起試試

  昨天晚上的辯論賽結束之後,其實是有一場慶功宴的。

  可是喬唯一沒有去。

  在辯論大賽結束後,她立刻就離開了大禮堂,回到了輔導員的辦公室。

  辯論隊的一群人坐在一起慶祝勝利的時候,她正在辦公室裏大汗淋漓地從頭整理那些根本就沒理清的資料。

  她整理到很晚,擦著要熄燈的時間才回到宿舍,摸黑洗了個澡,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第二天如常起床,掐著時間去食堂吃飯。

  於是,她就在自己慣常的吃早餐時間,遇見了等在食堂門口的容雋。

  他仿佛是算準了她的時間,就在那裏等著她,和她的答案的。

  她迎著他的灼灼目光,靜默許久之後,終於莞爾一笑,“我考慮考慮吧。”

  聽到這個回答,容雋微微擰起眉來,隨後繼續問道:“考慮多久?”

  她先是看了看表,仔細想了想之後,才又回答道:“我上午有四節課要上,等這四節課過後,再告訴你答案。”

  容雋聽了,唇角掛起一絲隱約的笑意,緩緩道:“你是打算用上課的時間來考慮?”

  “不然呢?”喬唯一問。

  “我沒意見。”容雋說,“隻是想提醒你,上課走神的話,容易被老師抓起來提問。”

  喬唯一微微揚起臉來,開口道:“師兄放心,這點小事,不至於讓我走神的。我會處理好的。”

  容雋聽了,仍舊隻是笑。

  喬唯一隻覺得自己再在他麵前站下去就會臉紅了,於是趕緊繞過他,走進了食堂。

  容雋沒有跟進來。

  喬唯一微微鬆了口氣,摸著自己的臉努力想要撫平上麵的熱度,一顆心卻控製不住地越跳越快。

  早上的四節課都是合班專業課,喬唯一踩著點走進教室,前麵的位置已經被坐得滿滿的,她隻能走向後麵。

  然而剛走幾步,喬唯一就有些走不動了。

  相對於前排的安靜,後排反而很熱鬧,女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男生們也頻頻看向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容雋坐在最後的空排上,迎上她的視線之後,微微一笑。

  喬唯一臉上的溫度霎時間就有些控製不住了。

  這時上課鈴聲響了起來,站在有些遙遠的講台上的老師也清了清嗓子。

  喬唯一回過神來,快速找到一個空位坐下,偏偏,就在容雋的前麵。

  上課之後,其實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老師抬眼掃到容雋之後愣了一下,便再沒有其他的異常。

  偏偏對喬唯一來說,很不對勁。

  她明明說了上完四節課自後給他回答,可這人居然就跑到了她的教室裏,還坐在她身後的位置,是打算就這麽盯她四節課?

  然而坐在她身後的容雋自始至終一點動靜也沒有,安靜得讓喬唯一有些懷疑,這人到底還在不在自己身後。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忍不住,輕輕回頭朝自己身後看了一眼。

  然而剛一回頭,就對上了某人安靜無聲的笑眼。

  喬唯一心頭瞬間大呼失策——她為什麽要回頭看呢!有什麽好看的呢!

  她正咬著牙懊惱後悔,卻忽然察覺到什麽不對,抬起頭來時,就見教室裏有一半的人都正在回轉頭來看她。

  更可怕的是,講台上的老師也正看著她。

  伴隨著身後容雋的一聲低笑,喬唯一聽到了老師的聲音:“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喬唯一懵了。

  她連老師點了她的名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老師提的問題是什麽。

  偏偏身後那個烏鴉嘴還在笑。

  喬唯一忍不住咬了咬牙,隨後硬著頭皮開口道:“對不起老師,剛才我走神了,您能不能重複一下剛才的問題?”

  講台上的老師聽到這句話,果然不可避免地皺了皺眉。

  喬唯一瞬間絕望。

  這個專業課老師一向以嚴格著稱,從不允許自己的課堂上出現什麽違紀現象,因此雖然是大課,但是所有人都十分專注,生怕被點名到自己頭上。

  結果她不但被點名,還說自己走神了……

  “這個知識點已經重複又重複地闡述。”老師看著她,神情嚴厲,“如果坐著那麽容易走神的話,那你就站著聽完剩下的課吧。”

  喬唯一聞言,登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她從小就是資優生,從沒遭過這樣的懲罰,這輩子最丟臉的,大概也莫過於此刻了。

  偏偏容雋還坐在她身後。

  喬唯一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難堪極了。

  這時,她的身後卻忽然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老師,這個問題,我能替喬唯一同學回答嗎?”

  容雋在她背後站起身來,從容微笑著看著台上的老師,道:“如果我回答正確,能不能讓喬唯一同學坐下聽課?”

  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緩緩道:“你憑什麽替她回答?”

  容雋說:“因為喬唯一同學上完這幾節課之後的心情,對我很重要。”

  教室裏瞬間響起了一陣低低的騷動,所有人都看向了這邊。

  “安靜!”老師厲喝了一聲,隨後抱著手臂看向容雋,道,“具體闡述一下。”

  “是這樣,上完這幾節課之後,喬唯一同學會給我一個答案,這個答案關係到我能不能擁有一個女朋友——”

  話音未落,教室裏已經響起了低呼聲、尖叫聲、拍掌聲,亂作一團。

  喬唯一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講台上的老師臉色很難看,容雋卻隻是微笑聳了聳肩。

  片刻的瘋狂之後,教室在老師的掌控下重歸安靜狀態,而老師看著容雋,緩緩道:“你不是這個專業的學生,如果你能回答出這個問題,我可以讓喬唯一同學坐下。”

  容雋聞言,立刻闡述了一遍他剛才的問題,順便給出了極其流暢完整和確切的回答。

  他剛一回答完,教室裏又響起了一陣掌聲。

  老師麵容略有緩和,隨後看向喬唯一道:“喬唯一同學,你可以坐下了。”

  喬唯一臉已經紅透了,一坐下就趴在了課桌上,再也抬不起頭。

  她的身後,容雋正準備坐下,台上的老師卻忽然一揮手,道:“你,擾亂我的課堂紀律,站到後麵去聽課。”

  教室裏瞬間響起一陣低笑。

  容雋:“……”

  下一刻,他目光落到前方趴著不動的喬唯一身上,歎息一聲之後,乖乖走到了教室最後。

  而喬唯一趴在那裏,再也沒動過。

  一直到大課結束,她才猛地抬起頭來,隨後站起身,快步走向了講台。

  老師正在收拾課件,喬唯一走到他麵前,低頭說了句:“宋老師,對不起。”

  宋暉抬頭看她一眼,目光很快又投向了她身後。

  她身後,容雋正走上前來,看了一眼喬唯一的姿勢後,擺出了同款姿勢,開口道:“宋叔,對不起。”

  喬唯一一驚,驀地回轉頭,容雋正站在她身後微微挑眉看著她。

  她臉上好不容易才平複下來的熱度頓時又燒到了耳根。

  隨後她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喊的是什麽——宋叔?

  宋暉看看喬唯一,又看向容雋,道:“你今天的所有表現,我會如實向你爸媽匯報。”

  容雋卻仍舊隻是笑,“謝您成全。”

  宋暉拿著教具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拎包走人。

  “你——”

  喬唯一回頭看他,很多話想說,很多話想問,卻正對上容雋緩緩湊上來的臉,她一下子卡住,忘了要說什麽。

  “四節課已經結束了。”容雋說,“所以,師妹,我能等到我的答案了嗎?”

  “你這是綁架!”喬唯一咬牙低聲道,“無賴!”

  “那你要不要跟無賴在一起試試?”容雋問。

  “不要!”喬唯一梗著脖子回答。

  容雋不由得微微擰了眉。

  然而下一刻,喬唯一卻又揚起臉來道:“不過,我可以讓無賴跟我在一起試試。”

  容雋瞬間就笑出聲來。

  第1014章 我保證

  兩個人都是學校裏的活躍人物,又開始得這樣高調,很難不受人矚目。

  雖然這樣的開始傷了不少少男少女的心,但兩人還是踩著一地芳心碎片開始了甜蜜的戀愛。

  熱戀初期,時間總是不夠用的。

  喬唯一大一,課程緊活動多,原本閑暇時間就少,跟容雋在一起之後,時間就更不夠用了,除了早午晚三餐的時間都奉獻給容雋,還不得已犧牲了好些感興趣的活動。

  在一起時間多了,一些問題就會凸顯。

  兩個人原本認識的時間就短,火速在一起之後,才開始慢慢摸索對方的脾氣習慣,又各自都是有主見的人,難免會生出一些小小的分歧和矛盾。

  好在剛開始戀愛,兩個人都願意遷就對方,雖然偶爾會鬧點別扭,但都是小事情,總是能很快過去。

  喬唯一第一次真的跟容雋生氣,是兩個人戀愛兩個多月後。

  那天其實跟往常沒有任何區別,喬唯一有一整天的課要上,跟容雋一起吃過早餐午餐,下午正上課到昏昏沉沉的時候,收到容雋的短信:“下課後二食堂見。”

  喬唯一上完課,收拾好書本趕到二食堂,見到容雋的時候,卻忽地愣了一下。

  因為容雋所在的那張餐桌旁邊不隻他自己,還有一個精致靚麗的美婦人,正滿目期待地含笑望著她。

  容雋已經起身上前拉了她,笑著道:“過來。”

  喬唯一跟著他走到餐桌旁邊,聽到容雋說:“媽,這就是唯一,唯一,這是我媽。”

  喬唯一瞬間就懵了。

  “怎麽,嚇傻了?”容雋捏了捏她的臉,說,“別緊張,我媽好相處著呢。”

  說話間,許聽蓉已經站起身來,笑著伸手拉過了她,道:“唯一,你好,我是容雋的媽媽。”

  “阿……阿姨好。”喬唯一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低低開口應了一聲。

  許聽蓉瞥了自己兒子一眼,隨後才又看著喬唯一,開心地道:“難怪容雋總跟我提起你,真是個漂亮的姑娘。來來來,快坐下,我給容雋帶了家裏做的菜過來,咱們一起吃。”

  喬唯一坐在兩個人中間,一直到許聽蓉給她布好碗筷,夾了菜放進碗裏,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阿姨,我自己來就好。”喬唯一說,“您也吃吧。”

  “好好好。”許聽蓉說,“不過我是專門來給你們改善夥食的,還是你們多吃一點,我看著你們吃得香也就開心了。”

  容雋也說:“你多吃一點,家裏的老廚師手藝很好,再過兩年他退休了可就吃不到了。”

  喬唯一將一口菜送入口中,聞言不由得微微一頓,轉頭看向容雋,道:“你家裏還有專門的廚師?”

  容雋聞言,微微一頓之後,笑了,隨後才道:“嗯,在我家幹了很多年了,我和我弟都是吃他做的菜長大的。”

  喬唯一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

  在此之前,她隻知道容雋家庭環境很好,父親是公職人員,可是她從來不知道他家裏竟然還有專門的廚師,這樣的條件,已經不是一般的公職人員家庭了吧?

  她有些愣神,許聽蓉見狀,連忙道:“哎呀,其實是我這個做媽媽的不稱職,因為我不會做飯嘛,可是偏偏有兩個兒子要養,能怎麽辦呢?隻能請人做飯啦!唯一,你多吃一點。”

  喬唯一聽了,點了點頭,隨後才繼續低頭吃東西。

  “怎麽樣?還合你的口味嗎?”許聽蓉問。

  “嗯。”喬唯一自然不會說自己食不知味,隻是點了點頭,道,“很好吃。”

  “那就好。”許聽蓉笑了,隨後道,“你是桐城人嗎?”

  “不是。”喬唯一說,“我是淮市人,爸爸一直在淮市做生意。不過我小姨在桐城,我從小就跟小姨親,所以也很適應桐城的口味。”

  許聽蓉聽得笑眼眯眯,道:“那好,以後周末有時間你就跟容雋回家裏來吃飯,想吃什麽告訴我,我給你準備。”

  “謝謝阿姨。”喬唯一說。

  容雋在旁邊道:“媽,回頭你讓廚房多熬點湯送來,你看她多瘦,平常又不好好吃飯。”

  “也是,你們老吃食堂能喝到什麽湯,紫菜蛋花湯嗎?”許聽蓉一邊說著,一邊笑了起來,道,“我回頭給你們安排上。唯一,女孩子肉肉的很好看,別受外界影響瞎減肥。”

  喬唯一聽了,也隻是笑,“知道了,謝謝阿姨。”

  拋開其他因素來說,這一頓飯其實吃得還是很愉快。

  許聽蓉是聰敏和善的人,待人溫柔又真誠,而喬唯一也不扭捏,很大方,也很乖巧。

  她們彼此雙方給對方留下的印象都非常好,但是許聽蓉離去之後,喬唯一還是忍不住向容雋說出了心中的不滿——

  “為什麽你要我來見你媽媽不提前告訴我?你能不能提前問問我的意見?”

  容雋聞言,道:“我媽也是到了學校才給我打的電話嘛。反正咱們倆也是約了一起吃飯的,那她送飯菜過來,不是正好一起吃嗎?”

  “這不是吃不吃飯的問題。”喬唯一說,“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見你媽媽!別說我沒做好準備,我們才剛剛開始,我連想都沒想過這件事!”

  “那你現在見到了,是不是發現,也沒你想象中那麽可怕?”容雋伸出手來拉住她,道,“我媽這人最平易近人了,哪需要你做什麽準備?就是見個麵聊一聊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媽不也沒給你封紅包嗎?”

  “容雋!”喬唯一忍不住連名帶姓地喊他,“你這樣不征求我的意見把我叫來見你家人,我是真的生氣的!”

  容雋聽了,不由得微微擰了眉,隨後湊到她麵前,“那怎麽辦?能不能看在我媽的麵子上,別生氣了?”

  喬唯一忍不住咬了咬唇。

  他今天這麽做是真的氣到她了,要不是因為他媽媽真的很好,她可能早就忍不住翻臉了。

  容雋見她這個模樣,就知道沒什麽大事,忍不住低笑了一聲,隨後就湊上前,含住了她咬在一起的唇,一點點吻開來。

  喬唯一卻忽然往後仰了仰,避開他的唇,防備地開口道:“你以後不準再做這種事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說話間,他的唇已經又一次落了下來,餘下的話也變得含混不清,“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第1015章 被他緊緊抱住

  經過這次的事件,喬唯一還是怏怏了兩天,才又一次跟容雋和好如初。

  畢竟她每天除了上課,大部分的時間都給了他,早也見他晚也見他,被他軟磨硬泡兩天,哪裏還能為了一件事一直跟他過不去。

  隻是兩個人又熱乎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就是期末了,期末過後,就是寒假。

  喬唯一從小在淮市長大,桐城對她而言雖然算是半個家,可是她以前頂多也是過來待一個假期,而這次是來這邊上學,一個學期四個多月,她也離開了淮市四個多月,因此還沒放假,她就給自己訂好了回淮市的機票。

  容雋對此自然是有意見的,“你考完試就直接回淮市,就不能多留兩天,好好陪陪我?”

  “我每天都陪著你呢,容先生!”喬唯一說,“我都四個多月沒見我爸爸了,當然要回去看他啦!”

  容雋登時就低笑出聲,伸出手來抱住她,道:“那你帶我一起回去,我陪你去看叔叔。”

  “你想得美!”喬唯一擰了他一下,說,“帶你回去,那我爸得暈過去!”

  “那是見到我,樂暈過去了吧?”容雋說。

  喬唯一登時又在他身上用力擰了起來,道:“臉皮厚得能當城牆了你。”

  容雋硬生生讓她擰了幾下,才又湊近她開口道:“你再在我身上亂動,動出什麽後果來是不是你負責?”

  兩人那時正在學校一個偏僻的球場邊坐著,雖然周圍沒有一個人,喬唯一卻還是一下就起身跳開了。

  然而下一刻,容雋就一把將她拖了回去,抱在懷裏親了起來。

  兩個人專業不同年級不同,喬唯一準備離開桐城的時候,容雋正在考最後一堂期末試,因此容雋沒能去機場送她。

  喬唯一對此並不在意,起飛前給容雋發了條消息,落地後又給容雋發了條消息,出了機場便直奔市區去了。

  這個時間喬仲興必然不會在家,因此喬唯一也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將車子打到了喬仲興公司樓下。

  喬仲興公司規模不大,旗下隻有幾十個職員,他的辦公室也不過是在開放辦公區隔出來的一個單間,喬唯一自小在這裏自出自入慣了,將行李往前台一放,直接就穿過開放辦公區走到了喬仲興辦公室門口,推開了門。

  然而這一推開門,喬唯一直接就愣在當場。

  喬仲興在辦公室裏。

  不僅他在,還有一個大概三十來歲的女人也在。

  喬唯一推開門的時候,兩個人正坐在辦公室的待客沙發裏說話,手……是握在一起的。

  喬唯一那聲沒喊出口的“爸”頓時就噎在了喉嚨裏。

  喬仲興也愣了一下,隨後猛地鬆開那個女人的手,站起身來道:“唯一?不是說明天回來嗎?怎麽今天就到了?”

  喬唯一安靜了片刻,才終於開口道:“是啊,想要給您一個驚喜嘛。”

  大概是她的臉色實在是有些不好看,坐在沙發裏的那個女人臉色也有些尷尬,很快站起身來道:“喬總,我不打擾你們父女倆說話了。”

  喬仲興一時也沒想好要怎麽麵對眼前的情形,因此隻是點了點頭。

  喬唯一就立在門口,看著那個麵容秀氣、一身樸素的職業套裝的女人跟自己擦身而過,臉色始終沒有什麽變化。

  直至喬仲興伸出手來將她拉進門裏,又伸手關上門,她才控製不住地咬了咬唇。

  喬仲興到底了解女兒,沉默了片刻之後,才低歎了一聲開口道:“唯一……”

  “您別說話。”喬唯一卻直接就打斷了他,隨後抬起頭來看向他,道,“現在我來問你,你隻需要回答就行。”

  喬仲興無奈點了點頭,“好。”

  “剛剛那個女人,是公司的職員?”

  “是。”

  “什麽時候進公司的?”

  “去年八月。”

  “你們確定關係了嗎?”

  “……爸爸想先把她介紹給你認識……”

  “那你是什麽時候生出這個想法的?”

  “兩個月前。”

  喬唯一聽了,安靜片刻之後才又道:“她好嗎?”

  “挺好的。”喬仲興說。

  喬唯一沒有再說話。

  其實她剛剛想問的是,那個女人比媽媽好嗎,可是她又實在問不出口。

  媽媽在她八歲的時候就已經病逝了,爸爸一個人照顧了她這麽多年,如果他真的要再找個伴,她也沒資格說什麽。

  可是偏偏,麵對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她心理上就是過不去。

  末了,喬唯一深吸了口氣,道:“好,我問完了,我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您別擔心,我不會有事。”

  “唯一……”

  喬仲興還想說什麽,喬唯一卻已經不敢多聽一個字,直接就從辦公室裏走了出去。

  離開開放辦公區的時候,她隱隱看見那個女人坐在一個角落的位置上,臉色隱隱發白地看著她。

  喬唯一沒有正麵看她,直接就離開了。

  她連自己的行李都忘了拿,出了大廈,走到馬路邊,正好看見一座公交站台邊停了輛公交車,便走了上去,機械地投了幣之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車子駛過三個路口之後,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好一會兒,喬唯一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拿出來一看,接起了電話:“喂?”

  “怎麽了這是?”容雋帶笑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這才離開我多久,就想我想成這樣了?”

  喬唯一沒有說話。

  “怎麽了?”容雋忽然斂了笑,問道。

  喬唯一還沒沒說話。

  容雋又問:“你在哪兒?”

  她終於開口,卻是低低道:“不知道。”

  容雋似乎是被她氣笑了,隨後才道:“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你也敢坐車?趕緊給我下來!”

  喬唯一好一會兒也沒反應過來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直至她不經意間一轉頭,看到了自己坐的公交車隔壁,正有一輛黑色的轎車以相同的速度平行行駛,而後排車窗裏露出頭看她的那個人,不是容雋是誰?

  喬唯一忍了一路的眼淚忽然就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公交車行駛到下一站,她站起身來飛奔下車,卻早有一人在站台上張開雙臂等著她。

  喬唯一下車,直接就紮進了容雋懷中,被他緊緊抱住。

  第1016章 以前沒有以後不會有

  公交站台上還有不少上上下下的乘客,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了一下,然而很快又自顧自地上車下車,趕自己的路去了。

  行人往來之中,喬唯一隻是靠著容雋不動,臉埋在他懷中,自然也看不見其他人的注視。

  容雋則是看見了也當沒看見,又安靜地抱了她一會兒,才道:“要跟我說說怎麽了嗎?”

  喬唯一很安靜,好一會兒,才緩緩搖了搖頭。

  搖完頭後,她才抬起頭來看他,眼眶依舊是微微泛紅的模樣,卻已經沒有了眼淚。

  “你別問。”她說,“這件事情,我不想說。”

  “好。”容雋倒也依她,又看了看這嘈雜的馬路,道,“我們先上車。”

  他帶著喬唯一坐上車,吩咐了司機隨便開車,自己則安靜地陪坐在喬唯一身側,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揉捏。

  喬唯一又靜默了片刻,才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他,問:“你怎麽會來的?”

  容雋挑了挑眉,道:“你既然不肯留在桐城陪我,那隻能我過來淮市陪你了。”

  喬唯一聽了,問:“我走的時候你正在考試,我前腳剛到,你卻後腳就到了?”

  “考試而已嘛,能耽誤多少時間呢?”容雋輕笑了一聲,道,“要不是你這趟航班滿了,我還能跟你一起飛回來呢。”

  喬唯一抬眸看他,道:“那你打算在這邊待多久?”

  容雋往她臉頰旁湊了湊,說:“待到你趕我走為止。”

  喬唯一微微偏了頭,道:“那你住哪兒?”

  “你一定不肯借我地方住的。”容雋說,“那我還能住哪兒?隻能住酒店唄!”

  前麵開車的司機聽了,從後視鏡裏往後看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嘴角浮起一絲無奈的笑意。

  喬唯一卻注意到了,然而她並不說什麽,隻是道:“這輛車是酒店派來接你的?”

  “是啊是啊。”容雋立刻道。

  “那我先陪你去辦入住。”喬唯一說,“你訂的哪間酒店啊?”

  “咳。”容雋輕咳了一聲,隨後道,“就是……淮海路那家,叫什麽來著?”

  “華大嗎?”喬唯一隨後報出了那邊規格最高的酒店。

  “對對對。”容雋說,“就是那家。”

  喬唯一說:“那家挺好的。”

  容雋仍舊隻是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瞥過前方的司機。

  司機從後視鏡裏跟他對視一眼,微微無奈地收回了視線。

  然而半個小時後,容雋的謊話就被無情拆穿了——酒店因為這兩天有商業會議,上上下下的房間全滿了,竟硬是挪不出一間空房來。

  容雋跟前台說了半天也沒辦法,隻能轉身走向坐在大堂沙發裏休息的喬唯一,準備把責任推給酒店。

  然而他走到沙發旁邊的時候,喬唯一正趴在沙發裏朝著酒店正門方向,看得十分認真。

  容雋順著她的視線一看,隻看到門口幾輛車,並不覺得有什麽異常。

  他在她身邊坐下,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喬唯一先開了口:“容雋,你看見了嗎?”

  “什麽?”容雋再次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這家酒店好奇怪啊……”喬唯一說,“他們怎麽會派一輛那種號牌的車去接你呢?他們怎麽可能有那種號牌呢?”

  容雋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在看什麽——門口那幾輛車裏,就有他們剛剛坐過的那輛,他從小見慣了因此並不覺得有任何異常,可是在旁人看來,那種號牌應該的確是很金貴。

  而說話間,喬唯一已經回過頭來看他,等著他的答案。

  容雋:“……”

  大意了!

  頓了片刻,他才伸出手來抱住她,低聲道:“這家酒店滿房了,要不要跟我去另一個能住的地方看看?”

  “那是哪兒?”喬唯一問。

  容雋掩唇清了清嗓子,才道:“我外公家。”

  喬唯一:“……”

  最終喬唯一並沒有跟容雋去他外公家,隻不過他外公是什麽人,從那輛來接他的車的車牌上,喬唯一基本上已經能猜出來了。

  這其實不算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可是喬唯一心頭就是莫名有些悶堵。

  因為她不願意跟他去外公家,也不想回自己家,容雋另外找了家酒店開了個房間,帶她上去休息。

  一進房間,喬唯一就坐進了沙發裏,縮成一團,一動不動,隻覺得腦子裏嗡嗡的,有些脹,有些疼。

  容雋從衛生間裏走出來,便直接走到沙發麵前,跟她擠坐在一起之後,伸手將她抱進了懷中。

  因為她不想說自己怎麽了,他也不多問,隻是捏著她的手,時不時低頭親一親,蹭一蹭。

  就這麽坐了一會兒,天就已經暗了下來,容雋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說:“要是不想回家,今天就在這裏過夜吧,酒店裏什麽都有,換洗的衣服也能給你準備。”

  喬唯一聽到他說的話,卻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隨後抬頭瞥了他一眼,說:“你想得美!”

  容雋頓時就低笑出聲來,將她攬得更緊,“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他又要低頭親她,喬唯一卻隻是抵著他的胸口,兩個人就這麽纏鬧著角力了一會兒,喬唯一才終於卸力,抬頭看向他,說:“容雋,你這樣的家庭出身,以後是不是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

  容雋一聽就皺起眉來,“什麽叫門當戶對?”

  喬唯一做了個手勢,說:“政治聯姻,強強聯手。”

  容雋險些沒被她氣死,伸出手來擰住她的臉,說:“喬唯一,你可真行,跟我談著戀愛,還能這麽平靜地問我以後是不是會娶別人——”

  她今天情緒原本就不好,麵上的平靜隻不過是強撐,被他這樣一擰,眼神的哀傷險些就要流露出來。

  容雋立刻就鬆了手,旋即低頭親上她的唇,一麵吻一麵道:“我還能娶誰?這麽些年來我就喜歡你一個,除了你我還能娶誰?”

  “你現在當然這麽說啦。”喬唯一說,“等以後我們分開了,你很快就會喜歡上別人的。”

  容雋再度伸出手來擰住了她的臉,緩緩道:“喬唯一,我再說一次,我沒喜歡過別人。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第1017章 初戀

  關於這個問題,容雋不是第一次說。

  兩個人在一起之後,自然會聊到過往的感情經曆。

  容雋是她的初戀,這一點,兩個人都沒有任何疑問。

  而對於容雋也稱她為初戀,喬唯一卻是怎麽都不相信的。

  因為不管從哪方麵看,這個積極主動進取到極點的男人,都不像是第一次談戀愛。

  可是從喬唯一從各方渠道聽說的八卦消息看,容雋大學的前兩年,似乎的確沒有人聽說他有和哪個女生戀愛;

  而上次容雋的媽媽來學校,跟她聊起天時,也說容雋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子,第一次談戀愛。

  然而喬唯一卻依然是不怎麽信的——

  學校裏的人不知道,他媽媽不知道,那可能隻是他隱瞞得好。

  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一直沒談過戀愛?

  可是現在,容雋再度認真地向她強調這個問題時,她忽然就覺得……應該是真的吧?

  他這樣認真,這樣誠摯,教她怎麽能不相信?

  如果這樣子他說的還會是假話,那她還有什麽可相信的?

  想到這裏,喬唯一忽然就伸出手來,抱住容雋之後,久久沒有再動。

  容雋同樣抱著她,安靜地在沙發裏窩了片刻,才又開口道:“要不要吃點東西?”

  喬唯一搖頭。

  “那去床上睡一會兒?”

  喬唯一還是搖頭。

  “那……就這麽待著?”容雋輕輕咬著她的耳朵,低低開口道。

  這次喬唯一沒有立即做出反應,安靜片刻之後,她忽然就直起身來,說:“我要回家去了。”

  容雋聞言,立刻跟著她直起身,道:“好歹是我來淮市的第一天,你就這麽丟下自己男朋友回去了?”

  “第一天?”喬唯一看著他,說,“容雋,有

  眼見她鐵了心要走,容雋也不強留,隻是跟著她起身,歎息著開口道:“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喬唯一聽了,忽然就回轉頭來看他,說:“那你不就知道我家在哪兒了嗎?”

  容雋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說:“你家在哪兒我還不能知道了?”

  “不想讓你知道。”喬唯一說。

  “那如果我非要知道呢?”容雋說。

  喬唯一微微踮起腳來,飛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隨後道:“那就送我回家呀!”

  眼見著她似乎終於又活絡了過來,容雋猛地伸出手來試圖將她裹進懷中,喬唯一卻如同一尾抓不住的魚,飛快地溜走了。

  ……

  送喬唯一回家的路上,容雋才指著司機對喬唯一道:“這是梁叔,給我外婆開了很多年車,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梁叔,這是我女朋友,喬唯一。”

  “梁叔。”喬唯一乖巧地喊了一聲。

  梁橋頓時就笑了起來,說:“唯一你好,容雋真是出息了啊,找了個這個漂亮的女朋友,這下二老可能放心了!”

  喬唯一聽了,轉頭看著容雋,容雋卻隻是攬著她,道:“原本就是外公外婆瞎操心,我早說過了,找到喜歡的姑娘我就會談的——”

  他一麵說著,一麵將喬唯一攬得更緊,說:“現在我找到了。”

  喬唯一不由得又側目看了容雋一眼,偷偷勾住了他的手指。

  卻又聽梁橋道:“那什麽時候帶唯一去見見二老?二老一定會高興壞的。”

  聽到這個問題,喬唯一身體不由得微微一繃。

  容雋察覺得分明,道:“急什麽,反正這個孫媳婦跑不了,外公外婆有的是機會見。”

  這一下,喬唯一再難控製住,也不顧梁橋還在前麵開車,揚起臉來就輕輕在容雋唇角親了一下。

  容雋大概是有些吃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喬唯一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車子一路平穩地駛到她家樓下,喬唯一向梁橋道了謝,原本想直接上樓,卻又被容雋拉著在樓底膩歪了好一陣。

  她知道自己不上樓容雋肯定不肯走,因此強行推著他上車,自己則轉身就跑進了公寓樓裏。

  看著她走進大門後還衝自己揮了揮手,隨後身影消失在玻璃門後,容雋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看向了車子前方。

  梁橋說:“怎麽樣?舍得走了嗎?”

  “不急。”容雋說。

  “還要做什麽?”

  “有事。”容雋答。

  梁橋便不再多說什麽,隻是陪他靜坐在車裏。

  又等了大概四十多分鍾,一輛黑色的車子緩緩駛來,原本是一輛極其普通的車,容雋卻忽然開口道:“梁叔,那輛車。”

  梁橋一聽就懂了,立刻啟動車子,將那輛車攔在了停車場入口處。

  容雋推門下車。

  那輛車車窗放下,露出一張中年男人帶著疑惑的麵容,“你們是什麽人?幹什麽?”

  容雋走到他的車身旁邊,緩緩開口道:“叔叔您好,我是唯一的男朋友,容雋。”

  喬仲興驀地睜大了眼睛。

  ……

  回家之後,喬唯一獨自在沙發裏坐了許久。

  這個傍晚,容雋帶給她的撫慰太多了,雖然並不足以消除她心中的混亂與糾結,但她實在不想帶給他更多的負麵情緒了。

  畢竟,她和爸爸之間的事,還是得她自己來處理。

  喬仲興還沒有回來,她也有時間和空間好好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緒。

  她終於整理得差不多時,房門口響起了鑰匙的聲音,緊接著,她就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喬唯一抬起頭,就看見喬仲興走了進來,手中還拎著幾個打包盒,應該是在附近的餐廳打包的飯菜。

  “唯一,餓了吧?”喬仲興看著她,道,“對不起啊,爸爸回來晚了,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喬唯一頓了頓,迎上前去,接過他手中的飯菜,說:“都這個點了,您還沒吃嗎?”

  “你不也還沒吃嗎?”喬仲興說,“我姑娘終於回家了,我不得陪你好好吃頓飯?”

  說話間,喬仲興換了鞋,又重新拿過飯菜,說:“還熱著,我去裝盤,很快就能吃了。”

  喬唯一有些僵硬地跟著他的腳步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喬仲興在裏麵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喊了聲:“爸……”

  不待她說什麽,喬仲興忽然就接了話,道:“對了,今天你走之後,我仔細想了一下,覺得有些人有些事也未必就那麽合適,所以,我暫時不考慮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喬唯一聞言,不由得一愣。

  第1018章 步伐

  喬唯一怔忡的瞬間,喬仲興已經端了飯菜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對她道:“來,先吃飯。”

  父女倆在餐桌旁邊坐了下來,喬唯一伸手接過喬仲興遞過來的碗筷,將碗裏的米飯撥來撥去,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爸,你不是說,她很好嗎?”

  喬仲興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隨後才道:“就……也還好……咱們不提這個了,先吃飯,跟爸爸說說你學校裏的事情吧。”

  喬唯一卻半天也沒能說出來一句學校裏的事,再開口,仍舊是忍不住道:“如果她真的很好,如果你是真的喜歡她,那……我應該也可以——”

  “唯一。”喬仲興打斷了她,說,“爸爸說了,暫時不考慮這件事了,你別想太多了,好不好?”

  喬唯一聽了,又盯著喬仲興看了片刻,才終於低低應了一聲。

  這事原本就一直壓在她心頭,可是現在喬仲興說不考慮了,她卻並沒有任何如釋重負的感覺,心頭反而莫名更堵了一些。

  “學校裏生活怎麽樣?”喬仲興又笑著開口道,“有沒有認識新朋友?有沒有男同學追?有沒有談戀愛?”

  “爸!”聽他提起戀愛相關,喬唯一心頭莫名軟了軟,忍不住嬌嗔著喊了他一聲。

  喬仲興抬頭看著她,笑道:“在爸爸麵前你害什麽羞?放心吧,你已經長大了,談戀愛是正常的事情,爸爸不是食古不化的人。隻要那個男孩子靠得住,爸爸一定會支持你的。”

  喬唯一驀地低下頭來扒了幾口飯,艱難咀嚼吞咽之後,她才又看向喬仲興,緩緩開口道:“爸,我是有男朋友了。”

  “哦?”喬仲興微微挑起眉來,“什麽樣的男孩子?”

  喬唯一想了想,道:“成績好,能力好,性格好,長相好,對我也好。”

  喬仲興不由得道:“有這麽好的男孩子?什麽時候帶回來給爸爸瞧瞧?”

  “可是有一點不好……”喬唯一說,“他的家世,太好了……好得有點嚇人。”

  說話間,喬唯一忍不住微微垂了眼。

  喬仲興靜了片刻之後,才又笑道:“家世好,怎麽還成了不好的點?”

  喬唯一看他一眼,忙道:“爸,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一直覺得我們家很好,到現在也這麽覺得。就是……跟他們家的距離好像太遙遠了,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

  “都考慮到這一層了,那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男孩子了?”喬仲興說。

  喬唯一又撥了撥碗裏的米飯,才道:“我就是……沒想過會遇到這樣一個人。在這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個尋常家庭的孩子……可是知道他的出身之後,就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負擔感……”

  喬仲興聽了,微微歎息了一聲,伸出手來摸了摸喬唯一的頭頂,道:“我們家閨女啊,長大了,所以考慮的問題也多了。不過,以爸爸的人生經驗來說,你現在考慮這些,太早了。就算他家世再好,你也不能帶著負擔去跟他相處,這樣子的戀愛是不會甜蜜和長久的。況且,一個男孩子,家世怎麽樣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是什麽樣的。你喜歡的畢竟是他這個人,跟他的家庭背景毫無關係,不是嗎?”

  喬唯一聽完,靜思片刻之後,才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事實上,喬仲興說的這些道理,她早就已經想過了,並且全都用來努力說服自己。

  隻是,或許是容雋太過進取,或許是他許下的承諾太過鄭重,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比她快上太多太多,這種跟不上他的步伐的感覺讓她惶恐,也讓她忍不住往未來的方向想得更多。

  “你們都還年輕,未來還很長。”喬仲興說,“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好好享受你的戀愛才對。”

  喬唯一聽了,又應了一聲,隨後才又呼出一口氣,道:“不過他也不是真的那麽完美,也有缺點的!”

  “是嗎?”喬仲興聽得興趣盎然,“是什麽?”

  “霸道、自我、大男人主義。”喬唯一說,“驕傲得不可一世。”

  喬仲興安靜片刻之後,才又道:“聽起來,是有足夠的資本和底氣才會有的缺點。”

  “您還沒見過他呢,就這麽幫他兜著了?”喬唯一說,“男人果然都是幫著男人的!”

  喬仲興聞言,隻是笑。

  ……

  吃過飯,喬唯一又陪著喬仲興看了會電視,聊了會兒天,這才回到房間。

  躺到自己熟悉的小床上,喬唯一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容雋。

  隔了好一會兒容雋才接起電話,喬唯一問:“你在幹嘛呀?”

  “剛洗完澡。”容雋說,“不過你要是想見我,我立刻就換衣服出來。”

  “我才不想見你呢!”喬唯一說,“就是看看你有沒有走丟而已。”

  容雋低笑了一聲,隨後似乎也倒在了床上,問:“心情好了?”

  聽到這個問題,喬唯一微微一怔,頓了頓之後避開了這個問題,又問他:“你在這邊待到什麽時候呀?”

  “那要看你了。”容雋說,“你想我陪你到什麽時候,我就待到什麽時候。”

  喬唯一輕笑了一聲,說:“那你回去吧,我不要你陪。”

  “你再說一次?”容雋質問道,“你不要我陪?那你要誰陪?”

  “多的是人。”喬唯一說,“在淮市,我可遍地是朋友。快半年時間沒見了,每天都有人約我呢,我的日程表早就排滿了,也沒多餘的時間留給你。”

  “哦?”容雋忽然涼涼地問了一句,“那包不包括廖班長啊?”

  喬唯一忍不住笑出聲來。

  廖冬雲是她高中時期的班長,從高一開始追了她三年,天各一方上大學之後也沒有放棄,甚至在知道她交了男朋友之後依舊每天給她發消息。

  一個這樣癡纏的人物,在容雋那裏自然是瞞不住的,況且喬唯一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瞞他。

  “包括啊。”她說,“明天的同學聚會就是他組織的,能不包括他嗎?”

  “同學聚會?”容雋說,“所以,你不打算帶你的男朋友去炫耀一下嗎?”

  喬唯一問:“你有什麽值得我炫耀的?”

  “對於你那些高中同學來說麽,我想這張臉就夠用了,其他的先收著,以後再炫。”

  喬唯一忍不住笑倒在床上,輕聲罵道:“臭不要臉!”

  第1019章 不一樣

  跟容雋通完電話之後,喬唯一心頭輕鬆了一些,卻仍舊是整晚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她起床時喬仲興已經去公司了,她起身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發了會兒呆,這才洗漱收拾,化妝換衣服出門。

  剛剛走到樓下,就看見路邊停了一輛半新不舊的商務型轎車,普通牌照的。

  喬唯一一看到那輛車,再看到車邊站著的那個人,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

  容雋原本正低著頭發消息,聽見動靜,抬起頭來看向她時,喬唯一頓時笑得更歡樂。

  不為其他,隻是因為容雋那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模樣,配上身後那輛老氣橫秋的車,實在是過於不搭。

  容雋微微偏了頭看著她,說:“要帶自己的男朋友去同學會炫耀就這麽開心嗎?”

  “是啊是啊,開心得不得了呢。”喬唯一隨口應了一句,被他伸手抱進懷中,抬起頭一看,忍不住又笑出了聲,“你還弄發膠了呢?”

  “那當然。”容雋說,“我必須得好好拾掇拾掇,才不會給你丟臉不是?”

  喬唯一抬起臉來在他唇角親了一下,很快又被容雋親了回來。

  其實她一向不是刻意高調的人,隻是很多事她都覺得沒什麽藏著掖著的必要,因此帶容雋去給要好的朋友同學看看,她並不會覺得是炫耀。

  隻是容雋出現在同學會的時候,還是收到了滿滿的關注。

  他原本就比她的同學都要高兩級,再加上良好的出身,言談舉止、待人接物都自帶不凡氣度,很快就成為了人群中的焦點。

  至於那位追了喬唯一幾年的廖班長,從頭到尾愣是沒好意思湊上來說一句話。

  容雋一麵握著喬唯一的手,一麵聽她那些嘰嘰喳喳的女同學聊天,偶爾間瞥過廖冬雲,見到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容雋也隻是無所謂地衝喬唯一微微一聳肩。

  用他的話來說,他在這裏,對於她那些男同學來說就是毫無懸念的全方位碾壓,根本連慶祝勝利的必要都沒有,因為他原本就是勝利者。

  午飯過後,一群人計劃著轉戰ktv繼續玩,喬唯一原本要答應,容雋卻代她推辭了。

  “我們下午還有一個聚會。”容雋說,“抱歉了,下次再一起玩吧。”

  幾個跟喬唯一要好的女生聽了,不由得眼含失望,“唯一,你這就要走了嗎?”

  喬唯一見狀,不由得看向容雋,低聲道:“下午也沒事做啊,我們再玩一會兒嘛?”

  容雋也低聲道:“我也有個聚會,我也想帶我的女朋友去我那些朋友麵前炫耀炫耀啊。”

  喬唯一不由得微微皺了眉,道:“那你怎麽不早說?”

  容雋晃了晃手機,說:“剛剛收到的消息。”

  “你是剛剛收到的消息,我這邊都約了好久了。”喬唯一說,“我要跟我的朋友們一起玩。”

  容雋聞言,微微挑眉道:“那你舍得丟下你男朋友一個人?不怕我走丟了?”

  眼見兩個人之間似乎是有了小爭執,旁邊站著的幾個女生見狀忙道:“唯一,你們有事的話就先走吧,咱們可以改天再約,反正寒假還很長嘛!”

  “是啊是啊,我們回頭再約著一起逛街吧!”

  這是在為他們打圓場,喬唯一怎麽能不知道,可是她心裏仍舊是不太舒服。

  偏偏容雋還攬著她的腰,低聲道:“你不陪我去,那我就隻有一個人去啦,那群人都很瘋的,我一個人去一定被他們玩死,你在他們才會收斂,你就不心疼我嗎?”

  喬唯一靜默了片刻,才終於抬頭看向他,說:“容雋,下不為例。”

  容雋頓時就笑了,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保證。”

  兩個人又跟喬唯一的其他同學打了招呼,這才先行離去。

  早年間,因為容卓正外派,容雋和容恒有好幾年都是在淮市生活上學的,因此在淮市也有各自的圈子,圈子裏多數都是跟他們一般出身的大院子弟,聚在一起玩樂的法子自然也跟喬唯一那群同學不一樣。

  大冬天裏,零下的溫度,一群人在郊區圍了個獵場,投放進去相當數量的獵物,玩起了打獵。

  一群人在獵場外的別墅裏碰了頭,容雋牽著喬唯一進門的時候,立刻引來一陣起哄的狂潮。

  裏麵大概二十來號人,男男女女都有,起哄的多數是男的,也都是衝著容雋,來來回回都是嘲笑他終於找回自己的男兒本色,舍得找女朋友了。

  容雋把喬唯一介紹給眾人,又籠統介紹了一下屋子裏這一大群人,便帶著喬唯一上樓換衣服去了。

  喬唯一對這種活動沒什麽好感,拿著手裏那套騎裝,說:“我不會騎馬,不換了。”

  “沒事,換上。”容雋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說,“咱們不玩打獵,就我們倆騎馬玩。”

  喬唯一聽了,這才拿著那套衣服走進了一間房去換。

  容雋也自己找房間換好了衣服,剛拉開門走出來,迎麵就遇上了同樣也剛換好衣服的孟子驍。

  孟子驍出身不差,卻是圈子裏一個十足的混子,見到容雋不由得微微挑起眉來,“容雋,你小子好些日子不見了啊,聽說這次還帶了女人來?這可真是件新鮮事!”

  容雋懶懶地跟他打了個招呼,不想多搭理。

  孟子驍卻在他麵前停下了腳步,繼續道:“聽說你還挺認真的?來之前還特意打了招呼,讓底下那群人收斂一些——什麽樣的女人讓你容大少這麽上心啊?”

  “關你屁事。”容雋說,“滾一邊去。”

  孟子驍也不生氣,繼續笑嘻嘻地道:“這麽寶貝,不會還沒驗過貨吧?我跟你說啊,女人這玩意兒,你就不能讓她吊久了,一兩天就差不多了——”

  話音未落,容雋已經直接伸出手來揪住了他的領子,冷聲道:“你他媽再多說一句屁話,信不信我揍得你爹媽都不認識你?”

  孟子驍眼見著他像是真動了怒,卻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隻是也不敢再繼續招惹他,舉了舉手,在自己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容雋這才一把推開他,喝了聲:“滾!”

  孟子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扭頭下樓了。

  他的腳步聲剛剛消失在樓梯口,容雋身旁那間房的房門緩緩打開,緊接著,喬唯一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換好了衣服,一身騎裝穿得英姿颯爽,容雋不由得挑眉吹了聲口哨,將她拉到了自己麵前。

  喬唯一抬起頭來看他,張口就問:“‘驗貨’是什麽意思啊?”

  容雋險些被氣笑了,隨後道:“別理那種沒素質的人。圈子裏人多了,難免有幾個牛鬼蛇神,我跟他們可不一樣。”

  喬唯一又靜靜看了他片刻,才抬起手來幫他整理了一下襯衣領口,道:“你該慶幸自己跟他們不一樣,否則就找不到我這樣的女朋友了。”

  容雋驀地笑出聲來,一低頭就吻住了她。

  第1020章 原來

  兩個人在樓上待了好一會兒才下樓,下去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出門上馬尋找獵物去了,隻剩下幾個跟容雋關係要好的還坐在那裏等他們。

  幾個人又坐在一起閑聊了片刻,這才準備出門。

  容雋和喬唯一共乘一騎,等到其他人都打馬跑遠了,兩個人這才慢悠悠地出發。

  喬唯一沒有過騎馬的經驗,隻覺得新奇,況且有容雋在身後護著她,她也不覺得害怕,任由容雋策馬狂奔或者悠閑慢行。

  兩個人不參與打獵,跑著跑著就出了獵場的範圍,在附近轉悠起來。

  等到兩個人再回到別墅的時候,馬廄裏麵已經停滿了馬匹,屋子裏一群人正張羅著喝酒烤肉,喧嘩熱鬧得不行。

  容雋牽著喬唯一進屋的時候,隻迎來一陣起哄聲——

  “容雋,你小子打獵打到哪裏去了?這獵場就這麽點大,你還迷路了不成?”

  “獵物呢?你小子轉悠了這麽久,兩手空空地回來,臉呢?”

  “誰跟你說他兩手空空了?我看啊,他指不定已經在外麵吃飽喝足了,我們上哪兒知道去?”

  一群人哄堂大笑,容雋一麵牽著喬唯一上樓,一麵笑罵道:“都給我滾!”

  說完,他才轉頭看向喬唯一,道:“別理他們,這群人就是嘴損。”

  “嘴長在他們身上,讓他們說唄。”喬唯一說,“我又不會少塊肉。”

  容雋聽了,喜得又低頭親了她一下。

  兩個人換了衣服下樓,樓下的晚餐已經張羅開來,除了烤肉,還有一些其他的小吃配菜。

  喬唯一剛挑著幾道冷盤吃了幾口,忽然就有一杯酒遞到了她麵前。

  “唯一,容雋第一次帶女孩來見哥幾個,大家都為你們高興,喝一杯唄?”

  喬唯一還沒反應過來,容雋先幫她把杯子推了回去,“別鬧啊,她不喝酒。”

  一群人見容雋這保護的架勢,頓時又開始瘋狂起哄。

  喬唯一見狀,便伸手接過了那杯酒,說:“喝一點點,沒關係的。”

  容雋轉頭跟她對視了一眼,隨後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發心,說:“那就喝一點吧,放心,有我呢。”

  聽到這句話,喬唯一倒是真的放心了,很快喝了一口酒。

  然而有些事開了頭,就會接二連三地來。

  喬唯一接了第一杯酒,很快又有第二杯、第三杯遞到她麵前,那群人又都是起哄高手,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終她接過來的每杯酒自己都隻喝一口,剩下的都被容雋喝掉了。

  盡管如此,喬唯一卻還是喝多了,暈乎乎地靠著容雋,隻覺得天旋地轉。

  偏在這時候還有人往前遞酒,容雋有些火了,說:“滾滾滾,沒見她已經喝多了嗎?都給我消停點!”

  “反正今天晚上大家都在這留宿,喝多怕什麽?”

  “就是,再說了,容雋,哥幾個這可都是為你著想啊!”

  “對啊,你可得體諒我們的良苦用心啊,小雛!”

  一群人哄堂大笑,容雋又氣又笑,罵了一句,在一群人的起哄聲中,起身抱著喬唯一往樓上走去。

  喬唯一腦袋是昏沉沉,可是底下那群人說的話她全都聽到了,因此容雋剛將她放到床上,她驀地就清醒了幾分,抓著他的手,有些艱難地開口:“容雋。”

  容雋低下頭來看她,“我在這兒呢。”

  “我要回家……”

  “好,回家,你先睡一會兒,待會兒我們就回家。”容雋說。

  喬唯一迷迷糊糊的,隻覺得他是在誆自己,可是她掙紮了片刻,又實在是沒有力氣掙脫酒精的困擾,最終還是控製不住地睡了過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喬唯一驟然驚醒,睜開眼睛,隻看到眼前一片漆黑。

  一瞬間的迷茫之後,喬唯一腦中閃過幾個零碎片段,瞬間隻覺得心驚肉跳,遲疑著喊了聲:“容雋?”

  話音剛落,漆黑的屋子裏驟然多了道光,是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容雋從外麵走進來,按亮房間裏的燈,看著坐在床上的她,“這可趕巧了,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你喊我。怎麽樣,還難受嗎?”

  “幾點了?”喬唯一說,“我怎麽還在這裏?你不是說送我回家嗎?”

  “才九點,別著急。”容雋說。

  喬唯一隻覺得他是在敷衍自己,掀開被子就往床下爬,“我要回去了。”

  她頭還有些暈,人剛剛落地就晃了一下,容雋連忙伸出手來抱住她,道:“你著什麽急?我這不就是上來帶你回去的嗎?”

  喬唯一聞言,將信將疑地抬頭看向他,說:“我睡覺之前你就說送我回去,現在都九點了我還在這裏——”

  容雋聽了,不由得微微挑眉,道:“你在懷疑什麽?你懷疑我故意把你留在這裏,不安好心,趁人之危啊?”

  喬唯一沒有說話。

  畢竟從他那群朋友的言行來看,他們可太擅長這一套了。

  容雋忍不住被她氣笑了,拉著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外一指——

  窗外的院子裏,一輛有些眼熟的車子還處於啟動的狀態,正停留在那裏。

  “這裏的人都喝了酒,我也喝了不少,哪敢開車送你。”容雋說,“所以我叫了梁叔來接我們,這不,他剛到我就上來叫你了。結果原來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人?”

  喬唯一一怔,下一刻,一股自責愧疚的情緒湧上心頭。

  容雋站在她身邊沒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

  喬唯一伸出手來,輕輕拽了拽他的衣服。

  容雋不動。

  喬唯一轉身上前一步,直接靠進了他懷中,低低說了句:“對不起嘛……是我誤會你了。”

  她靠在他肩頭,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又靜了片刻,才覺得一顆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與此同時,腦子裏的思緒也漸漸清晰起來。

  原來這個男人,真的是她可以徹底信任和交付的。

  他跟其他的許多男人都是不一樣的。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選錯。

  她心中瞬間盈滿感動和欣悅,幾乎要滿溢,偏偏麵前的男人還是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喬唯一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他,見他微微抿著唇,一副不打算開口的架勢。

  安靜片刻之後,喬唯一微微點了腳尖,主動印上了他的唇。

  容雋還是不動。

  她隻能繼續保持主動,溫柔細致地繼續吻他。

  直至容雋終於忍無可忍伸出手來按住她,咬牙開口道:“再親下去,你今天晚上就真的別想走了。”

  喬唯一聞言,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下一刻,卻又抬頭親了他一下。

  第1021章 理智

  兩個人下樓離開的時候,容雋那群朋友正坐在廳裏玩樂,一見到兩個人下樓的姿態,頓時起了一陣噓聲。

  “小雛,你行不行啊小雛!”有人笑喊道。

  喬唯一微微紅著臉躲在容雋懷中,容雋懶得回應他們,在噓聲中拉著喬唯一出門上了車。

  一通折騰下來,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了。

  喬唯一還想著這麽晚到家喬仲興會不會擔心,沒想到剛到家樓下就接到喬仲興的電話,說自己還在應酬,讓她先睡。

  喬唯一沒敢說自己也還沒到家,囑咐喬仲興別喝太多酒早點回家之後就掛掉了電話。

  隨後她才又轉過頭來看著容雋,道:“我回去啦,你到了之後給我打電話。”

  說完她又親了他一下,轉頭推門下車。

  沒想到她剛剛下車,容雋卻緊跟著她就下了車。

  “幹嘛?”喬唯一心頭忽然升起一股子預感。

  果然,下一刻,容雋就開口道:“你爸爸還在外麵應酬,我得親眼看著你進家門,才能放心。”

  喬唯一聽了,不由得微微咬了唇,道:“我已經酒醒了,可以自己回家。”

  “不行。”容雋說,“你第一次喝這麽多,誰知道會有什麽後遺症?萬一突然倒在電梯裏,豈不是要擔心死我?”

  喬唯一聞言,一時沒有說話。

  如果是在平時,她大可以不管不顧他這些五花八門的借口理由扭頭就走,可是剛剛經曆了在別墅裏的事,她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出拒絕他的話來。

  “那你看著我進門就走。”喬唯一說。

  容雋險些就笑出聲來了,麵上卻依舊平靜,道:“好。”

  事實上,哪有這樣順利的事情,可以讓他看著她進門然後轉身就走——

  結果是,容雋不僅登堂入室,還趁機進入了她的閨房。

  喬唯一去了一下衛生間,再出來,容雋就已經坐在她的臥室裏翻她書架上的藏書了。

  “喂!”喬唯一立刻進屋,拿走他手上正翻著的那本書,說,“你該走啦!”

  容雋卻順勢就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坐著,緊緊圈住她,道:“我來都來了,還不能好好參觀參觀自己女朋友的房間嗎?”

  “這房間就這麽點大,一眼就能看完。”喬唯一說,“你現在參觀完了,可以走了。”

  “隻看一眼怎麽夠?”

  “那你還想看幾眼?”

  “至少……也得把我女朋友喜歡的風格研究透徹吧?要了解清楚你喜歡什麽樣的裝修,什麽樣的擺飾,以及床和枕頭的軟硬度——”

  喬唯一驀地伸出手來捂住了他的唇,“我就知道你說不出什麽好話來!跟你的那些朋友都是一丘之貉!”

  容雋也不辯解,隻是在她的手底下一直笑,伸出舌頭來舔她的手心。

  喬唯一身子驀地一軟,手一鬆開,便已經被容雋扣住後腦,親了上來。

  兩個人手腳交纏,耳鬢廝磨,一時就忘了情。

  容雋今天是真的難受,騎馬那會兒就難受,她喝多了抱她上樓的時候也難受,這會兒就更難受了。

  但凡他再混賬一點,可能就已經直接將她壓倒在床上了。

  隻可惜,難得她都忘懷了時間空間地點的時刻,他居然還該死的有理智!

  下一刻,喬唯一就聽到了他略帶喘息的聲音,帶著無法言表的曖昧:“給我嗎?”

  給?給什麽?

  喬唯一腦子空白了兩秒鍾,忽然就瞬間清醒,一下子直起身子,推開容雋從他身上跳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所以她剛才失去理智的那段時間,是被什麽蠱惑了?

  “容雋!”她紅著一張臉,氣鼓鼓的樣子,“你快點走了!再不走我爸爸要回來了!”

  容雋有些艱難地站起身來,道:“我也想走,不過走之前,我得借一下衛生間。”

  他一邊說,一邊拉過她的手來,一下子按在了自己身上。

  喬唯一驀地尖叫了一聲,下一刻,她用力將他推出門,再把他推進衛生間,隨後從外麵重重帶上了門。

  “唯一……”容雋卻還在裏麵喊她,“要不你進來——”

  “閉嘴!”喬唯一幾乎羞到跳腳,“容雋,你出來趕緊走了!不然我要叫保安上來抓你了!”

  說完這句,她沒有再在衛生間門口停留,轉而小跑進主臥的衛生間,擰開水龍頭用涼水洗起了臉。

  等到她確定自己臉上的溫度降下去,擦著臉走到客廳裏時,卻一下子僵住了。

  大門正緩緩打開,而喬仲興正從外麵走進來。

  喬仲興關上門,回頭看見她,不由得道:“怎麽還沒睡?”

  喬唯一張了張口,好一會兒才艱難發出聲音,道:“我還沒洗澡。”

  喬仲興看了看她來的方向,又看了看緊閉著的衛生間門,似乎也怔了一下,隨後道:“有……客人?”

  “沒有啊!”喬唯一幾乎搶著開口,隨後道,“我正準備洗澡,發現水不夠熱,所以去爸爸你的衛生間看了看……現在已經好了。”

  喬仲興聽了,點了點頭,道:“好,那爸爸也先去洗澡。”

  說完,喬仲興就走進了自己的臥室,關上了門。

  喬唯一隻覺得一顆心跳到了極點,大氣也不敢出,走到衛生間門口,幾乎隻是用手指甲摳了摳門。

  下一刻,衛生間門打開,容雋直接將她拉了進去,又關上了門。

  喬唯一隻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偏偏容雋還像個沒事人一樣,一把抱住她,壓低著聲音開口道:“說謊話挺溜的嘛,喬唯一同學。”

  喬唯一忍不住伸手擰上了他的胳膊,“你還說!趁我爸在洗澡,你趕緊走了!”

  “我又不是見不得人,不如等叔叔洗完澡,我跟他打個招呼再走?”

  喬唯一瞬間又要跳腳,容雋又伸手緊緊抱了她一下,隨後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這就走。”

  眼見他就要大喇喇地拉開門走出去,喬唯一連忙拉住他,輕手輕腳地開門朝臥室方向看了一眼,隨後才推著容雋走到大門口,悄悄打開門把他推了出去。

  偏偏容雋又回過頭來,低頭就又親了她一下,低聲道:“明天見。”

  喬唯一強忍著甜蜜喜悅又推了他一把,這才慢慢輕輕地關上了門。

  第1022章 你男朋友說得對

  那之後的一段時間,因為容雋在,喬唯一每天的時間都被安排得滿滿的。

  明明她才是在淮市自小長大的那個人,但是容雋卻為她安排了許許多多她從來沒有經曆過的活動,搞得她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淮市人的身份了。

  兩個人在幾天的時間裏幾乎去遍了淮市的東南西北,每天在一起的時間多到喬唯一都覺得有些過分。

  臘月二十七,容雋依然身在淮市。

  “馬上就要過年了,你還不回桐城嗎?”喬唯一問。

  “你很想我回去?”容雋說。

  “不是我想不想你回去的問題,是你應該回去。”喬唯一說,“過年哎,就該和家裏人在一起嘛。”

  “說得對。”容雋轉頭看向她,說,“所以,我什麽時候才能有機會去拜訪一下我的其他家裏人?”

  喬唯一不由得一噎。

  兩個人剛剛交往一個月,容雋就帶著她見過了他的媽媽,而來到淮市之後,他則總是將拜訪她爸爸提在嘴邊。

  可是對喬唯一而言,這一切都是超出她的預期的。在她的思維意識裏,循序漸進的發展不是這樣的。

  可是容雋卻似乎總是走在她前麵很多很多……

  “容雋,太快了,我還沒準備好——”

  “你爸爸都已經知道你在談戀愛了,也沒有表示出任何反對的意思,為什麽我還不能現身?”容雋說,“我有這麽拿不出手嗎?”

  “不是你的問題,是——”話到嘴邊,喬唯一又頓住了。

  容雋卻固執追問道:“那是什麽原因?”

  喬唯一說不出口。

  雖然已經跟他親密如斯,可是有些事情,她終究還是覺得難以啟齒。

  “容雋,我爸爸那邊,還有些事情我沒處理好。”喬唯一說,“你給我點時間,等處理好了,我就帶你去見爸爸。”

  “什麽事要處理?”容雋說,“跟我說,我來幫忙處理。”

  喬唯一聞言,忍不住重重拿手捏了他一下,說:“你別問,你也別管,如果處理好了,你會知道的。”

  容雋聽了,隻能不再多說什麽,笑著聳了聳肩。

  事實上,從喬仲興跟她說了不再考慮那件事之後,父女倆之間就再沒有提起過那件事或那個女人,而喬仲興也一直表現得很正常,沒有任何異樣。

  可就是因為喬仲興表現得太過正常,才讓喬唯一更覺得難受。

  他是她的爸爸,他們父女二人相依為命這麽多年,她太了解他了。

  如果不是真的動了心,他不會跟那個女人有任何發展;

  如果不是認真的,他不會想要把那個女人介紹給她;

  如果他已經考慮到這一步,那麽再要放手,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可是喬仲興卻說放手就放手了,仿佛隻是一句話的事,仿佛事情就那麽過去了。

  這不尋常,這不太尋常了。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卻每天隻顧著和容雋約會玩樂,所以她才會覺得自己過分。

  因此第二天,喬唯一才終於暫時停掉了和容雋的約會,找時間上了一趟喬仲興的公司。

  這個時間,她知道喬仲興有應酬不在公司,所以她才特意挑了這個時間上來。

  她記得那天那個女人坐在角落的位置,可是今天朝那個位置看去時,卻發現那裏是空的。

  不僅僅是座位空,是連那張桌子都空了,隻剩了一盆不起眼的盆栽放在那裏。

  喬唯一忍不住走上前去,看著那張空蕩蕩的桌子發了會兒呆,直至身邊有人喊她:“喬小姐,你看什麽呢?”

  喬唯一這才回過神來,拿起那盆盆栽,說:“這是誰養的風信子啊?養得真不錯呢。”

  “哦,這個是林姐養的。”旁邊的人回答她,“估計是她剛才忘了帶走了。”

  “剛才?”喬唯一驀地回轉頭來。

  “是啊,林姐辦理了離職手續,剛剛收拾東西走了。”

  喬唯一轉頭就往外走去。

  可是出了這幢辦公樓,外麵的馬路四通八達,她可以到哪裏去找那個女人?

  喬唯一有些發怔地在樓下的廣場站了片刻,有些茫然地轉身想要回到喬仲興的公司時,一轉頭,卻忽然就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是那個女人,林瑤。

  她正抱著一個箱子從大廈裏麵走出來,眉目低垂,失魂落魄。

  原來她還沒有離開。

  喬唯一驀地僵了一下,隨後她緩步上前,徑直站到了那個女人麵前。

  林瑤有些恍惚地抬起頭來,看到她的瞬間,神情赫然一變,頓了頓,才有些艱難地開口喊了一聲:“喬小姐。”

  “林女士,你好。”喬唯一也有些僵硬,頓了好一會兒,才又道,“我聽說,你離職了?”

  林瑤似乎有些拿不準她出現在這裏的意圖,又看了她一會兒,才緩緩點頭道:“對。”

  “為什麽?”喬唯一問。

  聽到這個問題,林瑤似乎覺得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然而她臉上的笑意蒼白到極致,不過一瞬而逝,隨後道:“我兒子在安城病了,我要回去照顧他。”

  回去照顧生病的兒子?

  “那……那你也不用辭職啊。”喬唯一遲疑著開口道,“你可以把他接來淮市,又或者請假……”

  林瑤聽了,又苦澀地笑了笑,隨後才道:“我兒子病得很嚴重,不是三兩天的事情。雖然離婚的時候他判給了他爸爸,可是到底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現在生病了,希望我能陪在他身上,我這個做媽媽的,怎麽能連這點要求都不答應他呢?”

  喬唯一聞言,又沉默了片刻。

  所以,喬仲興之所以說不考慮就不考慮,是因為林瑤要離開淮市,回去她前夫和兒子的身邊?

  “你兒子多大了?”喬唯一頓了頓,又道。

  “六歲了。”林瑤說。

  喬唯一原本還想問他什麽病,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問不出來。

  林瑤頓了頓,卻又呼出一口氣,道:“不管孩子多大,永遠都是會父母的心頭肉,掌中寶。喬小姐,你放心,我不會跟喬總有任何瓜葛了……你男朋友說得對,為人父母者,始終要以孩子為第一位,孩子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你爸爸是這樣,我也是這樣,所以,我很快就會離開淮市回安城,你爸爸也永遠是最愛你的爸爸,你放心吧。”

  說完這句,林瑤又低低說了句“再見”,隨後才紅著眼眶匆匆離開了。

  而喬唯一僵立在那裏,卻是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林瑤剛剛說什麽來著?

  她男朋友……說得對?

  第1023章 算了吧

  因為喬唯一今天宣稱有事情要處理,容雋的時間也空了出來,便約了幾個好友聚會聊天。

  誰知道剛剛聊到一半,忽然就接到喬唯一打開的電話,說要見他。

  容雋當即就起身要走,又被那幾個人一頓嘲,他卻全然不管,說走就走了。

  喬唯一約的地方是在她家附近的一個咖啡廳,容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進門的時候,便看見喬唯一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正怔怔地轉頭看著窗外的位置,臉上似乎什麽表情也沒有。

  容雋走上前,在她對麵的位置坐下,伸出手來擰了擰她的臉,笑道:“叫我來做什麽?是不是終於做好準備讓我去拜見伯父了?”

  喬唯一抬眸看著他,半晌之後才緩緩開口道:“你早就已經見過了,不是嗎?”

  容雋臉上的神情微微一頓,隨後半挑了眉看著她,隻發出了一個音節:“嗯?”

  “容雋。”喬唯一平靜地喊了他一聲,“你跟我爸爸說什麽了?”

  見她這個模樣,容雋神情再度變了變,隨後才道:“你覺得我會跟他說什麽?”

  “‘為人父母者,是重要以孩子為第一位,孩子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喬唯一一字一句地重複了林瑤說的話,“這話,是你跟我爸爸說的吧?”

  容恒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反倒坦然了下來,“是。你爸爸告訴你了?”

  “我倒真希望我爸爸告訴我,可惜,他什麽都沒有說過。”喬唯一說。

  容雋伸出一隻手來拉住她,道:“到底怎麽了?”

  喬唯一猛地縮回自己的手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容雋,你居然還問我怎麽了?你憑什麽跑到我爸爸麵前說這樣的話?你以什麽立場去跟我爸爸說這樣的話?”

  容雋仿佛到了這一刻才終於意識到她原來是在生氣,隻是在他看來,這氣難免生得有些莫名。因此他隻是平靜地攤了攤手,“我有說錯什麽嗎?”

  聽到他這句反問,喬唯一有些艱難地扯了扯嘴角。

  容雋繼續道:“你開開心心地回到淮市,結果一見完他就難過成那個樣子,難道不是因為他和那個女人的事情讓你不開心嗎?為人父母者,不是應該以子女為先嗎?如果他和那個女人的關係讓你難過痛苦,那他做出相應的決斷不是正確的嗎?難道他可以為了那個女人犧牲你的幸福快樂?我想沒有哪個做父母的人會這樣自私。”

  喬唯一極其艱難地控製住自己微微發抖的身體,隨後才緩緩開口道:“為人父母者不可以自私,那為人子女者呢?就可以無所顧忌地隻考慮自己嗎?”

  “唯一!”容雋喊了她一聲,說,“這不是自私,是我和叔叔都希望你能幸福快樂!”

  “那你又憑什麽確定我怎麽樣才能幸福快樂呢?”喬唯一緩緩道,“像這樣,被你插手和安排我的人生,甚至我爸爸的人生,我就會幸福快樂了嗎?”

  容雋聽了,驟然安靜了片刻,隨後才控製不住地笑了一聲,道:“所以你這是在怪我?你覺得我這是為了誰?為了我自己嗎?”

  “是,你是為了我,你希望我可以永遠幸福快樂,你覺得全世界都該為了我的幸福快樂妥協。”喬唯一說,“你考慮得很周到,可是你獨獨忘了,你要求他犧牲的那個人,是我爸爸。”

  容雋目光微微一凝。

  “如果我爸爸不快樂,那我這輩子也不會快樂。”喬唯一說,“我爸爸願意為了我犧牲,我也願意為了他妥協,這是我們父女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而你,居然想都不用想地要求我爸爸犧牲他的幸福來成全我,在你眼裏,他根本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隻是一個隨時可以犧牲的工具,不需要任何的考慮和惋惜——你覺得這樣,我會快樂嗎?”

  一瞬間,容雋連呼吸都緊繃了。

  “所以我這個外人自作多情了是嗎?”容雋說,“我希望你能永遠開心快樂是錯的,對嗎?”

  喬唯一忽然又笑了一聲,隨後道:“算了吧。”

  容雋臉色赫然一變,“什麽算了?”

  喬唯一說:“你不會明白的我在說什麽的,因為你從來不是真正站在我的立場去考慮問題,你隻是站在你自己的認為對的角度,高高在上地去指揮其他人按照你的安排行事——”

  “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容雋咬牙問道。

  “你不是嗎?”喬唯一反問道,“你不就是這麽證明自己的嗎?”

  容雋臉部肌肉控製不住地抽動了兩下,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這輩子,他還沒被誰這樣質疑指控過,偏偏麵前的人是她——

  容雋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起身就往外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晚上七點,喬仲興回到家裏的時候,喬唯一正坐在沙發裏看電視。

  見到這樣的情形,喬仲興似乎怔忡了一下,隨後才笑道:“今天可真難得,這麽早就回家了,沒有聚會嗎?”

  “沒有。”喬唯一應了一聲,隨後就看向他,“爸爸你今天也沒有應酬嗎?”

  喬仲興說:“吃晚飯了嗎?沒有的話,我們出去吃?”

  “沒有。”喬唯一說,“可是我不想出去吃,想吃爸爸你做的菜。”

  喬仲興聽了,微微擰了擰眉,隨後才無奈歎息了一聲,道:“那我先看看冰箱裏有什麽。”

  喬唯一立刻就跳起身來,推著他走進廚房,道:“有什麽吃什麽啦!”

  從冰箱裏找出食材之後,喬仲興擺開陣勢準備晚飯,喬唯一則在旁邊幫忙擇菜。

  “今年過年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喬仲興問,“如果有,爸爸可以提前準備。”

  “每年都隻有我們兩個人,吃什麽都一樣啦。”喬唯一說,“如果有多的人,那還值得費點心。”

  喬仲興聽了,轉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想把男朋友帶回來給爸爸看看嗎?”

  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喬唯一鼻尖隱隱一酸,卻還是強忍住了,隨後道:“不是,我是想爸爸你帶個人回來。”

  喬仲興動作驀地一頓,隨後笑道:“那爸爸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第1024章 壓力

  “爸爸!”聽到他的答案,喬唯一索性將話說開來,道,“我那天說,我需要時間靜一靜,我並不是不能接受你有新的感情,我隻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喬仲興已經放下了自己手裏的東西,伸出手來扶著她的雙臂,道:“唯一,你聽爸爸說,爸爸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現實中確實有很多我們無能為力的事情,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跟你沒有關係,知道嗎?”

  喬唯一看著喬仲興,終究還是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

  他不肯說,可是她心裏心知肚明,怎麽可能跟她沒有關係?

  他明明已經做好準備將林瑤介紹給她,想讓她慢慢接受了,如果不是容雋去他麵前說了那些話,他怎麽可能改變決定?

  可是他不願意讓她知道,正如他不想她受委屈不開心一樣,他同樣不希望她產生任何的心理負擔。

  而喬唯一同樣不敢告訴他,她已經知道容雋找過他。

  因為如果喬仲興知道,肯定會擔心他們因此鬧矛盾,她同樣不想讓他擔心。

  “哭什麽?”喬仲興微微有些驚訝,但還是無奈地笑著抹掉她眼角的淚,說,“爸爸是大人了,可以處理好這些事,你不用擔心。”

  “爸爸……”喬唯一啞著嗓子喊了他一聲,說,“我也是大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喬仲興笑著拍了拍她的頭頂,說,“所以,有時間把男朋友帶回來給爸爸看看吧,我女兒的眼光,肯定是一流的。”

  喬唯一說不出話來,隻有眼淚再一次控製不住地奪眶而出。

  她沒有跟喬仲興提到容雋,也沒有再跟他聊關於自己男朋友的話題,那之後的兩天更是全天待在家裏閉門不出。

  在這樣的情形下,喬仲興不可避免地察覺到了什麽。

  大年三十,喬仲興早早地回了家,果然看見喬唯一又在家裏,並且正在試著自己包餃子,弄得一張餐桌滿滿都是麵粉。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喬仲興笑道,“我們家喬大小姐居然親自動手包餃子?”

  “那是當然。”喬唯一頂著鼻尖上的一坨麵粉開口道,“我說了我已經長大了,以前是爸爸你照顧我,現在我可以反過來照顧你了!”

  喬仲興原本以為她會告訴今天今天有客人來吃飯,沒想到她說的卻是這句話,微微一愣之後,他點了點頭,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換衣服。

  在喬唯一繼續跟麵前的餃子皮做鬥陣的時候,喬仲興站在臥室的陽台上,撥打了容雋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慵懶,跟上次站在他麵前那個英俊勃發的自信少年格格不入。

  “容雋?”喬仲興有些不確定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叔叔你好。”容雋低低應了一聲。

  喬仲興頓時就確定了什麽,道:“出什麽事了?你和唯一,吵架了?”

  容雋聽他這麽問,就知道喬唯一什麽都沒有跟他說,如此一來,他自然也不會說,隻是道:“沒什麽,小事而已。”

  “到底是什麽事啊?”喬仲興說,“雖然在麵對我的時候她臉上總是帶著笑,可是我知道,她這幾天心情都很低落。你們都還年輕,千萬不要因為一時意氣,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啊。”

  容雋聽了,頓了頓才道:“叔叔您放心,真不是什麽大事,過兩天就好了。”

  喬仲興聞言,不由得道:“是唯一跟你鬧別扭了嗎?”

  容雋沉默著,沒有說話。

  喬仲興也沉默了片刻,才道:“容雋,雖然我隻見過你一次,可是從你上次跟我聊天的情形看,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唯一的,我也確定你對唯一肯定是認真的。有個像你這樣的小夥子能夠這麽喜歡我女兒,我作為一個爸爸當然很高興。可是我也希望,你能多理解包容唯一一點……畢竟跟你在一起,唯一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壓力?”容雋聞言立刻道,“我給她什麽壓力了?”

  “我不是指你給她壓力。”喬仲興說,“唯一這孩子,看著活潑開朗,實際上心思很細。她從小沒了媽媽,隻跟著我這個爸爸長大……也是我沒有能力,沒能給她創造更好的條件,而你的家族又那麽顯赫,唯一她原本就有心理壓力,所以可能有的時候……”

  電話那頭,原本半躺在床上的容雋猛地坐起身來。

  喬仲興後麵說什麽他幾乎已經聽不到了,腦海中隻反複回想著他剛才說的那句“她原本就有心理壓力”。

  原來,她竟然因為他的出身有心理壓力?

  為什麽她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表露過?

  又或者,那天她之所以那麽生氣,就是一種表露?

  容雋坐在自己的床上,許久沒有言語。

  事實上,那天兩個人起了爭執後,喬唯一生氣,他也生氣,索性直接飛回了桐城,也沒給她發消息。

  沒想到他不給她發消息,她也不給他發,於是容雋愈發生氣,這兩天幾乎都是在抓狂的狀態下度過的。

  可是現在聽到喬仲興告訴他她有心理壓力,她也很不開心,他忽然就有些後悔了。

  原來在這樣僵持著的情況下,兩個人都會不開心,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呢?

  況且,是他給了她壓力在先……

  “……這話說出來你也許會覺得我有點自私,但是唯一是我的寶貝女兒,我真的希望她能夠開心幸福。我相信你是可以讓她開心幸福的那個人,所以,希望你在有些時候能夠適當退讓一點……”

  “叔叔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容雋說,“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掛掉喬仲興的電話,容雋立刻撥了喬唯一的號碼,然而電話打出去卻是關機的狀態。

  容雋忍不住從床上跳了起來,正皺著眉想法子的時候,房門突然被叩響,是容恒在外麵喊他:“哥,該出發了。”

  容恒是叫他該出發去大伯家吃團年飯了,可是容雋卻一下子回過神來,拿了自己的錢包打開門就往外跑。

  門外的容恒被他撞得一個趔趄,卻見他頭也不回地下了樓,不由得驚道:“你去哪兒?”

  “機場!”容雋頭也不回地回答了兩個字,直接出了門。

  第1025章 機會

  晚上,喬唯一和喬仲興像往年一樣,吃完年夜飯之後便坐在沙發裏看春晚。

  隻是往年看春晚的時候,喬唯一都會拿著手機不停地跟朋友發消息,今年卻是兩手空空,乖乖巧巧地盯著電視,時不時跟著電視機裏的觀眾哈哈哈一下。

  喬仲興看在眼裏,心頭微微歎息了一聲,卻也沒法多說多問什麽,再想起容雋的態度,他隻能按捺住心疼與著急,隻當什麽也不知道。

  春晚結束已經是淩晨一點,伴隨著最後一首歌曲響起,喬唯一猛地站起身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後,打著哈欠道:“終於看完了,爸爸我先去睡啦,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喬仲興微笑著應了一聲,道,“去睡吧。”

  喬唯一點了點頭,走到房間門口,卻又突然想起什麽來,回頭道:“爸爸,我明天約了同學出去玩,晚上不知道回不回來,到時候再給你打電話啊。”

  “好。”喬仲興回答。

  喬唯一這才推門走進臥室,關上房門,就此安靜無聲。

  第二天早上,喬唯一早早起床,跟喬仲興打了聲招呼之後便出了門。

  下樓之後,她打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她去哪兒的時候,喬唯一張口便答:“機場。”

  幾個小時後,喬唯一所乘坐的飛機抵達了安城。

  對她而言,這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因此即便手裏有地址,她還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林瑤身份證上的那個地址。

  找到那個地址之後,便很順利地問到了林瑤的所在。

  她的兒子因為白血病住在安城醫院,今天雖然是大年初一,但她也隻會在那裏。

  喬唯一又打了個車匆匆來到安城醫院。

  年初一,醫院也空前冷清,大多數不怎麽嚴重的住院病人大概都被家裏人接回家過年了,隻剩下少部分必須要待在醫院裏的。

  喬唯一站在電梯前仔細查看著科室分層,記住樓層之後才按下電梯鍵。

  電梯正好停留在她要去的那層,她數著樓層看著電梯下到一樓,本以為電梯裏沒人,因此門一開就準備進去,誰知道一下子就跟從裏麵走出來那人撞在了一起。

  這一撞之下,喬唯一愣了,對麵的人也愣了。

  反應過來,她驀地掉頭就要離開,那人卻一下子伸出手來抓住了她,直接將她圈進了懷中。

  “容雋!”喬唯一又急又氣,“你放開我!”

  容雋也是怎麽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裏撞上她,從昨天接到喬仲興的電話起,他就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條短信,卻都是石沉大海的狀態,這會兒好不容易將她抱在懷中,哪裏肯輕易放手?

  “不放,就不放。”容雋緊緊地圈著她,說,“反正我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在我的夢裏,我憑什麽聽你的?”

  他慣常會使這樣無賴的手段,喬唯一哪能不知道,因此伸出手來就在他腰間重重一擰。

  那一下她真是下了狠勁,容雋驀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卻隻是將她抱得更緊。

  “放開。”她說。

  “不放。”他答。

  兩個人又角力了一陣,喬唯一始終沒辦法掙開容雋,身上的力氣也沒辦法一直跟他抗衡,隻能暫且放鬆了一些。

  容雋這才低低開口道:“我昨天晚上就想到淮市找你的,可是機票都賣完了,一張都加不出來,所以才沒去。”

  喬唯一隻覺得腦子隱隱漲得疼,咬了咬牙之後,才又道:“那你跑來這裏幹什麽?”

  “買不到淮市的機票,反而飛安城有機位,我想了想,幹脆買了張票飛過來。”容雋頓了頓,才又道,“我錯了,我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喬唯一一愣,登時再說不出別的話來。

  其實容雋昨天晚上連夜飛到安城,就已經來醫院找過林瑤了,隻是年三十的晚上,林瑤也帶著自己的兒子回家過年了,他撲了個空,並沒有見到人。

  隻是來都來了,他並不打算就此放棄,因此今天一大早就又來到了醫院。

  林瑤一早帶著孩子來醫院,就看見了站在住院部門口的他。

  隻是林瑤並不認識容雋,然而容雋卻一眼就認出了她,主動上前找了她。

  “我已經問過她了,她和她前夫目前就是在共同照顧孩子,並沒有複合的打算。可是如果孩子的病情好轉康複,她還是有機會再回去淮市的。”容雋緊緊握著喬唯一的手,說,“到那時候,如果你爸爸和她的緣分依然還在,那他們就可以再續前緣。”

  喬唯一聽了,一時卻仍舊沒有說話。

  事實上,她之所以來這邊,也是想要知道林瑤這一頭究竟是什麽情況,如果她願意接受她爸爸的第二段感情,那林瑤是不是還有機會可以回頭。

  沒想到容雋卻先她一步到來,幫她確定好了她想確定的事。

  她心中原本對他怪責到了極點,甚至連他的手機號碼都加進了黑名單,這會兒卻突然接收到這樣的信息,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正在她愣神的當口,電梯門又一次打開,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去,卻正好看見從裏麵走出來的林瑤。

  林瑤似乎是下來找容雋的,她大概是還有什麽事情想要跟他確認一下,卻在看見喬唯一的時候愣在那裏。

  一分鍾後,容雋暫且回避了一下,留下喬唯一和林瑤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沉默片刻之後,喬唯一才開口道:“關於之前讓您承受的那些,我很抱歉。我對您並沒有任何惡意,我隻是一時之間沒能想明白一些事情……但是現在,我都已經想明白了,您是什麽樣的人跟我沒有關係,最重要的是,您是我爸爸喜歡的人。”

  林瑤一愣,眼淚隨即就掉了下來。

  “這麽多年,我爸爸盡心盡力地照顧我,他身邊沒有任何女人,您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所以我知道,您對他而言有多重要。”喬唯一說,“所以有些話,應當由我這個女兒來說——我想幫我爸爸問一句,他還有機會得到自己的幸福嗎?”

  林瑤聞言,已經控製不住地淚流滿麵。

  眼見她這樣的反應,喬唯一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她六歲兒子的病情並不是影響她和喬仲興之間的主要因素,因為她記得她那天推開喬仲興辦公室的門時,喬仲興握著她的手的模樣,就像是在寬慰她——那個時候他們應該就知道她孩子的情況,可是喬仲興卻依舊打算把林瑤介紹給她,也就是說,他們是準備一起度過這個難關的。

  可是這一切卻都在容雋出麵之後發生了變化。

  所以喬唯一是真的生氣,哪怕明知道容雋是為了她,這種怒氣卻還是控製不住地越燒越旺。

  可是現在,那個男人就站在不遠處的位置,倚著牆,有些眼巴巴地看著這邊。

  而她隻剩了滿心無奈。

  誰叫她就是遇上了這麽個男人呢?

  感動的時候能讓人感動到死,氣人的時候也足以將人氣到死——

  喬唯一忽然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以後,她到底會是哪種死法?

  第1026章 老婆

  雖然已經知道了林瑤的答案,喬唯一心裏也算是鬆了口氣,可是看著不遠處站著的容雋,她卻依舊一句話也不想說。

  直到林瑤好不容易緩過來,收拾了眼淚,伸出手來握了握喬唯一,低低開口道:“你爸爸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原本就不想拖累他的……將來會怎麽樣我們都不知道,但是,我很謝謝你來跟我說這些話,我也很謝謝你男朋友……”

  喬唯一聽了,才又抬頭看了容雋一眼,卻是飛快地就收回了視線。

  將她這個反應看在眼裏,林瑤似乎意識到什麽,頓了頓之後又大:“他很愛你,他是真的一心一意為你好,想要你開心……你有這樣一個男朋友,很幸福。”

  喬唯一還是沒有說話。

  “他說有相熟的醫生可以幫我安排,我下來,是想再問問他具體情況。”林瑤說。

  喬唯一點了點頭,道:“那您去吧。”

  林瑤這才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容雋麵前。

  喬唯一沒有看那邊,隻是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機,用眼角餘光瞥著那邊的動靜。

  那邊兩個人說了會兒話,林瑤又轉身走過來,走到喬唯一麵前後說:“我要上去了,我兒子不能離開我太久……大過年的,難得你們來了安城,中午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們吃頓飯吧。”

  “不,不用了。”喬唯一說,“已經給您添了很多麻煩了,就不多打擾了。我來這裏就是想見您一麵,既然見過了,話也說了,那我也該回去了。”

  林瑤點了點頭,並不強留,隻是道:“是,大過年的,是該待在家裏跟親戚多聚聚,那你們……一路順風。”

  喬唯一也點了點頭,道:“您也多保重。”

  兩個人簡單道了別,林瑤便轉身走向了電梯的方向,喬唯一一直看著她的身影走進電梯,這才收回視線。

  誰知道剛剛一轉身,手裏的手機忽然就被人拿了過去,隨後便聽到那人無賴的聲音道:“可以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吧?”

  喬唯一依然不怎麽想跟他多說話,扭頭就往外走,說:“手機你喜歡就拿去吧,我會再買個新的。”

  容雋還沒來得及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從黑名單裏釋放出來,連忙轉頭跌跌撞撞地往外追。

  幾分鍾後,醫院住院大樓外,間或經過的兩三個病員家屬都有些驚詫地看著同一個方向——

  那裏,年輕的男孩正將同樣年輕的女孩抵在牆邊,吻得炙熱。

  這樣的情形在醫院裏實屬少見,往來的人都忍不住看了又看。

  在不經意間接觸到陌生視線的對視之後,喬唯一猛地用力推開了容雋,微微喘著氣瞪著他,道:“容雋!”

  那邊正往這邊瞅的人見狀連忙快步走開了。

  容雋順著喬唯一的視線看著那人匆匆離開的背影,很快又回過頭來,繼續蹭著她的臉,低低開口道:“老婆,你就原諒我吧,這兩天我都快難受死了,你摸摸我的心,到這會兒還揪在一起呢……”

  他第一次喊她老婆,喬唯一微微一愣,耳根發熱地咬牙道:“誰是你老婆!”

  “你,就你。”容雋死皮賴臉地道,“除了你,我不會有第二個老婆——”

  喬唯一又推了他一下,沒推開。

  容雋繼續道:“我發誓,從今往後,我會把你爸爸當成我爸爸一樣來尊敬對待,他對你有多重要,對我就有多重要。我保證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你就原諒我,帶我回去見叔叔,好不好?”

  “你想得美!”喬唯一說。

  容雋說:“這次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現在這邊的問題是解決了,叔叔那邊也需要善後啊,我不得負責到底嗎?有些話你去跟叔叔說,那會讓他有心理壓力的,所以還是得由我去說。你也不想讓叔叔知道我倆因為這件事情鬧矛盾,不是嗎?”

  “容雋!你搞出這樣的事情來,你還挺驕傲的是嗎?”喬唯一怒道。

  容雋連忙一低頭又印上了她的唇,道:“沒有沒有,我去認錯,去請罪,去彌補自己犯的錯,好不好?”

  ……

  雖然喬唯一臉色依舊不好看,但是容雋還是取得了小範圍的階段性勝利——

  畢竟重新將人擁進了懷中,親也親了抱也抱了,順利將自己的號碼從黑名單裏解放了出來,以及死皮賴臉地跟著她一起回到了淮市。

  下午五點多,兩人乘坐的飛機順利降落在淮市機場。

  容雋早安排了人來接,還是上次那位梁叔。

  梁橋一看到他們兩個人就笑了,“這大年初一的,你們是去哪裏玩了?這麽快就回來了嗎?”

  容雋把喬唯一塞進車裏,這才道:“梁叔,讓您幫忙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了。”梁橋說,“放心,保證不會失禮的。”

  容雋點了點頭,喬唯一卻冷不丁問了一句:“什麽東西?”

  梁橋隻是笑,容雋連忙道:“我第一次正式上門拜訪叔叔,又是新年,當然要準備禮物啦。這會兒去買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我就讓梁叔提前準備了。”

  喬唯一聽了,又瞪了他一眼,懶得多說什麽。

  她主動開了口,容雋便已如蒙大赦一般開心,再被她瞪還是開心,抓著她的手揉捏把玩,怎麽都不肯放。

  到了喬唯一家樓下,容雋拎了滿手的大包小包,梁橋幫忙拎了滿手的大袋小袋,齊齊看著喬唯一。

  見到這樣的情形,喬唯一微微歎息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麽,轉頭帶路。

  誰知道才剛走到家門口,喬唯一就已經聽到了屋內傳來的熱鬧人聲——

  家裏有客人!

  而且人還不少,聽聲音,好像是二叔三叔他們一大家子人都在!

  意識到這一點,她腳步不由得一頓,正要伸手開門的動作也僵了一下。

  然而站在她身後的容雋顯然也已經聽到了裏麵的聲音,眼見喬唯一竟然想要退縮,他哪裏肯答應,挪到前麵抬手就按響了門鈴。

  喬唯一:“……”

  下一刻,房門就從裏麵打開來。

  她那個一向最嘴快和嘴碎的三嬸就站在門裏,一看到門外的情形,登時就高高挑起眉來,重重“喲”了一聲。

  第1027章 想得美

  喬唯一聽到這一聲“喲”就已經開始頭疼,與此同時,屋子裏所有人都朝門口看了過來。

  喬仲興也聽到了門鈴聲,正從廚房裏探出頭來,看見門口的一幕,一愣之後很快笑著走了出來,“唯一回來啦!”

  “爸。”唯一有些訕訕地喊了一聲,一轉頭看到容雋,仿佛有些不情不願地開口道,“這是我男朋友——”

  “叔叔好!”容雋立刻接話道,“我叫容雋,桐城人,今年21歲,跟唯一同校,是她的師兄,也是男朋友。”

  一秒鍾之後,喬仲興很快就又笑了起來,“容雋是吧?你好你好,來來來,進來坐,快進來坐!”

  喬唯一隻覺得無語——明明兩個早就已經認識的人,卻還要在這裏唱雙簧,他們累不累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很尷尬。

  “爸,你招呼一下容雋和梁叔,我去一下衛生間。”

  說完喬唯一就光速逃離這個尷尬現場,而容雋兩隻手都拿滿了東西,沒辦法抓住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跑開。

  好在這樣的場麵,對容雋而言卻是小菜一碟,眼前這幾個親戚算什麽?他巴不得她所有親戚都在場,他好名正言順地把自己介紹給他們。

  隻是喬仲興在給容雋介紹其他的親戚前,先看向了容雋身後跟著的梁橋,道:“這位梁先生是?”

  “哦,梁叔是我外公的司機,給我外公開了很多年車。”容雋介紹道,“今天也是他接送我和唯一的。”

  喬仲興聽了,立刻接過東西跟梁橋握了握手。

  而屋子裏,喬唯一的二叔和二嬸對視一眼,三叔和三嬸則已經毫不避忌地交頭接耳起來。

  今天是大年初一,容雋也不好耽誤梁橋太多時間,因此很快就讓梁橋離開了。

  梁橋一走,不待喬仲興介紹屋子裏其他人給容雋認識,喬唯一的三嬸已經搶先開口道:“容雋是吧?哎喲我們家唯一真是出息了啊,才出去上學半年就帶男朋友回來了,真是一表人才啊……你不是說自己是桐城人嗎?怎麽你外公的司機在淮市?你外公是淮市人嗎?”

  “是。”容雋微笑回答道,“我外公外婆是住在淮市的,我小時候也在淮市住過幾年。”

  “那你外公是什麽單位的啊?居然還配有司機呢?”三嬸毫不猶豫地就問出了自己心頭最關注的問題。

  喬仲興聽了,不由得低咳了一聲,隨後道:“容雋,這是唯一的三嬸,向來最愛打聽,你不要介意。”

  “不會不會。”容雋說,“也不是什麽秘密,有什麽不能對三嬸說的呢?”

  說完,他就報出了外公許承懷所在的單位和職務。

  話音剛落,屋子裏就驟然安靜了幾秒鍾。

  喬唯一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這詭異的沉默。

  她不由得怔忡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著屋子裏的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什麽,便又聽三嬸道:“那你爸爸媽媽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容雋如實回答。

  屋子裏瞬間又靜默了幾秒鍾。

  而喬唯一已經知道先前那股詭異的靜默緣由了,她不由得更覺頭痛,上前道:“容雋,我可能吹了風有點頭痛,你陪我下去買點藥。”

  容雋聞言立刻站起身來,走到她麵前,“很難受嗎?那你不要出門了,我去給你買。”

  “不嚴重,但是吃了藥應該會好點。”喬唯一說,“我想下去透透氣。”

  喬仲興一向明白自己女兒的心意,聞言便道:“那行,你們倆下去買藥吧,隻是快點回來,馬上要開飯了。”

  喬唯一拉著容雋的手就往外走。

  大門剛剛在身後關上,就聽見原本安靜平和的屋子驟然又喧嘩起來,喬唯一連忙拉著容雋緊走了幾步,隔絕了那些聲音。

  容雋哪能看不出來她的意圖,抬起手來撥了撥她眉間的發,說:“放心吧,這些都是小問題,我能承受。”

  “我不能。”喬唯一說。

  容雋聽了,不由得又深看了她幾眼,隨後伸出手來抱住她,道:“那交給我好不好?待會兒你就負責回房間裏休息,其他的人和事都交給我來麵對,這不就行了嗎?”

  喬唯一又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兩個人去樓下溜達了一圈又上來,一進門,便已經可以清晰地看見二叔三叔一家人的眼睛都在容雋身上打轉。

  喬唯一立刻執行容雋先前的提議,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隻剩下容雋和喬仲興在外麵應付。

  雖然隔著一道房門,但喬唯一也能聽到外麵越來越熱烈的氛圍,尤其是三叔三嬸的聲音,貫穿了整頓飯。

  喬唯一索性坐在電腦前戴上耳機聽音樂。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從身後一把抱住她,隨後偏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喬唯一聞到酒味,微微皺了皺眉,摘下耳機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容雋一麵說著,一麵拉著她起身走到床邊,坐下之後伸手將她抱進了懷中。

  喬唯一坐在他腿上,看著他微微有些迷離的眼神,頓了頓才道:“他們很煩是不是?放心吧,雖然是親戚,但是其實來往不多,每年可能就這麽一兩天而已。”

  容雋聽得笑出聲來,微微眯了眼看著她,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吧,我這個人,心誌堅定得很,不至於被幾個奇葩親戚嚇跑。”

  喬唯一忍不住擰了他一下,容雋卻隻是笑,隨後湊到她耳邊,道:“我家沒有什麽奇葩親戚,所以,你什麽時候跟我去見見我外公外婆,我爸爸媽媽?”

  喬唯一聽了,咬了咬唇,頓了頓之後,卻又想起另一樁事情來,“林瑤的事情,你跟我爸說了沒有?”

  容雋還是稍稍有些喝多了,聞言思考了好幾秒,才想起來要說什麽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道:“他們話太多了,吵得我頭暈,一時顧不上,也沒找到機會——不如,我今天晚上在這裏睡,等明天早上一起來,我就跟你爸爸說,好不好?”

  “你知道你哪裏最美嗎?”喬唯一說,“想得美!”

  容雋樂不可支,抬起頭就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隨後緊緊圈住她的腰,又吻上了她的唇。

  “誰說我隻有想得美?”容雋說,“和你在一起,時時刻刻都很美。”

  第1028章 莫大的欣慰

  因為喬唯一的性格,她的房間從來沒有人敢隨便進來,再加上又有喬仲興在外麵,因此對她來說,此刻的房間就是個絕對安全的空間,和容雋待在一起也不需要顧忌什麽。

  雖然兩個人並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可就這麽抱著親著,也足夠讓人漸漸忘乎所以了。

  喬唯一這一天心情起伏極大,原本就心累,又在房間裏被容雋纏了一會兒,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

  等到她一覺睡醒,睜開眼時,立刻就從床上彈了起來。

  不僅僅她睡著了,喝多了的容雋也睡著了——此時此刻就睡在她旁邊,顯然已經睡熟了。

  而房門外麵很安靜,一點嘈雜的聲音都沒有,喬唯一看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十點多了。

  她推了推容雋,容雋睡得很沉一動不動,她沒有辦法,隻能先下床,拉開門朝外麵看了一眼。

  原本熱鬧喧嘩的客廳這會兒已經徹底安靜了,一片狼藉的餐桌和茶幾也被打掃出來了,喬仲興大約也是累壞了,給自己泡了杯熱茶,剛剛在沙發裏坐下。

  聽到聲音,他轉頭看到喬唯一,很快笑了起來,“醒了?”

  喬唯一臉頓時一熱。

  喬仲興會這麽問,很明顯他是開門看過,知道她和容雋都睡著了……就是不知道他開門的時候,她和容雋睡覺的姿勢好不好看?

  “爸爸……”喬唯一走上前來,在他身邊坐下,道,“我是不小心睡著的。”

  “我知道。”喬仲興說,“兩個人都沒蓋被子,睡得橫七豎八的。”

  喬唯一的臉頓時更熱,索性抹開麵子道:“那你怎麽不進來把容雋拎起來扔出去?你就不怕自己的女兒吃虧嗎?”

  喬仲興聽得笑出聲來,隨後道:“容雋這個小夥子,雖然還很年輕,你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但是我覺得他是靠得住的,將來一定能夠讓我女兒幸福。所以我還挺放心和滿意的。”

  喬唯一聽了,伸出手來挽住他的手臂,朝他肩膀上一靠,輕聲道:“爸爸你也要幸福,我才能幸福啊。”

  喬仲興拍了拍她的臉,說:“我女兒幸福,就是我最幸福的事了。”

  喬唯一聞言,又往他身上蹭了蹭。

  “關於你二叔三叔他們那邊,你不用擔心。”喬仲興說,“萬事有爸爸攔著呢,我不會讓他們給容雋帶去什麽麻煩……所以啊,你放心跟他談你們的戀愛,不用想其他的。”

  喬唯一輕輕“嗯”了一聲,愈發往喬仲興身上靠了靠。

  於是乎,這天晚上,做夢都想在喬唯一的房間裏過夜的容雋得償所願,在她的小床上美美地睡了整晚。

  而喬唯一則在客房裏睡了一夜。

  容雋平常雖然也會偶爾喝酒,但是有度,很少會喝多,因此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他腦子裏先是空白了幾秒,隨後才反應過來什麽,忍不住樂出了聲——

  又在專屬於她的小床上躺了一會兒,他才起身,拉開門喊了一聲:“唯一?”

  喬仲興從廚房裏探出頭來,道:“容雋,你醒了?”

  “叔叔早上好。”容雋坦然地打了聲招呼,隨後道,“唯一呢?”

  “下樓買早餐去了。”喬仲興說,“剛剛出去。我熬了點白粥,你要不要先喝點墊墊肚子?”

  “不用不用。”容雋說,“等她買了早餐上來一起吃吧。”

  喬仲興說:“行,那你先去洗漱吧。”

  容雋應了一聲,轉身就走進了衛生間,簡單刷了個牙洗了個臉走出來,就記起了另一樁重要事——

  喬仲興廚房裏那鍋粥剛剛關火,容雋就出現在了廚房門口,看著他,鄭重其事地開口道:“叔叔,關於上次我找您說的那些事,我想跟您說聲抱歉。”

  喬仲興聞言,怔了片刻之後才道:“道什麽歉呢?你說的那些道理都是對的,之前是我忽略了,我還要感謝你提醒我呢。我不能讓唯一不開心……”

  “我原本也是這麽以為的。”容雋說,“直到我發現,逼您做出那樣的選擇之後,唯一才是真的不開心。”

  喬仲興忍不住又愣了一下,隨後道:“之前你們鬧別扭,是因為唯一知道了我們見麵的事?”

  “不不不。”容雋矢口否認,道,“是唯一覺得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影響到了您的決定,她怕您會因此不開心,所以她才不開心。”

  喬仲興靜默片刻,才緩緩歎息了一聲,道:“這個傻孩子。”

  “關於這一點,我也試探過唯一的想法了。”容雋說,“她對我說,她其實是可以接受您有第二段感情的,隻要您覺得開心幸福,她不會反對。那一天,原本是我反應過激了,對不起。”

  喬仲興一時沒有答話。

  容雋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麽,很快又繼續道:“所以在這次來拜訪您之前,我去了一趟安城。”

  喬仲興訝然抬頭。

  容雋說:“林女士那邊,我已經道過歉並且做出了相應的安排。也請您接受我的道歉。你們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從來沒有跟您說過那些神經兮兮的話,你們原本是什麽樣子的,就應該是什麽樣子。”

  喬仲興怎麽都沒有想到他居然已經連林瑤都去找過了,一時之間內心百感交集,緩步走到他麵前,伸出手來用力拍了拍容雋的肩膀,低聲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和唯一,都是好孩子。”

  “我要謝謝您把唯一培養得這麽好,讓我遇上她。”容雋說,“我發誓,我會一輩子對唯一好的,您放心。”

  喬仲興欣慰地點了點頭,道:“沒有什麽比唯一開心幸福更重要。”

  “所以,關於您前天在電話裏跟我說的事情,我也考慮過了。”容雋說,“既然唯一覺得我的家庭讓她感到壓力,那我就應該盡力為她排遣這種壓力……我會把家庭對我的影響降到最低的。”

  喬仲興聞言,道:“你不是說,你爸爸有意培養你接班走仕途嗎?”

  “隻是有意嘛,並沒有確定。”容雋說,“況且就算確定了還可以改變呢。我想了想,對自主創業的興趣還蠻大的,所以,我覺得自己從商比從政合適。”

  喬仲興聽了,心頭一時大為感懷,看向容雋時,他卻隻是輕鬆地微微挑眉一笑,仿佛隻是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而對於一個父親來說,世上能有一個男人願意為自己的女兒做出這樣的犧牲與改變,已經是莫大的欣慰與滿足了。

  第1029章 滋味

  沒過多久喬唯一就買了早餐上來,喬仲興接過來去廚房裝盤,而喬唯一則在自己房間裏抓到了又躺回床上的容雋。

  “我爸爸粥都熬好了,你居然還躺著?”喬唯一說,“你好意思嗎?”

  “做早餐這種事情我也不會,幫不上忙啊。”容雋說,“有這時間,我還不如多在我老婆的床上躺一躺呢——”

  喬唯一聽了,忍不住又上前在他身上擰了起來,隨後道:“那你該說的事情說了沒?”

  容雋點了點頭。

  “都說了?”喬唯一又問。

  容雋握著她的手,道:“你放心吧,我已經把自己帶給他們的影響完全消除了,這事兒該怎麽發展,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你不再是他們的顧慮……”

  喬唯一聽了,這才微微哼了一聲。

  容雋湊上前,道:“所以,我這麽乖,是不是可以獎勵一個親親?”

  喬唯一聞言,略略挑了眉,道:“你還真好意思說得出口呢。”

  容雋聽了,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喬唯一懶得理他,起身就出了房門。

  雖然這會兒索吻失敗,然而兩個小時後,容雋就將喬唯一抵在離家的電梯裏,狠狠親了個夠本。

  接下來的寒假時間,容雋還是有一大半的時間是在淮市度過的,而剩下的一小半,則是他把喬唯一提前拐回桐城度過的。

  喬唯一提前了四五天回校,然而學校的寢室樓還沒有開放,容雋趁機忽悠她去自己家裏住,喬唯一當然不會同意,想找一家酒店開間房暫住幾天,又怕到時候容雋賴著不走出事,索性去了本地一個女同學家裏借住。

  對此容雋十分鬱悶。

  不願意去他家住他可以理解,他原本也就是說出來逗逗她,可是跑到同學家裏借住是幾個意思?這不明擺著就是為了防他嗎!

  為此容雋臉上掛了好幾天的悶悶不樂。

  然而卻並不是真的因為那件事,而是因為他發現自己悶悶不樂的時候,喬唯一會順著他哄著他。

  容雋嚐到了甜頭,一時忘形,擺臉色擺得過了頭,擺得喬唯一都懶得理他了,他才又趕緊回過頭來哄。

  兩個人日常小打小鬧,小戀愛倒也談得有滋有味——

  直到容雋在開學後不久的一次籃球比賽上摔折了手臂。

  容雋出事的時候喬唯一還在上課,直到下課她才看到手機上的消息,頓時抓著書包就衝到了醫院。

  喬唯一抵達醫院病房的時候,病房裏已經聚集了好些人,除了跟容雋打比賽的兩名隊友,還有好幾個陌生人,有在忙著跟醫生谘詢容雋的傷情的,有在跑前跑後辦手續的,還有忙著打電話匯報情況的。

  喬唯一有些發懵地走進門,容雋原本正微微擰了眉靠坐在病床上,一見到她,眉頭立刻舒展開來,“老婆,過來。”

  那幾個陌生男人聞言瞬間都看向了喬唯一。

  喬唯一匆匆來到病床邊,盯著他做了簡單處理的手臂,忍不住咬了咬唇道:“你怎麽樣啊?疼不疼?”

  “疼。”容雋說,“隻是見到你就沒那麽疼了。”

  “那這個手臂怎麽治?”喬唯一說,“要做手術嗎?能完全治好嗎?”

  容雋看向站在床邊的醫生,醫生頓時就笑了,代為回答道:“放心吧,普通骨折而已,容雋還這麽年輕呢,做了手術很快就能康複了。”

  喬唯一聽了,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卻仍舊是苦著一張臉,坐在床邊盯著容雋的那隻手臂。

  容雋見狀忍不住抬起另一隻手來捏她的臉想要哄她笑,喬唯一卻飛快地打掉他的手,同時往周圍看了一眼。

  容雋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見狀道:“好了,也不是多嚴重的事,你們能回去忙你們的工作了嗎?護工都已經找好了,我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了。”

  剛剛打電話的那個男人收了手機走過來,道:“容先生眼下身在國外,叮囑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他們回去,我留下。”

  “誰要你留下?”容雋瞪了他一眼,說,“我爸不在,辦公室裏多的是工作要你處理呢,你趕緊走。”

  那人聽了,看看容雋,又看看坐在病床邊的喬唯一,不由得笑了笑,隨後才道:“行,那等你明天做手術的時候我再來。”

  容雋的兩個隊友也是極其會看臉色的,見此情形連忙也嘻嘻哈哈地離開了。

  不多時,原本熱熱鬧鬧的病房裏就隻剩了喬唯一和他兩個。

  容雋這才道:“剛才那幾個都是我爸手底下的人,做事一板一眼的,懶得跟他們打交道。”

  喬唯一正給他剝橙子放進他口中,聞言道:“你把他們都趕走了,那誰來照顧你啊?”

  容雋含住她遞過來的橙子,順勢也含住了她的手指,瞬間眉開眼笑。

  “這不是還有你嗎?”他含含混混地開口道。

  “我沒有時間。”喬唯一說,“我還要上課呢。”

  容雋聞言,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隨後道:“行吧,那你就好好上課吧,骨折而已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讓我一個人在醫院自生自滅好了。”

  喬唯一才不上他的當,“也不是一個人啊,不是給你安排了護工嗎?還有醫生護士呢。我剛剛看見一個護士姐姐,長得可漂亮了——啊!”

  話音未落,喬唯一就驚呼了一聲,因為容雋竟然趁著吃橙子的時候咬了她一口。

  “再漂亮也不要。”容雋說,“就要你。你就說,給不給吧?”

  “不給不給不給!”喬唯一怒道,“我晚上還有活動,馬上就走了!”

  喬唯一這一“馬上”,直接就“馬上”到了晚上。

  晚上九點多,正在上高三的容恒下了晚自習趕到醫院來探望自己的兄長時,病房裏卻是空無一人。

  衛生間的門關著,裏麵水聲嘩嘩,容恒敲了敲門,喊了一聲:“哥,我來看你了,你怎麽樣啊?沒事吧?”

  幾分鍾後,衛生間的門打開,容雋黑著一張臉從裏麵走出來,麵色不善地盯著容恒。

  而跟著容雋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的,還有一個耳根隱隱泛紅的漂亮姑娘。

  坐在病床邊的容恒險些就直接栽下來。

  又兩分鍾後,容恒直接就被趕出了病房。

  第1030章 故意

  容恒一走,喬唯一也覺得有些坐不住了,整理整理了自己的東西就想走。

  容雋卻說什麽都不讓她走。

  “都這個時間了,你自己坐車回去,我怎麽能放心呢?”容雋說,“再說了,這裏又不是沒有多的床,你在這裏陪陪我怎麽了?”

  “有護工陪你啊!”喬唯一惱道。

  “誰要他陪啊!”容雋說,“我認識他是誰啊?我晚上手要是疼得睡不著,想要找人說說話,難道找這麽一個陌生男人聊天?讓我跟一個陌生男人獨處一室,你放心嗎你?”

  喬唯一聞言,不由得氣笑了,說:“跟你獨處一室,我還不放心呢!”

  容雋也氣笑了,說:“你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我怎麽你了嗎?剛剛在衛生間裏,我不也老老實實什麽都沒做嗎?況且我這隻手還這個樣子呢,能把你怎麽樣?”

  喬唯一實在是服了他的理直氣壯。

  剛剛在衛生間裏,她幫他擦身,擦完前麵擦後麵,擦完上麵他還要求擦別的地方……要不是容恒剛好來了在外麵敲門,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呢,虧他說得出口。

  雖然如此,喬唯一還是盯著他的手臂看了一會兒,隨後道:“大不了我明天一早再來看你嘛。我明天請假,陪著你做手術,好不好?”

  “不好。”容雋說,“我手疼,疼得不得了……你一走,我就更疼了……我覺得我撐不到明天做手術了……算了算了你要走就走吧,我不強留了……”

  這人耍賴起來本事簡直一流,喬唯一沒有辦法,隻能咬咬牙留了下來。

  因為她留宿容雋的病房,護工直接就被趕到了旁邊的病房,而容雋也不許她睡陪護的簡易床,愣是讓人搬來了另一張病床,和他的並排放在一起作為她的床鋪,這才罷休。

  隻是如此一來,他能睡得著覺才怪。

  怎麽說也是兩個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度過的第一個晚上,哪怕容雋還吊著一隻手臂,也能整出無數的幺蛾子。

  從熄燈後他那邊就窸窸窣窣動靜不斷,喬唯一始終用被子緊緊地裹著自己,雙眸緊閉一動不動,仿佛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

  直到容雋得寸進尺,竟然從他的那張病床上,一點點地挪到了她在的這張病床上!

  喬唯一終於忍無可忍,“容雋!”

  哪知一轉頭,容雋就眼巴巴地看著她,可憐兮兮地開口道:“老婆,我手疼,你讓我抱著你,聞著你的味道,可能就沒那麽疼了。”

  喬唯一這一晚上被他折騰得夠嗆,聽見這句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然而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之後,卻忽然平靜地開了口:“好吧,可是你必須答應我,躺下之後不許亂動,乖乖睡覺。”

  容雋瞬間大喜,連連道:“好好好,我答應你,一定答應你。”

  喬唯一聽了,忽然就揚起臉來在他唇角親了一下,“這才乖。”

  容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伸出另一隻手來抱住她,躺了下來。

  喬唯一乖巧地靠著他,臉正對著他的領口,呼吸之間,她忽然輕輕朝他的脖子上吹了口氣。

  容恒驀地一僵,再開口時連嗓子都啞了幾分:“唯一?”

  “你脖子上好像沾了我外套上的短毛,我給你吹掉了。”喬唯一說,“睡吧。”

  容雋簡直要瘋了。

  睡?

  這要怎麽睡?

  這跟他想象中的情形完全不一樣!

  至少在他想象之中,自己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麽難受!

  “老婆……”容雋忍不住蹭著她的臉,低低喊了她一聲。

  “容雋,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喬唯一閉著眼睛,麵無表情地開口道。

  容雋安靜了幾秒鍾,到底還是難耐,忍不住又道:“可是我難受……”

  “明天做完手術就不難受了。”喬唯一說,“趕緊睡吧。”

  “不是那種難受……”

  喬唯一這才終於緩緩睜開眼來看著他,一臉無辜地開口問:“那是哪種?”

  容雋又往她身上蹭了蹭,說:“你知道的……”

  喬唯一的確是知道。

  兩個人在一起這麽幾個月,朝夕相處的日子那麽多,她又不是傻瓜,當然知道他是怎麽回事。

  可是麵對胡攪蠻纏撒潑耍賴的騙子,她一點也不同情。

  “那要怎麽才不難受?”喬唯一反問。

  聽到這句話,容雋瞬間大喜,控製不住地就朝她湊過去,翻身就準備壓住。

  然而這一牽一扯之間,他那隻吊著的手臂卻忽然碰撞了一下,一瞬間,容雋就疼得瑟縮了一下,額頭上冷汗都差點下來了。

  喬唯一也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麽大,一下子坐起身來幫忙拖了一下他的手臂,“怎麽樣?沒有撞傷吧?”

  容雋哼唧了兩聲,瞬間什麽歪心思都沒了。

  喬唯一看了一眼他的臉色,也不知道是該心疼還是該笑,頓了頓才道:“都叫你老實睡覺了,明天還做不做手術啦?你還想不想好了?”

  容雋很鬱悶地回到了自己那張床上,拉過被子氣鼓鼓地蓋住自己。

  喬唯一同樣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翻身之際,控製不住地溢出一聲輕笑。

  容雋隱隱約約聽到,轉頭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這丫頭,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

  事實證明,喬唯一就是故意的。

  這是容雋在手術後的幾天得出來的結論。

  手術後,他的手依然吊著,比手術前還要不方便,好多事情依然要喬唯一幫忙。

  喬唯一雖然口口聲聲地說要回學校去上課,事實上白天的大部分時間,以及每一個晚上依然是待在他的病房裏的。

  從前兩個人隻在白天見麵,而經了這次晝夜相對的經驗後,很多秘密都變得不再是秘密——比如,他每天早上醒來時有多辛苦。

  對此容雋並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反正她早晚也是要麵對的。

  他習慣了每天早上衝涼,手受傷之後當然不方便,他又不肯讓護工近身,因此每一天早上,他都會拉著喬唯一給自己擦身。

  起初他還怕會嚇到她,強行克製著自己,可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喬唯一居然會主動跟它打招呼。

  這下容雋直接就要瘋了,誰知道喬唯一打完招呼就走,一點責任都不擔上身,隻留一個空空蕩蕩的衛生間給他。

  如此幾次之後,容雋知道了,她就是故意的!

  第1033章 正軌

  自從安置了這套房子之後,容雋便總是長時間地居住在那裏,很少再回家。

  這是他第一次離家獨自在外居住,許聽蓉哪裏放心,三番兩次地帶著家裏的阿姨過來打掃探視。

  不巧的是,她來了三次,就撞上喬唯一三次。

  第一次是下午,喬唯一是坐在餐廳裏看書做功課;

  第二次是中午,喬唯一在幫容雋晾曬剛剛洗好的床單;

  第三次是周六的早上,喬唯一在衛生間裏洗澡,而容雋隻穿了條短褲,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裏玩遊戲。

  見此情形許聽蓉哪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上前就朝自己兒子身上揮了一巴掌。

  而容雋則在看見她的時候就抓狂了,“媽,不是跟你說了沒事不要過來了嗎?”

  “你當然不想我過來了!”許聽蓉說,“我不來,任你在外頭胡鬧是不是?”

  “媽——”容雋忍不住又長長地喊了她一聲,“我成年了,唯一也成年了……你這樣老往這裏跑,唯一會不好意思的!您趕緊走吧,別等她出來撞上你。”

  許聽蓉從來也不是那種管太多的母親,聞言也不準備多留,隻是要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又掐了容雋一把,說:“你給我小心點聽到沒有?唯一還那麽年輕,你別搞出什麽禍事出來!”

  容雋一聽就樂出了聲,一麵將許聽蓉往外推,一麵道:“您放心放心,我心頭有數呢,我疼她都來不及,哪舍得讓她遭罪!”

  他這頭剛剛將許聽蓉推出門,關上門一轉頭,就看見了從衛生間裏探出一個頭的喬唯一。

  兩個人對視一眼,喬唯一扭頭就走進了臥室,直接裹著浴巾將自己藏進了被窩裏。

  容雋跟著走進來,坐到床邊看著她。

  “我以後不過來了。”喬唯一有些鬱悶地開口道。

  容雋忍不住低笑了一聲,隨後才道:“我剛都跟我媽說了,讓她沒事別過來了,以後不會再撞上了……況且今天也沒撞上不是嗎?”

  說完,他便低下頭來親了她一下。

  喬唯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今天的確是沒有撞上,可是還不如往天撞上的時候呢——至少沒這麽尷尬!

  “不管。”喬唯一說,“反正我以後就不過來了!”

  容雋聞言,掀開被子擠進了被窩,將她抱在懷中,道:“那你舍得我一個人獨守空房啊?”

  喬唯一抬起手來捏上他的耳朵,“那你可以搬回宿舍啊,或者搬回家裏,兩個地方都有很多人陪你。”

  “嗯?”容雋低下頭來抵著她,“你覺得他們能夠代替你?”

  “我不介意被人代替。”喬唯一說。

  “我介意!”容雋咬牙切齒,一把將她擒入懷中,纏鬧起來。

  喬唯一剛剛洗過澡又被他鬧,原本不情不願,然而情到濃時,偏偏又不由自主。

  “老婆,你從學校裏搬出來吧……”容雋咬著她的耳朵,低低道,“別住宿舍了,又窄又擠,人又多,洗個澡都要排隊……哪有我這裏舒服,對不對?”

  喬唯一還被他纏著,聞言咬了咬唇,道:“學校的住宿費是我爸爸給我交的,你去跟他說啊,他要是同意了,我也無話可說。”

  “去就去。”容雋立刻抽身而起,探手就去摸放在床頭的手機。

  “喂——”喬唯一連忙伸出手來拉住他,重新將他拽進了被窩裏。

  兩個人再度鬧作一團,不再過來這件事,也就完全地被拋到了腦後。

  ……

  自那天後,許聽蓉的確是減少了來這邊的頻率,而且每次來之前總會先給容雋打個電話避免尷尬。

  而喬唯一也照舊每周過來留宿一兩天,容雋自然是巴不得她能夜夜留宿的,可是喬唯一不願意,他就隻能更多地趁著白天的時間將她往這裏拐。

  然而這樣的日子也並沒有持續太久。

  進入新的一學年之後,容雋升大四,開始漸漸忙了起來。

  大四的課業並不算多,可是他一邊要上課,一邊要忙自己創業的事情,陪喬唯一的時間自然就少了許多。

  對此起初喬唯一還很不適應,畢竟過去的那麽長時間裏,他們總是長時間地待在一起,早已經習慣了彼此的陪伴,這會兒有時一天都見不上一麵,難免會讓人不習慣。

  隻是時間一長,不習慣也隻能漸漸習慣,喬唯一又重新參加了許多以前放棄了的活動,填補上那些空白的時間之後,才算是好了一些。

  對此喬唯一好友和室友的評價是:“你確定你和容雋之間不是發生什麽問題了嗎?哪有剛大四就忙成這個樣子的啊?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對此喬唯一倒是沒有什麽疑問,隻是歎息一聲道:“這哪算忙啊?我估計往後他還會更忙呢,到時候指不定連麵都見不上呢。”

  喬唯一並沒有估計錯。

  如果說大四還是容雋創業的初始籌備階段,他一畢業,公司就進入了最要緊的起步階段。

  這是他一手一腳建立起來的公司,自然什麽事情都親力親為,真的是把所有時間和精力都投入了進去,常常忙得連休息時間都不夠。

  如此一來,兩個人見麵的時間就更是少得可憐,常常一周能抽空一起吃上一兩頓飯就已經算多的。

  對此容雋不是不內疚,常常一見麵就抱著她說對不起。

  喬唯一心疼他勞累,雙眼似乎總是布滿紅血色,對於沒法常見麵這種事倒是沒有太大意見。

  畢竟許多相隔千裏萬裏的異地戀也能走過好幾年,他們還在一個城市,一個星期還能見上一兩麵,已經足夠幸運了。

  況且,兩個人以前朝夕相對耳鬢廝磨的時候,還常常會產生矛盾和爭執,如今這樣見麵少了,感情反倒是更好了一般,再沒有鬧過什麽別扭。

  畢竟一個月就隻能見上那麽幾回,想念的時候腦子裏都隻記著他的好了,哪裏還有鬧矛盾的機會?

  這種近乎異地戀的戀愛方式在兩人中間持續了一年多,喬唯一進入大四,容雋的公司初步站穩腳跟之後,一切似乎又漸漸歸於正軌。

  第1034章 遵命老婆大人

  隻是這樣的正軌,終究是跟以往不同。

  畢竟容雋已經不是在校學生,而她也已經進入大四,兩個人各有各的忙碌,各有各的新圈子,已經不再是從前完全重合與同步的狀態。

  容雋的公司位於桐城南部經濟新區,而兩人的學校則位於城北區域,每次容雋要穿過一整座城市回學校來找她,或是她搭乘公共交通跨越整個城區去找他都屬實有些費勁,幾番權衡之下,兩個人在市中心又擁有了一套小窩。

  房子不大,一套七十多平的兩居室,對於住慣了大房子的容恒來說實在是有些小,可是那個時候他的公司還處於發展期,手頭的錢大部分都投了進去,又沒靠父母和家族,能置下市中心的這套房子已經相當滿足。

  而喬唯一在和喬仲興商量過後,準備承擔下房子的裝修事宜。

  誰知她到了容雋的公司,告訴容雋這個消息之後,容雋卻是一萬個不樂意,“這不是胡鬧嗎?我手頭流動資金再不多,也不至於要你來給我裝修房子。”

  “這不是錢的問題。”喬唯一靠在他的辦公桌旁邊,把玩著他的領帶,說,“是我的心意還不行嗎?”

  容雋頓時就樂了,低下頭來看著她,“什麽心意?”

  “既然是兩個人住的地方,就不能隻讓你一個人負責所有的開支。”喬唯一說,“反正裝修我負責,不許你管。”

  容雋聽了,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將她拉到自己腿上,道:“好好好,按照你喜歡的風格來裝,你喜歡什麽樣,就裝什麽樣……”

  喬唯一這才滿意了,揚起臉來親了他一下,卻又瞬間被容雋往懷中揉了揉。

  喬唯一瞬間就察覺到什麽,擰眉看他一眼,“壞蛋!”

  “那要不要陪壞蛋壞一下?”容雋啞著嗓子問。

  自從他開始為公司的事情奔走忙碌,兩個人之間的親密也是少得可憐,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機會,簡直是抓緊一切時間找補,恨不得能夠隨時隨地將她吃幹抹淨一般。

  都說小別勝新婚,雖然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的分開過,可是時隔這麽久重新擁有了屬於雙方的空間和時間,卻實實在在讓兩個人都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

  從前喬唯一向來不愛跟他胡鬧的,如今竟然也不由自主地陪他荒唐了幾輪。

  正如此時此刻,她回頭看了看原本就是下拉狀態的百葉簾,才又看向他,“你門鎖了沒?”

  容雋瞬間低笑起來,道:“放心,沒人敢進來——”

  又胡鬧一輪之後,兩個人收拾停當,容雋抱著她在沙發裏親了又親,末了才又低聲開口道:“老婆,等明年過完年來我這裏實習好不好?”

  明年過完年就是喬唯一大學的最後一個學期,也是她的實習期。

  “來你這裏實習?”喬唯一說,“在你這裏我能做什麽?編程代碼我都不會,難道每天負責給你端茶遞水嗎?”

  容雋抓著她的手又親了親,說:“也不是不行。”

  “你還真是挺敢想啊!”喬唯一說,“我辛辛苦苦上這麽多年學,就是為了來給你端茶遞水嗎?”

  “那我不是怕你去別的地方受委屈嗎?”容雋說,“實習生可一向是最受人欺負的。”

  喬唯一微微揚起下巴來,說:“我又聰明機靈又勤快好學,沒那麽容易被人欺負。不要你操心!”

  “好好好。”容雋說,“那到時候再說。”

  自此喬唯一就一邊上課,一邊忙起了裝修的事情,找設計師、聯係裝修公司、親自逛建材市場等等,每一天的時間都被填補得滿滿的。

  容雋偶爾能抽出時間來陪她,也會給一點自己的意見,這樣一來,兩個人的小家逐漸才開始有了意思。

  喬唯一一門心思忙了好幾個月,等到房子終於裝修好,已經是快過年的時候了。

  她之前放假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淮市,而是耐心等到房子的最後一點裝修工程也收尾,這才準備付了尾款回家過年。

  誰知道她主動要結尾款的時候,對方卻告訴她,尾款已經結清了。

  這自然是容雋會幹的事,隻是喬唯一買了當天的機票回淮市,來不及去找他。

  去機場的路上喬唯一才給容雋打了個電話,問了他尾款的事情,容雋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說:“哦對,之前剛好跟他們那邊有點聯絡,就順便付了尾款。”

  “容雋!”喬唯一說,“說好了裝修由我負責的!”

  容雋忍不住笑出聲來,道:“這有什麽不一樣嗎?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

  喬唯一無話可說。

  在容雋看來,這些都是瑣碎的小事,怎麽樣處理都行;

  可是在她看來,有些事情終究是不一樣的。

  “好了,我要去開會了。”容雋說,“你隨時給我發短信告訴我你到哪兒了,晚上我再打給你。”

  說完他就匆匆掛掉了電話,喬唯一捏著手機發了會兒呆之後,忽然又想起來什麽,整個人又是一頓。

  她太了解容雋了,以他的性子,如果連尾款都支付了的話,那前期的那些花費,他不會不管。

  想到這裏,喬唯一迅速給喬仲興撥了個電話。

  她身上用得最多的那張銀行卡是喬仲興的,平時她隻管自己的花銷,也不用管裏麵到底有多少錢,這會兒打給喬仲興,才能知道裏麵的確切餘額。

  沒一會兒喬仲興就把電話回撥了過來,有些疑惑地笑著開口問她:“怎麽裏麵還多了二十幾萬?你是拿錢去炒股了嗎?”

  喬唯一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她就知道!

  容雋的公司到年三十那天才終於放假,他也終於擁有了一個短暫的新年假期,在當天傍晚稍早時候陪容家大家族吃過年夜飯之後,一轉頭就登上了前往淮市的飛機。

  對於他這樣的狀態,容家眾人早就已經習慣了,因此並沒有什麽人有意見。

  當天晚上,容雋抵達喬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喬仲興開門一見到他就笑了起來,道:“都跟你說了不用這麽趕,明天再過來也是一樣的。”

  “那不行。”容雋說,“我答應了要陪唯一跨年的。她呢?”

  “在房間裏等你來一起吃餃子呢。”喬仲興說,“你去喊她吧。”

  容雋便直奔喬唯一的房間而去,推開門的時候,卻見喬唯一正坐在書桌前麵寫寫畫畫,周圍一堆票據,不知道是在做什麽。

  容雋上前就從背後抱住了她,笑著喊了一聲:“老婆,我來了。”

  “等一下。”喬唯一頭也不回地開口道,“我在算賬,馬上算完了。”

  容雋皺了皺眉,順手拿起一張票據,道:“大過年的,算什麽賬——”

  話音未落,他眉頭瞬間皺得更緊了,因為他已經看清了手上那張票據,是建材的收據。

  “裝修不是都已經搞完了嗎?”容雋說,“你這算的是什麽?”

  “裝修是搞完了啊。”喬唯一說,“所以裝修款才要算清楚——算好了!”

  說完,喬唯一拿起自己手中的那張紙,展示給容雋一個精確到個位數的數字。

  容雋依舊微微擰著眉,“什麽意思?”

  喬唯一轉頭拿過自己的錢包,先是從裏麵抽出一張銀行卡放到桌上,“這裏麵是一個整數……”

  然後她又從錢包裏掏出三百二十八塊的零碎錢,跟那張銀行卡擺放到一起。

  隨後她又起身,拉開房門跑出去,“爸爸,你那裏有沒有兩萬塊現金?”

  不一會兒,她就拿著兩萬塊現金從外麵走了進來,跟銀行卡和零碎的三百二十八塊放在了一起。

  容雋大概已經預感到她要做什麽,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果不其然,下一刻,喬唯一就已經把那一堆東西都推到了他麵前,“你點算一下,收起來。”

  “老婆……”容雋伸出手來拉住她,“你這是幹什麽呀?我們倆之間要算得這麽清嗎?”

  喬唯一略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以後我不知道是怎麽樣,可是現在,必須要算清。容雋,這裝修錢如果不是我來出,那個房子我就沒法心安理得地住進去。如果你希望一切按照我們最開始計劃的來,那這筆錢你就必須得收回去。”

  “為什麽?”容雋隻覺得沒辦法理解,“我們早晚都是要結婚的,到時候我的銀行卡都全部交給你來管,你還計較這些幹什麽?”

  “如果是共同的家,就應該共同承擔,你明白嗎?”喬唯一說,“我希望以後能夠舒服自在地住在那裏,而不是——”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沒有說出“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這幾個字。

  因為她知道容雋應該是不會讓她過上這種日子的,隻不過,她心裏到底會存在這樣一個坎。

  容雋眉頭皺得更緊,還要開口說什麽,喬仲興敲了敲門,出現在門口,道:“容雋,你把錢收下,你收下我才能放心讓唯一跟你留在桐城。也不是多大的數目,不要這樣斤斤計較。”

  眼見著喬仲興發了話,容雋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終於當著喬唯一的麵,將那些錢和銀行卡都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裏。

  喬仲興見狀,這才轉身離開。

  “這樣可以了吧?”容雋又拉起喬唯一的手,“滿意了吧?”

  喬唯一卻仍舊是不怎麽滿意的樣子,對他道:“以後說好的事情,不許你一個人說改變就改變。”

  容雋驀地湊上前,在她唇上印了一下,道:“遵命,老婆大人。”

  第1035章 老婆別生氣

  大年三十,夜越深,越熱鬧。

  三個人吃著餃子度過了十二點,容雋還在陪喬仲興小酌,喬唯一索性先回了臥室,跟好友繼續聊天。

  喬仲興大概還記著剛才的事,又喝了幾口酒之後,伸出手來拍了拍容雋的肩膀,說:“叔叔知道你的一片心意,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照顧好唯一的,不需要她操任何心……所以唯一跟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容雋聽了,隻能無奈笑了一聲,道:“隻是有些事情上,唯一太固執了,我也沒有辦法。”

  “這一點,你得體諒唯一。”喬仲興說,“不是我這個當爸爸的偏幫著她,我早就跟你說過,唯一跟你在一起,是有壓力的……我這個女兒從小自尊心就很強,所以,她是絕對不可能兩手空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住進你的房子,或者你的家裏,你明白嗎?”

  容雋說:“叔叔,我可以把我擁有的一切都給唯一,我想給她最好的一切,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她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我認為我們倆的感情不需要用這些物質來衡量,可是她卻……總是算得很清楚,您也算得這麽清楚,有必要嗎?”

  喬仲興聽了,歎了口氣,道:“你們還年輕,未來的日子還很長,現在感情再好,將來日子過久了,總有起爭執的時候……萬一哪天你們吵了大架,唯一也需要退路,是不是?”

  容雋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難道吵了大架我就會趕她走嗎?我始終還是會讓著她的啊,對此您和唯一都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喬仲興聽了,再度無奈地笑了笑,隨後道:“等你以後做了父親可能就會明白了,哪怕前方再是一片坦途,為人父母的,始終還是要為自己的子女計劃到最周全,最萬無一失……再加上女孩子的心思始終是要細膩一些,會想到很多你想不到的方麵,所以兩個人的相處,最重要的,一是坦誠,而是包容……”

  兩個人邊喝邊聊到將近淩晨兩點鍾的時間,喬唯一出來看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在自說自話了,偏偏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喬唯一忍不住呼出一口氣,先把喬仲興扶回他的臥室,又把容雋推進洗手間,勉強給他漱了漱口,又用毛巾擦了擦臉,這才將他推進客房。

  安頓好那兩人,喬唯一又匆匆收拾了一下餐桌和客廳,簡單給自己洗漱了一下才終於躺回到床上。

  誰知道剛剛躺下沒多久,一隻醉貓忽然就摸進門來,倒在她床上,伸出手來就抱住了她。

  其實他原本就是還醉著的,大概是迷迷糊糊間摸到她不在,又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她的房間。

  喬唯一一轉頭就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卻還是沒有避開,隻是拿自己微微有些涼的手貼上了他滾燙的臉頰,嘀咕了一句:“臭死了!”

  容雋卻驀地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也嘀咕了一句:“老婆別生氣……”

  喬唯一心頭輕輕歎息了一聲,微微湊上前,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才道:“睡吧。”

  容雋自此一覺安睡到天明。

  翌日,大年初一一大早,容雋和喬唯一都還沒有起床,喬家的門鈴就已經被按響了。

  喬唯一聽到門鈴聲醒來,隨即就聽到了自家二叔和三叔一行人的聲音,一見到喬仲興都還沒寒暄幾句,先就問上了容雋。

  因為前麵幾年也都是這樣,不管容雋年三十那天在不在這邊,年初一這一天總是會在的,因此往年他們都是年初一晚上過來吃一頓飯,這兩年直接就變成了一大早就上門,並且將容雋當成絕對的中心。

  喬唯一聽著外頭的喧嘩聲,心頭歎息一聲之際,緩緩轉頭看向躺在自己身側的那隻醉貓。

  本以為那隻醉貓應該還睡得不省人事,沒想到她轉頭的時候,容雋竟然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隻是他明顯也是剛剛才被吵醒,眼神空滯又迷茫。

  喬唯一伸出手來幫他按了按太陽穴,“頭痛嗎?”

  “還好。”容雋回過神來,有些疲憊地回答了一句,隨後道,“二叔三叔他們來得可真夠早的。”

  喬唯一沒有出聲,隻沉默地幫他按著額頭。

  容雋閉著眼睛享受了一會兒,忽然睜開眼睛來看著她,“不想出去是不是?”

  喬唯一垂眸瞥他一眼。

  容雋頓時就笑出了聲,道:“那不如我們今天就不出去,管他們在外麵說什麽做什麽,我們玩我們自己的遊戲……”

  喬唯一聽得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腦門,“你倒想。”

  她在桐城怎麽陪他胡鬧都不怕,回了淮市終究還是有顧慮的,更何況這裏還是她的家,一門之隔還有她的爸爸在,她哪能這麽荒唐?

  喬唯一用力將容雋從床上推起來,“你趕緊去洗個澡,我還要再睡一會兒。”

  容雋哪能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臉,道:“知道了,你繼續睡吧,我出去讓他們說話小聲點,別吵你。”

  他一出去,說了兩句話之後,外麵的聲音果然就小了很多,隔了一道門,喬唯一幾乎聽不清外麵的人到底在說什麽。

  這樣的情形原本很適合她再睡一覺,可是喬唯一卻是怎麽都睡不著了。

  雖然外麵說話的內容聽不起,可是她不用想都知道,又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奉承誇獎容雋。

  她隻覺得佩服。

  這麽些年了,每年都是那些話,翻來覆去地說,關鍵還能說上一整天,這種功力還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雖然她是多聽一句都嫌煩,可是容雋卻能處理得很好。

  隻是他處理得越好,她就越覺得有隱隱的不安——她自己都這樣厭煩的親戚關係,容雋還能忍耐多久?如果有一天他沒辦法再容忍了,那他們之間會變成什麽樣?

  她正有些失神地想著,房門忽然打開,容雋端著一隻小碗從外麵走了進來,一看見她就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肯定還沒睡著。來,先喝點熱粥墊一墊肚子。”

  喬唯一這才從床上坐起身來,容雋也不把碗交給她,直接坐在床邊就喂她喝起了粥。

  他進來時沒把房門關緊,留了一道縫,這時喬唯一那還沒懂事的小堂妹不知怎麽摸到門邊,從門縫裏往裏麵一瞅,頓時就拍掌大笑起來,“唯一姐姐好懶哦,這麽大了還讓人喂粥,羞羞——”

  喬唯一頓時窘迫起來,還沒想好要怎麽回應,三嬸已經走到房門口,拉住孩子之後也往門縫裏瞅了一眼,隨即就堆了滿臉的笑意:“唯一,你妹妹不懂事,我帶她去管教管教,你們繼續喝粥,繼續喝……”

  三嬸一麵說著,一麵就幫她帶上了門。

  隨後,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低低的說話聲,分明是三嬸在向其他人講述什麽,再然後,就是眾人一陣欣慰的笑聲。

  喬唯一頓時有些頭疼地將頭頂向了容雋,“你進來的時候怎麽不關好門啊!”

  “沒關又怎麽樣?”容雋無所謂地道,“又不是不能讓他們看。”

  喬唯一頓了頓,才低低道:“就是不想讓他們看。”

  容雋對她有多好,她知道,喬仲興也知道,這些親戚同樣知道。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他們越是知道容雋對她有多好,可能就越會得寸進尺。

  雖然喬仲興曾經說過會攔著他們不讓他們打擾到容雋,可是他畢竟不是神仙,他們如果真的偷偷摸摸找到容雋麵前,求他幫忙辦什麽事,那誰會知道?

  喬唯一連一絲不必要的麻煩都不想給容雋增加,可是如果這麻煩是跟她有關的,容雋勢必不會袖手旁觀。

  如此一來,可能就會造就一個無法解開的惡性循環。

  喬唯一一點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情形出現,連一絲苗頭她都不想看見。

  “好好好。”容雋一手拿著粥碗,另一隻手抱著她,緩緩道,“以後咱們長居桐城,把叔叔也接到桐城,林瑤和她的兒子也可以接過去,到時候你想給誰看就給誰看,想不給誰看就不給誰看……”

  聽到他說話的口氣,喬唯一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他,“容雋,你哄小孩呢?”

  “不是啊。”容雋說,“我哄我家小姑娘呢!”

  “我不是小姑娘。”

  “那你能不能當一天小姑娘讓我哄哄?”

  “不能。”

  “……”

  ……

  這一年的寒假對於喬唯一來說過得特別快。

  主要是因為容雋過了初三就又要開始投入工作,提前離開了淮市回了桐城。

  而她在家裏多待了幾天之後,也提前回到了桐城。

  回到桐城後,喬唯一就主動聯絡了自己的實習單位,伴隨著新年複工潮,在寒假還沒結束的時候就開始了自己的實習工作。

  剛過完年沒多久,一般的單位都不算太忙,容雋雖然展開了工作,但是事情不算多,閑暇時間還比較充裕。

  然而喬唯一所在的那家外貿公司卻是截然不同的麵貌,因為公司主要麵對的歐美客戶,連春節都是采取的輪休製,喬唯一一進入公司,迎來的直接就是高強度的工作負荷。

  第1036章 盡力

  喬唯一自己也沒有想到一開始的實習生涯就會是這麽忙碌的,然而她一向樂於接受這種挑戰,越是出乎自己的預料的,就越是幹勁十足。

  剛去的第一周,她就連續工作了七天,每天加班到晚上八九點。

  對此喬唯一自己沒什麽意見,容雋卻生出了極大的意見——

  他也不是每天都有空,可是難得空出來三天晚上想要跟她一起吃飯,結果居然都要等到那麽晚!

  而且喬唯一所在的公司跟他的公司也是在兩個方向,為了方便上班她在附近臨時租了個小公寓,吃過飯就要趕著回去休息睡覺,再一次大大的壓縮了兩個人的見麵時間。

  這天晚上,容雋跟著喬唯一回了她的小公寓,喬唯一去洗澡的時候他就冷著一張臉坐在沙發裏,喬唯一洗完澡出來,他還是冷著臉坐在沙發裏。

  喬唯一哪能不知道他是為什麽,走到他麵前順勢在他腿上坐了下來,伸手幫他解了襯衣的扣子和皮帶,“你不洗澡啊?不洗澡不許上我的床,明天你還要早起去上班呢,還要不要睡覺了?”

  “那你來我公司實習。”容雋說,“不管做什麽,我一定把實習報告給你寫得漂漂亮亮的。”

  喬唯一說:“你公司什麽時候有外貿業務了?”

  “沒有我可以開辟。”容雋說,“隻要你過來,我立刻就籌備。”

  喬唯一說:“等你真的展開這方麵的新業務,那都大半年過去了,那時候我還用實習啊?”

  “那不正好?”容雋說,“你過來我的公司,就是新部門的開山功臣,直接就能坐上經理的位置,不好嗎?”

  喬唯一簡直要被他一本正經的認真語氣氣笑了,“你說好不好?”

  “當然好。”容雋說。

  喬唯一懶得再跟他多說,湊上前去親了他一下,隨後道:“你先去洗澡啦,我都有點困了……”

  “才十一點不到就困了。”容雋說,“都說了你這工作沒法幹!”

  “這是正常的作息好嗎?”喬唯一說,“晚上十一點睡覺,早上七點起床,八個小時的睡眠,這簡直是完美的作息。我這些天都養成生物鍾了,你別影響我的作息習慣。”

  她一邊說著,一邊拉他起身,強行將他推進了衛生間。

  容雋關上衛生間的門,皺著眉頭擰開花灑,想著她剛才說的話,忽地挑了挑眉,整張臉都鬆泛了下來。

  他洗澡速度一向很快,可是這一回卻慢條斯理地洗了四十多分鍾,等到他從衛生間裏出來的時候,喬唯一都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容雋直接就貼到了她背上,湊到她耳邊喊她:“老婆……”

  喬唯一被他喊醒,忍不住迷迷糊糊地嘀咕:“你怎麽這麽久,我好困……”

  “你困就不管我啦?”容雋說,“我們快一周時間沒在一起了……”

  “叫你早點去洗澡你不去……”喬唯一仍舊是閉著眼睛嘀咕,一副一動不想動的樣子。

  容雋見狀,忍不住低笑出聲,說:“那你繼續睡吧,我自己來。”

  “好啊。”喬唯一立刻回答了一句,卻又隱隱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對,隻是她來不及細想,就又睡了過去。

  隻是很快她就睡不著了。

  他所謂的自己來,原來還是要折騰她,這讓她怎麽睡!

  喬唯一早知道他是不會罷休的,清醒過來之後索性便順著他,道:“那你快一點,我想早點睡。”

  容雋輕笑了一聲,道:“好,我盡力。”

  很久之後……

  喬唯一出了一身的汗,筋疲力盡,偏偏他還沒完沒了,她忍不住咬牙喊了一聲:“容雋!”

  他到底盡的是什麽力?

  盡力縮短時間,還是盡力地在延長時間?

  偏偏聽到她喊他,他還一臉無辜地低下頭來,“老婆,怎麽了?”

  “……”喬唯一咬牙怒視著他。

  而容雋還是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像是他此刻什麽也沒有做一樣。

  “你有完沒完?”喬唯一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快了,很快了……”他說。

  喬唯一又等了這個“快了”很久,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帶哭腔的低喊。

  容雋驀地頓住,趕緊低下頭來看她,“怎麽了?”

  “我疼……”喬唯一說。

  容雋頓時不敢再胡鬧,起身想看看她什麽情況,喬唯一卻趁機一腳踢在他身上,直接就將他踹下了床——

  到了終於可以安穩睡下的時候,喬唯一看了看時間。

  淩晨三點。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咬了咬牙,決定暫且不跟他計較,抓緊剩下的幾個小時繼續睡。

  睡覺之前喬唯一設了個七點的鬧鍾,可是到了鬧鍾該響的時間,卻沒有響。

  她是真的被折騰狠了,以至於生物鍾竟然失了效,也沒能及時讓她醒過來。

  好在喬唯一一向不是睡得太死,沒過多久,她忽然就警覺地睜開了眼睛。

  容雋還躺在她身邊,將她圈在懷中,呼吸平穩。

  “幾點了?”喬唯一忽然問了一句。

  “還早。”容雋迷迷糊糊回答了一句,隨即就將她圈得更緊。

  可是喬唯一隻覺得不對勁。

  容雋習慣了在一片漆黑的屋子裏睡覺,因此昨天睡覺前窗簾就拉得緊緊的,可是從窗簾邊角縫透進來的天色看,怎麽都不像是“還早”!

  喬唯一驀地伸出手來,拿過了自己放在枕邊的手機。

  看到上麵顯示的時間以及被關閉的鬧鍾之後……

  容雋又一次被狠狠踹下了床。

  ……

  好在喬唯一醒得及時,這一天仍舊沒有遲到,隻是踩著上班的點趕到了公司。

  好在這一天的工作並不算繁重,喬唯一還難得準點下了班,六點多就走出了公司。

  而她一走出公司門口,就看見了今天早上被她踹下床的那個人。

  “老婆。”容雋臉皮厚得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我來接你下班了。一起去吃飯吧?去麓小館好不好?”

  “我今天沒空跟你吃飯。”喬唯一說,“我約了人。”

  容雋頓時就將不滿寫在了臉上,“約了誰?”

  “溫斯延師兄。”喬唯一坦然回答。

  第1037章 公平嗎

  一聽到這個回答,容雋的不滿瞬間就從臉上蔓延到了全身。

  “你男朋友來接你下班,而你居然要拋下他去跟別的男人吃飯?”容雋怒道,“喬唯一,你這樣做合適嗎?”

  喬唯一聽了,向前一步站到了他麵前,揚起臉來看著他。

  在容雋以為她要親自己一下開始哄的時候,她居然微微一偏頭,道:“我覺得……很合適。”

  說完這句,她竟然扭頭就走!

  容雋大怒,一把抓住她將她塞進車子的副駕駛,隨後駕車駛離。

  十幾分鍾後,已經在餐廳等待喬唯一的溫斯延抬頭就看見了牽著喬唯一的手一同到來的容雋。

  而喬唯一則是一見到他就道歉:“抱歉啊溫師兄,容雋他來接我下班,就一起過來了。”

  “這有什麽好抱歉的?”容雋睨了她一眼,道,“我跟斯延也好久沒見了,他總不至於不歡迎我。”

  溫斯延聽了,隻是笑著道:“不歡迎誰,也不敢不歡迎你啊,否則唯一怕是不願意交我這個朋友了。”

  溫斯延一邊說著,一邊給兩個人倒上熱茶。

  容雋畢業後幾乎就沒再見過溫斯延,很快就跟他寒暄了起來。

  寒暄到一半,他才行想起來什麽,“你這一年多幾乎都沒怎麽在國內走動,怎麽突然約唯一吃飯?”

  溫斯延聽了,笑了起來,道:“這當然是巧合。今天代我爸爸去旗下的外貿公司視察業務,偶然遇見唯一,才發現她居然在那裏實習,於是就約了一起吃晚飯。”

  容雋仍舊笑著,隻淡淡回了句:“是嗎?這倒巧了。”

  “可不是嗎?”溫斯延說,“見到她在那裏複印資料,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容雋聽了,轉頭看向喬唯一道:“你該不會知道這家公司是斯延家的,所以才去那裏實習吧?”

  喬唯一偏頭迎上他的視線,隻是反問道:“你說呢?”

  容雋靜靜地與她對視了片刻,忽然就湊上前親了她一下。

  這一親,喬唯一愣了,溫斯延也愣了一下。

  喬唯一回過神來,忍不住伸出手來推開容雋,“你幹什麽呀?”

  “沒什麽啊,突然想親你,所以就親了。”容雋說,“斯延又不是沒見過,有什麽好害羞的?”

  溫斯延聽了,隻是淡淡一笑,道:“唔,的確是早已習以為常了。”

  喬唯一隻覺得頭痛——她就知道,帶容雋一起來吃飯肯定會生出幺蛾子!

  容雋伸出手來握住她的一隻手,才又看向溫斯延,道:“你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視察旗下的幾家公司?”

  “倒也不是。”溫斯延說,“有幾家公司我和我爸都覺得沒有再經營下去的必要,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可能會考慮出售轉讓或者慢慢結束。所以我這次回來會留一段時間,處理好這些事才走。”

  喬唯一聽了,不由得道:“那包括我現在在的這家公司嗎?”

  溫斯延頓時就笑了,“你看你自己這麽忙,也知道公司經營得很好,放心,你畢業之後要是想一直做下去,也是可以的。”

  喬唯一聞言隻是微微一笑,道:“那我就繼續放心工作了。”

  容雋也笑了笑,沒有再就此發表什麽意見。

  吃過飯,兩個人告別了溫斯延,回去的路上,容雋話很少,喬唯一也隻是靠在座椅裏玩手機,沒有跟他說什麽。

  直到車子在喬唯一租的公寓樓前停下,她才轉頭看向他,“你今天晚上是回去,還在這裏住?”

  “你想我回去還是在這裏住?”容雋不冷不熱地反問。

  “隨你。”說完這兩個字,喬唯一解開安全帶就推門下車。

  容雋隨即也推門下了車,追上她的腳步拉住她,“隨我是吧?那你換個公司實習!”

  “我就知道!”喬唯一一把掙開他,道,“從你知道那家公司是溫師兄他們家的開始你就不正常!我好好的在那裏實習我為什麽要辭職?”

  “那你好好的為什麽要在他們家的公司裏實習?”容雋說,“桐城的外貿公司何止百家?換一家是什麽為難的事嗎?”

  “不是什麽為難的事。”喬唯一說,“我就是覺得沒必要換。”

  容雋靜靜跟她對視了片刻,忽然就開口道:“喬唯一,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溫斯延對你存了什麽心思,他現在回到國內來坐鎮,你還要在繼續在他的手底下工作,你考慮過我的想法沒有?”

  “他跟我是朋友。”喬唯一說,“在認識你之前我就認識了他,一直保持著普通朋友的關係,有什麽問題嗎?”

  容雋冷笑道:“他倒是想進一步,他有機會嗎他?”

  “他沒想過。”喬唯一看著他道,“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任何越界的話做過任何越界的事,你滿意了?”

  容雋聽了,再度冷笑了一聲,“你倒是挺護著他的,那我現在就是不同意你在他手底下工作,你換不換公司?”

  喬唯一隻覺得被他氣得胃痛,咬了咬牙之後緩緩開口道:“你同不同意是你的事,我怎麽決定,是我自己的事。”

  說完,喬唯一再度轉身,頭也不回地就進了公寓大門。

  容雋也氣得不輕,想要跟上前去,走到門口才發現門禁已經鎖了,而喬唯一站在電梯前等待片刻之後,直接就進了電梯,看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容雋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裏,氣得扭頭就走。

  喬唯一回到公寓,還沒來得及關上門,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原本以為是容雋打過來的,正準備按靜音關掉手機,卻忽然瞥見屏幕上閃爍的“小姨”兩個字。

  喬唯一一頓,這才接起了電話,低低喊了聲:“小姨。”

  “唯一,你和容雋明天有沒有時間?來小姨這裏吃頓晚飯。”謝婉筠笑著喊她,“我煮你們倆愛吃的菜。”

  “明天嗎?”喬唯一說,“可能沒有時間?”

  謝婉筠立刻聽出了她的不對勁,“怎麽了?聲音怎麽這樣?跟容雋吵架了?”

  “沒有。”喬唯一應了一聲,隨後才又道,“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他吃幹醋,發脾氣……”

  謝婉筠聽了,這才放心地笑了一聲,道:“這有什麽好生氣的啊?他吃醋說明他在乎你啊。他要是不愛你,又怎麽會吃醋呢?”

  喬唯一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就睡覺得挺可笑的……他公司裏,那麽多年輕女職員都對他有意思,明示暗示的,他可以當成談資來炫耀。我跟普通男性朋友稍有接觸,他就大發雷霆……這公平嗎?”

  第1038章 霸道

  謝婉筠聞言,歎了口氣道:“兩個人之前談什麽公平不公平啊?你不要計較這些有的沒的,你隻要記著他愛你就行了。容雋這樣的小夥子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對你還這麽疼惜,唯一,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別因為一些小事情揪著不放,回頭要是因為這些小事生了嫌隙,那多不值當啊……”

  謝婉筠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來來回回,又是陌生又熟悉的話。

  喬唯一躺在沙發裏聽了一會兒,很快就想起來為什麽這些話陌生又熟悉了。

  熟悉,是因為兩年前,每次她和容雋鬧別扭,總是能聽到謝婉筠或者其他人的勸解,來來回回都是類似的話。

  陌生,是因為這兩年多的時間他們過著異地戀一般的日子,每次見麵都是甜甜美美的,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鬧過別扭了。

  可是原來有些矛盾並沒有消失,隻是被掩蓋了而已。

  喬唯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隱隱覺得,經過創業,經過公司起步,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兩年之後,容雋似乎比以前更加霸道了。

  這種霸道並不會體現在很大的事情上,相反總是在一些小細節上不經意地展現。

  以前他固然也霸道,霸道之餘總還會講點道理,而現在,似乎是變本加厲了。

  她有些混混沌沌地想著,連謝婉筠到底說了些什麽都沒有聽進去,甚至連自己是怎麽掛掉電話的都不知道。

  而容雋離開她的公寓後,原本是想著回城南公司附近的住處的,隻是行經某處的時候,他忽然又改了主意,掉了個頭之後,在某個酒莊門口停下了車。

  今天這頓晚飯他吃得就不舒服,胃裏還空落落的,又兼一肚子氣,實在是沒這麽容易平複。

  他推門走進酒莊,經過一段下沉式樓梯,剛剛轉角,卻迎麵就遇上了熟人。

  他心情不好懶得抬眼,對麵的人倒是先“咦”了一聲。

  容雋一抬頭,就看見了霍靳西。

  霍靳西似乎是正要離開,卻沒想到會在這裏撞上他,不由得抱了手臂,挑眉笑道:“難得,好些日子沒在這些地方遇見過你了。”

  到底是熟人,容雋收起了幾分懨懨的情緒,道:“你也少見啊,最近不忙麽?”

  聽到這個話題,霍靳西抬起手來揉了揉眉心,道:“能不忙嗎?簡直是焦頭爛額。”

  容雋聽了,不由得嗤笑了一聲,道:“你就是公子哥當慣了,也該嚐嚐人間疾苦了。”

  近來霍氏的狀況不太穩定,霍老爺子身子一直不太好,退下來之後交給霍柏年掌權,偏偏霍柏年沒多少大誌,幾年下來將霍氏折騰得一塌糊塗,岌岌可危。霍老爺子雷霆震怒,將孫輩之中唯一年長的霍靳西從花天酒地中拘了回來,委以重任。

  “如果是尋常人間疾苦,那倒也無所謂。”霍靳西神情微斂,眉目驟然凝聚了幾分。

  容雋聞言不由得道:“很棘手?”

  霍靳西這才又放鬆了臉色,道:“勉強尚在掌控之中吧。我先走了,傅城予和賀靖忱還在裏麵,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去跟他們喝幾杯。”

  說完這句,霍靳西與他擦身徑直而去。

  而容雋則控製不住地微微擰了眉——他心情不好,很明顯嗎?

  當他推門走進傅城予和賀靖忱所在的房間時,發現自己心情不好這回事是挺明顯的,因為傅城予一見他就挑眉笑了起來,“喲,容大少少見啊,這是怎麽了?遇到煩心事了?”

  “容雋能遇到什麽煩心事啊?”賀靖忱說,“商界新貴,順風順水,多少人羨慕不來呢!”

  傅城予頓時就了然了一般,道:“哦,那就是跟唯一吵架了唄?”

  “不能吧?”賀靖忱說,“我看他可是把他那小媳婦兒捧在手心裏寵呢,圈子裏沒見誰對女人這樣的,嘖嘖。”

  傅城予說:“那是你沒見著平常的時候,在學校裏就三天兩頭地鬧別扭,一鬧別扭啊,容大少的臉就像現在這樣,黑得能滴出水來。”

  兩個人一唱一和,視容雋這個當事人為無,當麵講起了八卦。

  容雋也懶得搭理他們,自顧自地給自己點了支煙,喝酒。

  沒過多久,賀靖忱被認識的人叫出去打招呼,包間裏隻剩了傅城予和容雋兩人。

  傅城予眼見著容雋依舊眉頭緊擰,給他倒了杯酒後,才又問道:“你跟唯一又怎麽了?她現在是不是在實習呢?在哪家公司啊?”

  容雋聞言,冷笑了一聲,道:“溫斯延家的公司。”

  傅城予正舉杯喝酒,聞言隻是道:“哦,溫斯延……”

  話音剛落,他忽然就想起了什麽一般,剛進口的酒險些就噴出來,“溫斯延?!那小子不是——”

  容雋抬眸瞥他一眼,眉目之間都是燥鬱。

  傅城予穩了穩,才又道:“唯一是特意去他家的公司實習的嗎?應該不是吧?”

  容雋冷笑了一聲,道:“我隻知道,她才去實習一周多的時間,溫斯延就說要回來坐鎮。”

  “難怪你這麽煩躁呢。”傅城予一時有些想笑,卻又隻能忍住,隨後道,“其實也不至於啊,就算那小子曾經跟唯一有過什麽,那他就是沒把握住時機啊,唯一到頭來還是選了你……就算是情敵,他也是你手下敗將啊,你何必那麽在意他呢?”

  “我沒在意他。”容雋說,“單純討厭這個人而已。”

  傅城予聽了,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

  畢竟當初聽到了那樣的言論,像容雋這樣的性子,能忍才怪了——

  兩年前,他們臨畢業之際,每天都周旋在大大小小的聚餐之中。某天傅城予正好和容雋從同一個聚會上歸來,車子剛到學校門口,正好就遇上了另一群剛從聚餐上歸來的人,其中就有溫斯延。

  那群人似乎都喝了不少,搖搖晃晃相互攙扶著,不知道說起了什麽話題,一群人哄堂大笑之時,溫斯延忽然伸出手來揪住了其中一個人的領口,說:“你知道什麽?你覺得我輸了什麽?我比他先認識唯一,我和唯一關係比他親近,我和唯一之間,就差了那道坎而已——他不過是運氣好,他不就是搶先表白而已嗎?我不是輸給他!我隻是輸給了時機……時機懂嗎?”

  聽到這樣的話,容雋哪裏能忍,當即就要推門下車揍人。

  兩邊人都喝多了酒,鬥毆在學校是大事件,又是畢業之際,哪怕容恒這身份完全不用擔憂任何處分,傅城予還是不敢停車讓他去惹事上身,一腳油門直接進了學校。

  “他不過就是喝多了酒,在朋友麵前逞能,想要挽回一點顏麵而已。”傅城予說,“唯一是你的女朋友,你跑去跟他計較,那不是失了自己的身份?”

  第1039章 忠誠

  容雋當天晚上好不容易被傅城予勸住,後來他和溫斯延也幾乎沒有什麽碰麵的機會,所以這事原本就這麽過去了。

  可是傅城予也沒想到,如今溫斯延竟然又出現在了容雋和喬唯一兩個人之間。

  “那小子不會到現在還沒對唯一死心吧?”傅城予說,“你們倆都已經在一起這麽幾年了,他得多想不開還想要繼續追唯一啊?”

  容雋聞言,臉色更加難看。

  傅城予見狀,連忙又給他倒了杯酒,道:“你也別想太多,畢竟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這花花世界美女無數,溫斯延指不定早就有女朋友了……況且唯一一直以來一心一意地跟你在一起,什麽時候輪得到他啊?”

  容雋仍舊沒有說話。

  若真是像傅城予說的那樣,他倒也無所謂,偏偏這麽幾年來,喬唯一始終有跟溫斯延保持聯係。

  如她所言,兩個人是朋友,從頭到尾的朋友,從來沒有任何越界的情況。

  可是如果在溫斯延的認知裏,他們兩個人最後差的隻是捅破窗戶紙那一層,那在他容雋出現之前,他們兩個到底進展到哪一步,誰知道?

  雖然已經過去這麽幾年,但是要他眼睜睜看著喬唯一跟溫斯延同處一個屋簷下朝夕相對——

  做不到!

  想到這裏,容雋喝完最後一口酒,猛地站起身來,沉著臉就又往外走去。

  傅城予想要喊住他,卻哪裏還喊得住。

  賀靖忱回到房間裏的時候,便隻見傅城予一個人坐在那裏,有些頭疼地用手指撐著額頭。

  “怎麽了?”賀靖忱不由得問了一句,“容雋呢?”

  “比來的時候還生氣,走了。”傅城予回答。

  賀靖忱頓時就樂了,“你們說什麽呢,怎麽還能讓他比來的時候更生氣?”

  傅城予歎息了一聲道:“我就該什麽都不說的,我說的越多,他想得越多,有些事情就是越想越生氣的……何必呢?”

  對於容雋而言,有些事情的確就是越想越生氣的,正如那些已經很遙遠的情緒,在他原本就煩躁的當口,被反複提及回想之後,瞬間就燒成了熊熊烈焰。

  關於溫斯延說過的那些話,容雋沒有向喬唯一說起過,而偶爾他隱晦地拈酸吃醋,喬唯一也隻是笑他小氣多心。

  所以他並不多提。

  他不想質疑她對自己感情的忠誠度。

  他相信她就是拿溫斯延當普通朋友的。

  可是現在,他就是要讓她和這個普通朋友斬斷聯係!

  他就是想看看,在那個普通朋友和他這個男朋友中間,她會選誰!

  容雋出了酒莊,開著車就又回了喬唯一公寓樓下。

  喬唯一剛剛洗完澡出來,就聽見自己門鈴一直在響,她頓了頓,上前打開門,卻見是樓下的保安站在門口。

  喬唯一驀地一怔,“有事嗎?”

  “喬小姐是嗎?”保安說,“樓下有位先生開車撞到了公寓外牆上,他說是你的男朋友……”

  喬唯一聞言,臉色驀地一變,也顧不上自己還穿著睡衣拖鞋,直接就衝出了門。

  剛到樓下大堂,就看見容雋撐著額頭坐在沙發裏,身邊是一名保安兩個物業工作人員,正商量著要報警。

  “麻煩不要報警!”喬唯一連忙上前,先是看了容雋一眼,隨後才看向那兩名工作人員,道,“不好意思,我男朋友跟我吵架,情緒可能不太穩定……所有損失我們照價賠償,您定損後告訴我賠償數額就行。”

  公寓工作人員見狀,走到一旁商量了起來。

  喬唯一這才坐到容雋身邊,“你傷到哪裏?要不要去醫院?額頭受傷了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拉開了他撐在額頭上的那隻手。

  容雋原本安靜地靠坐在哪裏,任由她拉開自己的手,目光一動不動地鎖定在她臉上。

  眼見著喬唯一的視線從擔憂到怔忡再到放鬆,他猛地伸出手來將她抱進了懷中。

  他沒有受傷,一點也沒有受傷,就是剛剛撞上牆的那一瞬間大腦空白了一下,以至於到現在看見她,才終於漸漸緩和過來。

  而喬唯一在被他抱進懷中後就僵了一下,隻是到底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沒有說什麽,隻是道:“你等我一下,我再跟他們商量一下。”

  容雋竟乖乖鬆開了手,隻是視線依舊緊盯著她不放。

  喬唯一跟那兩名物業人員又商量一通,在答應預交兩萬塊錢賠償費後,對方終於同意不報警,讓她先帶著肇事者離開。

  容雋原本以為他們要上樓,拉了喬唯一的手正要往樓上走的時候,喬唯一卻拉著他徑直走向了門外。

  公寓外,他的車安靜地停留在事故現場旁邊,車頭被撞得有些變形,車身也有幾道痕跡,但好像並不怎麽嚴重。

  容雋這會兒酒精上頭,人依然是混沌的,喬唯一打開副駕駛的門將他推進去的時候,他也沒什麽反應。

  喬唯一坐進駕駛座,啟動車子後,就朝著容家的方向駛去。

  容雋安靜地在副駕駛裏坐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又緩過來一般,伸出手去想要抓她的手,“老婆……”

  喬唯一避開他的手,幾乎是麵無表情地開口:“我在開車,你不要影響我。”

  “哦。”容雋應了一聲,果然就不再動了。

  喬唯一又開出一段路,他已經靠在副駕駛裏睡著了。

  車子駛到榮家父母居所外的崗亭處,警衛見到熟悉的車牌正準備放行,車子卻直接就在門口停了下來。

  警衛立刻上前,卻見喬唯一推門從駕駛座上走下來,對他道:“麻煩你通知容夫人一下,容雋喝了酒不能開車,麻煩他們派人出來接一下。”

  跟警衛交代完,喬唯一轉身就走向馬路邊,很快攔到一輛出租車,上車之後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

  翌日清晨,容雋自疼痛之中醒過來,才發現是生生被人給擰醒的。

  “媽!”容雋連忙從容夫人手中奪回自己的耳朵,“你幹嘛呀這一大早的——”

  “我幹嘛?”許聽蓉看著他,怒道,“你怎麽不想想你自己幹了什麽?”

  “我怎麽了?”容雋起床氣發作,沒好氣地問。

  “你昨晚是不是喝酒開車了?是不是還撞車了?”許聽蓉厲聲問道。

  她這話問出來,容雋腦海中才猛地閃過什麽畫麵,失聲道:“唯一呢?”

  “唯一?”許聽蓉說,“唯一把你的車開到崗亭那裏就又回去了!幸虧她聰明,知道叫警衛通知我,如果讓你爸爸知道你不僅喝酒開車還撞車,你看看他怎麽教訓你吧!”

  容雋扶著的額頭,聽著許聽蓉的絮叨,半晌之後,才終於想起了事情的大概。

  “完了完了。”他說,“唯一肯定生氣了……”

  “能不生氣嗎?去年中秋你才當初當著那麽多的人麵信誓旦旦向她保證以後再也不開車喝酒,這才多久啊就記不住了?”許聽蓉說,“她居然還能把你送回到門口來,換了是我啊,直接讓你睡大馬路算了!”

  容雋再度用力按住了自己的額頭。

  第1040章 心疼

  他們在一起三年多了,容雋太清楚喬唯一的脾性了。

  她要是真的發脾氣,那倒是沒多大問題,基本上三言兩語就能哄好。

  可是她要是什麽反應都沒有,還把樣樣事都做得很周到,那就說明,她真的是……很生氣。

  正如昨天晚上的情形——

  她要是真的把他扔在大馬路上,讓他挨凍睡上一晚上,指不定那事就已經過去了。

  偏偏她把他送回了家,又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就實在是讓他有些心下不安了。

  容雋抓起手機就給喬唯一打了個電話,電話響了許久,卻都沒有人接。

  “還打什麽電話啊?”許聽蓉恨鐵不成鋼,“換了是我也不會接啊!”

  “知道了知道了!”容雋連忙道,“媽您能不能別摻和了,我洗個澡就去找她。”

  許聽蓉重重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容雋匆匆進衛生間洗了個澡,換了衣服,下樓才知道自己的車被許聽蓉送去了修理廠,於是又臨時借了輛車出門。

  今天喬唯一照舊是要上班的,因此容雋直奔她實習的那家公司而去。

  到了那公司樓下,容雋的臉色漸漸地就又難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那些已經被壓下去的情緒又一次蠢蠢欲動,浮上心頭。

  容雋有種預感,如果他帶著這樣的情緒去找喬唯一,兩個人一定會產生更大的爭執。

  而他這次,明明是來哄她的。

  想到這裏,容雋咬了咬牙,按捺住心頭的躁動情緒,推門下了車。

  誰料,當他走到公司前台,告知對方自己要找喬唯一時,旁邊正好跟喬唯一在同個開放辦公室的人卻告訴他:“唯一今天沒來上班啊,請假了。”

  “請假?”容雋瞬間就想到了溫斯延,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為什麽請假?”

  不料對方卻隻告訴他兩個字:“病了。”

  容雋一愣,隨即轉身就走。

  鑒於他昨天晚上才露過臉,保安一見到他就認出了他,還主動跟他打招呼。

  “你來找喬小姐啊?”保安說,“她早上出去了。”

  “去哪兒了?”容雋皺著眉頭問道。

  “我看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像是感冒了。”保安說,“應該是去看病吧,畢竟昨天晚上她穿著睡衣濕著頭發就跑下樓來,晚上氣溫還那麽低呢,應該是受涼了。”

  容雋心急如焚,又給喬唯一打了個電話,卻還是沒人接聽。

  桐城醫院眾多,容雋沒有那個耐性一間間去找,索性打了一個電話,讓人幫忙查了查她的就醫信息。

  對方的反饋來得很快,容雋一收到消息,立刻就驅車趕往那家醫院。

  進了門診大樓,容雋轉了一圈,很快就看見了喬唯一。

  早上的門診處人滿為患,感冒發燒者更是比比皆是,連僅有椅子的輸液室也擠滿了人,於是喬唯一連輸液室的位置都沒輪上,就坐在走廊的長椅裏,守著一根簡陋的輸液架打著瞌睡。

  容雋看到她的時候,旁邊正有一個大娘拍了拍她的肩膀,叫醒她之後,指了指她的輸液瓶,大概是在告訴她輸完了。

  喬唯一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準備去護士站喊人的時候,忽然就看見了站在那裏的容雋。

  喬唯一隻看了他一眼,便準備當沒看見,容雋連忙上前抱住她,道:“老婆,你坐下,我去給你叫護士,你別動——”

  喬唯一用力掙了一下,沒有掙開,被容雋強行按回了椅子上。

  容雋抱著她坐下來就不再起身,而是看向旁邊的人,“阿姨,您能幫我去叫一下護士嗎?我女朋友感冒有些嚴重,我想守著她,麻煩您了。”

  他長得好,人又有禮貌,旁邊的阿姨樂嗬嗬地答應了,就去幫他叫人。

  而容雋仍舊緊緊抱著她,伸出手來探了探她的額頭,忍不住皺眉,“怎麽還這麽燙?你生病了怎麽不打電話給我呢?自己一個人跑來醫院,你是要擔心死我嗎?”

  “你不用擔心我。”喬唯一有些冷淡地開口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很愛惜我的命,我知道生病了就該來醫院,我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

  容雋一聽,就知道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愈發抱緊了她,低聲道:“老婆,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喝了酒還開車……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我發誓!”

  “你不用發誓,也不用跟我保證。”喬唯一說,“我聽得夠多了,反正永遠都隻是說說而已,你真的不用再浪費口舌了。”

  “老婆……”容雋又抱著她晃了晃,喬唯一立刻有些難受地閉上了眼睛,容雋見狀,登時不敢再亂動,乖乖等到護士來給喬唯一抽了針,才又去給喬唯一拿藥。

  他生怕一個轉眼喬唯一就又自己走掉,因此拿藥也一路求著告著插了隊,好在他拿了藥回到大廳時,喬唯一還乖乖地坐在先前那張椅子裏,低著頭閉著眼睛,似乎已經又睡著了。

  “老婆。”容雋走上前去,輕輕喊了她一聲,“我們回家吧。”

  喬唯一精神實在是不好,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他拉扯,順從地跟著他上了車。

  一上車她就又昏昏欲睡起來,容雋一路將車子開得十分平穩,直到車子停下,他才又湊到她耳邊,低聲道:“老婆,到家了。”

  喬唯一緩緩睜開眼,尚未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就已經被容雋抱下了車。

  他沒有送她回她租的小公寓,也沒有帶她回他的住處,而是來到了市中心那套由她負責裝修、還沒入住的新屋。

  喬唯一睜開眼睛就怔了一下,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進了屋容雋就將她放到床上,又調節了室內溫度,為她蓋好被子,這才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弄點吃的東西回來,你吃點東西再吃藥,好不好?”

  喬唯一仍是不理他,陷在柔軟的枕頭裏,不一會兒就又閉上了眼睛。

  再醒過來,還是容雋在喊她,喬唯一緩緩睜開眼,看見他手裏端了一碗粥,正對她道:“老婆,起來喝粥。”

  喬唯一定定地看著他,沒有動。

  容雋頓時就又垂下眼來,“老婆,你別這樣,我會心疼的……”

  喬唯一聽了,又安靜許久,才終於緩緩開口道:“容雋,你覺得,就隻有你的心會疼,是嗎?”

  第1041章 白粥or稀飯

  容雋驀地一僵,隨後將粥放到床頭,立刻又俯身抱住了喬唯一。

  “老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容雋說,“我發誓,從今天起我戒酒,從今往後我滴酒不沾!我要是再喝一滴酒,你立刻就可以不要我,一腳踢開我——我絕對不說謊話,否則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立下重誓,喬唯一心髒猛地一抽搐,控製不住地擰眉閉上了眼。

  容雋連忙又一把將她抱起來,急道:“老婆,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再去醫院看看?”

  喬唯一隻是不動,緊擰的眉漸漸鬆開一些,臉色卻依舊蒼白。

  容雋見狀,知道她應該是沒有大礙,卻仍舊是舍不得放下她,貼著她的額頭低聲道:“老婆,你靠著我,我喂你喝點粥,然後吃藥好不好?”

  容雋一邊說著,一邊便調整了她靠在自己懷中的姿勢,騰出一隻手來拿了勺子,盛了粥送到她唇邊。

  喬唯一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他期待的視線。

  “老婆……”容雋又可憐兮兮地喊了她一聲,“粥再不喝,要涼了。”

  兩個人對視許久,喬唯一才終於張口,喝下了他送到唇邊的粥。

  容雋瞬間大喜,又繼續盛了粥送到她嘴邊。

  喬唯一喝了幾口,胃裏卻突然一陣翻江倒海,幹嘔了兩下,幾乎就要吐出來。

  容雋嚇了一跳,一手丟掉勺子,隨後那隻手就伸到了她的唇下捧著,“怎麽了?想吐?”

  喬唯一並沒有吐出來,她隻是看著他的那隻手,一時之間如同凝滯了一般。

  如果她剛才吐出來,他這樣接著,那豈不是全都會吐在他手上?

  他這樣幹淨整潔的一個人,難道就絲毫沒想到避讓開?

  也許是身體不舒服讓她神經也變得格外脆弱,喬唯一看著容雋那隻手,忽然就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

  “老婆。”容雋連忙又抱住她,“到底哪裏不舒服?這粥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他一麵說著,一麵端起那碗粥來抿了一口,隨後看著喬唯一泛紅的眼眶,道:“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味道啊?”

  喬唯一頓了頓,才開口道:“有點膩。”

  容雋聽了,立刻就放下碗,推得離她遠了些,才道:“我想著你精神不好所以買了豬骨粥,你不想喝這個,我重新去買。要不要先喝點水?”

  喬唯一搖了搖頭。

  容雋於是重新將她放回到床上,又低下頭來親了她一下,隨後道:“那你再休息一會兒,很快就好。”

  喬唯一安靜地躺在那裏,看著他走出房間,久久不動。

  明明頭腦昏昏,全身無力,她卻就是睡不著,又躺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坐起身來,準備去一下衛生間。

  誰知剛剛下床,她忽然就聽見外麵傳來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

  容雋不是出去買粥了嗎?屋子裏怎麽還會有聲音?

  喬唯一有些疑惑地拉開門,走到廚房的位置一看,卻一下子頓住了。

  她原本以為容雋出去了,結果他正站在開放式的廚房裏,守著爐火上一鍋熱氣騰騰的東西,不知在做什麽。

  大概是察覺到什麽,容雋驀地一回頭,看見她之後,連忙放下手裏的湯勺走了過來,“你怎麽起來了?不難受嗎?是不是肚子餓了?再等等,很快就有的吃了——”

  喬唯一仿佛是見到了什麽匪夷所思的畫麵,“你在……熬粥?”

  容雋拉著她的手坐到沙發裏,聞言笑了笑,說:“外麵買的粥多半都有味精,你喝了肯定不舒服,我一想不如自己熬。可是咱們家裏又什麽都沒有,我就去隔壁借了點材料……不過隔壁那大姐說,我這不叫熬粥,叫煮稀飯……管他呢,隻要我老婆吃了能好,那什麽都行!”

  喬唯一聽著他的話,目光近乎凝滯,濕氣氤氳。

  容雋伸出手來抱著她,埋頭在她頸窩裏蹭了蹭,才又道:“老婆,不生我氣了好不好?生氣傷身,你本來就在生病,要是還生氣,那不是更傷身體?我保證這次說話算話,我絕對不再喝酒,不再讓你擔心了,好不好?”

  喬唯一閉著眼睛,任由他蹭著,沒有抗拒。

  容雋於是蹭得更加起勁,直至喬唯一低低開口道:“再不過去看看鍋,你的稀飯怕是要糊了……”

  容雋聞言先是一怔,隨後控製不住地笑了一聲,又在她唇角親了一下,這才起身走向廚房。

  他的稀飯的確有些許糊底,不過影響似乎不大,因為喬唯一竟然一連喝掉了兩碗。

  容雋自己也喝了一碗,卻隻覺得淡而無味,並不對他的胃口。

  不過她在生病,又是女孩子,或者就是喜歡這樣清淡的食物。

  容雋眼見著喬唯一喝掉第二碗稀飯,竟然又將碗遞了過來,他不由得一怔,“什麽?”

  “還要一點。”喬唯一說。

  “還要?”容雋哪能不知道她是什麽食量,不由得微微擰了眉道,“不能再吃了吧?你還吃得下嗎?”

  “一點點。”喬唯一說。

  容雋沒有辦法,隻能起身又去給她盛,小心翼翼地盛過來“一點點”之後,有些不放心地交到她手中,“吃完這點不能再吃啦,休息半小時要吃藥了。”

  喬唯一捧著碗,慢慢喝著裏麵的一點點稀飯,幾乎被感冒掏空的身體一點一點地溫暖充實起來。

  吃過藥之後,喬唯一又睡了一覺,容雋在旁邊陪著她,她這一覺終於睡得安穩了,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夕陽西下,床上隻有她一個人,容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來了。

  喬唯一緩緩坐起身來,隻覺得身上的力氣都恢複了不少,正要喊容雋,卻忽然聽到外麵有陌生女人說話的聲音,她不由得一頓,走到房間門口拉開門一看,卻正好跟來看她的容雋打了照麵。

  “醒了?”容雋笑著伸出手來拉她,“正好,可以吃晚飯了。”

  他牽著她的手走出去,外麵的女人原來是他家裏的阿姨,被他喊來這裏準備晚飯。

  阿姨準備了好幾道開胃可口的小菜,配上清亮的雞湯和鮮美的魚粥,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

  可是喬唯一卻沒有多少胃口,喝了兩口魚粥之後,她不由得看向容雋,“中午的稀飯沒有了嗎?”

  容雋聽得皺了皺眉,道:“怎麽還想吃那個啊?你現在生病,得吃點有營養的東西,不然怎麽好得起來?”

  喬唯一應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安靜地低頭喝粥。

  第1042章 新居

  夜裏,容雋本想帶喬唯一回自己公司附近的住處,喬唯一卻並不想動,想在這邊過夜。

  容雋本擔心這房子剛裝修完沒多久,不想她在這邊多待,但考慮到住一晚上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她既然想待在這邊,那便由了她。

  喬唯一白天睡多了,晚上也沒什麽困意,裹了被子坐在沙發裏看電影。

  容雋處理完公事上的幾個電話,便走過來擠進被子陪她一起看。

  隻是陪著陪著,他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漸漸就不規矩起來。

  喬唯一先是不為所動由著他,到他越來越放肆之際,她才低低喊了他一聲:“容雋。”

  “嗯?”他吻著她的耳根,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我是病人。”喬唯一說。

  容雋驟然一僵,下一刻,他有些訕訕地收回自己的手來,可憐巴巴地“哦”了一聲。

  喬唯一又安靜地盯著電視看了一會兒,忽然轉過臉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容雋本以為她這是在安慰她,於是便回吻了她一下。

  誰知道這一吻下去,喬唯一迎上前來,便再沒有避開。

  容雋:“?”

  好一會兒,直至彼此的氣息都漸漸不穩,容雋才強迫自己鬆開她,不動聲色地隔絕開彼此之間的距離後才道:“生病了還誘惑我?”

  喬唯一一手還掛在他的脖子上,聞言卻隻是偏頭一笑,“那你要記得輕一點咯……”

  容雋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猛地將先前拉遠的距離重新找了回來,緊貼著她低聲道:“我一定輕……很輕……”

  這是兩個人在新居度過的第一個晚上,同時也是一個甜蜜親密到極致的晚上。

  以至於第二天早上,容雋醒來回味著昨天晚上的情形,忍不住又一次將喬唯一攬進了懷中。

  又睡了一夜之後,喬唯一精神好了許多,再加上今天又是她原本的休息日,因此她也由著容雋。

  好在容雋顧忌著她的身體,沒敢太過分,沒多久就消停了,隻是偎在一起仍舊舍不得分開。

  喬唯一靠在他懷中,指腹反複摩挲著他的發根,安靜許久之後才忽然開口道:“你喜歡這裏嗎?”

  容雋微微一低頭,道:“能不喜歡嗎?”

  這是她按照自己的喜好,參考了他的意見裝修出來的屋子,雖然他始終覺得這裏太小了一點,可是經過昨晚之後,這點問題完全不值一提了。

  畢竟能讓她從那樣生氣的狀態中緩和過來,跟他重歸於好,這對他而言,簡直算得上一處福地了。

  喬唯一聽到他這個回答,微微一笑之後,又往他懷中埋了埋。

  容雋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隨後才道:“唯一,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喬唯一聽得一怔,“那是不是太早了?”

  “早?”容雋清了清嗓子道,“女子法定結婚年齡20歲,你畢業就22歲了,哪裏早了?”

  “22歲還不早啊?”喬唯一說,“我原計劃30歲結婚的。”

  容雋直接被她這個答案氣笑了,微微將她的身體勾了上來,讓她跟自己平視著,“三十歲結婚?你還想讓我多等八年?”

  “幹嘛?”喬唯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不想等啊?那你別等咯,你找別人結婚去吧,肯定有很多姑娘願意的。”

  “好啊。”容雋貼著她的耳朵道,“到時候我真找了,你別後悔。”

  “唔。”喬唯一應了一聲,道,“我不後悔,你也別後悔,誰後悔誰是小狗。”

  容雋聽了,咬著她的耳朵低笑道:“言不由衷的小母狗是會遭受懲罰的。”

  喬唯一大怒,“你才是小母狗!”

  “母?”容雋一翻身就又壓住了她,“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我到底是什麽性別!”

  喬唯一驟然低呼了一聲,便再沒了言語……

  ……

  兩個人在新居裏耳鬢廝磨到中午,一起去謝婉筠那邊吃了個中午飯,傍晚又去了容雋家裏吃晚飯。

  謝婉筠和許聽蓉兩邊都是知道他們鬧了別扭的,眼見著兩個人又和和美美地牽手走在一起,這才都放下心來。

  在容家吃過晚飯出來,兩個人又一時興起決定坐地鐵回喬唯一的小公寓。

  夜間地鐵人不多,兩個人靠坐在一起,容雋教著喬唯一玩公司最近新開發的一款小遊戲,正玩到最要關卡,忽然一個電話進來,打斷了遊戲。

  見到屏幕上顯示的“雷組長”三個字,容雋下意識地就皺起了眉,而喬唯一連忙接起了電話,“雷組長,找我有事嗎?”

  “唯一,你有申根簽證嗎?”對方開門見山地問,隻是那個語氣似乎並沒有報太大希望的樣子。

  喬唯一一怔,隨後道:“有的。”

  對方也是一愣,“你有申根簽證,是在有效期內?”

  “是啊。”喬唯一說,“我去年夏天二次申請,拿到了一年多次往返的有效期。”

  對方幾乎是立刻長舒了口氣,說:“那太好了,我這邊有一個需要緊急出差的項目,需要人一起,但是組裏其他人要麽是抽不開身要麽是簽證過期沒來得及續,所以可能需要你陪我飛一趟荷蘭,你可以嗎?”

  “我當然可以!”喬唯一幾乎是立刻開口道,“什麽時候出發,我隨時都可以。”

  聽見她這句話,容雋立刻就握緊了她的手,眉頭緊皺地看著她。

  “後天一早就要出發,所以明天你抓緊時間準備一下。”對方說,“這次是個很好的學習和鍛煉機會,對你會很有幫助的。”

  “我知道了,謝謝組長!”

  喬唯一喜不自禁地掛掉電話,轉頭就看向容雋,“我可以跟組長去出差啦!”

  容雋聽她剛才的回答已經猜出了大半,臉色瞬間就變得很難看,“出什麽差?你一個實習生為什麽要出差?什麽工作離了你就不行啊?況且你還在生病,怎麽能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呢?”

  喬唯一說:“我就是不想這個病情影響工作,所以才一開始就輸了吊瓶,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明天肯定就能康複。後天出發,剛剛好。”

  容雋臉色更僵,“那麽大公司那麽多人,怎麽就非你去不可啊?”

  “公司人是多,可是我們組裏就那幾個人啊。”喬唯一說,“剛好別人都走不開,所以雷組長才喊我啊,我也是我們那組的人啊!”

  “這雷組長男的女的?”

  “男的。”

  容雋直接氣笑了,“你要跟一個男人單獨去歐洲出差?”

  喬唯一覺得他的思維簡直匪夷所思,“我不是要跟一個男人單獨去出差,我是要跟一個同事去出差!”

  “我不同意,不許去。”容雋冷了臉,毫不客氣地下了命令。

  第1043章 尊嚴

  喬唯一轉頭看向他,一字一句地反問道:“你不同意,我就不可以去?”

  大概是她的語氣瞬間也生硬了起來,容雋先是皺了皺眉,隨後伸手將她抱進懷中,換了語氣道:“那我不同意,難道你還非去不可?”

  “那是因為你的不同意根本就是無理取鬧,莫名其妙。”喬唯一說,“容雋,我很看重這次實習的機會,幾乎沒有哪個實習生在實習期間就能有出差學習的機會,我是因為運氣好才得到這個機會。我不想放棄,也不打算放棄。”

  容雋聽了,冷笑一聲道:“不就是一個出差的機會嗎?有什麽了不起的?你來我公司,我也可以安排你出差,想去哪兒去哪兒,但是在那裏就不行!”

  喬唯一與他對視了片刻,才開口道:“不行在哪裏?”

  容雋道:“你們公司裏有人不安好心,反正你不準去。”

  喬唯一卻固執追問:“誰不安好心?”

  “你知道我在說誰。”

  “我不知道。”

  兩個人臉色都不怎麽好看地盯著對方,容雋終究沒有再繼續那個話題,隻是道:“我是你男朋友,你做決定之前,能不能考慮考慮我的意願?”

  喬唯一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除了是你的女朋友,我還是一個人,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人?”

  說完這句,喬唯一沒有再繼續坐下去,起身就走到了地鐵車廂口,抓著扶手等到站。

  容雋坐在那裏,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浮現出那天晚上跟傅城予對話聊起的事情,與此同時,那天晚上的那種情緒也又一次在身體裏蔓延發酵開來。

  此時地鐵正好到站,車廂門緩緩打開,容雋起身就上前走到喬唯一身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兩個人隨著人流走出站,一直走到喬唯一所住的公寓樓下,才終於緩緩停下腳步。

  容雋這才回過頭來看喬唯一,卻發現她的目光早已停留在他身上,仿佛已經看了他許久。

  他心頭一窒,張口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道:“我不同意你去,你還是要去,是吧?”

  喬唯一似乎有些疲憊,靜了幾秒才低低開口道:“容雋,我說過了,這個機會我不想放棄,也不打算放棄。”

  “那你是不是寧願放棄我這個男朋友,也不打算放棄這份工作?”

  喬唯一怎麽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抬眸看了他許久,才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容雋被她的語氣一激,瞬間更是火大,“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喬唯一不由得掙開他的手,退開兩步之後,才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各自冷靜冷靜吧。”

  說完這句,喬唯一才轉身走向公寓大門。

  容雋一僵,轉身再度抓住了她,“在你眼裏,這麽一份不知所謂的工作,一個莫名其妙的出差機會,比我這個男朋友還要重要是嗎?”

  喬唯一看著他,道:“等你冷靜下來,不再拿這種事情來比較,再來跟我說吧。”

  她又一次掙脫他,不再停留,轉頭就刷卡走進了公寓。

  容雋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挫敗的時刻,尤其是前一刻他們還甜甜蜜蜜如膠似漆,後一刻他忽然就成了被放棄的那一個——

  這簡直是天大的羞辱。

  容雋氣到極點,也扭頭就走。

  ……

  這天晚上,喬唯一幾乎徹夜不眠。

  第二天,兩個人也沒有見麵,沒有聯係。

  她知道容雋是在賭氣,他就是想要拚上他作為男朋友的尊嚴,阻止她這次的出差。

  可是喬唯一並不打算陪他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這天晚上,喬唯一在收拾行李的時候,給容雋發了條消息。

  ——我明天早上八點鍾出發去機場。

  電話那頭,躺在床上的容雋看到這條消息,氣得直接就砸了手機。

  第二天,喬唯一帶著行李離開公寓時,又給容雋發了條消息。

  ——公司的車接到我了,現在出發去機場。

  容雋依然沒有回複。

  喬唯一也不多發什麽,收起了手機,安靜地轉頭看著窗外。

  到了機場,她很快就匯合了組長雷誌遠。

  她到的時候雷誌遠正眉頭緊皺地在打電話,也顧不上跟她打招呼,直接就丟了一摞資料過來。

  喬唯一簡單翻看了一下,都是跟這次出差相關的信息資料,雖然多,但是在飛機上的時間應該夠她消化吸收了。

  她一麵這麽計劃著,一麵忍不住又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上空空如也,什麽消息也沒有。

  喬唯一收起手機,趁著登機前的時間認真看起了資料。

  雷誌遠掛掉電話,轉頭看到她這個狀態,滿意地微微點了點頭。

  九點五十,通知登機的時候喬唯一才收拾好資料,抱在懷中跟著雷誌遠準備登機。

  雷誌遠見她勤奮,一麵走向登機口,一麵提點著她一些東西。

  喬唯一正認真聽著,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聽到鈴聲,她身體不由得微微一僵,雷誌遠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中,很快道:“你先接電話吧。”

  喬唯一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凝重地拿出手機,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怔了片刻,接起電話:“喂?”

  “喬小姐!”電話那頭的人語調急促地喊她,“我是喬總的秘書小吳,你爸爸他進醫院了,情況好像不是很好……”

  喬唯一猛地僵在原地,再邁不動一步。

  ……

  這一天,容雋一到公司就開起了會,這個會開得很長,與會人員不斷流動變化,唯一不變的就是坐在首位的他,一直冷著臉聽著各種程序的展示和各項數據的匯報。

  直到下午兩點多,秘書匆匆走進來,在他耳邊道:“容先生,朝暉那邊打電話來,說是他們的老總找您,但是您的手機不通……”

  容雋聽了,這才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整天都沒有響過一聲的手機。

  一旁的秘書不由得側目。

  這手機豈止是不通,屏幕全碎,一點光亮都沒有,會通才怪。

  “容先生,要不您先用我的手機?”秘書猶豫了片刻,道,“我幫您換上卡。”

  容雋懶得理會,任由她去操作。

  很快秘書將換了卡的手機遞到他手邊,才剛剛放下,手機就響了起來。

  容雋擰著眉看了一眼來電,靜了幾秒之後才拿起手機,接起了電話,“小姨,找我有事嗎?”

  “容雋,你手機怎麽一天都打不通啊!”謝婉筠在那頭急得不行,“唯一的爸爸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第1044章 生病

  傍晚時分,當容雋和謝婉筠一起趕到淮市醫院的時候,喬唯一正坐在喬仲興病床邊上,一麵給喬仲興剝橙子,一麵講公司裏發生的趣事給喬仲興聽。

  喬仲興臉色雖然不是很好,但是還是聽得時不時笑出聲來。

  容雋和謝婉筠進門時,兩個人同時看過來。

  喬唯一對上容雋的視線,微微一咬唇之後,又收回了視線。

  一見這情形,容雋趕緊上前,一麵扶上喬唯一的肩,一麵對喬仲興道:“叔叔,我來遲了。您感覺怎麽樣?”

  “能有什麽大事啊,你們倆都趕來了。”喬仲興歎息了一聲,道,“這麽遠一趟,這不是耽誤時間嗎?”

  “話不是這麽說啊姐夫。”謝婉筠說,“你突然進醫院,多嚇人啊,唯一原本是要去荷蘭的,都趕回來了,我們能不來嗎?”

  “醫生怎麽說?”容雋又低下頭來,看著喬唯一問道。

  喬唯一隻是不說話。

  喬仲興見狀就笑了起來,“唯一,容雋都來了,你怎麽還這個樣子呢?跟男朋友鬧脾氣也要有個度嘛,這小性子還使不完了是不是?”

  喬唯一這才開口道:“爸爸您不知道,這個人脾氣大得很,我那點小性子在他麵前算什麽啊?”

  容雋聽了,有些內疚地低下頭來,在她肩頭蹭了蹭。

  喬仲興又道:“差不多得了啊,別以為爸爸和小姨都在,有人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不許任性。”

  “我哪敢指望你們給我撐腰啊?”喬唯一說,“你們哪次不是隻會給他撐腰?不跟你們說了,我下樓買東西去!”

  說完她就站起身來,轉身往外走去。

  容雋見狀忙道:“叔叔,我先陪她下去,轉頭再回來。”

  “去吧去吧。”喬仲興無奈地笑著揮了揮手。

  “年輕人就是這樣……”謝婉筠笑著評價了一句,這才問喬仲興,“姐夫,沒什麽大事吧?怎麽會突然昏倒啊?”

  “沒事,就是血壓有點高,加上最近應酬多,有點疲憊……”喬仲興回答。

  容雋慢了喬唯一幾步走出病房,追出去的時候,喬唯一卻已經不見了人。

  容雋匆匆追到電梯前,看了一眼電梯所在的樓層,喬唯一不可能已經進了電梯,那她還能去哪裏?

  容雋看了看旁邊的樓梯,推開門,果然就看見了喬唯一僵立在樓梯間的身影。

  “老婆……”容雋連忙上前,伸出手來從身後抱住了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我手機壞了我根本就收不到電話。我一收到消息馬上就趕過來了,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他這麽問著,卻忽然察覺到懷中這具身體隱隱在顫抖。

  容雋一僵,低頭看她,卻見她竟咬著唇在哭!

  她竟然哭了!

  他們在一起幾年,容雋印象之中隻看見她哭過一次,就是那年剛知道喬仲興和林瑤的事時……

  可是現在,她竟然又哭了!

  他連忙轉過她的身體,緊緊將她圈在懷中,低低道:“老婆,到底怎麽了?”

  喬唯一卻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

  容雋心頭瞬間大駭,隻能用力緊緊抱住她,輕撫著她的背,下意識地安慰:“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你別太擔心了,好不好?”

  喬唯一卻隻是靠著他,控製不住地大哭。

  容雋一顆心緊緊揪著,竟是再不敢多問一個字。

  她一定是已經撐了很久,可是當著喬仲興的麵,她一點也不敢表現出來,一直到此時此刻,在這個空無一人的樓梯間,她才終於控製不住地失聲痛哭。

  容雋隻覺得負疚。

  他應該早點來的,他應該一開始就陪著她過來,陪她麵對這所有的一切。

  很久之後,他才終於聽到喬唯一顫抖的聲音——

  “容雋……”

  “我在。”

  “我爸爸病了……”她哭著說,“醫生說,可能是肝癌……”

  容雋霎時間如墜冰窟。

  ……

  當天晚上,容雋給外公許承懷打了個電話,隨後許承懷那邊就安排了腫瘤科的赫赫有名的權威大國手過來,給喬仲興做了個全麵詳細的檢查。

  第二天,檢查就有了確切結果——

  肝癌,晚期,情況不容樂觀。

  得知這個結果的瞬間,容雋就控製不住地將喬唯一抱進了懷中。

  他怕她會質疑,會激動,會難過得暈過去。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隻是微微紅了眼眶,而後,便是僵直著,一動不動,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波動。

  容雋卻不敢多看她的神情,隻是將她按進自己懷中,看向醫生道:“即便是晚期,也是還有治療希望的,是不是?”

  醫生沉默了片刻,道:“癌細胞目前已經出現了擴散轉移的跡象,但我們依然會盡最大的努力。在這方麵,也不是沒有醫學奇跡,主要還是要看患者自己的身體狀況……”

  容雋和醫生聊了很多,喬唯一始終安靜地倚在他懷中,一動不動。

  他按著她的頭,她也乖巧配合,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和醫生談完之後,醫生離開了這間臨時辦公室,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容雋任由她靠著自己,沒有動。

  可是喬唯一卻很快動了。

  她緩緩坐直了身體,伸出手來擦了擦眼睛,隨後才低低開口道:“容雋,我暫時不回桐城了,我想陪著爸爸。”

  “好。”容雋說。

  “我也沒法去實習公司上班了。”她說。

  “我會去給你處理好。”

  “林瑤那邊,我是不是應該告訴她一聲?”

  “我會去聯係她。”

  “爸爸的公司裏,可能也需要找人幫忙處理一些事情。”

  “我可以找人。”容雋說,“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幫忙的,不是嗎?”

  喬唯一聽完,卻又低頭沉默了許久。

  容雋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麽,所以他並不多說話,隻是微微傾身向前,將自己的肩膀放到她麵前。

  好一會兒,她才終於緩緩開口道:“讓醫生告訴爸爸病情吧……爸爸什麽風浪都見過,他不會被打垮的,他一定可以支撐下去的。”

  “對。”容雋偏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低聲道,“叔叔是樂觀的人,又有我們支持他,他一定可以扛住。”

  她似乎有些恍惚,然而很快,她又確定地點了點頭。

  第1045章 長辭

  三月,草長鶯飛,花開滿樹的時節,病床上的喬仲興卻一天比一天地憔悴消瘦下來。

  三月中旬,林瑤終於來到了淮市醫院,盡管她已經做好了完全的心理準備,一看見躺在病床上的喬仲興,還是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

  她這兩年在老家照顧兒子,和喬仲興之間原本一直有聯絡,這次見麵喬仲興卻表現得分外生疏和冷淡。

  來的當天,林瑤就又離開淮市,回到了安城。

  四月初,容雋的父母抽出時間,專程從桐城飛來淮市探望喬仲興。

  這是他們雙方的父母第一次見麵,卻相談甚歡,一聲聲“親家”,喊得喬仲興眼眸中都出現了許久未見的光彩。

  “親家,你一定要養好身體。”許聽蓉說,“容雋說了等唯一一畢業就結婚呢,你想想唯一到那天會有多漂亮啊,你這個當爸爸的,肯定會驕傲得不得了。”

  喬仲興隻是笑著點頭。

  四月中旬,容雋抽出時間來淮市待了足足一周,幾乎寸步不離醫院,日日夜夜地守在病床前。

  喬唯一則利用那一周的時間在病房裏寫完了自己的畢業論文,並且一字一句地念給喬仲興聽。

  隻是喬仲興總是聽著聽著就睡著了,一篇論文念了好些天,也沒徹底念完。

  終於到了容雋要回去桐城的那天,喬唯一一路將他送到了醫院門口。

  “我等兩天再過來。”容雋摸了摸她消瘦了一圈的臉頰,說,“你別太辛苦了,有些事情交給護工去做就行,不用什麽事都親力親為,這樣太累了。”

  喬唯一看著他同樣清瘦了許多的麵頰,說:“你別老是熬夜,熬夜也別抽煙,少喝咖啡。還有不用過來得這麽頻繁,這邊的事情我一個人可以搞定,你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不用老是擔心我。”

  容雋伸出手來抱了她一把,說:“不是擔心你,就是老想你,來看看你,才能有力氣幹活。”

  喬唯一埋在他懷中,悄無聲息地又紅了眼眶。

  好不容易將容雋送走,喬唯一轉身回到病房,喬仲興又已經睡著了。

  她在病床邊坐下來,打開電腦,正好收到論文指導老師發過來的修改意見。

  趁著這會兒病房裏安靜,喬唯一立刻打開論文,按照老師的修改意見一點點地修改起來。

  她全神貫注,注意力都集中在論文上,直至將整篇論文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她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病床上躺著的人。

  然而這一看,喬唯一卻愣了一下。

  喬仲興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安靜無聲地看著她,眼睛裏都是溫柔的笑意。

  喬唯一努力壓下自己鼻尖的酸意,卻還是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於是她揚起臉來看著他,有些囂張地開口道:“看什麽看?”

  喬仲興就笑了起來,“看我閨女啊……我閨女真是好看。”

  “那當然。”喬唯一說,“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女兒。”

  喬仲興仍舊是笑,放在病床上的手緩緩攤開來。

  喬唯一鼓足了勇氣,才將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手心,可是喬仲興握住她的一瞬間,卻還是有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那一瞬間,她簡直要恨死自己了。

  哭什麽哭?有什麽好哭的?為什麽在這種時候還要在爸爸麵前哭?

  她原本告誡了自己,一滴眼淚都不能在爸爸麵前掉的。

  喬唯一埋首在喬仲興的手邊,難耐地無聲流淚。

  “哭吧,哭吧……”喬仲興摸著她的頭,說,“爸爸知道你心裏難過,害怕……沒事,哭過就好了……”

  “爸爸……”她不敢抬頭,隻能努力讓自己聲音不要顫抖得那麽厲害,“你一定要好起來……”

  喬仲興安靜了片刻,才又道:“如果爸爸好不了,那你也不要太傷心,好不好?”

  喬唯一猛地搖起頭來,“不會的,不會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你還要照顧我的,你知道我笨手笨腳,照顧不好自己的……”

  喬仲興輕輕笑了一聲,道:“是啊,我的女兒是需要被人好好照顧的,好在現在,我已經找到那個可以幫我照顧我女兒的那個人了……如果真的走了,有容雋在你身邊,爸爸也沒什麽放心不下的……”

  “不是的,爸爸……”喬唯一用力攥住他的手,“容雋他照顧不好我的,我們倆總是吵架鬧別扭,他每次都氣我……我不要他照顧,我就要爸爸你……”

  “傻丫頭。”喬仲興歎息了一聲,道,“兩個人在一起,哪裏有不吵架的……容雋有多愛你,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如果不是因為你,他哪裏犯得上這樣一趟趟地往返於桐城和淮市……他那樣出身的孩子,這樣細致耐心地照顧陪伴我,不也是因為你嗎……”

  喬唯一隻是搖頭。

  她知道喬仲興說這些是因為什麽,她不想聽他說,她一個字都不想聽他說。

  可是喬仲興在艱難地咳嗽了兩聲之後,還是繼續開了口:“為了你,他連家裏為他鋪好的仕途都可以放棄,這輩子把你交給他,爸爸也就放心了……”

  喬唯一原本依舊固執地搖著頭,聽到這句話之後,卻忽然僵了僵,隨後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了喬仲興。

  喬仲興喘了口氣,說:“你想想……容雋的出身,他要是走仕途,那將來……前途可是無可限量的啊……可是現在,他自己創業,跌跌撞撞,艱難前行,也不想靠家裏……就是因為他不希望自己的家庭給你造成太大的壓力……早在兩年前,他就可以為了你犧牲到這一步,你說,爸爸怎麽會不放心將你交給他?”

  喬唯一望著他,眼淚終於徹底不受控,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五月,喬仲興的病情赫然沉重。

  五月三日,容雋和喬唯一在病房裏舉行了一場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婚禮。

  他們彼此交換了戒指,親吻了對方,並且向喬仲興敬了茶,拿到了喬仲興送出的紅包。

  五月四日,喬仲興昏迷了整整一天。

  五月五日,喬仲興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與世長辭。

  第1046章 永遠

  在喬仲興的葬禮那一天,喬唯一才又一次見到了林瑤。

  林瑤並沒有出現在葬禮上,也沒有出現在任何送葬的人麵前,是容雋最後陪著喬唯一走出墓園的時候,看見了站在墓園外麵的她。

  喬唯一雙眼還紅腫著,看見她的瞬間,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林瑤似乎也沒有想到這個時間來還會遇見她,眼見著喬唯一掉下淚來,她的眼淚忽然也失了控,隨後走上前,伸出手來抱了抱喬唯一。

  喬仲興病的這幾個月,林瑤隻來看過他一次,可是就那一次,也不過隻有一個多小時。

  喬仲興脾性一向溫和從容,那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他卻格外淡漠。

  所以林瑤很快就離開了,從那之後再也沒出現過,直至今日。

  喬唯一本想開口向她解釋些什麽,可是又覺得,自己是不需要解釋的。

  她今天既然出現在這裏,就說明她知道喬仲興心裏是怎麽想的,她沒有怪過他。

  “你不要太難過。”林瑤對她說,“要好好保重身體,你爸爸肯定希望你能開心幸福地生活下去。”

  喬唯一說:“以後可能很少再有機會見麵了,你也保重。”

  “我會的,我會的……”林瑤點了點頭,才又看向喬唯一身邊的容雋,“我知道你以後一定會很幸福的,你爸爸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感到寬慰的。”

  送走林瑤,容雋才又陪著喬唯一回了家。

  喬仲興住院的這段日子裏,喬唯一基本上都是在醫院病房裏度過的,很少回家。如今再回來,屋子裏一如從前,隻是少了個人。

  她早早地沒有了媽媽,又永遠地失去了爸爸,那一刻,喬唯一是真的感到了迷茫和孤獨。

  容雋給她倒了杯熱水出來,就看見她有些失神地站在客廳,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上前自身後抱住她,“別想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喬唯一緩緩回轉頭,對上他的視線之後,才終於又轉過身來,靠進了他懷中,緊緊抱住了他。

  ……

  連續數日的操勞之後,喬唯一終於躺下來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已經是半夜,她躺在自己房間的小床上,萬籟俱靜的感覺。

  喬唯一躺著發了會兒呆,這才伸手摸過自己的手機,一看卻已經關機了。

  她重新開機,看了一眼湧進來的那些消息,大部分都是親友發過來安慰她的,而她想找的消息,居然沒找到。

  喬唯一又躺了一會兒,這才掀開被子起身,拉開門走出去,第一眼卻並沒有看到容雋。

  她把衛生間和另外兩個房間都找過了,再走到客廳,才發現容雋是在客廳陽台上。

  他坐在那裏,關上了陽台的推拉門,麵前擺著電腦,耳邊聽著電話,因為是背對著屋子的,所以他並沒有看見她。

  喬唯一伸手拉開陽台門,就聽見了他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原來他把自己關在這外麵,是怕吵到她睡覺,難怪她醒來的時候屋子裏安靜成那個樣子。

  此刻容雋雖然在專心通話,還是瞬間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一轉頭看到她,他立刻匆匆掛掉了電話,走上前來拉了她進屋。

  “怎麽這麽快就醒了?”容雋說,“我還想你能一覺睡到天亮呢。”

  “也睡了六七個小時了。”喬唯一說,“你一直在工作嗎?”

  “沒有。”容雋說,“剛才公司那邊有個決策要做,所以跟手底下的人談了會兒。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再睡?”

  喬唯一搖了搖頭,隨後道:“你餓不餓?你要是想吃東西,我去給你買。”

  容雋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臉,說:“你吃我就吃。”

  喬唯一想了想,道:“那就出去吃點熱乎的吧。”

  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一番,換了衣服一起出了門。

  站在電梯前等待的時候,喬唯一忽然轉頭看他,問了一句:“我睡著的時候,沒有人來找過我嗎?”

  “嗯?”容雋微微挑了眉道,“誰會來找你?”

  喬唯一安靜了片刻,才道:“那些心有不甘的人咯。”

  容雋知道她說的是誰。

  喬家三兄弟,喬仲興的事業發展最好,另外兩個弟弟多少都有些不成器,這次喬仲興生病離世,另外那兩家沒少找事,明裏暗裏都想撈到些好處。

  喬仲興其實早就考慮過他們了,隻可惜,在他們看來,那點考慮簡直就是打發叫花子。

  他們大概是趁著今天出殯的時候跟喬唯一說過什麽,所以喬唯一才會覺得他們會來找她。

  “倒是來過。”容雋不以為意地說,“被我打發走了。”

  喬唯一聽了,不由得一怔,道:“你怎麽打發的?”

  容雋轉頭看著她,輕笑了一聲道:“打發他們還需要費什麽力氣啊?你覺得他們敢跟我叫板嗎?”

  對此喬唯一倒是沒什麽疑問——

  對於容雋,他們永遠都隻有誇讚討好的份,別說叫板,就是一句重話也沒在容雋麵前說過。

  可是她依然不想容雋摻合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裏來。

  他原本是什麽心都不用操的,卻已經為她操心太多太多了。

  “我不想他們煩到你。”喬唯一說,“其實他們不就是想要錢嗎?我給就是了——”

  她話音未落,容雋就已經伸手將她抱進懷中,抬手壓住她的唇,道:“我說了,他們不敢煩到我。希望看在我的份上,他們也不敢來煩你。”

  喬唯一又頓了頓,才緩緩點了點頭。

  容雋這才牽了她的手走進電梯。

  兩個人手牽手散步走到附近通宵營業的宵夜店裏隨便吃了點東西,吃完後又牽手散步走了回來。

  回到家裏,洗了個澡之後,喬唯一卻是再沒有睡意,索性拿了行李箱出來收拾行李。

  容雋洗了澡出來,看見她的動作,不由得道:“收拾行李幹什麽?”

  “要回學校啊。”喬唯一說,“過兩天就要論文答辯了,我要提前回去準備啊。”

  容雋卻上前拉了她的手,道:“不用準備什麽,你要是想休息,就再休息一段時間。”

  “那怎麽行?”喬唯一說,“上了四年學,怎麽能在這最後關節掉鏈子呢?”

  “我跟學校打過招呼了。”容雋說,“你的論文答辯可以延後,你什麽時候休息好了,準備好了,再回去答辯和領畢業證。”

  喬唯一聽了,不由得靜默了片刻,隨後才抬起臉來,在他的唇角親了一下。

  “我現在就準備好了。”她說。

  第1047章 以後每天

  盡管容雋清楚地知道喬唯一並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可是想到她留在淮市也隻會睹物思人,因此她既然說自己準備好了,第二天,兩個人就回到了桐城。

  市中心的那套新居已經完全可以入住,因此兩個人直接回了那裏。

  喬唯一修整準備了兩天,很快迎來了論文答辯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容雋就已經為她安排好一切,“明天我送你去學校,路上先去展記吃個早餐,你不是最喜歡他們家的米粉嗎?舒舒服服地吃完了,好好答。”

  喬唯一麵向著他躺著,聞言停頓了一下,才道:“不想吃米粉。”

  “那想吃什麽?”容雋立刻湊上前來問道。

  喬唯一看著他,緩緩道:“就想吃一碗稀飯。”

  “稀飯?”容雋覺得這個回答實在是讓人意外,“稀飯有什麽好吃的……”

  話音未落,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迎上喬唯一的眼神之後,忽然就笑了起來,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臉,道:“你是想要我給你做吧?”

  “那你做不做啊?”喬唯一問。

  “做做做。”容雋伸出手來抱住她,說,“我老婆點名要吃的東西,我能不做嗎?”

  說完這句,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一下子從床上坐起身來,下床就拿了衣服褲子往自己身上套。

  喬唯一被他嚇了一跳,“你幹嘛呀?”

  “這邊還什麽都沒有呢。”容雋說,“我明天拿什麽給你煮稀飯啊?難不成又去隔壁借?我出去買——”

  “這個時間哪還能買到東西啊?”喬唯一看了看床頭的鬧鍾,“你別去了,我也就是說說而已……”

  “那不行。”容雋說,“我老婆想吃的東西,那就必須要吃到。外麵買不到,我回家裏去拿總行了吧?”

  容雋一麵說著,一麵就已經穿好了衣褲,隨後又湊上前來親了她一下,說:“你先睡,我一會兒就回來。”

  喬唯一怎麽都拉不住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一個多小時後,容雋回來了。

  不僅他回來了,還帶來了幾個幫忙搬東西的,以及廚房裏的各種器具、食材,油鹽醬醋鍋碗瓢盆,瞬間將空置的廚房和冰箱都填了個滿滿當當。

  喬唯一等人都走了才出來看,看到這幅情形著實有些驚到了,“你……你這是把家裏的整個廚房搬過來了嗎?”

  容雋對此卻還是不怎麽滿意的模樣,說:“還有好些想拿的都沒拿呢,這廚房太小了。”

  “你就是煮個稀飯而已,需要多大的地方啊?”喬唯一有些頭疼,“拿這麽多東西回來也沒用啊。”

  “誰說沒有用?”容雋說,“以後我們每天都在家裏吃飯,這些東西還不夠用呢。”

  “每天在家裏吃飯?”喬唯一說,“那誰做飯?”

  “我做啊。”容雋說,“你放心,我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喬唯一聽了,不由得麵露難色。

  容雋一抬手就又捏上了她的臉,“你這是什麽表情啊?”

  “你做飯……”喬唯一猶疑了片刻,才終於脫口而出,“我怕吃完之後,我們倆都走不出這間屋子了——”

  話還沒說完她就察覺到了危險,轉身就往臥室的方向跑去,而容雋哪能讓她這麽逃脫,上前一把抓住她,纏纏鬧鬧地就又回到了床上。

  自從喬仲興生病後,兩個人之間幾乎再沒有這樣打打鬧鬧過,眼見著她似乎是在逐步恢複,容雋心頭也是微微一鬆,抱著她親了又親,一副舍不得撒手的樣子。

  可是她眼下這個狀態,他又覺得還沒到時候。

  就在他努力說服自己鬆開她的當口,喬唯一忽然低低喊了他一聲:“容雋……”

  “嗯?”

  “明天還有正事要做……”

  聽到這句,容雋心頭微微歎息了一聲,隨後低低應了聲,正準備鬆開她睡覺的時候,卻聽見喬唯一接著道:“所以,你要快一點……”

  容雋幾乎是瞬間彈起,翻身就將她壓在了身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老婆,真的可以嗎?”

  喬唯一安靜地凝視著他,緩緩點了點頭。

  容雋頓時大喜,卻還是不敢操之過急,隻緩緩低下頭來,一點點地封住了她的唇。

  ……

  翌日清晨,喬唯一自睡夢之中醒來,床上已經隻有她一個人。

  她起身拉開門走出臥室,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廚房裏對著爐火忙碌的男人。

  他太專注,以至於她走過去的時候,他都沒有察覺到。

  直至喬唯一自後麵伸出手來抱住他,貼在了他的身上,容雋才驟然反應過來,“醒了?”

  “嗯。”喬唯一輕輕應了一聲,隨後探頭看了一眼,“你在做什麽?”

  這一看,她就看到了一鍋清水裏麵,兩顆正翻滾著的雞蛋。

  容雋有些心虛地清了清嗓子。

  喬唯一卻沒給他這個麵子,“不是說今天早上吃煎蛋嗎?”

  “煎了,沒成功。”容雋最終還是如實陳訴,“所以,今天暫且先吃煮雞蛋,明天,明天保證有煎蛋吃!”

  喬唯一瞥了一眼旁邊幾乎裝滿煎蛋殘骸的垃圾桶,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好在她一開始點單的稀飯倒還是有的,她喝了兩小碗,連帶著吃掉了那兩顆煮雞蛋。

  容雋一早為了那些失敗的煎蛋弄得自己通身油煙味,忍不住又去衝了個澡,等到從衛生間裏走出來,他發現喬唯一不僅喝了兩碗粥,還將兩顆煮雞蛋都吃掉了的時候,不由得嚇了一跳。

  “老婆,你沒事吧?”他忍不住伸出手來探了探喬唯一的額頭。

  喬唯一也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想留一個給你的,可是我吃完一個還想吃,就都吃掉了……”

  “你不撐嗎?”容雋問。

  今天這點東西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其實並不算多,可是這幾個月以來,她胃口都很不好,吃東西的時候總是動動筷子就放下,所以容雋才會有些擔心。

  喬唯一說:“剛剛好啊,今天答辯的時候一定會有氣有力!”

  容雋聽了,這才放下心來,隨後低頭親了她一下,說:“隻要你喜歡,以後我每天都做給你吃。”

  “你說的。”喬唯一朝他伸出小拇指。

  容雋立刻也伸出小拇指來跟她勾在一起,隨後又親了她一下。

  第1048章 酒

  這一天,喬唯一的答辯進行得很順利,答辯完成之後還跟相熟的老師同學一起聚了個餐。

  關於爸爸去世的事情,喬唯一沒有跟大學同學說過,因此席間大家聊起的話題,大部分還是關於工作和未來規劃。

  “唯一,你呢?”有人問起她,“你回了淮市這麽久,是不是在那邊找到合適的工作了?”

  喬唯一隻是搖了搖頭,笑道:“還沒有呢。”

  “怎麽可能?”對方卻明顯不相信,“你成績這麽好,參加的社會活動也多,想找什麽工作不是輕而易舉啊,怎麽可能到現在還沒簽約?”

  “真的沒有。”喬唯一說,“我現在才正要開始找呢,你們有合適的資源可以推薦給我啊。”

  “得了吧,你有什麽好擔心的啊?”有人笑著說,“就算不工作,還有容雋等著養你呢,哪像我們啊……”

  說起容雋,一群人的話題頓時又轉向了情感方麵,餐桌上有男朋友的人不少,喬唯一很快得以被放過。

  吃過飯,喬唯一跟兩三個關係最要好的同學又繼續找地方坐著聊了會兒天,到了下午四點多才散。

  她回到家,剛剛打開大門,就意外地聞見了滿室溫暖的香氣。

  容雋真的這麽早就回家開始準備晚飯了?

  “容雋。”喬唯一進門就喊了他一聲,“你這麽早就回來了嗎?”

  她正坐在玄關換鞋,卻忽然就聽到一把溫和帶笑的女聲,說:“他還沒回來呢。”

  喬唯一一怔,抬頭就看見了在容雋家工作多年的成阿姨,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成阿姨,您怎麽在這兒?”

  “還不是容雋叫我過來的嗎?”成阿姨說,“昨天晚上就吩咐了我今天早點上來,幫他做好準備工作,等他回來學做菜。我倒是早早地來了,菜也擇好了,湯也吊好了,就等他了。”

  喬唯一聞言又愣了一下。

  她原本以為容雋隻是說說而已,昨天還想著廚房裏的一堆東西不知道要放到什麽時候丟掉,沒想到今天就被派上用上了。

  “那他說什麽時候回來了嗎?”喬唯一問。

  “沒有。”成阿姨說,“我剛給他打電話了,手機也關機了。”

  “那他可能是在開會,被公事絆住了沒那麽早回來的。”喬唯一說,“那不如我來幫您吧?”

  成阿姨聽了連連擺手,“你不知道他昨天吩咐我的時候那個認真的勁頭啊,可不敢不等他,回頭他要是犯了少爺脾氣,那可不好哄的。”

  “沒事。”喬唯一笑著回答道,“他挺好哄的。”

  成阿姨一聽就笑了起來,“好哄?”

  喬唯一臉上微微一熱,卻還是點了點頭,道:“嗯,好哄。”

  “那就沒問題了。”成阿姨說,“有你在,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喬唯一於是換了身衣服,走進廚房,洗了手就開始學東西。

  成阿姨認真地講,她認真地聽,雖然她完全不會做菜,但有個老師傅在旁邊,雖然是初學但也很容易上手,隻是進度慢了些。

  兩個人邊學邊聊,到了六點鍾,也才出了兩道菜。

  而剛剛做好這兩道菜,容雋回來了。

  一見到廚房裏的情形,容雋立刻擠了進來,拉開正站在爐火前的喬唯一,“幹嘛呢幹嘛呢?誰讓你做這個的?不是說好了我做飯的嗎?”

  “你遲遲不回來,我不做誰做啊?”喬唯一說,“難道要等到八九點才吃晚飯嗎?”

  容雋頓時就轉頭看向了成阿姨,成阿姨聳了聳肩,道:“一個家裏,你不做就是唯一做咯,要不就你們倆一起做!反正該怎麽做我都已經教給唯一了,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我走了我走了,你們愛怎麽辦怎麽辦吧,不關我的事啊!”

  阿姨一邊說著,一邊就解下圍裙,拿起自己的包就要走。

  喬唯一怎麽留她都留不住,隻能哭笑不得地送她離開,轉頭回到屋子裏,就看見容雋正對著她剛才炒出來的兩道菜研究。

  “這兩個菜是你炒的?”容雋問。

  “難道騙你啊?”喬唯一說,“兩個菜也夠我們吃了,開飯吧?”

  容雋對著那兩盤菜沉思了片刻,忽然朝她伸出了手。

  喬唯一一怔,“什麽?”

  容雋指了指她手上的圍裙,接過來之後,直接穿到了自己身上,說:“今天早上才拉過勾,總不能晚上就食言。你做了菜給我吃,那我也必須得讓我媳婦兒吃上我做的菜。”

  “不要了吧?”喬唯一遲疑著開口,“一來吃不完浪費,二來我怕我們明天真的出不了門——”

  話音未落,容雋已經一把將她扯進自己懷中,拿手堵住了她的唇。

  兩個人笑著、鬧著、摸索著、相互質疑著,一起吵吵鬧鬧地把剩下的食材做了出來,最終艱難完成了四菜一湯的“基本操作”。

  一室煙火氣中,兩個人共進了新居裏第一頓正式的晚餐。

  這樣的氛圍實在是太過美好,隻是少了一瓶紅酒。

  容雋正不無遺憾地想著,卻見喬唯一忽然起身又走進廚房,沒一會兒,她就拎著已經倒上紅酒的醒酒器和兩隻酒杯回到了餐桌旁邊。

  容雋不由得一噎,“家裏有紅酒嗎?”

  “有啊。”喬唯一說,“我在櫥櫃裏放了一個小的紅酒恒溫器,放了幾支紅酒進去,萬一有客人來也可以招呼啊。不過今天,我們可以先喝一點。”

  喬唯一倒上一杯酒,正準備倒第二杯的時候,動作卻忽然一頓,隨後抬眸看向他,道:“對了,我忘了你已經戒酒了,那……就我自己喝咯。”

  容雋隻是撐著臉,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你想喝啊?”喬唯一問。

  容雋連連搖頭,拿起筷子移開視線,“我吃飯。”

  喬唯一點了點頭,道:“那我就一個人喝兩杯,幫你喝一杯。”

  她一麵說著,一麵倒上第二杯酒,還端起兩杯酒來,自顧自地碰了一下杯。

  容雋忍無可忍,一把放下筷子將她抓進自己懷中,“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喬唯一被他胳肢得酒都快灑了,才終於將其中一杯酒遞給了他。

  容雋接過來,先是放到鼻端聞了聞,隨後才又抬起頭來看她,“老婆,我當初可是發了誓的。會不會我喝了這杯酒,你就一腳把我給蹬了?”

  “那你可以不喝。”喬唯一瞥他一眼,自顧自地喝上了自己手中的那杯酒。

  容雋緊盯著她的動作,在她移開酒杯的那一瞬,驀地湊上前去,直接印上了她的唇。

  隨後,便嚐到了酒。

  待到分開,容雋直接就笑出了聲,“這可不算我喝酒啊,我是無辜的。”

  喬唯一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仰頭將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隨後再度湊到了他麵前。

  容雋一愣,下一刻,便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第1049章 求婚

  一瓶紅酒對容雋而言不算什麽,可是對喬唯一來說就不是了。

  一瓶酒見底,她的理智也跟著消失不見。

  兩個人糾糾纏纏了一個晚上,回到床上又鬧了許久,一直鬧得喬唯一眼淚都掉下來了,容雋才趕緊收斂,捧著她的臉細細地吻。

  今天晚上兩人之間的氛圍太好興致太高,以至於他都把她還沒走出悲傷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老婆,你想哭就哭吧……”容雋吻著她,低聲道,“我在呢。”

  喬唯一仍舊是不怎麽清醒的,聞言呆滯了許久,卻沒有再哭。

  直至容雋都差點睡著了,才終於聽見她的聲音:“容雋……”

  “嗯?”

  “我們要一直這麽好……”她說。

  容雋驀地低笑出聲倆,隨後又親了她一下,說:“那是當然。我們會永遠都這麽好的……”

  她仿佛是定了心神一般,朝他懷中埋了埋,閉目睡了過去。

  ……

  第二天早上容雋先醒過來,睜開眼的時候,喬唯一還微微蹙了眉熟睡在他懷中。

  他忍不住在她眉間親了一下,隨後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來走進了衛生間。

  然而等到他洗完澡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時,卻見喬唯一已經係上了圍裙,正在清理打掃昨天晚上的“戰場”。

  昨晚她喝多了,什麽都來不及做,這會兒餐廳和廚房還是一片狼藉,尤其是廚房,簡直是慘不忍睹。

  容雋一看到她手上正在清理的那些東西,立刻就皺起眉來,連忙上前道:“老婆,你別弄了,回頭找個鍾點工上來清理,你先放下吧。”

  喬唯一聽了,微微皺了眉看向他,道:“那鍾點工來之前呢?就讓這些東西一直堆在這裏嗎?”

  “不然呢?”容雋反問。

  喬唯一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就歎了口氣,道:“我覺得你以後還是不要做飯了。”

  容雋伸手就捏住了她的臉,說:“你昨天明明吃得很開心。”

  喬唯一向他展示了一下廚房裏的狼藉,說:“可是如果你每次做完飯都是這樣的狀態,還要放到第二天等鍾點工來清潔,那我們這個房子還能住人嗎?容雋,這是我們的家,能不能愛惜一點?自己動動手怎麽了?”

  容雋喜歡極了“我們的家”這四個字,於是聽完之後他連連點頭,“好好好,我愛惜,我一定愛惜,我現在就來幫你一起清理。”

  喬唯一指著餐桌上的狼藉,道:“你去清理那邊。”

  容雋果然乖乖轉身。

  兩個人各自清理一個地方,喬唯一偶爾抬起頭,看著他滿臉嫌棄地將剩菜倒進垃圾袋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

  好不容易將收拾完的垃圾都清理出去,容雋立刻又折進衛生間去洗了今早的第二次澡。

  喬唯一拆了一袋零食坐在沙發裏吃著,看著他裹著浴巾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抬手遞了片零食進他嘴裏。

  容雋坐在她旁邊,咀嚼了片刻之後,忽然想起什麽一般,轉頭看向她。

  喬唯一也轉頭看向他。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容雋說:“大清早的你吃什麽零食?”

  “沒有早飯吃就吃零食咯。”喬唯一說。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喬唯一正色道:“我認真的,零食也可以當早餐的。”

  容雋騰地站起身來,道:“我馬上去煎蛋。”

  “容雋,算了吧,別做了……”喬唯一依舊坐在沙發裏喊他,“你要是一早上洗三次澡,會脫層皮的——”

  容雋義無反顧,頭也不回地進了廚房。

  喬唯一不由得笑倒在沙發裏。

  鑒於他前一天的失敗經驗,笑夠之後,喬唯一還是起身走進了廚房,兩個人又一次一起研究學習著,共同完成了一頓有煎蛋的早餐。

  雖然這天早上收拾剩菜打掃廚房這件事著實給容雋留下了陰影,可是眼見著喬唯一狀態在逐漸恢複,越來越好,他隻覺得一早洗三次澡,也沒有什麽不值的。

  一個月後,在喬唯一的畢業典禮上,容雋策劃了一場求婚。

  雖然此前他們已經在喬仲興的病房裏舉行了一場沒有賓客的婚禮,可那更多的隻是對喬仲興的一種寬慰,對容雋而言,所有該走的流程,他必須要通通再走一遍。

  學校校長是個開明的人,又是容卓正的好友,因此當千人禮堂的大屏幕上突然出現喬唯一的名字時,一眾校領導和老師帶頭鼓起了掌,緊接著,就是學生們沸反盈天的尖叫聲和歡呼聲。

  喬唯一穿著跟周圍人一模一樣的學士服,有些發懵地坐在人群之中,台上的聚光燈卻還是準確無誤地投向了她。

  所有人都在看她,以及……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她身邊的容雋。

  他穿了很正式的西裝禮服,一手鮮花,一手鑽戒,在她麵前單膝跪地。

  喬唯一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臉。

  周圍“答應他”的聲音從起初的幾個人漸漸擴散開來,最終響徹整個禮堂。

  很神奇的,在這樣大的聲音之中,喬唯一居然還聽到了容雋的聲音——

  他說:“老婆,你不會要我在這裏一直跪下去吧?”

  她這才終於緩緩拿下自己的手來,紅著眼眶跟他對視片刻之後,起身投進了他懷中。

  在全體畢業班師生的注視之下,容雋為喬唯一戴上了自己精心準備的求婚戒指,並且當場宣布:“我跟唯一的婚禮,將會在一個月後舉行,歡迎在場所有同學,一起來見證我跟唯一的幸福時刻。”

  禮堂內的歡呼聲瞬間炸開來,幾乎響徹雲霄。

  ……

  離開學校,喬唯一腦子還是懵的。

  先前接收到的訊息和各式各樣的祝福太多,這會兒坐在隻有她和容雋兩個人的車子裏,她才終於有機會開始逐一慢慢消化。

  而容雋正在跟許聽蓉打電話:“媽,我和唯一馬上就回來,你讓他們都準備好,差不多的時間就過來。”

  許聽蓉不知道又說了什麽,容雋隻是道:“您放心,所有的事情我早就都安排好了,您兒子的辦事能力您還信不過嗎?”

  他們母子兩人又說了幾句,掛斷電話時,喬唯一終於緩緩回味過來什麽。

  她轉頭看向容雋,“你剛才說,我們的婚禮——?”

  容雋隻是衝她微微一笑,道:“先去一個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1050章 奢侈

  喬唯一先前聽他在電話裏跟許聽蓉說“回來”,還以為他們是要回容家,可是看著車子前進的道路卻又不像。

  而眼見著容雋一副要給她驚喜的模樣,她也就不再多問什麽。

  直至容雋的車子緩緩駛進桐城最著名的江月蘭亭小區。

  小區名字風雅,卻是桐城實打實的最高端豪宅,位於江岸邊最繁華最頂端的商區,可270度觀江景,以及江岸對麵高樓林立的cbd。

  喬唯一不由得轉頭看了他一眼,“容雋?”

  “其實這邊晚上來會更好。”容雋說,“不過今天事情有點多,隻能提前過來了。雖然看不到夜景,但是看看日景也是不錯的。”

  他牽著她的手走進專屬電梯,待上了樓出了電梯,麵前便是一扇深咖啡色的入戶門。

  容雋扶著喬唯一的腰走到門前,帶著她的手一起握上門把手,緩緩旋轉。

  “哢嗒”一聲,房門開啟。

  “唯一,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他說。

  喬唯一不是窮人家的姑娘,喬仲興雖然算不上什麽富豪,但是比普通人家還是好一些。

  她不是沒見過世麵,但她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奢華的房子。

  將近七米的超高空間被旋轉樓梯劃分為兩層,上下共五百多平米,超高挑空客廳、中西式廚房、超大露台、近一百平的主臥空間,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段,奢華得讓人震撼。

  站在寬大的露台俯瞰江水自腳下流過,這樣的體驗,多少人難以肖想。

  喬唯一吹著江風,微微有些恍惚。

  容雋自身後而來,伸手將她攬進懷中,“喜歡嗎?”

  “能不喜歡嗎?”喬唯一說,“就是……好像太奢侈了一點。”

  容雋埋在她脖頸中,聞言不由得低笑了起來,“我讓設計師參照我們那套小房子的設計,完全按照你喜歡的風格來設計的,其他都不重要,隻要你喜歡。”

  喬唯一偏轉頭,看見他的笑眼之後,不由得湊上前親了他一下。

  容雋忍不住便樂出了聲,回親了她一下。

  喬唯一這才拉開他的手,轉頭看向他,道:“你剛才在畢業典禮上說,我們的婚禮——”

  她話剛說到一半,忽然就聽見門鈴響了起來,容雋便按了按她的唇,拉著她走向了大門的方向。

  沒過多久,十多個人魚貫而入,這間寬敞到有些冷清的屋子頓時就熱鬧了起來。

  隨後,喬唯一就見到了跟著許聽蓉一起到來的婚紗設計師、婚禮策劃師、珠寶設計師、造型師等等婚禮相關人物。

  許聽蓉拉著她的手,笑著給她介紹:“這幾個都是我的朋友們介紹的專業人士,我也參加過好幾次有他們參與的婚禮,都非常不錯,所以我就把他們推薦給你啦。”

  喬唯一一一跟幾人打過招呼,隨後便緊鑼密鼓地挑起了婚紗款式,應當搭配的珠寶和造型,以及整場婚禮的風格等等。

  關於這些事情,容雋自然都交給她來決定,許聽蓉也不多發表什麽意見,完全地將空間留給了她和那些專業人士來溝通。

  而許聽蓉也趁此機會好好參觀了一下這間新居。

  在此之前她也來過,可那時候還沒有裝修好,如今裝修完了又是另一種風格,許聽蓉卻看得直皺眉,對容雋道:“難怪你爸不願意來看這裏,也太奢侈點了,你們兩個人住而已,需要這麽大的房子嗎?”

  容雋聽了,笑道:“得虧我當初沒按照我爸的安排走,不然這會兒他肯定要跟我斷絕父子關係了。反正不管怎麽樣,唯一喜歡就好,再說了,這房子現在住著大,將來生了孩子不就剛剛好了嗎?”

  許聽蓉聞言,眼睛立刻就亮了亮,說:“唯一答應你生孩子了?”

  “這不是早晚的事嗎?”容雋說,“您放心,您離抱孫子這事兒,遠不了。”

  許聽蓉聽得笑了一聲,隨後才道:“你老媽我還年輕著呢,沒這麽快恨抱孫子,你少拿我去跟唯一說事,別回頭說是我這個婆婆給壓力。”

  “您還不恨呢?”容雋說,“您都笑出聲了。”

  許聽蓉伸手就掐上了自己的兒子。

  母子倆這邊正鬧騰,那一邊,喬唯一忽然起身走了過來,許聽蓉立刻收斂,轉頭看向喬唯一,道:“唯一,這麽快就挑好了嗎?”

  喬唯一說:“挑了婚紗,其他的,我還不怎麽拿得定主意。”

  “不急不急,還有時間。”許聽蓉一麵說著一麵起身走開,道,“我去看看你挑的婚紗是什麽風格……”

  容雋伸手攬住喬唯一,道:“拿不定主意,所以過來問我了?”

  喬唯一抬頭看著他,有些艱難地呼出一口氣,隨後才道:“你什麽時候開始籌備的這些?”

  容雋捏著她的手,道:“這房子都裝修完可以入住了,你說我什麽時候開始籌備的?”

  “那你怎麽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啊?”喬唯一說,“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容雋抬起手來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有心理準備那還叫驚喜嗎?”

  “我是說婚禮。”喬唯一說,“容雋,我……”

  眼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容雋隻是微微挑了眉,“怎麽了,你說。”

  喬唯一看著他,突然之間有些語塞。

  該怎麽跟他說她沒想這麽快舉辦婚禮呢?

  畢竟,他們都已經在喬仲興的病房裏舉行過儀式了,再經曆一遍儀式,似乎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況且麵對著他這樣灼灼的目光,她似乎也不應該掃了他的興致。

  因此頓了片刻之後,喬唯一隻是道:“我……我沒想過婚禮要這麽大肆操辦,我覺得簡簡單單的就可以。”

  “那不行。”容雋想都不想地就否決了她的提議,說,“我說過,給你的,一定要是最好的。你喬唯一,必須要風風光光地嫁進我們容家,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們容家的媳婦兒。”

  喬唯一又沉默了片刻,才道:“可是爸爸才剛走沒多久,我們就這樣大鑼大鼓地辦喜事,是不是不太合適?”

  “這都什麽年代了,你還在意這個?”容雋說,“再說了,叔叔最大的願望是什麽?不就是想要看到我們倆開心快樂地在一起嗎?看到我們真正的婚禮,叔叔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安慰的,不是嗎?”

  喬唯一聽了,微微呼出一口氣之後,緩緩靠進他懷中,不再多說什麽。

  第1051章 婚禮

  這天晚上,兩個人就留宿在了這套全新的江景新居。

  第二天,容雋就安排人幫喬唯一把市中心那套小房子的東西都搬到了這邊,自此便算是在這邊定了居。

  而接下來的日子,喬唯一的日程就被即將到來的婚禮填滿了。

  其實大部分事情她都不需要操心,隻需要在一堆的方案之中拍板做決定就行,可是偏偏每次聽各種方案都要耗去打量的時間,所以她的時間基本都耗在了這些籌備工作上。

  她原本投了好幾份簡曆,在這期間陸陸續續收到麵試通知,都隻能委婉地推卻了。

  婚禮當天,冠蓋雲集,賓朋滿座。

  而女方那邊,除了同學好友,親戚方麵,便隻有小姨謝婉筠一家前來道賀。

  謝婉筠從來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疼愛,到了這一天作為唯一的娘家人送她出嫁,感懷之餘,也控製不住地淚流滿麵。

  “雖然你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但是他們在天之靈看到容雋這樣的用心,也一定會感到欣慰的。”謝婉筠扶著喬唯一的肩膀低聲道,“娘家人少點不算什麽,容雋就是你最強而有力的後盾。”

  喬唯一同樣紅著眼眶,聞言隻是微笑著點頭,任由眼淚滑落。

  謝婉筠為她擦掉眼淚,說:“別哭,我們家唯一,一定要笑著嫁出去。”

  喬唯一的確是笑著把自己嫁出去的。

  因為她父母都已經不在,沒有人能牽著她的手進禮堂,容雋便直接站在了禮堂外等她,等待著牽著她的手一起進禮堂。

  喬唯一從化妝間出來看見他便笑了。

  因為那人拿著手捧花站在那裏等待的時刻,都是控製不住的滿麵笑容,在看見她的一瞬間,笑意瞬間綻放到最盛。

  她沉溺在他的笑容之中,除了甜蜜,心中再無別的情緒。

  和他挽手步入禮堂的時候,她是笑著的;

  宣讀誓詞的時候,她是笑著的;

  交換接著的時候,她是笑著的;

  甚至連互相親吻的時候,她都是笑著的。

  婚禮攝影師鏡頭內的每時每刻,她都是笑著的,和他一樣。

  這場婚禮,在一對新人的笑容裏,甜蜜美滿到極致。

  ……

  婚禮當天,兩個人是回容家過洞房花燭夜的。

  鑒於容卓正的身份地位,這場洞房花燭夜注定是不會有人來鬧的,雖然少了幾分熱鬧,然而對於容雋來說,卻依舊完美。

  第二天,容雋起了個大早,吹著口哨走進廚房去給喬唯一準備早餐。

  家裏的廚師哪裏見過他這樣的勁頭,眼見著他竟然真的成功煎出了兩個雞蛋,險些驚掉下巴。

  容雋瞬間就得意了起來,眼見著他準備包小籠包,一時興起準備再學個手藝——

  然而不過半個小時,他就被同樣早起的許聽蓉拎著耳朵趕出了廚房,原因是他浪費食材。

  包小籠包的難度實在是過於高了一些,容雋也不再勉強,端著自己的牛奶雞蛋就上樓去了。

  他回到臥室的時候,喬唯一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發呆。

  “怎麽這麽早就醒了?”容雋不由得道,“還打算讓你多睡會兒再起來吃早餐呢。”

  喬唯一看著他手中的早餐,不由得噎了一下,“你準備跟我在房間裏吃早餐?”

  “不然呢?”容雋說。

  “不是應該下樓和爸爸媽媽一起吃嗎?”喬唯一說,“好像還應該敬茶……”

  容雋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後道:“你當我們家是什麽封建大家族啊?是不是還打算五更天就起來熬粥擦地啊你?我爸媽都不是講究這些的人,知道你昨天累壞了,肯定不會為難你的,放心吧。”

  喬唯一昨天是真的累壞了,回到這裏的時候整個人都快垮掉了,連澡都是容雋幫她洗的,更不用說其他——

  想到這裏,喬唯一忽然記起什麽一般,抬眸看向容雋。

  容雋剛剛在床上支了個小桌,一抬頭迎上她的視線,挑了挑眉道:“怎麽了?”

  “你昨天晚上……”喬唯一咬了咬唇,才道,“是不是沒用套子?”

  容雋聽了,驀地往她麵前一湊,道:“你記錯了吧?你昨天晚上都快暈過去了,記得什麽呀?”

  他這個誇張的語調和神情,喬唯一哪還能不知道答案,忍不住伸手擰了他一下,道:“我記得清楚著呢,你就是沒用!”

  “真的記得啊?”容雋忍不住就笑出了聲,湊上前來親了她一下,才又道,“那是不是很舒服?”

  喬唯一忍不住又擰了他一下,說:“這種事情,你們男人才會覺得舒服。”

  “不可能。”容雋說,“你肯定也有感覺的。如果昨天沒有,那以後我們再多試試……”

  他一麵說著,一麵就低下頭來輕輕咬上了她的耳朵,一副恨不得立刻再體驗一次的架勢。

  喬唯一任由他親了一會兒,才終於伸出手來拉了他的袖子,轉頭看向他,“我不想這麽早要孩子。”

  容雋聽了,微微擰起眉來,道:“你現在畢業證拿了,結婚證也拿了,不想要孩子,那想要幹嘛?”

  “我們都還這麽年輕,為什麽要這麽急著要孩子呢?”喬唯一說,“我完全沒有要當媽媽的準備,你難道做好準備當一個爸爸了嗎?”

  “我隨時準備著。”容雋揚著下巴道。

  喬唯一聽了,忍不住微微撅了嘴,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容雋同樣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容雋才又開口道:“現在不想要,那什麽時候才要?”

  喬唯一輕輕咬了咬唇,道:“等我先工作兩年,工作穩定了,身心也都做好了準備,再討論這件事好不好?”

  容雋忽然就倒在了床上,長歎一聲道:“再過兩年,我都老了……”

  喬唯一直接被他氣笑了,說:“你那些朋友昨天還在嘲笑你英年早婚呢,再讓你英年當爸,我該成罪人了。老就老吧,就算別人說你老來得子,那也是羨慕,不是嘲笑。”

  容雋一伸手就將她拖進了自己懷中,厲聲喝問道:“你還想讓我老來得子?嘖嘖,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兩個人又纏鬧了一陣,算是對要孩子的問題達成了共識,可是正準備吃早餐的時候,容雋忽然又想起什麽來,盯著她的肚子看了又看,道:“那如果……昨天晚上就中招了呢?”

  第1052章 麵試

  喬唯一被他說話的語氣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在自己小腹上摸了一把。

  容雋登時就又興奮起來了,雙眸發亮地看著她,道:“對啊,如果昨天晚上剛好就有了呢?那怎麽辦?怎麽辦?”

  喬唯一在此之前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愣了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而容雋卻率先回過了神,一把抱住她,道:“老婆,你不許吃藥,如果有了,那就是天意,我們不能違背天意的,是不是?有了就生,好不好?好不好?”

  喬唯一被他晃得頭都有些暈了起來,連忙製止住他,隨後才道:“有了當然要生啊,不然還能怎麽辦?”

  容雋登時笑出聲來,彎腰就在她的小腹上親了一口,興奮道:“寶貝,你爭爭氣,爸爸等你!”

  喬唯一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容雋雖然很忙,但還是抽出了五天的假期,陪喬唯一去度了一個短暫的蜜月。

  蜜月結束後幾天,喬唯一的月信如期到來。

  容雋對此大失所望,喬唯一卻暗暗鬆了口氣。

  雖然有了孩子就生下來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懷孕,她大概會很慌,很亂,很不知所措。

  總之在這方麵,她完全沒有準備好。

  好在容雋失望了那一天之後,很快就又恢複了常態,而喬唯一放下心來之後,精力就又放到了找工作的事情上。

  她有幾家心儀的公司,雖然已經過了招聘季,但仍有部分崗位是在招人,隻是大部分要求都是有工作經驗的。喬唯一當然沒有工作經驗,可是她並不願意就此放棄,還是遞出了自己的簡曆想要試一試。

  如此一來,她的工作找起來似乎就要比別人費勁許多,隻是喬唯一一向不視這些挑戰為困難,反而樂在其中,因此她也並不著急。

  兩周後的一天,她和容雋約了在外麵的餐廳吃飯,喬唯一按照約定的時間抵達餐廳時,卻意外發現餐桌旁除了容雋,還有一名陌生女人。

  她進門的時候,容雋正和那個女人熱絡地聊著什麽,一抬頭看見她,容雋立刻站起身來伸手牽她,“唯一,來。”

  喬唯一跟著他走回到餐桌旁邊,聽著他對自己介紹:“這位是艾靈,艾永年叔叔的長女,幾年沒機會見一次的女強人。”

  “去去去——”艾靈年紀似乎比容雋還要大幾歲,說起話來也格外不客氣,道,“你容大少出聲喊我,我不是屁顛屁顛地就來了嗎?”

  說完她才又看向喬唯一,道:“唯一你好,我是艾靈,早就聽容雋提起過你了,不過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正好在國外出差,沒來得及參加你們的婚禮。恭喜你們,新婚快樂。”

  “謝謝。”喬唯一微微一笑,點頭應道,“很高興認識你。”

  容雋聞言,微微一挑眉,對她附耳道:“待會兒你會更高興。”

  喬唯一有些疑惑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容雋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轉頭又跟艾靈聊起了別的。

  隻是很快,聊天的主體便換成了喬唯一和艾靈,畢竟兩個都是女人,有些話題聊起來,就沒有男人插嘴的份了。

  容雋倒也不介意,她們兩個聊得熱鬧,他就安靜地坐在旁邊聽著,也不多插話。

  一頓飯吃到最後,喬唯一和艾靈相談甚歡,而容雋受了一晚上的冷落,唇角卻依舊是勾著笑意的。

  趁著艾靈接一個電話的間隙,喬唯一忍不住輕輕戳了容雋一下,道:“你一晚上傻笑什麽呢?”

  容雋看她一眼,道:“我看我老婆麵試表現這麽好,替她高興咯。”

  喬唯一驀地一怔,“麵試?”

  那一邊,艾靈已經掛掉了電話,隨後看向喬唯一,笑道:“唯一,今天和你聊得很開心,明天你來公司找我吧,我安排人事部給你辦入職手續。我還有點急事要先走了,明天見。”

  艾靈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說完這些,還沒等喬唯一反應過來,她已經起身離開了。

  直到房間裏就剩了兩個人,喬唯一才終於看向容雋,道:“什麽麵試,什麽入職?”

  容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麵慢悠悠地喝著,一麵道:“你不是想找工作嗎?找了這麽久也沒個消息,叫你來我公司你肯定是不答應的,所以我安排了你和艾靈見麵。她的靈譽公司公關部正好缺人,你的專業正好也能勝任這方麵的工作。艾靈要求很高的,我跟她說了這事,她還非要親自麵試過才肯答應。現在,恭喜你收到了來自靈譽的offer,喬唯一女士。”

  喬唯一一時愣怔,仿佛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怎麽了?”容雋說,“我也沒讓你來我的公司,也沒把你硬塞進熟人的公司,你憑自己的表現拿到的offer,不開心嗎?”

  又過了片刻,喬唯一才終於開口道:“你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艾靈這個女人脾氣可怪了,你要是真做了什麽準備,那結局未必就是這樣了。”容雋說,“我好不容易才拉她出來吃飯的,要是讓她知道我在中間做了什麽手腳,分分鍾跟我翻臉。”

  說完,容雋忽然又湊到她麵前,道:“你不是也喜歡憑實力說話,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嗎?”

  喬唯一扯了扯嘴角,有些勉強地勾出一個笑意。

  容雋微微擰了眉,看著她道:“這是什麽表情?你之前投簡曆的那些工作不也是這個方向的嗎?你別跟我說隻是因為我給你安排了個麵試,你就不想去了。喬唯一,我已經說過了,這是你憑自己本事掙來的工作,你不能這麽排斥你自己的老公吧——”

  “所以就去咯。”喬唯一忽然道。

  容雋猛地被她打斷,一時之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麽?”

  “我說,我去。”喬唯一迎著他的視線,道,“這下你安心了吧?”

  容雋這才又笑了起來,低頭在她唇上一吻。

  不多時,喬唯一起身去了趟衛生間。

  在衛生間裏,她拿出自己的手機,翻到先前準備和容雋共享的那封郵件——

  那是來自一家她心儀已久的公司的錄用通知,而現在,她點擊回複,卻是字句斟酌,敲下婉拒的字句。

  與此同時,包間裏的容雋也給艾靈發了條消息。

  ——記住對我老婆好點,敢讓她受一點委屈,沒你好果子吃。

  第1053章 冷清

  第二天,喬唯一一早就起了床,容雋則親自開車送她,去艾靈的靈譽公司報到。

  喬唯一此前不認識艾靈,也是昨天晚上之後,才臨時了解了一下艾靈和她的公司。

  艾靈原本也是世家小姐,跟容雋他們是一個圈子裏成長起來的,少女時期叛逆,大學沒上完就退了學,跟好友共同創辦了現在這家靈譽公司,正好趕上了好勢頭,短短幾年公司發展壯大,如今已經成為頗具規模的綜合集團。

  可是喬唯一也是去公司報道了才知道,靈譽的公關部是剛剛才成立的部門,眼下加上她,一共也就四個人。上頭一個部門經理,底下三個工作人員,就是他們這個部門的全體職工。

  艾靈對此也直言不諱:“公司越來越大,設立公關部是勢在必行的事情,現在部門剛剛成立,人手確實是少了點,但是相對而言工作也會很輕鬆,等到以後交到你們手上的工作越來越多,部門肯定也會持續壯大,到時候部門職位也會更清晰。升職空間還是有很大的,隻要你想升。”

  說這話的時候,艾靈看著她,笑容頗具深意。

  喬唯一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雖然容雋一再向她保證她進這間公司絕對跟他沒有任何關係,可是他和艾靈的關係就擺在這裏,艾靈再怎麽有個性,終究也會給他麵子。

  而她這個容雋的老婆的身份,艾靈怎麽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艾靈說“隻要你想升”,那言外之意不就是她就算沒什麽事業心,在這個部門裏安心混吃等死,那也有容雋給她兜底,完全不成問題嗎?

  喬唯一對此沒有什麽表態,隻是微笑點了點頭。

  回到辦公室,其他早她一些時間進來的同事手頭上都有各自負責的一些工作,喬唯一初來乍到,便隻是被分配了一些文件讓她整理和了解狀況。

  這種工作做起來難免有些無聊,不過她是新人,也不可能剛來就投入高節奏的工作,況且這整個部門的氛圍都是這樣,她想找高節奏也找不著,來都來了,也隻能學著適應。

  上班一周時間,喬唯一始終準點上班,準點下班,沒有一絲多餘的閑雜事纏身,輕鬆得勝過在學校上學的時候。

  周六的晚上,喬唯一和容雋約了小姨謝婉筠和姨父沈嶠來家裏吃飯。容雋周六仍然要上班,因此便隻有喬唯一一個人在家裏準備。

  沒想到謝婉筠來的時候卻也是一個人,沈嶠沒有來。

  “姨父呢?”喬唯一將她拉進門,問。

  謝婉筠說:“臨時有事,被公司叫回去開會了。”

  “那他不來吃晚飯啊?”

  “要加班,過不來了。”謝婉筠說,“容雋呢,還沒回來嗎?”

  “嗯。”喬唯一應了一聲,道,“公司來了客戶,一直沒談攏,他也不能說走就走。小姨你先坐一會兒,我還有兩道菜要做。”

  謝婉筠跟著她走進廚房,看了一眼廚房裏的情形,不由得笑了起來,道:“我們家唯一還真是長大了,這才結婚多久啊,都已經這麽有賢妻良母的架勢了。”

  喬唯一聽了,隻是道:“我也是剛開始學而已,跟容雋一起學的。”

  “容雋也學?”謝婉筠說,“他哪有時間弄這些啊?”

  “他是沒有時間做,可是他有時間想啊。”喬唯一說,“您看這廚房,之所以這麽寬,就是為了滿足他大展所長的願望。”

  謝婉筠一聽就笑起來了,“他還真有閑工夫做飯給你吃啊?”

  “搬過來後做過兩次。”喬唯一說,“一次早餐一次晚餐。”

  “那也夠了,這麽些年,你姨父還一頓飯都沒做過給我吃呢。”謝婉筠說,“再說了,容雋平時上班回來已經夠累了,難道還要挽起袖子做飯給你吃?那樣你不心疼他啊?這樣正好,你的工作輕鬆,回來做個飯,等他回來,兩個人對著江景二人世界,小日子多好啊。”

  喬唯一聽了,隻是輕笑了一聲。

  謝婉筠是第二次來這個房子,上次過來隻是匆匆坐了坐,都沒來得及好好參觀,今天她才有時間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重新回到廚房之後止不住地長籲短歎,道:“容雋是真的疼你,你們倆這樣啊小姨也就放心了,對你爸爸媽媽也算是有了個交代。”

  喬唯一還沒回答,手機先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接起電話就道:“你不回來吃飯了是嗎?”

  容雋在那邊一聽就笑了,“老婆,走不了,我晚點回來,你幫我跟小姨道個歉,你們好好吃。我們改天再請他們吃飯。”

  喬唯一應了一聲,“好。晚上如果應酬的話不許喝多。”

  “遵命。”容雋在電話那頭親了她一口,隨後才掛掉電話。

  謝婉筠在旁邊,聽到她的電話內容後道:“容雋不回來了?”

  “嗯。”喬唯一說,“姨父也不來,所以今天晚上就隻有我們倆了。”

  謝婉筠不由得歎息了一聲,道:“那這麽多菜怎麽辦啊?”

  “能怎麽辦啊?”喬唯一說,“平常就我一個人多吃點,今天還有您幫忙,那就我們倆多吃一點。”

  謝婉筠說:“容雋經常不回來吃飯啊?”

  “他哪有那麽多時間啊。”喬唯一說,“也就說的時候起勁。”

  謝婉筠聽了立刻道:“那他不也是為了你們倆的將來嗎?你可不能因為這個跟他鬧脾氣啊!”

  喬唯一無奈一笑,道:“您說我敢嗎?”

  將飯菜端上餐桌,兩個人在餐廳坐下來,邊吃邊聊。

  隻是謝婉筠的生活簡單,喬唯一的生活也簡單,兩個人都沒有什麽八卦,聊著聊著就漸漸沒了話題。

  飯吃到一半,謝婉筠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道:“房子大是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兩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實在是太冷清了點。你們倆平時在家怎麽消遣啊?”

  “沒多少時間兩個人在家的。”喬唯一說,“所以也不需要什麽消遣,我自己的時間還是挺好打發的。”

  謝婉筠聽了,又道:“那之前那套小房子呢?”

  “空置著。”喬唯一說,“容雋他始終覺得在那邊有些放不開手腳,他喜歡大房子嘛,所以應該沒什麽機會回去住啦。”

  “這才是有誌氣的男人嘛。”謝婉筠說,“哪有男人喜歡一輩子蝸居在一個小房子裏的。容雋他不僅有誌氣,他還能做到,這就很了不起。”

  “嗯。”喬唯一隻是輕輕應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麽。

  第1054章 對不起

  這天晚上,容雋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喬唯一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他緩步走到床邊,盯著她的睡顏看了片刻,明明也不想吵醒她,可就是忍不住伸出手來抱住了她。

  喬唯一瞬間驚醒,睜開眼睛看向他,第一句話就是:“又喝酒了?”

  “沒喝多。”容雋立刻道,“就喝了一點點。”

  喬唯一聽他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他這個“一點點”有多少水分了。

  自從上次讓他破了酒戒,喬唯一便幫他摘掉了他自己主動要求的“戒酒令”。

  如今他的公司發展勢頭正好,免不了各種各樣的應酬,要真是滴酒不沾,有些時候的確是不太方便。總歸這“戒酒令”也是會破的,與其讓他在飯局上糾結,還不如她早點成全了他。

  容雋也知道自己這是得到了特赦,因此第二天就請了個司機,去哪兒都讓司機開車,再也不敢酒後開車。

  起初他喝酒也還悠著,每次都隻喝一點點,到家的時候總是很清醒的。隻是最近大概是有點悠不住了,雖然也不至於喝醉,但是很明顯是一天比一天喝得多。

  今天喬唯一同樣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再聽到他興奮的語調,就知道他肯定沒少喝。

  “去洗澡。”她推著他起床,“臭死了。”

  容雋忍不住嘿嘿直笑,“老婆,你陪我一起洗。”

  “我洗過了。”喬唯一說,“你自己洗。”

  好不容易把容雋推進衛生間,喬唯一重新躺回床上,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容雋顯然也是沒打算讓她睡的,一洗完澡出來就又纏上了她。

  他今天談成了一個大項目,又喝了酒,這會兒神經正是興奮的時候,不依不饒地纏著喬唯一要了一回之後,精力仍舊沒消耗完,又抱著喬唯一說了許久的話。

  好不容易把他體內的興奮基因消耗完,等他睡著,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了。

  喬唯一又醞釀了一陣,才終於等來睡意,隻是才睡了兩個多小時,床頭的鬧鈴就響了。

  她掙紮著按掉鬧鈴,正準備起床,身後突然就多出一雙手重新將她拖進了被窩,“再睡一會兒。”

  “不行啊……”喬唯一說,“我得起來收拾了,再過一小時樓下就要開始堵車了,到時候出門太難受了……你今天早上不用去公司嗎?”

  容雋應了一聲,道:“今天上午沒什麽事……”

  “那你繼續睡吧。”喬唯一說,“我收拾收拾出門了。”

  容雋這才半眯著眼睛看向她,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沒睡好?”

  “你還好意思說,不都是因為你?”喬唯一說,“沒睡好又能怎麽樣呢?你是老板可以說休息就休息,我可是底層小員工,沒你那麽自由。”

  “誰說你是底層小員工?”容雋說,“隻要你願意,你可以是老板娘。”

  喬唯一一指推開他的頭,說:“現在這個年代不流行老板娘了你不知道嗎?”

  她說完,掀開被子起身走向了衛生間。

  “那流行什麽?”容雋看著她的背影問。

  喬唯一頭也不回地道:“女大款啊!”

  容雋一聽,頓時就樂了,隨後道:“你本來就是女大款啊!”

  喬唯一卻已經關上了衛生間的門,沒有再回應他的話。

  容雋獨自在床上又躺了會兒,隻覺得怎麽都不舒服,頓了頓,忽然抓起床頭的手機,一個電話撥給了艾靈。

  電話接通,容雋開門見山地道:“艾靈,我老婆今天請假。”

  時間還早,電話那頭的艾靈顯然也還沒睡醒,聽完他這句話,愣了幾秒鍾之後,忽然控製不住地破口大罵:“你是不是有毛病!老娘是公司總裁!總裁!要老娘親自去麵試你老婆就算了,她請假跟我有什麽關係啊!老娘管得著她請假的事嗎?”

  “那我不管。”容雋慢條斯理地開口道,“總之我跟你說過了,該怎麽處理你自己看著辦。”

  艾靈直接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

  容雋扔開手機,隨後就高聲喊了起來,“老婆!老婆!”

  衛生間裏,喬唯一剛剛將頭發束起來準備洗臉,聽見他喊魂似的叫,這才從衛生間走了出來,看著他道:“什麽事?”

  “過來。”容雋朝她招了招手。

  等到喬唯一走到床邊,他一伸手,直接將她拖回了床上抱在懷中,道:“繼續睡。”

  “容雋!”喬唯一忍不住掙紮了兩下,沒掙紮開,“我說了我要提前出門——”

  “我給你請假了。”容雋說,“再睡一會兒嘛,再陪我睡一會兒……”

  喬唯一險些一口氣沒有提上來,“你說什麽?你幫我請了假?”

  “你昨天晚上不是沒睡好嗎?”容雋說,“不休息好怎麽有精神開車?我怎麽放心你這樣去上班?”

  “如果你真的這麽在乎,那你昨天晚上就不要折騰我,讓我好好休息啊!”喬唯一忍不住衝口而出。

  容雋驀地頓了頓,與她對視片刻之後,才緩緩道:“我折騰你?我幫你請假不就是想要你好好休息嗎?”

  “這是我的工作,我自己可以協調處理好這些問題,我不需要你幫我決定這些事,你明白嗎?”

  容雋緩緩鬆開了纏在她腰間的手,道:“那是怎樣?我想讓你休息一天,好好養養精神,還成了我的錯了?”

  喬唯一忍不住伸手按住了額頭,靜默著,許久沒有開口。

  容雋緩緩坐起身來,看向她道:“你是在因為什麽跟我發脾氣?那份工作有那麽重要嗎?讓你請一天假,你居然生氣成這個樣子?一份成天無所事事的工作而已,比我還重要嗎?”

  聽到他的話,喬唯一身子微微一僵,卻依舊沒有抬頭,也沒有開口。

  容雋原本心情很好,這會兒卻已經惡劣到了極致,一腳蹬開被子,道:“隨便你,你實在想去上那個班,我也不會把你綁在家裏。你要去就去唄,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什麽都沒做過!”

  說完這句,容雋起身就走向了衛生間,將門摔得震天響。

  很久之後,容雋衝完澡從衛生間裏走出來,臥室裏已經不見了喬唯一的身影。

  他微微皺了皺眉,裹著浴袍下樓時,卻有些意外地發現喬唯一正在廚房裏做早餐。

  容雋冷著臉走到廚房門口,她正好端著盤子轉身,看到他之後,她神情微微一滯,再開口時,卻隻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容雋驀地一怔,下意識地就張口喊了聲:“老婆?”

  “對不起,我不該亂發脾氣的。”喬唯一說,“吃早餐吧。”

  第1055章 光芒

  容雋隻覺得腦子有點懵。

  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可是喬唯一態度軟化得這麽快,就是莫名讓他覺得有點心慌。

  要知道從前他們要是因為什麽事情鬧別扭,她生起氣來,從來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兩個人幾乎每次吵架都要冷戰個一兩天,而這一次,他們的架似乎還沒有吵起來,喬唯一就已經服軟了。

  對,她就是服軟了。

  容雋回想了一下臥室裏的情形,從他開始表示出生氣的態度後,喬唯一似乎就陷入了沉默,而沉默過後,就是這一頓意料之外的早餐,和她的“對不起”。

  這不是喬唯一,這不是他認識的喬唯一。

  這就是容雋感到心慌的理由。

  沒有人會想要吵架,可是如果不再吵架的原因是因為她性格突然莫名其妙地轉變,這也讓容雋感到難以適應。

  “老婆。”他又喊了她一聲。

  “嗯?”喬唯一抬頭看他,說,“如果你還想繼續睡,那就先不吃吧。我把早餐給你留在廚房。”

  容雋忽然愈發難受起來。

  事實上,從喬仲興生病起,他們似乎就沒有因為什麽事情吵過架。

  她性格原本要強,在那之後似乎柔順了許多,他不是沒有察覺到,甚至還一度覺得是好事。至少在那之後,他們之間真的少了很多爭執和矛盾。

  直到此刻,他忽然察覺到有什麽不對。

  她的態度是柔順的,可是她的狀態卻是不怎麽好的。

  恍惚之間,他回想起,從喬仲興生病開始,一直到現如今,他似乎再沒有在她身上看到過從前那種神采飛揚的模樣。

  “老婆……”容雋忍不住伸出手來抓住她,“你怎麽了?”

  “我沒事。”喬唯一說,“你到底吃不吃早餐啊?吃的話我給你煮咖啡,你先把這兩盤端出去。”

  容雋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端著那兩份早餐走到餐桌旁邊,坐下之後,便隻是盯著在開放廚房裏煮咖啡的喬唯一。

  幾分鍾後,喬唯一端著他的那杯咖啡走出來,放到餐桌上,“吃飯吧。”

  “你是在生我氣嗎?”容雋忽然問。

  “容雋……”喬唯一安靜了片刻,才終於開口道,“我不想吵架。我們不吵架行嗎?”

  “我也不想吵架。”容雋看著她,緩緩道,“可是我想知道你在想什麽。”

  喬唯一抬眸迎上他的視線,頓了許久,才道:“你真的想知道?”

  容雋點了點頭。

  “那你先吃早餐吧。”喬唯一說,“昨天晚上本來就沒有休息夠,再空著肚子,心情隻會更不好。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談事情。”

  容雋皺了皺眉,終於開始緩慢進食,隻是他一麵吃東西,視線依舊停留在喬唯一臉上,仿佛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麽來。

  可是喬唯一卻沒有看他。

  她隻是低頭安靜地吃著東西,卻吃得並不專心,心事重重的模樣,仿佛在考慮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容雋的視線愈發離不開她。

  直至喬唯一吃完麵前的食物,抬起頭來看向他時,容雋瞬間就推開了自己麵前的盤子,“說吧。”

  喬唯一看了一眼他麵前隻動了幾口的食物,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微微一咬唇之後終於開口道:“我想換工作。”

  容雋一愣,“換工作?”

  “對。”喬唯一說,“現在這份工作我不喜歡,我做得不開心,所以我想換工作。”

  “為什麽不開心?”容雋說,“你們公司環境好福利好工作也輕鬆,有什麽可不開心的?”

  “因為我不想做一個無所事事的人。”喬唯一說,“我也想做點有用的事情。”

  容雋臉色控製不住地一變,“所以你是因為我剛剛說的那句話?我那隻是無心之言,你難道為了這個跟我生氣?”

  “你是無心之言,但你說的也的確是事實。”喬唯一說,“所以,我不想再這麽繼續下去了。”

  容雋看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喬唯一繼續道:“昨天晚上你回來,抱著我跟我說了很多話,你說了很久你昨天談成的那個項目,你非常興奮,也非常驕傲……我也為你感到驕傲和開心,同時,我還很羨慕你。”

  “羨慕我?”

  喬唯一點了點頭,“因為你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你為之努力,為之奮鬥,最終見到成果,成功體現出自己的能力和價值,所以,我很羨慕你。”

  “所以,你是覺得現在這份工作沒辦法讓你發揮自己的能力?”容雋眉頭忽然皺得更緊,“說來說去,你其實就是不喜歡我給你牽線找了這份工作,是吧?”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我好……我心裏都知道。”喬唯一頓了頓,才又道,“可是我確實做得不開心,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這也不可以嗎?”

  容雋驀地一頓。

  不為其他,就為她那句——這也不可以嗎?

  她已經是在征求他的意見了,如果換做是從前,會是什麽樣子?

  容雋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她倔強地梗著脖子和自己對抗的模樣,可是現在她沒有。

  她隻是盡量冷靜,盡量平和地在和他商量。

  容雋心裏卻忽然就堵得更厲害了。

  可是他還能怎麽回答?她都已經說了她不開心,他還能有什麽別的答案嗎?

  “如果你真的這麽不開心……”容雋說,“如果換工作真的能讓你開心起來……那你就換吧。”

  聽到他這句話,喬唯一似乎愣怔了片刻,才緩緩笑了起來,“好。”

  容雋仍舊看著她,似乎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一些表情變化。

  可她依舊是平靜的,柔順的,似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那一瞬間,容雋覺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的女人。

  ……

  雖然表麵上沒什麽,但是兩個人之間的狀態還是因為這天早上的事情別扭了兩天。

  直到兩天後,喬唯一去麵試了一份新的工作,並且在麵試結束後就拿到了offer。

  她很開心,開心得直接就上到了他的辦公室,專門來跟他分享喜悅。

  容雋已經很久沒看見她眼中綻放出那樣的光芒了。

  那一刻他想,也許他就是該讓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第1056章 忍

  可是這個想法,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容雋就後悔了。

  喬唯一的新公司是一家國際4a廣告公司,總部在美國,剛剛將業務布局到國內,正準備大展拳腳。

  喬唯一進了客戶服務部,從最底層的客戶助理做起,剛進公司就忙了個天昏地暗。

  從前,是她每天早早地下班,在家裏等容雋下班回家。

  而現在,她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八九點,偶爾容雋早下班,家裏沒有人,偶爾他應酬到很晚回家,家裏還是沒有人。

  家裏寬敞到可以容納四五個廚師同時工作的中西廚房,幾乎再也沒有見到過煙火氣。

  她忙得連好好吃早餐的時間都沒有,可是整個人卻依舊是神采奕奕的模樣,每天晚上回到家,脫下高跟鞋之後明明也疲憊到極致,第二天早上照舊精神飽滿地出門。

  可是容雋卻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從前在他看來近乎美滿的夫妻關係,現在硬生生地變成了“室友”。

  以前他雖然也忙,兩個人偶爾還是有機會坐下來二人世界一下,可是現在她也忙了起來,於是每天見麵的時間就隻剩睡覺的那幾個鍾頭——這不是室友是什麽?

  一個月後的一個晚上,容雋應酬到晚上將近十一點鍾才回家,剛剛進到電梯,眼看著電梯門就要閉合,卻忽然又打開了,緊接著,他就看到了同樣晚歸的喬唯一。

  容雋幾乎立刻就皺起眉來,“怎麽這麽晚?”

  喬唯一見了他,似乎也吃了一驚,隨後才上前幫他解了兩顆襯衣扣子,回答道:“有個客戶趕著乘夜機出國,可是廣告方案又必須要在他出國之前確定下來,所以我跟創作部的同事趕去機場陪他開了個會,終於確定好了方案。你怎麽也這麽晚?”

  容雋卻隻是皺眉看著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喬唯一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連忙拿起手中的文件夾替他扇了扇風。

  容雋看見那文件夾上她們公司的logo就更加來氣,正好電梯也到了,他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領口,徑直走出電梯,進了家門。

  喬唯一微微一頓,也隻能匆匆跟著他回到了家裏。

  等她回到主臥的時候,便知看見容雋脫下來的的衣褲一路散落至衛生間——邊走邊脫,可見他火氣真的是不小。

  喬唯一一路幫他將衣褲鞋襪撿起來,一直到衛生間門口,她聽到裏麵嘩嘩的水聲,停頓片刻之後,忽然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容雋從衛生間裏洗完澡出來,臥室裏並沒有喬唯一的身影,他好不容易被洗澡水澆下去一些的火氣瞬間又上來了,下樓去找她時,卻發現她正在廚房裏做著什麽。

  聽到動靜,喬唯一回轉頭來,看見他之後,拿了手邊的杯子遞給他,“蜂蜜水。”

  他應酬縱使免不了喝酒,所以她托人買了最好的蜂蜜放在廚房裏,偶爾他喝多了回來就給他衝一杯濃濃的蜂蜜水。

  不過這杯蜂蜜水,容雋也已經很久沒喝到了。

  因此他接過杯子的時候恍惚了一下,隨後才看向她正在做的東西。

  她居然在煮麵條!

  “你還沒吃晚飯?”容雋失聲問道。

  “嗯。”喬唯一說,“今天時間太趕了,沒時間吃東西——”

  容雋瞬間又心疼又生氣,說:“你每天的任務不就是見客戶嗎?晚餐的時間也要見客戶,連飯都沒得吃嗎?”

  喬唯一聳了聳肩,道:“晚餐時候見的那個客戶聊得很不愉快,所以東西也沒吃成。”

  容雋心頭瞬間火起,“誰?”

  喬唯一看他一眼,忽然就笑了起來,道:“幹嘛?你想替我報仇啊?生意嘛,談不攏不是常事嗎?我都不生氣,你生什麽氣?”

  容雋當然知道自己在生什麽氣,隻是他沒辦法說。

  因為他心裏清楚地知道,說出來之後,兩個人一定會產生矛盾。

  可是他又實在是忍不了,終於還是道:“你一個小小的客戶助理,犯得著這麽拚嗎?你是缺那點錢養家還是怎麽回事?”

  喬唯一攪動著鍋內的麵條,沉默片刻之後才道:“我剛剛才畢業,剛剛才進這家公司,這個時候不拚,什麽時候拚?等混成老油條之後再拚嗎?這樣的員工,給你你要嗎?”

  容雋一噎,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喬唯一隨後才又看向他,微微一笑,道:“況且,從今天起,我已經不是客戶助理了。”

  容雋一怔,“那是什麽?”

  “客戶主管。”她微微一挑眉,道,“我升職了。”

  容雋靜靜地看了她幾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在他看來,在那樣的公司架構裏,所謂的客戶主管和客戶助理根本沒有太大的區別,沒什麽實權,照樣需要拚死拚活地去找客戶,況且上麵還有客戶經理、客戶總監——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提成會高那麽一點點,每個月能多個幾百塊工資收入。

  眼見他一點反應也不給,喬唯一微微咬了唇,道:“容雋,我才進這家公司一個多月就升了職,幾乎創下了記錄,你都不恭喜我的嗎?”

  容雋實在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恭喜的,可是她這樣看著他,他又實在是說不出心頭的實話。

  “除非你能少忙一點,每天早回家一點。”容雋撇了撇嘴,換了個說法,“不然我不覺得有什麽好恭喜的。”

  結果果然還是又回到了這個話題,喬唯一緩緩呼出一口氣,隨後才道:“那你就多給我幾年時間啊,畢業頭幾年可是黃金奮鬥期,等我發展壯大手頭的人脈,勾勾手指就有人主動湊過來找我簽合約,或者等我坐上客戶總監的位置,應該就不用像現在這麽累了吧。”

  說完,她轉頭迎向他,眨巴眨巴眼睛,等待著他的回應。

  容雋明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卻還是控製不住地有些惱火,逼上前來,啞著嗓子開口道:“你還想要我等幾年?”

  察覺到危險,喬唯一連忙投降,說:“沒有幾年,沒有……幾個月,頂多就幾個月……我是新人嘛,公司又是剛剛開始展開業務……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頭開始,當然要拚命啦……等過了這頭幾個月就會很好多了……你再多忍忍好不好嘛……”

  容雋卻顯然已經無法再忍了。

  喬唯一說的那些話,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從她開始說話,他就開始吻她,到她說完,他直接就將她抱上了廚房中島台,徹徹底底地封住了她的唇。

  第1057章 瘋

  喬唯一肚子還餓得咕咕叫,手軟腳軟地被他折騰了一輪,根本無力對抗。

  容雋把她抱上樓,這才又下樓走進廚房,重新開火給她煮了一碗麵。

  他到底也沒真正進過幾次廚房,麵煮得有點硬,不過喬唯一還是吃了個幹淨。

  容雋看著她連湯都喝了個幹淨,卻是緊擰著眉頭,說:“就這麽餓嗎?”

  喬唯一抬頭看向他,說:“你煮的麵好吃嘛。”

  容雋聽了,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臉上的表情依舊僵著,說:“這樣下去胃早晚壞掉。”

  “都說了今天隻是個意外而已嘛。”喬唯一說,“哪能天天沒有晚飯吃呢。”

  “反正你以後每天盡量準時下班。”容雋說,“約客戶見麵最晚不許超過八點,哪有那麽多生意非要晚上談?”

  喬唯一聽了,忍不住伸出手來摳了摳他的手心,低聲道:“那我盡量吧。”

  容雋又冷著臉看了她一眼,直到喬唯一又親了他一下,他臉色才終於有所緩和,隨後道:“後天祁嘉玉生日,叫我們一起吃飯,你到時候要來。”

  祁嘉玉是他從前在淮市的朋友之一,近年剛好轉來桐城發展,漸漸又形成了自己的圈子,一群人日常聚會玩樂,容雋因為忙參加得很少,這次特地喊她,可見應該是推不了。

  喬唯一聽了,遲疑了片刻才道:“後天晚上不一定趕得及,那天傍晚剛好約了一個客戶開會——”

  “喬唯一!”她還沒說完,容雋就直接打斷了她,說,“你剛剛才答應過我什麽,這就忘了?”

  喬唯一不由得一噎,隨後才道:“好好好,反正那天也隻是確定最後的廣告方案,應該沒有我什麽事。到時候我盡早過來就是了。”

  容雋這才又伸出手來抱住她,捏著她的臉說:“結婚後我都還沒帶你去跟他們聚過,一群人都在唱衰我們倆,到那天我們就好好地秀給他們看看,什麽叫做恩愛夫妻!”

  喬唯一哭笑不得,隻是道:“幼稚。”

  雖然喬唯一覺得這種活動很無聊,但容雋既然都提了出來,她還是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到了祁嘉玉生日當天,傍晚約的客戶五點鍾準時抵達公司,開始了廣告定案前的最後一次會議。

  這個客戶是喬唯一負責的,廣告預算上千萬,因此公司很是重視,創意總監都親自出席了會議。

  誰知道會議剛開始,客戶卻突然又提出了自己腦海裏冒出的新想法,搞得會議室裏所有創作組的同事都愣了一下。

  喬唯一也有些懵。

  因為在此之前,雙方已經就廣告方案溝通了幾次,好不容易才達成共識,誰知道客戶突然又要改變想法。

  搞創作的人多少都是有些脾氣的,一時之間,會議室裏氛圍就變得有些僵硬起來。

  而客戶猶未察覺一般,正滔滔不絕地陳述著自己最新的想法。

  偏偏這天晚上,客戶部就喬唯一一個人與會,她的頂頭上司都不在,因此會開了沒多久,創意總監直接就將她喊出了會議室,劈頭蓋臉地就批了她一通。

  “你到底是怎麽跟客戶溝通的?來來回回開了多少次會了?為什麽到了今天客戶還能冒出新的想法?你覺得公司的資源和時間是讓你這麽浪費的嗎?”

  喬唯一隻覺得百口莫辯。

  雖然客戶臨時會有新想法是她也沒想到的事,但這終究也是她需要負責任的結果。

  “對不起宋總監。”喬唯一並不推脫自己的責任,隻是道,“我知道是我工作沒有做好,我馬上去跟客戶溝通——”

  “我不管你溝通的結果怎麽樣。”宋甄臉色很難看,“總之我部門的人是不會再改構思的——如果這單生意做不成,那就是你們部門的問題!我不管是你擔責也好,你上司擔責也好,總之我們不會再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來應酬你這個客戶!”

  話音剛落,忽然就聽到旁邊傳來一絲冷笑。

  聽到這把聲音,喬唯一驀地轉頭,果然就看見了容雋。

  他就坐在她的辦公桌旁邊,那個位置正好能看到她和宋甄站的這個角落,也就是說,他應該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而且,容雋此刻的臉色,很不好看。

  宋甄也微微擰起眉來,看向他道:“你是誰?”

  “對不起宋總監。”喬唯一連忙道,“這是我先生——”

  宋甄原本就一肚子氣,聽到她這個回答更是上火,“怎麽?上個班還要帶著老公?獨立行走很難嗎?聽說你用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從客戶助理升了客戶主任,你就是這麽升上來的?”

  那一頭,容雋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直接起身就走了過來。

  喬唯一還來不及跟宋甄說什麽,轉頭就拉住了容雋,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來接你下班啊。”容雋冷冷睨了宋甄一眼,說,“我不來接你,還不知道你們公司的環境惡劣成這樣。堂堂一個創意總監,想不出讓客戶滿意的橋段,就直接往小職員身上甩鍋,幹得可真漂亮啊——”

  “容雋!”喬唯一忍不住喊了他一聲,“這是我工作上的事情,我會跟同事溝通,你不要管行不行?”

  “不行。”容雋直截了當地回答,“你現在受人欺負,我能不管嗎?”

  “我沒有受人欺負。”喬唯一用力握著他的手,幾乎是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你先走好不好,你讓我自己處理這邊的事情行不行?”

  宋甄抱著手臂站在旁邊,冷眼看著兩人,道:“喬唯一,你處理完和你老公的事情沒有?要客戶等你多久?”

  容雋臉色瞬間又凜冽了幾分,抬頭看向他,“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跟我老婆這麽說話?”

  “容雋!”

  “嗬。”

  就在三個人之間的氛圍僵到極致的時候,忽然又有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喲,怎麽這麽熱鬧?”

  喬唯一轉頭就看見了公司的ceo淩尚,身子不由得微微一僵。

  容雋這脾氣,把事情鬧成這樣,偏偏還被公司兩尊最大的佛給遇上了,她以後還要怎麽在這間公司待下去?

  不料淩尚看見這邊的幾個人之後,目光卻直直地落在容雋身上,微笑著開口道:“這不是容先生嗎?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容雋看他一眼,抱著手臂冷笑了一聲道:“你們公司這風氣不太正,想必是妖風。”

  淩尚走上前來,看了一眼幾人之間的狀態,不由得道:“是有什麽誤會嗎?唯一,出什麽事了嗎?”

  喬唯一不由得愣住。

  淩尚是公司的ceo,平常跟她這種底層職員是沒有多少交集的,這是他第一次以這樣熟絡的語氣喊她,總歸是不太對勁。

  容雋則一把攬住了喬唯一,朝宋甄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對淩尚道:“問你的好下屬去吧。”

  淩尚果然就看向了宋甄,隨後道:“阿甄,你跟我來一下。”

  宋甄脾氣雖然不好,臉色也依舊難看,但到底還是給了大老板麵子,冷冷掃了容雋一眼之後,跟著淩尚進了他的辦公室。

  容雋再度冷笑了一聲,喬唯一聽到他這聲冷笑,才有些艱難地回過神來看向他,“你怎麽會認識淩先生?”

  容雋說:“飯局上遇上,有人介紹,就認識了。”

  喬唯一咬了咬唇,道:“什麽時候認識的?”

  容雋這才看向她,停頓了片刻才回答道:“昨天。”

  喬唯一聞言,不由得窒了幾秒,隨後才又道:“你昨天才認識他,可是他已經知道我們的關係了?”

  “我們的關係又不是見不得光,他知道又如何?”容雋說,“不僅要讓他知道,你們整間公司的人都應該知道。”

  “容雋……”除了無力地喊他的名字,喬唯一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前天他們才因為她工作過於繁忙的事情起過別扭,昨天容雋就認識了她公司的老總——喬唯一沒辦法不想多。

  她覺得容雋是有意的,可是她沒辦法確定。

  直至後來——

  兩年的時間裏,喬唯一輾轉換了四家公司,結果無一例外,她換到哪家公司,容雋就和哪家公司的老總或高層結為好友。

  哪怕她已經明確地說過一次又一次,不希望容雋插手她工作上的任何事情,可是容雋偏偏就是按捺不住。

  他生怕她在外頭受一點委屈,所以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出手。

  一開始他是明著來,在她表現出極大的抵抗情緒之後,他就開始暗地裏發功。

  一開始是幫她解決工作上的問題,利用他生意場上的人脈關係幫她拉攏客戶,幫她解決麻煩的客人,幫她對抗難相處的同事和上司,後來就漸漸發展到連她的工作計劃和休假計劃也插手——

  他畢竟跟她的大老板是朋友,這些事情要安排起來,易如反掌。

  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他們是彼此的枕邊人。

  他做的所有事情,她就算沒有任何證據,終究也會有所察覺。

  所以她才會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裏換了四份工作——

  他都是為了她。

  插手她的一切,安排她的一切,甚至連小姨和姨父的婚姻問題他都插手去解決。

  他幫她將所有必要的、不必要的麻煩通通擋在了門外。

  可是她從來不是養在溫室裏的嬌花,這樣精心到每一個細節的照顧,對她而言是營養過剩,是難以喘息,是不能承受之重。

  隻是他從來都不以為意。

  他一直都覺得,他給她的就是最好的。

  所以當她向他提出離婚的時候,容雋直接就氣瘋了。

  第1058章 時機

  病房內,慕淺和陸沅聽她大致講了和容雋的兩年婚姻之後,一時之間,都有些唏噓。

  隻是她略去許多細節沒有提,慕淺察覺得分明,於是問道:“所以,你最終就是因為不堪忍受他不斷插手你的事業,就跟他提出了離婚?”

  喬唯一安靜片刻之後,緩緩搖了搖頭,隨後才道:“我們離婚的根本原因,是我們不合適。從一開始,我們就是不合適的兩個人。”

  陸沅忍不住咬了咬唇,隨後道:“哪有不合適的人能在一起那麽多年的?”

  喬唯一聽了,微微笑了起來,“因為我們的在一起,中間發生了很多波折啊——”

  從一開始,兩個人相互吸引,投入熱戀,那個時候,兩個人都是熱烈的、滿懷赤誠的,即便那個時候有些矛盾就已經開始凸顯,可是尚在熱戀期的兩個人,是很容易跨過這些矛盾的;

  而後,就是他的創業期。在他創業的開始那兩三年期間,他們聚少離多,連見麵的時間都少得可憐,更遑論產生矛盾?所以那個時候,他們之間的根本問題被分隔兩地的相思徹底掩蓋了;

  到後來,兩個人重新有了時間相聚在一起,矛盾又一次開始凸顯的,甚至比從前更加激烈的時候,她突然遭遇了爸爸生病和去世的打擊。這重傷痛讓兩個人都變得小心翼翼,又一次掩蓋了兩個人之間存在的問題。

  直至婚後,從相戀的兩個人,變成婚姻之中的兩個人後,很多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而這種不一樣,讓她漸漸看清了一些東西,也讓她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所以,或許最根本的問題,是出在我身上吧。”喬唯一說,“是我一再錯過看清楚問題的時機,是我用了錯誤的態度去對待這段婚姻,是我沒有當機立斷……所以才會讓他這麽痛苦。”

  慕淺聽了,忽然笑了一聲,說:“痛苦的隻有他嗎?也不盡然吧。”

  喬唯一沒有否認,頓了頓之後才道:“我比他輕鬆得多吧,至少大部分時候,我都處於清醒解脫之中。”

  慕淺聽了,微微彎了彎唇。

  大部分時候都處於清醒解脫之中,隻可惜,那極少數迷糊沉淪的時候,才最致命。

  ……

  慕淺和陸沅離開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容恒正好早下班,繞到這邊來接陸沅。

  “我媽剛給我打電話,叫我們回家喝湯。”容恒拉著陸沅走到車子旁邊,隨後才又回頭看了慕淺一眼,說,“你要一起去坐坐嗎?”

  慕淺“嗬嗬”了兩聲,“這麽勉強的邀請還是算了吧,我自己家裏沒湯喝嗎?”

  說完慕淺就轉身走向自己的車,正要上車的時候,陸沅卻忽然鬆開容恒的手,向她走了過去。

  陸沅拿著自己的手機,拉著慕淺說了會兒悄悄話,慕淺卻忽然“切”了一聲,“我才不去費這個工夫呢,他不值得幫!”

  “淺淺……”陸沅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手。

  慕淺抬起手來捏了捏她的臉,輕笑了一聲開口道:“你既然這麽有心,那你自己去說唄,幹嘛要我出麵?”

  “始終你跟容大哥更熟一點,我去說,那不是很尷尬嗎?”陸沅說。

  “不管不管。”慕淺連連擺手,說,“容雋那個大男人脾性,你要我去說他不對,他不翻臉才怪。總歸是他自作自受,我幹嘛平白無故去討臉色看?你看我像幹這種事的人嗎?”

  陸沅十分真摯地點了點頭,道:“像。”

  “你現在是有了婆家,就忘了妹妹了。”慕淺先是翻了個白眼,隨後又嘻笑著看她,“總歸要嫁進容家的人不是我,誰擔心容家的人誰自己說去!指不定容雋看在容恒的麵子上,十分肯聽你的意見呢!”

  說完慕淺就鑽進了車裏,直接吩咐司機開車。

  陸沅無奈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車子離開,容恒緩步走到陸沅身後,有些疑惑地問道:“你們倆說什麽悄悄話呢?跟我哥他們有關嗎?”

  陸沅回頭迎上他的目光,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容恒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回容家的路上,陸沅跟容恒說了今天跟喬唯一聊的那些話,容恒聽了,卻是歎息了一聲,道:“就這些啊……那我覺得沒什麽用。我哥又不是不知道嫂子為什麽執意要離婚,他早就知道了,他就是氣不過,放不下,不甘心,不死心……否則他們倆也不會糾葛這麽些年了。”

  陸沅聽了,微微歎息了一聲,隨後道:“那……還是姑且一試吧。”

  兩個人回到容家,一眼就看到容雋的車子停在門口,可見他也是被叫回來喝湯了。

  如此機會,倒是剛剛好。

  陸沅跟著容恒進了屋,和容卓正許聽蓉都打過招呼,又閑聊一陣之後,知道容雋在樓上,便起身上樓去找他了。

  許聽蓉不由得拉著容恒,問道:“沅沅找你哥幹什麽?”

  “還不是我哥和我嫂子那些事。”容恒說。

  許聽蓉聞言立刻就來了精神,“什麽事?”

  “就我們大家都知道的那些事。”容恒說,“您別瞎緊張。”

  許聽蓉大怒,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腦,“那是你哥!你看著他為了你嫂子這麽痛苦你也無動於衷?你還不如人家沅沅有心!”

  容恒連忙避開,道:“沅沅有心那不就等於我有心嗎?我倆可是一體的!”

  許聽蓉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一體的?人家嫁給你了嗎?領證了嗎?是你名正言順的媳婦兒嗎?你跟你哥一樣,都是不爭氣的東西!”

  容恒:“???”

  這也能燒到他頭上?

  天下的老媽果然都是一樣的!

  ……

  樓上,陸沅敲開容雋的房門之後,直接就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

  容雋對她從來都是和顏悅色,這會兒臉色卻並不是很好看。

  “什麽?”他微微擰著眉頭問了一句。

  陸沅說:“今天我和淺淺跟唯一聊了些你們過去的事,我……錄了一些,想給容大哥你聽聽。”

  容雋聽了,目光瞬間就鎖定在了她那部手機上,久久不動。

  “雖然你們倆之間的事情,沒有人比你們自己更清楚,但是我想,唯一在麵對著其他人,跟麵對著你的時候,或許會提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也許容大哥你應該聽一下。”陸沅說。

  容雋這才緩緩接過那部手機。

  陸沅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就下了樓。

  容雋關上門,躺回到自己的床上,盯著手機裏那一段長長的音頻看了許久,才終於點開來。

  緊接著,他就聽到了喬唯一的聲音——

  “是啊,我當初之所以愛上他,就是因為他張揚自信驕傲霸道,可是後來我要離開他,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很諷刺吧?”

  ……

  容雋坐在自己的房間,靜靜地聽完了那一整段錄音。

  其實並沒有什麽新鮮的東西,她說的那些,他通通都聽過,而且好像已經聽過很多次。

  他覺得有些想笑。

  那些他始終無法接受和相信的理由,聽上一千次,一萬次,難道就可以信服了嗎?

  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許久,才終於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陸沅正在容恒的房間裏幫他整理一些不穿的衣物,容雋打門口經過,看見她,直接走了進來,將手機還給了她。

  陸沅接過手機,又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問什麽。

  容雋也不想說什麽,轉身就要走出去時,卻又忽然頓住。

  隨後,他回過頭來看向陸沅,說:“你聽完她講的那些,你也覺得我的做法是錯的嗎?”

  陸沅聽了,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才抬眸看向她,道:“容大哥,你的做法是對還是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唯一能不能接受。如果她不能接受,就算你占了天大的道理,就算所有人都覺得你是對的,你還是會失去她的。”

  容雋目光微微一凝。

  陸沅也頓了頓,才終於又道:“如果你真的那麽愛她,真的非她不可,那……是不是應該嚐試換個方法?”

  第1059章 新房

  聽到陸沅說的話,容雋似乎愣怔了一下,隨後卻什麽都沒有說,轉頭就走了出去。

  陸沅也不敢多說什麽,見他離開也不敢去追問,隻是繼續低頭幫容恒整理衣物。

  隻是她手裏的衣物才剛剛又整理了兩件,容雋忽然去而複返。

  這下輪到陸沅愣了一下,“容大哥?”

  容雋說:“把剛才那段錄音發給我一下。”

  “哦。”陸沅應了一聲,連忙低頭拿過了自己的手機。

  她將完整的錄音發到容雋手機上,容雋仍是有些心神不定的模樣,一句話沒有多說,拿著手機就又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臥室,他打開藍牙音箱,連接上自己的手機,隨後點下了錄音播放鍵。

  音響效果極佳,剛剛一打開,喬唯一那清淡冷靜的嗓音就盈滿了整個房間。

  就像,她一直在他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可是卻還是不一樣的,因為在他的記憶之中,她的聲音不是這樣的——她是嬌軟的,清甜的,連生氣時候微微帶著的氣急敗壞,都是可愛的。

  從什麽時候起,她的嗓音變成了這樣呢?

  容雋仔細回憶了一下,卻發現自己怎麽都記不起她從前說話的聲調了——至少婚後那些,他是真的記不起來了。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仔細地聽過她說話了。

  從他開始創業之後,兩個人之間就處於聚少離多的狀態,一直到婚後,他也是忙得顧不上其他,跟她之間確實是很難有坐下來好好聊天說話的機會。

  他似乎也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聽過她說話——

  從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覺得她是需要被寵著和哄著的,她說的每句話他都聽,她說的每件事他都答應,所以她說了什麽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什麽都會答應;

  後來兩個人分開了,偶爾再見麵總是不歡而散,她總是沉靜平和,禮貌而又疏離,根本就說不上兩句話;

  而現在,他再次這樣認真地聆聽她的聲音,竟然是一段偷錄的錄音。

  容雋聽得很入神。

  哪怕在不久之前,他就已經徹底地聽完了一遍。

  容恒和陸沅準備離開的時候,容雋的房門依舊是緊閉著的。

  “我哥今晚這是打算在家睡了?”容恒對許聽蓉說,“媽,那您可得注意著點,別又讓他半夜起來喝酒,被我爸撞見又得生氣。”

  許聽蓉也很生氣,“我怎麽看?難道我大半夜不睡覺搬個凳子在他門口守著他嗎?幾十歲的人了,真讓人不省心!”

  “伯母您別生氣。”陸沅忙道,“照我看,容大哥過了今晚應該能想通一些事情,不會再借酒澆愁了。”

  許聽蓉拉著她的手,微微歎息了一聲道:“不是伯母不相信你,主要是我那個兒子啊,已經是病入膏肓的狀態,基本是沒得救的——”

  話音未落,樓上,容雋的臥室方向忽地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

  幾個人同時抬頭看去,就看見容雋換了衣服,沉著臉蹬蹬蹬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哥?”容恒喊了他一聲,“你去哪兒?”

  容雋並不多看屋子裏的人,徑自出了門,頭也不回地回答了兩個字:“醫院。”

  容恒轉頭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這個點去醫院,病人早就已經睡了,三個人心知肚明他是去幹什麽的,卻也並沒有多少意外。

  容恒轉頭看向陸沅,歎息著開口道:“這可不像是想開的狀態啊。”

  陸沅微微有些尷尬,說:“到底感情是兩個人的事,雖說旁觀者清,但旁觀者有時候也會推算錯誤的。”

  許聽蓉聽到兩人的對話,抬手就重重給了容恒一巴掌,“就會說風涼話!沅沅至少還是在為你大哥的事情操心,你呢?你幹什麽了?還好意思對沅沅說這樣的話,你有沒有良心?有沒有良心?”

  “媽!”容恒瞬間抓狂。

  許聽蓉卻懶得理她,隻是抓著陸沅道:“沅沅,你看吧,這就是兒子,辛辛苦苦把他們拉扯到這麽大,一個個都沒有心的!這兒子我不要了,把他趕走,我拿他換你行不行?你進門來給我當女兒,讓他滾——”

  陸沅聞言先是一愣,回過神來,便控製不住地微微紅了臉。

  “媽!”容恒二度抓狂,“都跟您說了別催了別催了,到時間我跟沅沅就會結婚的,您就安心等著喝這杯兒媳婦茶吧,跑不了的!”

  ……

  容雋出了家門,直接將車子駛向了醫院。

  這個時間,醫院住院大樓早已經安靜了下來,電梯門打開,走廊裏都安靜得聽不見一絲聲音。

  容雋正準備走向謝婉筠的病房,卻好像忽然聽到了喬唯一的聲音。

  起初他隻以為是自己聽錄音聽了太多遍,出現了幻覺,又走出兩步,聽見來自後方的聲音,他才發現,原來不是幻聽。

  真的是她在說話。

  她正靠在樓梯間的牆上,拿著手機跟人聊著天。

  “……小姨這個身體狀況,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待在桐城,所以隻能申請調職了。”

  “她身邊沒有別人了,姨父離婚了,兒女也都不在身邊……小姨從小拿我當親生女兒疼,這種時候,我當然要陪著她了。”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喬唯一頓了許久,才終於歎息了一聲,開口道:“他也在。”

  那頭的人大概又在說什麽,喬唯一認真聽了片刻,忽然深吸了口氣,按著眼睛低低開口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說他了……我今天已經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多想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道:“鑰匙你給我帶回來吧……既然決定了要回來,怎麽也要有個住的地方。眼下桐城的房子也不是說買就能買的,況且我也沒有購買資格啊……既然有現成的房子,為什麽不住呢?”

  “放心吧。”她說,“我沒那麽脆弱……況且那間屋子隻住了那麽短的時間,原本……也沒有留下多少東西。我就當新房子住了……還是我親自參與設計和裝修的新房子呢,多好啊……”

  第1060章 舊居

  聽到她“親自參與設計和裝修”這句話,容雋愣了一下,再往後喬唯一又跟電話那頭的人聊了些什麽,他已經不太聽得清了。

  他腦海中隻是反複回響著她剛才說的關於房子的話,腦子裏嗡嗡直響。

  喬唯一又跟對方閑談了幾句,才又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我也要回去陪小姨了。你回來的時候再打給我,我請你吃飯。”

  掛掉電話,喬唯一又靜立了片刻,才推開樓梯間的門走出來。

  外麵的走廊寂靜無聲,空無一人,她一路走回到謝婉筠的病房,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躺到了陪護床上。

  第二天,容雋早上沒有出現,中午沒有出現,到了下班時間還是沒有出現。

  謝婉筠隻差把脖子都望斷了,時不時地就嘀咕一句:“容雋今天怎麽沒來呢?”

  喬唯一起初沒有回應,到後來實在聽她念叨得多了,終於忍不住道:“他公司那麽大,多少事情要忙,哪能天天來,您就別張望了。”

  謝婉筠微微擰眉瞥了她一眼,說:“之前容雋哪天不是天天來?偏偏就是今天——一定是昨天那個誰……溫斯延來,把他給氣著了……你說說你——”

  話還沒有說完,她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謝婉筠轉頭一看,立刻就拿起手機接起了電話,“容雋?”

  “小姨,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重要會議要開,晚上還要繼續加班,所以今天可能沒辦法過來看你了。”容雋說。

  謝婉筠忙道:“這有什麽啊,當然是工作重要了,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麽問題,不用每天來看我的。”

  “您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容雋說,“我明天再來陪您吃早餐。”

  “好好好。”謝婉筠連連答應著,似乎在接到容雋的電話之後,連身體都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容雋又頓了頓,才道:“那我接著去開會了,有事您給我打電話。”

  謝婉筠不由得微微一怔,隻是容雋已經說了要開會,她也不好追著說什麽,隻能囑咐了他兩句,便掛掉了電話。

  一放下手機謝婉筠就看向了在床邊剝橙子的喬唯一,“容雋為什麽打電話給我,而不是打給你?”

  喬唯一頭也不抬地開口道:“他是問候你,又不是問候我,當然要給您打電話了。”

  謝婉筠聽了,眉頭卻皺得更緊了,隨後道:“肯定就是因為昨天的事情讓他不高興了,今天他聲音都低沉得有些不正常……唯一,你們倆可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了——”

  話音未落,喬唯一抬手就將一瓣橙子放進了她口中,“吃水果。”

  謝婉筠噎了一下,勉強咽下那瓣橙子,頓了頓才又道:“唯一,小姨眼下這個狀況,你就不要再讓我操心了,行嗎?”

  “小姨……”喬唯一也歎息著喊了她一聲,說,“我眼下一邊陪著您,一邊還要準備調職的事情,已經是分身乏術了,您也別再讓我操心別的事情了,行嗎?”

  謝婉筠聽了,頓時再無話可說。

  喬唯一有多重視自己的工作她當然知道,眼下為了照顧她,她連自己最熱愛的事業也能部分放棄,謝婉筠的確沒辦法再要求更多了。

  唯一能寄望的,就是她留在桐城,和容雋之間能有更多的相處和發展機會。

  ……

  第二天一早,容雋果然按時來了醫院,陪謝婉筠吃早餐。

  他照舊來得很早,照舊帶了喬唯一的那份早餐,隻是人卻似乎沉默了一些,也沒怎麽跟喬唯一說話,甚至連看都沒怎麽看她。

  謝婉筠將這樣的情形看在眼裏,想問卻又不好問,隻能在心裏著急。

  吃過早餐,容雋又坐了片刻,便又離開了醫院。

  下午時分,謝婉筠的病房裏又迎來了新的探病人員——

  喬唯一上大學時的同學兼死黨寧嵐從江城回桐城探親,也特意來探望謝婉筠。

  這些天因為容雋或者喬唯一來探望她的人實在是不少,謝婉筠也早已經習慣了,跟寧嵐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後,便讓喬唯一陪著她說話去了。

  寧嵐在沙發裏坐下,很快從包裏取出一把鑰匙遞給了喬唯一,“喏,給你。”

  喬唯一低頭看了一眼那把鑰匙,伸手接過來撫摸了片刻,才道:“我現在也用不著,你不用這麽早給我。”

  “那屋子多少年沒住人了。”寧嵐說,“你不得收拾收拾,通通風再搬進去啊。”

  “說的也是。”喬唯一說,“那我回頭找人去打掃一下。”

  寧嵐聽了,一伸手又從她手中拿回了鑰匙,說:“還是我去幫你辦吧,我這次回來會待十天半個月,我看你這裏的情形,也是脫不開身的。”

  喬唯一聽了,頓時就笑了起來,道:“那就拜托你啦,好人。”

  寧嵐微微哼了一聲,隨後才又道:“那誰呢?不是聽說他每天過來獻殷勤嗎?這會兒怎麽不見人?”

  喬唯一沒有回答,隻是瞥她一眼,寧嵐頓時不再多說,隻是歎息了一聲,隨後道:“行了,我也不多打擾你了,答應了我媽要回家吃飯……等你有時間咱們再約飯。”

  喬唯一點了點頭,起身送她出門。

  喬唯一一直將她送到醫院門口,看著她上車,這才轉身回去。

  而她剛剛一轉身,一輛黑色的車子悄無聲息地就跟上了寧嵐坐的那輛出租車。

  寧嵐乘坐的出租車行至半路,經過市中心,她忽然想起什麽,跟司機說了句:“師傅,前麵那個和景小區停一下。”

  車子停下,寧嵐推門下車,進門之後,直接就上了樓。

  拿出包裏的鑰匙打開大門,一間塵封數年的“新居”頓時展露在眼前。

  寧嵐一進門就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其實空氣中倒是沒什麽塵,就是家具地板上的一層明顯的灰塵讓人感覺有些難受。

  寧嵐在屋子裏走了一圈,粗略估量了一下打掃的難度,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一拉開門卻嚇了一跳。

  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個人,正目光複雜地盯著她……身後這個屋子。

  寧嵐瞬間就變了臉色,“你怎麽在這裏?”

  第1061章 夢

  容雋沒有回答。

  他隻是越過寧嵐的肩頭,看著她身後,那間他熟悉又陌生的屋子。

  這麽些年過去了,容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還有機會看到這間屋子原封不動的模樣。

  寧嵐反應過來,忽然用力推了他一把,“容雋,你這是在跟蹤我?”

  容雋竟被她推得微微退開了一步,許久之後,他才緩緩移動目光,看向了滿臉憤懣的寧嵐,仿佛有些艱難地開口道:“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寧嵐冷笑了一聲,道:“你管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容雋,這是我的房子,你跟蹤我來到這裏,我不告你擅闖私人地方已經算是對得起你了,你居然好意思反過來問我?”

  “你的……房子?”容雋看著她,問完之後,竟然控製不住地又重複了一遍,“你的房子?”

  寧嵐看著他帶著些許震驚的神情,忍不住又冷笑了一聲,道:“不是我的房子是誰的房子?難不成是你的?需要我把產權證給你看看嗎?”

  不料,容雋竟開口就道:“好啊,我給看看產權證。”

  寧嵐愣了一下,隨後直接就被氣笑了,說:“我的房子,憑什麽給你看產權證?容雋,你有什麽資格問我要產權證?現在,請你離開我的房子,立刻,馬上!”

  容雋卻隻是站著不動。

  寧嵐確實有些被氣著了,翻出手機就開始尋找物業的電話,想叫他們上來趕人。

  然而就在她找電話的時候,容雋已經掠過她,徑直進了門。

  “喂!”寧嵐連忙收起手機,轉身就去抓住了容雋,“你幹什麽?”

  容雋卻隻當沒有她這個人存在一般,進了門,視線便再沒有辦法旁落,目光停留在這屋子的每一件小家什上,每看過一個地方,都覺得難以離開。

  任由寧嵐在他身後怎麽拉扯阻攔,他還是把這間屋子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沒有變,什麽都沒有變。

  時隔多年,這間屋子依舊完整保留了當初的模樣,雖然在此之前,他根本就記不住哪裏擺放了什麽東西,可是如今一點點看過來,才發現這些東西都是存在在他記憶之中的。

  可是,為什麽?

  容雋有些不明白。

  寧嵐眼見著拉他不住,終於放棄,聽見他不自覺地呢喃“為什麽”,她忍不住咬牙笑出了聲,“為什麽?你有資格問為什麽嗎?這房子跟你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容雋驀地回轉頭來,目光落在她臉上,仿佛是在等著她說下去。

  事已至此,寧嵐也懶得再跟他周旋什麽了,撥了撥頭發,冷眼看著他,開口道:“這房子是唯一費勁心力專修的,裏麵的每一件家居擺飾都是她精心挑選布置的,這些都是她的心血,跟你有什麽關係嗎?從你一聲不吭賣掉這房子起,這房子就已經不屬於你了,你憑什麽問為什麽?”

  容雋目光凝滯,看著她,久久不動。

  “看著我幹什麽?”寧嵐迎著他的視線,道,“我說的不對嗎?容雋,你現在要是還有臉說這房子跟你有一毛錢的關係,那我拜服你!”

  容雋沒有說話。

  他的確是說不出口。

  這房子曾經確實是他花了三百多萬購入的,作為和喬唯一的居所,因為她執意要負責裝修,他也隻能同意由她全權監管和出資。

  後來,他的公司在一個項目上大賺了一筆,他便秘密購入了江月蘭亭的那所豪宅,作為禮物送給了她。

  後來兩個人就住在了江月蘭亭,直到結婚,直到婚後。

  而這所房子……早在他某次處理閑置物業的時候,順手簽字賣掉了。

  可是現在,這所房子還在,不僅還在,還在跟她相關的人手中——

  盡管早在前一天聽到她那個電話內容時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到這一刻,容雋還是覺得震驚,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這房子……”他終於啞著嗓子,開口道,“她什麽時候買回來的?”

  寧嵐也是被他氣著了,大熱天的又出了一身的汗,聽到容雋問的話火氣更是蹭蹭地往上冒。

  “什麽時候買回來的?”寧嵐說,“當然是在你悄無聲息地賣掉之後咯!當初從裏手裏買下這房子的那家人因為家裏有事,將房子空置了半年多的時間沒搬進來,也沒換鎖,而你知道這半年時間裏唯一有多可笑嗎?這房子都不是她的了,她還傻乎乎地拿這裏當家,時不時跑過來清理打掃一番,想著什麽時候你厭煩了住冷清大房子,可以回到這裏來繼續住溫馨小窩……結果那天她正在打掃屋子,新的主人打開門,看見她質問她是誰,她才知道,啊,原來她親愛的老公早就把這裏給賣了,而她竟然一無所知,還天真地做著白日夢——”

  “我……”容雋竟張口結舌,半晌之後,才終於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訴她,隻是這些事都是交給助理去處理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成交的……”

  “容雋,你覺得這是重點嗎?”寧嵐看著他,問,“你到現在想著的還隻是你沒有把賣房子這件事告訴她……那在賣房子之前呢?這間房子不是隻有你出了錢!唯一也出了心血的!你有沒有想過你處理這所房子之前應該征求一下她的意見?”

  容雋沒有出聲。

  “你沒有,當然,你也不用。”寧嵐說,“你容大少爺永遠高高在上,永遠有一群人聽你指揮,你隻需要發號施令,讓那些人去執行,去實施就可以了。你隻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和想法來做事,根本不需要考慮任何人的感受,哪怕那個是的妻子,是你的枕邊人,是你的終身伴侶!”

  寧嵐說得累了,直接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坐下去才反應過來這屋子裏全是灰,她立刻又彈了起來,用力拍著自己的身上沾到的灰。

  容雋有些艱難地轉頭,再度看了這間屋子一眼,才又開口道:“她沒有告訴過我……她沒有跟我說她想回來這裏住,她沒有說過她喜歡這裏,甚至她用你的名義把房子買回來,她也沒有告訴過我——”

  第1062章 笑話

  “告訴了你又怎麽樣呢?”寧嵐說,“說了就會有用嗎?”

  容雋驀地轉頭看向她,一瞬間,連眼中的紅血絲就變得明顯了起來。

  “她不說我怎麽會知道?”他說,“如果她告訴我她喜歡這裏,她想回這裏來住,那我——”

  “那你照樣可以用你自己的理論去說服她!”寧嵐打斷了他,說,“從來都是如此,你居然毫無察覺?容雋,你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你自己啊。”

  容雋與她對視著,有些控製不住地咬了咬牙,隨後才道:“那你告訴我,‘從來如此’,是什麽意思?”

  話說到這份上,寧嵐索性攤開了,直接道:“她說江月蘭亭的房子太大太冷清沒有人氣,你就會說等以後生了孩子就會熱鬧;她說不想爸爸剛去世就結婚,你就會說是想要盡快給她一個全新的家;她說婚禮不想大辦,你就會說她爸爸在天之靈看了也會高興——容雋,你真的用心聽她說過話嗎?你真的用心了解過她需要什麽嗎?你隻會把你自己做好的決定強塞給她,讓她接受你安排好的一切——也就是她那時候腦子糊塗了,覺得虧欠了你許多,才一再退讓,否則以她原本的性子,哪至於將日子過成那樣!”

  容雋被她一字一句說得神情僵凝,卻在聽到她最後那句話時,眸光驟變。

  “什麽叫虧欠我許多?”他看著寧嵐,“她為什麽會覺得虧欠我許多?”

  “你還真是……”寧嵐看著他,眼神之中莫名就多了一分同情,“什麽都不知道啊……”

  “所以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容雋說。

  “有什麽不可以的?”寧嵐冷笑道,“反正我一直就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麽虧欠,是她自己傻,用了兩年多的時間才邁過那個坎——不就是因為你為她棄政從商的事嗎?有什麽了不起的?以你容大少爺的身份地位,走哪條路不是康莊大道啊?”

  容雋立在那裏,如遭雷擊一般,久久不動。

  在此之前,他在她和陸沅慕淺的對話錄音裏反複地聽著她最後的幾句話,聽她說——

  “所以,或許最根本的問題,是出在我身上吧……是我一再錯過看清楚問題的時機,是我用了錯誤的態度去對待這段婚姻,是我沒有當機立斷……”

  那個時候,他就很想衝到她麵前,去問問她,所謂的錯誤態度是什麽態度……

  可是在醫院聽到她和寧嵐的通話內容之後,他選擇了暫時退避,靜觀其變。

  直至此刻。

  原來如此。

  原來她早就知道他為了她棄政從商的事情,所以她覺得虧欠了他,難怪婚後他覺得她便柔順了,兩個人之間的爭執和衝突也變少了——

  原來這就是她所謂的“錯誤態度”,原來那兩年多的婚姻裏,她一直在退讓,一直在忍著他。

  當她終於忍無可忍的時候,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提出離婚,隨後頭也不回地離開桐城,離開他……

  所以,在這段他沉溺了十多年的感情之中,他算是什麽?

  一個……愚不可及的笑話嗎?

  ……

  容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那所房子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按下電梯,怎麽走進電梯,又是怎麽下到樓下的。

  司機原本就等候在大堂裏,一眼看到他失魂落魄地從電梯裏走出來,嚇得一下子迎上前去,“容先生?”

  容雋沒有回答,仿佛既看不見他,也聽不到他。

  他隻是腳步虛浮地往外走著,一直走,一直走……

  樓上,寧嵐站在房間陽台上探頭向下張望。

  容雋離開時的狀態她看到了,她也沒想到自己幾句話會讓容雋便成那樣——

  這樣一個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身上何曾出現過這樣的姿態?

  一瞬間,寧嵐竟也生出了些許的不忍心,忍不住想要摸出手機打給喬唯一的時候,卻又生生頓住。

  喬唯一和容雋糾糾纏纏這麽多年,容雋簡直成了她人生中無法邁過的一道坎,為此喬唯一遭了多少罪,她都是看在眼裏的。

  如果,那道坎就此自行消失,那對喬唯一而言,會不會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裏,寧嵐捏緊了手中的手機,一時失神,再沒有動。

  ……

  那之後的兩天,容雋沒有再出現在醫院,甚至也沒有再給謝婉筠打電話或發消息問候。

  而第三天就是謝婉筠動手術的時間,那兩天的各項檢查和籌備工作很多,偏偏一直沒見到容雋,這讓謝婉筠很不安。

  “唯一,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謝婉筠說,“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容雋這兩天一點消息都沒有?”

  “小姨,那天他來你也聽到他說自己很忙了。”喬唯一說,“讓他安心忙自己的事去吧,別打擾他了。”

  謝婉筠說:“可是容雋不像是這麽沒交代的樣子啊,他就算再怎麽忙,肯定還是會給我打個電話或者讓人來說一聲的,而且我明天就要動手術了,他之前說過——”

  “那他不出現,您是不是就不動手術了?”喬唯一說,“您還想不想讓自己的病好了?”

  謝婉筠聞言,看了她一眼,微微歎息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麽。

  喬唯一為了照顧她的病做出了多少犧牲,喬唯一雖然沒有提過,可是她多多少少也猜到,眼下這個時候,她也的確不想再讓喬唯一多承受些什麽了。

  見她不再說話,喬唯一這才又為她整理了一下被子,溫言道:“您放心吧,紀醫生剛才也來過,不管容雋來不來,他一樣會盡心盡力地照顧您,為您做手術。小姨,您一定要趕緊好起來才行……”

  謝婉筠聽了,隻是微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翌日清晨,謝婉筠一早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她始終還是沒能如願等到容雋前來,而在她進入手術室之後,等在手術室外的喬唯一倒是迎來了許多來探望的人——

  寧嵐、溫斯延、慕淺等人先後趕來,見到她之後,除了關心謝婉筠的手術情況,還問了同一個問題——

  容雋呢?

  第1063章 這次是真的

  在所有人的認知裏,容雋似乎都應該是此刻不可或缺的一員。

  不僅僅是他們,連病房裏的小護士,一早準備好進手術室的紀鴻文在隻見到喬唯一的時候,都問起過他。

  畢竟此前謝婉筠還隻是在籌備手術階段時容雋就天天待在這裏,偏偏是在她手術這天不見人,著實是有些奇怪。

  可是喬唯一能怎麽回答呢?

  “不知道啊。”她隻能說,“應該是在忙吧。”

  聽到這個回答,眾人各有反應,唯有寧嵐愣了一下神。

  過了一會兒,寧嵐才又趁著其他人不注意,低聲問喬唯一:“容雋之前不是每天都過來嗎?”

  “嗯。”喬唯一說,“不過這兩天都沒有來。”

  “從什麽時候沒來的?”寧嵐又問。

  喬唯一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麽?”

  寧嵐一頓,才道:“沒什麽啊,我想看看他犯什麽病了嘛——”

  喬唯一無奈看她一眼,頓了頓才又道:“他沒有一定要來的義務,況且……不來也挺好。”

  寧嵐微微蹙著眉,沒有再說什麽。

  那一邊,慕淺正一邊打著電話一邊聽著這邊的八卦,沒成想隻聽了兩句她們都不聊了,這下搞得她的電話也沒心思繼續打了,三兩句便結束了通話。

  她正想湊過去一起八卦一下,一抬頭,卻看見許聽蓉從走廊轉角走了過來。

  “容伯母!”慕淺立刻揮手衝她打了個招呼。

  眾人這才順著她招手的方向看去,看見許聽蓉,喬唯一立刻站起身來。

  許聽蓉衝慕淺笑了笑,這才伸出手來拉住喬唯一,說:“唯一,不好意思,早上臨時有點事情被耽誤了……怎麽樣?你小姨進手術室多久了?”

  “您費心了,讓您專程跑一趟,我不好意思才對。”喬唯一說,“已經進去兩個小時了。”

  “那應該用不了多久了。”許聽蓉說,“我之前問過老紀,說是最多四個小時就能做完,由老紀主刀,你完全不需要擔心。”

  喬唯一點頭應了一聲,“謝謝您。”

  “這孩子,老跟我客氣個什麽勁。”許聽蓉說著,又往周圍看了一下,不由得道,“容雋呢?”

  喬唯一不由得又是一怔。

  慕淺“咦”了一聲,說:“怎麽容伯母你也不知道容雋在哪兒嗎?奇了怪了,您不知道,唯一也不知道,那這容雋是平白失蹤了不成?”

  許聽蓉聽她促狹的語氣,忍不住伸手打了她一下,隨後才道:“我給他打個電話,真是不像話!還有沒有點正事了!”

  她一麵說著一麵拿著手機轉身,喬唯一想要拉住她,卻又隻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唯有任她走到旁邊去打電話。

  許聽蓉撥通容雋的手機號碼,等待了片刻,才終於聽到容雋稍顯疏懶倦怠的聲音:“喂?”

  “喂什麽喂?”許聽蓉說,“你在哪兒呢?今天唯一她小姨做手術你居然不出現,你像話嗎?趕緊給我過來!”

  電話那頭卻又沒有了聲音。

  “容雋!”許聽蓉忍不住連名帶姓地喊他,“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好一會兒,才終於又聽到容雋的聲音:“來不了。”

  “什麽叫來不了?”許聽蓉說,“當初是你把這件事情擔在身上的,現在你是在做什麽?趕緊過來——”

  “我來不了。”容雋聲音一絲起伏也無,清冷得有些不正常。

  許聽蓉驀地察覺到什麽,不由得道:“怎麽了?你在哪兒?”

  “歐洲。”容雋回答。

  許聽蓉不由得一驚,“你跑歐洲去幹什麽?”

  “出差。”

  “你……你好端端的,這個時間去出什麽差?”許聽蓉說,“到底怎麽了?你跟唯一……”

  “沒事了,媽。”容雋的聲音依舊平靜,“你放心吧,以後都沒有我跟她了……從今以後,她是她,我是我,她的事,從今往後我都不管了……跟我沒關係……”

  許聽蓉一聽就急了起來,不由得又往外走了幾步。

  後方,慕淺看著她的神態動作,不由得微微一挑眉,看了喬唯一一眼,卻見她隻是安靜平和地坐在那裏靜心等待,於是慕淺便走向了許聽蓉的方向。

  剛剛走到許聽蓉身後,就聽見許聽蓉說:“你又在鬧什麽別扭呢?這話你都說了多少次了?你覺得我還會相信嗎?你自己相信嗎?”

  “不管您信不信,反正這次是真的。”容雋說完這句,直接就掛掉了電話。

  “容雋?容雋?”許聽蓉喊了兩聲,卻哪裏還有回應。

  “怎麽了?”慕淺不由得問。

  “誰知道呢。”許聽蓉說,“他們倆指定又是為什麽事起過爭執了,容雋都跑到歐洲去了!”

  慕淺聽了,不由得微微一挑眉,低頭看了看時間,“歐洲時間淩晨四點,他還能接到您的電話,也是不容易。”

  許聽蓉一聽,頓時更頭疼了,“你看看吧,專門躲去那麽遠的地方,結果還是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我都不知道他圖什麽——我去問問唯一。”

  “我看您應該是問不出什麽來的。”慕淺說,“唯一的性子您還不了解嗎?別說她未必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算知道,您也未必能問得出來啊。”

  “唯一怎麽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呢?”許聽蓉說,“他們倆的事,還有人能比他們倆更清楚啊?”

  慕淺輕輕歎息了一聲,說:“您要是不相信,那就去問好了。”

  許聽蓉果然就走上前去,輕輕將喬唯一拉到了旁邊,問她:“唯一,你跟容雋是不是吵架了?”

  聽到這個問題,喬唯一微微一頓,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若說吵架,她和容雋應該是沒有吵過的;

  可是若說不愉快,那他們之間,似乎始終都是不怎麽愉快的。

  眼見喬唯一遲疑,許聽蓉說:“他一聲不吭跑到歐洲去了,你知不知道?”

  喬唯一微微一怔之後,搖了搖頭。

  容雋最後一次來,就是三天前的那個早上,他過來陪謝婉筠吃了早餐,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

  而在那前後,他們之間似乎並沒有起過什麽明麵上的衝突,即便是溫斯延來探望謝婉筠刺激到他,那也已經是更早之前的事了——

  所以對於他為什麽會突然去歐洲,喬唯一一無所知。

  第1064章 解脫

  而此時此刻的容雋,正在法國巴黎的一家酒店裏。

  淩晨四點,再繁華的城市到了這個點也安靜了下來,而他的房間沒有開燈,任由窗外的燈光射進來,照得屋子裏光線詭異。

  他卻毫無察覺一般,仍舊靠坐在酒店的床上,靜靜地盯著麵前正處於暫停播放狀態的熒光屏幕。

  屏幕上的人,是正看向鏡頭的喬唯一。

  這是他從bd總裁那裏拿來的bd總公司曆年來各項公開活動的視頻存檔,資料很多,文件很大,可是他愣是從喬唯一進入bd總公司的那一年開始看起,一直看到了這個點。

  屏幕上正是去年年底的公司年會,而喬唯一是作為高層上台去給優秀員工頒獎的。

  鏡頭捕捉到她的一瞬間,她也正揚臉看向鏡頭,眼神清亮,眉目生輝,光彩動人。

  這個神態,容雋已經在這些視頻資料裏看到了很多次。

  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活動上,他總是能在人群中順利捕捉到她的身影,進而看到她明亮璀璨的容顏。

  是的,每一則的視頻資料裏,她都是精致的、明亮的、璀璨的。

  哪怕是記錄公司某次突發危機事件的資料之中,她穿梭在人群中,緊張而嚴肅地一一跟場內的工作人員交代工作重點時,她也是那樣的。

  更不用說每一年的公司年會上,她精心裝扮過後那股子動人的風采。

  起初的幾年,她是作為優秀員工上台去領獎,後來,她漸漸升了職,成為了公司高管,再上台時,便已經是為別人頒獎。

  可是無論她是去領獎還是頒獎,她眼裏透出的光彩都讓容雋感到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他初識她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眼中這樣的神采。

  陌生,是因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樣的光彩已經從她的眼眸之中消失了……

  是從她爸爸生病開始?

  是從她爸爸去世開始?

  抑或是從他們結婚之後開始?

  不,不對,都不是。

  容雋恍惚之間記起,自己最後一次看到她眼中迸發出這樣的光芒是什麽時候。

  就是那一次,她終於決定辭掉艾靈公司的工作,隨後又自己去應聘了另一份工作時——

  華淩公司總部在美國,是世界知名的廣告公司,一向用人嚴苛,可是她卻在麵試結束之後直接拿到了offer,連等通知的過程都省了,可見她當時表現有多好。

  而她當時也是極其興奮和驚喜的,竟不顧他們那個時候還有些別扭,直接衝到了他的辦公室跟他分享喜悅,講述自己麵試時的緊張過程,講述自己破格當場拿到offer時多少人驚掉下巴。

  那一次,他分明是看到了她眼裏的光的,並且,一直記到了現在。

  可是從什麽時候時,她眼裏的光不見了呢?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隻以為她是溫婉了,柔順了,及至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她眼裏的光消失了……

  不對,她眼裏的光並沒有消失,隻是後麵再跟他一起的時候,她眼裏的光消失了。

  而離開他之後,她眼裏的光回來了,她又成為了那個光芒萬丈的喬唯一。

  她是這樣的,她就該一直是這樣的。

  原來,他不僅是一個笑話,還是一個阻礙,一個莫大的阻礙……

  ……

  謝婉筠的手術完成得很成功。

  曾經經曆過一次爸爸生病去世過程的喬唯一,直至謝婉筠被平安送出手術室的那一刻,她才終於緩緩呼出一口氣。

  那之後,謝婉筠又在醫院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喬唯一各方的朋友都有來探望過,唯有容雋,是真的再也沒有出現。

  為此,謝婉筠沒少長籲短歎,喬唯一卻隻當沒這件事一般,該做什麽做什麽。

  寧嵐待在桐城的時間也基本上天天朝醫院跑,終於有一天,她也忍不住問喬唯一:“容雋……真的沒有再來過了嗎?”

  “嗯。”喬唯一淡淡應了一聲。

  “人不出現,總該帶點消息來吧?”寧嵐說,“隻言片語也沒帶來過。”

  “沒有。”喬唯一說。

  寧嵐不由得輕輕咬住了下唇。

  如此一來,情況似乎就很明顯了——就是那天容雋跟著她去到那所小公寓之後,一切就變了。

  他是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抑或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徹底地放下了?

  這段糾葛了十多年的感情,終於要有個了斷了?

  作為一路看著他們從最初走到現在的人,寧嵐清楚地知道在兩個人糾葛期間彼此有多痛苦,可是眼下,這段痛苦終於要有個結局了,她卻莫名覺得有些……感懷?

  可是喬唯一在那段婚姻之中變成什麽樣也是她親眼所見,兩相比較起來,終歸還是解脫了好吧?

  或許這對兩個人,都是解脫。

  想到這裏,寧嵐悄悄呼出一口氣,她和容雋的那場遭遇,終究還是隱去不提了。

  謝婉筠養病期間,喬唯一的調職結果也下來了,公司總部批核了她的調職申請,安排她出任bd品牌大中華地區的副總裁,從此可以常駐桐城。

  公司正式文件下達之後,喬唯一也變得重新忙碌了起來,好在謝婉筠的複原狀況很好,喬唯一又安排了一個護工和一個陪護阿姨,讓謝婉筠隨時隨地都至少有一個人陪著,這才安心地重新投入了工作。

  工作環境雖然是全新的,然而她到底是從總公司出來的,工作內容倒是沒有什麽難度,各項事務都是信手拈來,隻不過在人事上有些問題。

  她到底是初來乍到,又是直接空降而來,bd內部本就派係爭奪嚴重,她這一來,直接又攪起了一團暴風雨。

  隻是處於暴風雨中心的喬唯一還無暇理會這些,眼下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一是謝婉筠趕緊養好身體,二就是最好自己目前手頭上的工作,不給人留下任何把柄。

  七月初,時尚雜誌es舉行了一場大型的時尚慈善晚會,廣邀各路明星和時尚界人士,bd自然也收到了邀請函,而喬唯一作為剛上任的副總裁,代表bd中國總部出席了這場盛會。

  在這場盛會上,喬唯一才又一次見到了容雋。

  第1065章 閑得無聊

  作為奢侈品牌的負責人,在這場晚會上,喬唯一是受到明星群體極大的優待與關注的,因此她一進入會場,便不斷地跟人打招呼聊天,和大大小小的明星合照。

  這段時間她更多地待在醫院,許久不曾出席這樣的場合,一時之間好像還有些沒調整過來,正覺得被閃光燈照得頭暈之際,一轉頭,她就看見了陸沅。

  陸沅應該是早就看見她了的,這會兒正坐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微笑看著她,喬唯一便提裙向她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什麽時候來的?”喬唯一說,“怎麽也不叫我?”

  陸沅朝前方正紮堆拍照的明星方向看了一眼,笑道:“你那麽忙,我叫你你也抽不開身啊。”

  喬唯一輕歎了一聲,道:“我畢竟剛回國,原本就跟這邊的時尚圈沒有多少接觸,眼下是要多做些功課的時候。回頭你多過些資料給我,也好讓我輕鬆一點。”

  陸沅說:“這個我可不擅長,你還是找淺淺吧,論交際和八卦能力,沒人能強得過她。”

  “好家夥好家夥。”身後驀地響起一把兩人都熟悉的聲音,“我不過就是來遲了一點點,你們倆就湊一塊說起我的壞話來了?”

  陸沅忍不住笑出聲,回頭看向姍姍來遲的慕淺,“你可以來得再晚一點,那就可以聽到更多了。”

  “有什麽辦法呢?”慕淺歎息了一聲,道,“人家可是有兩個孩子要帶的人,你以為跟你們倆似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啊!”

  話音剛落,陸沅不由得輕輕撞了她一下,喬唯一也抬眸看向了她。

  “怎麽了嘛。”慕淺輕笑著迎上喬唯一的視線,說,“你之前那麽忙,想找你吃頓飯都沒有時間,難得碰在一起,聊一聊嘛……”

  喬唯一點了點頭,平靜道:“聊吧。”

  陸沅有些無奈地看了慕淺一眼,慕淺卻隻當是沒看見一般,湊近了喬唯一,開門見山地就道:“謝阿姨做完手術之後,容雋有去看過她嗎?”

  “沒有。”

  “那打過電話嗎?發過信息嗎?”

  “沒有。”

  “那他找過你嗎?”

  “沒有。”

  “一點消息都沒給你發過?”

  “沒有。”

  聽完這一連串的“沒有”,慕淺不由得感慨了一聲:“好家夥……”

  隨後她才又看向陸沅,“你呢?你最近有沒有見過容雋?”

  誰知道陸沅也是搖了搖頭,道:“沒有。”

  “這不是巧了嗎?”慕淺說,“我也沒有見過他哎,不僅僅是沒有見過,打電話給他不接,發消息給他不回……這人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胡說八道。”陸沅看了喬唯一一眼,輕輕推了推慕淺的頭。

  “我認真的。”慕淺說,“他都失聯多久了,你們都不擔心的嗎?我這個是合理懷疑好嗎?”

  “那你現在不用懷疑了。”喬唯一忽然道,“因為他出現了。”

  說出這句話時,喬唯一正好看向會場入口的方向,慕淺和陸沅順著她的視線看到門口,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容雋。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身量頎長,隻是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卻是眉目帶笑,風采依然,臂彎之中還挽著一位明豔照人的美人。

  “那是……景宴?”陸沅不由得低聲道。

  慕淺微微挑了挑眉,道:“沒錯,是景宴,前不久才摘得國際電影節影後桂冠的青年演員,炙手可熱呢。”

  喬唯一看她一眼,說:“這麽當紅的女演員我還是認識的。”

  慕淺隻是笑了一聲,隨後道:“聽說最近好幾家大公司正在爭奪這位大美人呢,容雋旗下的博永傳媒也是其中之一,這麽看起來是十拿九穩了,連他這個老板都親自出麵陪她參加這樣的活動。”

  “造勢嘛。”陸沅說,“這位影後橫空出世,之前又沒有什麽群眾基礎,公司既然簽了人,自然要當成重中之重來培養了。”

  喬唯一聽她們兩人一唱一和,忍不住撫額笑了笑。

  正在這時,那邊的容雋似乎也看見了她們,卻隻是遙遙抬了抬手,似乎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慕淺略有些震驚,“這是什麽意思?他是看見我們了,還是沒看見?”

  陸沅頓了頓,才道:“應該是看見了吧。”

  “所以,隨便舉一舉手就當是打招呼了?”慕淺說,“這就過分了吧?”

  “應該是他脫不開身吧。”陸沅說,“你看他周圍多少人啊……”

  正在這時,喬唯一站起身來,道:“行了你們倆,我不方便跟他打招呼,你們過去吧,我去跟es的主編聊聊天。”

  兩個人看著她起身走開,陸沅微微呼出一口氣,道:“你說容大哥是知道唯一在這裏,所以特地過來的嗎?”

  “說不清。”慕淺說,“他玩了這麽長一段時間的自閉,誰知道這男人心裏在想什麽。”

  陸沅又朝喬唯一離開的方向看了看,道:“唯一好像沒什麽反應啊……”

  “那不是很正常嗎?”慕淺說,“景宴雖然漂亮,那也沒有我漂亮啊!她為什麽要有反應?”

  陸沅忍不住偷偷掐了她一下,隨後才道:“就算景彥比你還漂亮,那也不是當初那個時候了……他們之間畢竟又發生了這麽多事呢,誰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

  慕淺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道:“我才不管他們之間變成什麽樣,總之容雋玩消失這麽久,還無視我,我現在就去找他麻煩。”

  陸沅無奈,也不打算去湊熱鬧,便由得她自己過去了。

  慕淺一路跟人打著招呼走到容雋周圍,聊著天說這話站到了容雋身邊,一偏頭就問候了一句:“還活著呢你?”

  容雋看她一眼,緩緩道:“還行,死不了。”

  “沅沅在那邊呢,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慕淺又問。

  “我跟沅沅遲早是一家人,犯不著在這樣的場合特意打什麽招呼。”容雋說。

  “哦。”慕淺又應了一聲,隨後道,“那唯一也在那邊呢,這個應該打個招呼了吧?畢竟以後你公司旗下的藝人還指著別人遞過來商務合作呢。”

  容雋轉頭迎上她的視線,停頓片刻之後,竟然微微一挑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影視傳媒這邊不是我的主營,這點蠅頭小利,我會放在眼裏?”

  慕淺有些驚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放在眼裏,那你今天是幹什麽來了?”

  “閑得無聊,湊湊熱鬧。”

  第1066章 波瀾

  慕淺看著容雋就笑了起來,“真巧,我也無聊,我無聊的時候就喜歡看戲。你來了,正好。”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容雋說,“我就是來露個麵,不會待很久。”

  慕淺聽了,不由得微微凝眉看向他,“那你到底是幹嘛來了?”

  “為我公司的新藝人造勢。”容雋說,“看不出來嗎?”

  慕淺安靜地與他對視了片刻,才又開口道:“容雋,你以前可沒這麽不真誠。怎麽說我們倆也是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我也是關心你嘛,你這是拒我於千裏之外咯?”

  容雋聽了,也安靜片刻才道:“不是,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我這裏也沒什麽戲看,別在我身上費時間了。”

  慕淺聽他低沉的語氣,心頭微微一滯,隨後看著他道:“怎麽了?這一次,你是真的啊?”

  “嗯,真的。”容雋應了一聲,隨後道,“我跟主辦方打聲招呼就走了,你別管我了,自己玩去吧。”

  說完,他便又帶著景宴走向了主辦方所在的方向。

  慕淺有些發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又走回到陸沅身邊。

  “怎麽了?”陸沅問她,“我看你們沒說兩句話,怎麽這就回來了?”

  慕淺托著下巴,長歎了一聲,道:“怎麽辦,我覺得容雋這次好像真的很傷心,也是真的死心了……”

  陸沅聞言,眸光不由得微微一頓,隨後也控製不住地輕輕歎息了一聲。

  容雋說到做到,跟主辦方打了個招呼之後,果然便先行離去了。

  統共算起來,他在會場待的時間不到十分鍾,隻不過,是讓該見的人見到他,如此似乎便已足矣。

  晚會結束後,慕淺和喬唯一同行,順路送她回家。

  今天在晚會上見到的明星不少,喬唯一對好幾個都頗有興趣,便拉著慕淺聽了一路的八卦秘聞,對現今娛樂圈當紅的花旦小生算是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流量為王的那些你是了解得差不多了,那些走高端路線的呢?”慕淺說,“比如,今天見到的那位新晉影後景宴?”

  喬唯一就知道她繞來繞去也會繞到這裏,回想了片刻之後道:“她的形象也挺符合我們品牌的定位,尤其是還有作品獎項在手,我覺得我們合作的機會還是挺大的。”

  “我也挺喜歡那位影後的氣質的,尤其是她站在容雋身邊的時候……哎你有沒有發現容雋瘦了?一瘦啊,臉上的輪廓都清晰了不少,跟那位影後站在一起的時候,別說,還挺和諧的。”

  喬唯一輕笑了一聲,隨後才點頭應了一聲,道:“嗯,比當初跟你站在一起的時候和諧。”

  慕淺驀地偏頭看向她,“所以呢?上次你心裏會起波瀾,這次不會了嗎?”

  喬唯一迎上她的視線,聳了聳肩,道:“當然會。”

  慕淺聽了,忍不住也笑出聲來。

  她知道喬唯一不會說假話,也懶得隱藏什麽,因此這天聊起來格外愉快。

  “說的也是啊,哪個女人看見自己心愛的男人跟別的女人站在一起內心會毫無起伏呢?”慕淺說,“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嚐試做出改變呢?”

  喬唯一平靜地靠在座椅裏,目光落在前方的道路上,緩緩開口道:“因為我知道,不會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當初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中間又糊塗過一次了,怎麽還能再糊塗一次呢?現在這樣,總好過將來兩敗俱傷,不得善終。”

  慕淺忍不住又歎息了一聲,隨後才道:“可是我總覺得,容雋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勁,我有點擔心他。”

  喬唯一聽了,沉默片刻之後,才又道:“會好的。都會好的。”

  ……

  告別慕淺,喬唯一回到家裏,推門而入,是讓她再熟悉不過的房間,透著讓人安心的味道。

  喬唯一將自己投進沙發裏,閉目靜坐了許久,才摸出手機裏,給醫院的護工打了個電話。

  時間已經很晚,謝婉筠已經睡下了,喬唯一問了問謝婉筠今天的狀況,得知一切如常且她胃口還不錯,她這才放心地掛掉了電話。

  隨後她才又從沙發裏起身,取過茶幾上的一瓶藥,拿著走向了廚房。

  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正準備吃藥之際,她肚子卻忽然響了一聲。

  喬唯一這才想起來自己今天中午沒來得及吃飯,晚上的晚會上也沒吃什麽東西。

  空腹吃藥會胃痛,她不想拿自己的身體去賭,於是轉身走進廚房,熟練地從櫥櫃裏取出麵條,燒開水給自己下了一碗。

  吃完麵,她又吃掉該吃的藥,這才收拾了杯碟碗筷,走進衛生間簡單洗漱過後,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早上,喬唯一卻破天荒地睡過了頭。

  明明沒病沒痛,僅僅是在鬧鍾失效的情況下,她竟然沒有在指定時間醒來,這真的是第一遭。

  喬唯一按著頭坐起身來,拿起手機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設置成靜音的手機上好幾個未接來電和數不清的消息,都是秘書發過來的。

  今天早上公司有個早會,而這個時間,她早已經錯過了這個早會。

  等喬唯一整理好自己回到公司的時候,正好趕上會議散場。

  她剛到辦公室門口,正好遇見從會議室裏走出來的一行高管。

  總裁沈遇見了她,倒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笑著調侃了她兩句:“怎麽,昨晚的應酬酒喝多了,今天早上睡過頭了?”

  “沒喝多。”喬唯一如實回答,“可是還是睡過頭了。對不起,沈總。”

  沈遇擺擺手,隻說了句“下不為例”便離開了。

  總裁都是這個態度,其他高管自然也沒法多說什麽,隻除了最後從會議室裏走出來的楊安妮。

  楊安妮跟她職務相等,同是中國區副總裁,隻不過喬唯一來之前,中國區隻有楊安妮一個副總裁,一手抓了幾乎所有業務,而喬唯一來之後,硬生生地從她手中分走了一半的權力。

  所以,這公司裏如今矛盾衝突最嚴重的,就是她們兩人了。

  “喬總姍姍來遲啊。”楊安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這麽重要的會議也隻讓秘書代表列席,喬總的行事風格還真是與眾不同,到底是從法國總公司空降而來的,跟我們就是不一樣。不過呢,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下次最好不要了,今天你秘書代替你匯報工作的時候磕磕巴巴的,沈總的臉色可難看了,這種秘書要來幹嘛呢?白白辱沒了喬總您呢。”

  “多謝楊總提醒。”喬唯一說,“我秘書也是剛剛才從法國回來的,可能也不太適應國內的節奏,我會帶她一起好好學習的。”

  楊安妮聽了,冷笑了一聲,扭頭走開了。

  喬唯一這才轉頭推開辦公室的門,剛一進去,就看見了站在門後偷聽的秘書雲舒。

  雲舒是她在法國任職時候的助理,跟了她多年,知道她要回國發展之後便果斷跟著她一起回來了,兩人相交多年,關係絕非外人可輕易挑撥。

  “你別聽她胡說。”雲舒滿臉厭惡,道,“我剛才可沒給你丟臉,沈總聽得連連點頭,不知道多滿意呢。這女人可真夠惡心人的。”

  喬唯一聽了,隻是笑笑,道:“你辦事能力我還不知道嗎?知道她存了什麽心思,不理她就是了,有什麽好生氣的。”

  “反正我總覺得這個女人陰惻惻的,肯定不安好心,你一定要小心提防著她。”

  “放心吧。”喬唯一說,“我會的。”

  ……

  是夜,花醉會所。

  久未出現在應酬場合的容雋難得今夜現身,立刻就被飯局上的逮住拚命灌酒。

  他來者不拒,一連喝了三輪,那些人才肯作罷。

  縱使容雋酒量好,這一上來就喝了這許多酒還是有些扛不住,因此沒過多久他就出了包間,順著回廊繞到了湖邊透氣。

  這個時間,幾乎所有客人都在包間裏享受冷氣,湖邊空無一人,容雋尋了個休息亭坐下,正低頭給自己點煙之際,卻忽然聽見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喬唯一……”

  他神思一滯,下意識地就抬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看見兩個相攜走在回廊裏的女人,正邊走邊說著什麽。

  “……她在法國總部就是副總裁,回了國依然隻是個副總裁,擺明了就是被人踢出來的,還真拿自己當空降神兵呢……”

  “她這個年紀,居然在法國總部坐到了副總裁的位置,家裏背景關係很硬吧?”

  “嗬嗬,她壓根就沒父沒母,家族也沒什麽勢力,以前結過一次婚,夫家背景倒是很硬,隻可惜都是過去的事了。”

  “那她憑什麽啊?”

  “憑什麽?大概是憑她那兩分姿色吧,法國總部那邊gay雖然多,可到底還是有喜歡女人的男人不是?對她這種勢單力薄的女人而言,有什麽比出賣自己更容易的捷徑?我早就聽說她跟總裁caille關係曖昧,空穴來風,這種事情可太常見了……”

  “那她現在被踢回國,是被caille甩了吧?”

  “哼,總之我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過些天的走秀是由她全權負責,到時候有她好看……”

  兩人漸行漸遠,而容雋淡淡垂了眼,“啪嗒”一聲燃起打火機,點燃了自己口中的香煙,眼眸之中一絲波瀾也無。

  第1067章 秀

  十天後,bd品牌早春度假係列發布會在桐城舉行。

  相較於每年最為隆重的秋冬係列和春夏係列發布會,早春度假係列便相對輕簡許多,關注的人也相對較少,但對於品牌而言依舊會全力以赴。

  這次發布會選址在亞汀酒店旁邊的泊裕園林,將秀場與桐城最具觀賞性的園林想結合,打造出一片夢幻的森林之地用以展示品牌的早春係列。

  而作為這次發布會的負責人,喬唯一早兩天就入駐了作為大本營的亞汀酒店,統籌一切準備活動。

  雲舒跟在她身邊,同樣是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

  這是喬唯一回國之後負責的第一個秀,楊安妮又跟她鬥得這樣厲害,雲舒深知這次的秀絕對不能出一點意外,偏偏手下的人有一半都是借來的,不敢全權放手,隻能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事實證明,這樣的戒備是相當有效的,兩天的時間,喬唯一和雲舒就已經揪出了三個搞小動作的職員,並退回公司,不再讓他們參與這次的秀。

  “就知道那女人不安好心!”雲舒說,“你要是沒回來,那這次的秀肯定就是她負責,等於你搶了她的功勞,她能這麽順當才怪!這種人,一點不顧公司利益,隻想著爭權奪利,真是惡心死了。”

  喬唯一說:“這些小把戲不足為懼,最好自己的工作,別讓她有機可趁就行。”

  “這點小把戲我當然不怕。”雲舒說,“可是你到底剛剛回國,這女人在國內的人脈可比你強多了,誰知道她還會在哪裏使絆子呢?人家在暗我們在明,就怕有些東西防不勝防——”

  喬唯一聽了,隻是輕笑了一聲,道:“她要是真的隻有這點把戲,我還挺失望的呢。就看看她還有什麽手段能夠一擊擊垮我吧。”

  ……

  當天下午一點,在市區通往泊裕園林的最大十字路口,一輛闖紅燈的大貨車失控撞上一輛大巴,又釀成三車追尾,造成了路口大擁堵。

  ……

  此時此刻,喬唯一正在會場後台仔細檢查當天要上秀場的衣物,雲舒急匆匆地趕來,一把拉住了她,道:“唯一,出事了——”

  “怎麽了?”

  “市區通往這邊的最大路口發生了車禍,其中一輛大巴車是榮陽的,他們公司的模特都在車上!”

  喬唯一聽了,微微皺起眉來,“情況很嚴重嗎?”

  “還不知道。”雲舒說,“我正在讓人打聽——”

  話音剛落,雲舒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很快接起了電話,“怎麽樣?”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雲舒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看著喬唯一道:“他說那一車的模特都有輕微受傷,全部被送去了醫院,包括那些後備模特。”

  “哪家醫院?”喬唯一問。

  “附近的那家私立醫院。”雲舒說。

  喬唯一凝眸片刻,道:“你立刻過去看看是什麽情況,他們公司模特負責的那一部分很重要,不能出差錯。”

  “好。”雲舒應了一聲,立刻放下東西轉身就往外跑。

  半小時後,喬唯一的手機響了起來。

  “唯一,他們就是在玩花樣!”雲舒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咬牙切齒,“我來醫院看過了,一個個好端端的,根本就沒什麽受傷的跡象,偏偏一口咬定自己頭暈眼花。我剛剛見過他們公司的負責人了,他說發生這樣的意外沒有人想,至於他們這些模特還能不能參加今晚的走秀,還要看具體情況!這家公司向來跟bd有很多合作,從前都是楊安妮那個女人跟他們對接,這會兒你說不是那個女人在中間作梗我都不相信!也不知道她跟對方達成了什麽條件,居然能搞出這樣的事來!他們就不怕得罪了bd,從此被徹底封殺嗎?”

  喬唯一捏了捏眉心,道:“他們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那想必其中有更要緊的利害關係。你繼續在醫院那邊守著,盡量把所有人都給我原封不動地帶回來。”

  “我知道。”雲舒應了一聲,很快掛掉了電話。

  喬唯一這邊剛剛收起手機,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楊安妮的聲音,“喬總,一切還順利嗎?”

  喬唯一轉頭,便對上楊安妮含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分明帶著探究。

  “還好。”喬唯一說,“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是嗎?”楊安妮說,“那太好了,到底是喬總回國之後負責的第一個項目,一定要搞得完美。那我也就不需要替喬總操心,等著看今晚的好戲了。”

  喬唯一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臨近走秀時間愈近,後台愈發忙碌嘈雜起來,喬唯一穿行其間,有條不紊地安排著相關事宜。

  兩個小時後,她的手機才又一次響了起來。

  “唯一,沒辦法了。”雲舒說,“榮陽這邊就是鐵了心要搞事情,我怎麽說都說不動。反正他們用車禍作為推脫,我們也沒辦法用合約逼他們強上——”

  “好。”喬唯一說,“我知道了。”

  這邊手機剛放下,那邊忽然又有工作人員匆匆趕來,對她道:“喬總,易泰寧那邊聯係不上——”

  易泰寧是國內最的男性模特,也是他們這次走秀的壓軸模特,然而跟他名氣和業務能力一樣的,是他的怪脾氣,常常不到最後一刻不肯到場,偏偏這樣還被時尚界一群人追捧著,誰叫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呢?

  “繼續聯係。”喬唯一說,“手機聯係不上就去酒店找,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給我找到。”

  雲舒離開後便換了一個小助理跟在喬唯一身邊,聽見這樣的事情,小助理不由得都皺緊了眉頭——

  這還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焦頭爛額的,如何是好?

  偏偏喬唯一卻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姿態,小助理也隻能在旁邊提心吊膽,幹著急。

  ……

  晚上六點半,離走秀開場還有半小時。

  受邀嘉賓大部分都已經到齊,有的忙著拍合影,有的忙著聊天。

  而楊安妮跟某時尚雜誌主編坐在一起,一邊熱聊一邊等待著開場。

  正說著這次走秀的會場風格時,楊安妮的秘書匆匆從人群邊上小跑過來,湊到了楊安妮耳邊——

  “楊總,剛剛得到消息,喬唯一從安樺那邊借了一批模特來應急,眼下已經在後台準備了——”

  楊安妮聽了,隻是輕笑了一聲,道:“臨時借一批牛鬼蛇神過來,我倒是想看看,她這秀能走成什麽樣子。”

  說完,她才又看向自己的秘書,壓低了聲音道:“易泰寧那邊怎麽樣了?”

  “還鬧著別扭,不知道在哪兒玩失蹤。”秘書說。

  楊安妮不由得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好。”

  晚上七點,走秀準時開場。

  楊安妮安靜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含笑看著台上一個個出場的模特。

  待到喬唯一臨時安排的安樺那批模特登場時,楊安妮微微活動了一下脖子,靜待好戲。

  然而看著看著,她嘴角的笑意便僵住了。

  那群臨時拉來救場的模特,登上t台之後,每一個人,每一個踩點、每一個定點pose,竟然全都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如同早已彩排過無數次一般。

  楊安妮的臉色漸漸難看,一轉頭,她卻忽然就看見了喬唯一。

  隻見她小心翼翼地從觀眾區穿過,一直走到沈遇麵前,不知道低聲跟沈遇說著什麽。

  沈遇先是皺了皺眉,耐心聽她說了一陣之後,終於點了點頭,跟旁邊的人打過招呼之後,起身跟著喬唯一走向了後台。

  “什麽情況?”觀眾們大多都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楊安妮身旁的雜誌主編還忍不住問了她一句。

  楊安妮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啊,也許是這位喬總剛剛回國,有些事情拿捏不準,需要沈總去做決定吧。”

  “都說這位新來的喬總本事大能力強,看起來也都是傳言嘛。”

  楊安妮淡淡一勾唇角,不予置評。

  走秀進程很快,一輪接一輪的展示下來,很快就到了壓軸出場的易泰寧。

  而這個時間,易泰寧大概還在某個未知的角落蒙頭大睡。

  楊安妮安靜地坐著,嘴角含笑,數著音樂靜待易泰寧出場。

  易泰寧果然沒有來。

  然而,最終走上t台的人,卻是沈遇!

  作為中英混血,沈遇高大健碩,長期的健身和自律讓他的身材不亞於專業模特,而他眉宇間的歐化風格更讓他完美駕馭身上那件碎花休閑西裝,因此他一出場,現場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歡呼與尖叫。

  秀場內眾人紛紛舉起手機拍照,哪怕沈遇的步伐不夠專業,踩點和定點pose也稍顯生疏,然而現場的熱烈氛圍早已蓋住了這一切。

  這一場走秀,以沈遇壓軸,完美收官。

  ……

  與此同時,隔壁亞汀酒店最頂層的套房內,容雋正夾著香煙坐在陽台上,遙遙看著泊裕園林裏偶爾投射出來的燈光,眉頭緊擰。

  片刻之後,莊朗推門而入,匆匆走到容雋身後,低頭道:“容先生,發布會已經圓滿結束,很成功。”

  聽到這句話,容雋微微一怔,“很成功?”

  “嗯。”莊朗說,“除了最後出了一點意外,原本應該壓軸的易泰寧沒有出現,是沈遇親自上場壓軸,但是反響非常熱烈。”

  容雋聽了,又盯著那片燈光投射的地方看了許久,唇角控製不住地緩緩勾起一絲微笑。

  他愛的女人,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那個光芒萬丈的喬唯一,果然不會讓人失望。

  第1068章 一根手指頭也比不上

  走秀結束後,台前幕後一片歡聲笑語,大家各有各說,各有各笑,尤其是沈遇壓軸登場,大家津津樂道,說個沒完。

  這樣熱烈的氛圍之中,雲舒卻幾乎癱倒在沙發裏,長歎了一聲道:“遭罪!太遭罪了!以後要是每次做活動這女人都給我們這樣耍手段,那我們還要不要活了?”

  喬唯一一麵低頭在手機上回複著消息,一麵道:“放心吧,這次過後會有人敲打她的,哪能讓她這樣拿公司的活動耍手段,況且再大一點的活動,她也未必敢。”

  雲舒說:“幸好你早有準備,否則這一次就被她整死了。真想看看她這會兒是什麽臉色……你說待會兒的慶功宴她會去嗎?”

  “她會去的。”喬唯一說,“她怎麽會讓自己在我麵前示弱呢?”

  雲舒這才立刻翻身坐起,道:“那走吧,我迫不及待想看看她那一張虛偽的臉了。”

  喬唯一卻搖了搖頭道:“我不太想去,這兩天有些累了,我想早點回去休息。”

  “那怎麽行啊?”雲舒說,“沈總也會去呢,我看他今天興致可高,你就該去,隨時隨地站在沈總身邊,聽沈總是怎麽跟別人誇你的,氣死那個楊安妮。”

  喬唯一忍不住呼出一口氣,還沒說話,那一邊,沈遇忽然推門出現在了門口。

  “唯一,怎麽還坐在這裏?”沈遇說,“走吧,去隔壁酒店慶功。”

  見到他,喬唯一便站起身來,道:“您先去吧,我換身衣服就過來。”

  “行。”沈遇說,“那我過去等你,你可一定要來。”

  喬唯一微微一笑,道:“好。”

  沈遇轉身離去,喬唯一這才無奈一聳肩,“老板都發話了,這下不得不去了。”

  雲舒立刻興奮地過來拉起她,道:“那當然要去,必須去!”

  兩個人簡單整理了一下東西,喬唯一又換了身禮服,這才來到了隔壁酒店的慶功現場。

  甫一進門,迎麵而來就是各路人員接連不斷的恭喜聲,喬唯一一一笑著握手打過招呼,又跟隨沈遇認識了一些從前沒見過的時尚界人士,握手聊天不得停歇。

  楊安妮全程都在旁邊,臉上的笑容倒也得體,就是眼神微微帶著寒涼,跟場內一幹人士打完招呼之後,轉身便退了場。

  喬唯一又多待了一陣,跟沈遇說了一聲之後,也找了個機會走了出去。

  出了會場她便躲進了樓底的小花園透氣,這些天她狀態的確不是很好,剛經曆了一輪大戰,又在慶功宴上喝了一圈酒,這會兒隻覺得有些喘不過氣,找了個隱蔽的樹蔭坐下就不想起來。

  她想休息,偏偏有人不讓她休息。

  才坐了兩分鍾,喬唯一就聽見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一男一女進了花園,在她身後的某個位置坐了下來,還點了煙。

  喬唯一坐著沒動,卻很快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易泰寧聯係上了嗎?”

  是楊安妮。

  “還沒。”這是公司另一名高管饒信的聲音,“看來你把他女朋友出軌這事捅給他真是刺激到他了,他陷得很深啊。”

  “趕緊找到他,讓他跟沈遇聯係。”楊安妮說,“任性也要有個度,他這個人以後我還要用的。”

  “一直在找呢,誰知道他躲哪兒去了。”饒信說,“話說回來,真沒想到這喬唯一還有兩把刷子,關鍵時刻居然推沈遇上台,讓她過了這關——”

  楊安妮嗤笑一聲,道:“這算哪門子的本事?你要是也跟沈遇有一腿,讓他上台不是分分鍾的事。”

  “什麽?”饒信登時就樂出聲了,“她跟沈遇也有一腿?我聽說她在法國總部的時候就跟好幾個高層不清不楚,回國了這作風還是如此?”

  楊安妮說:“哦,那我就不知道了,隻知道法國那邊有些高層對她就是特別不一樣呢。”

  “嘖。”饒信說,“怎麽說呢,舍得這麽出賣自己,也是挺狠的——話說,我應該也能幫上她一些吧,你猜她會不會來找我?”

  楊安妮說:“怎麽,你這還看上她了?一隻破鞋你也有興趣?”

  “破不破的無所謂。”饒信說,“她要真來了,那不是證明了我的能耐嗎。”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瞅她長得漂亮起了心思,你們男人那點心思,還想瞞我?”楊安妮頓了頓,才開口道,“不過,你要是實在心癢難耐,我倒是可以試試幫幫你——”

  “真的?”饒信的笑聲頓時就變得猥瑣了起來,“有你幫忙,那就好辦多了……要不,就下次飯局上吧,幫忙多灌她幾杯,到時候還不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楊安妮忍不住低笑了兩聲,“你們這些臭男人可真惡心,滿腦子就想著這些事……”

  “這麽順手,不吃白不吃……”

  喬唯一靠著自己身後那棵樹,靜靜地聽著那邊的兩個人製造謠言傳播八卦甚至還連怎麽把她弄上手都計劃上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雖然大公司裏的勾心鬥角避免不了這些手段,可是第一次親耳聽到自己的“緋聞”被這麽製造出來,還是挺有意思的。

  那邊兩個人正聊得熱鬧,忽然聽見楊安妮說了句:“誰在那兒?”

  喬唯一微微一頓。

  她坐得這麽隱蔽都被發現了?

  就這麽走出去,那豈不是尷尬到極點?

  好在,她是一點也不怕尷尬的。

  這麽想著,喬唯一正準備緩緩起身走出去,卻忽然聽見了那兩人略顯慌亂的聲音,卻是在叫著另一個人——

  “容先生……”

  “容總……”

  正準備起身的喬唯一不由得頓住,沒有再動。

  花園的入口方向,容雋倚在一根立柱旁邊,手中夾著一支香煙,是剛剛才點燃的。

  “不好意思,無意偷聽。”容雋淡淡睨了兩人一眼,說,“正好過來抽支煙罷了。”

  楊安妮立刻飛快地道:“那是我們打擾到容總了,真是抱歉。”

  “不打擾。”容雋說,“還讓我長了一點見識呢。”

  楊安妮忙道:“自家公司裏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八卦,讓容雋見笑了。”

  “是挺好笑的。”容雋慢悠悠的,一字一句開口道,“你這樣的女人,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也配在這裏說三道四。”

  麵前那兩人當即愣住。

  樹後,僵坐不懂的喬唯一也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在那一瞬間控製不住地滑落下來——

  第1069章 放棄

  “沒工作能力不是什麽大問題。”容雋看著麵前的兩個人,繼續慢條斯理地道,“可是沒有工作能力,還要拚命陷害詆毀有工作能力的人,我看沈遇是需要好好清一清公司的淤血了。”

  楊安妮聞言不由得微微一驚,“容先生……”

  容雋卻沒有看她,繼而看向了饒信,說:“至於你,對一個女人起壞心之前,最好掂量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重。憑你,也敢肖想?”

  “容總,我們就是在閑聊說笑而已。”饒信隻覺得一背冷汗,連忙道,“無非就是開開玩笑,說著玩的,哪裏敢當真呢?請容總不要在意,我就是一時嘴欠,現實裏是絕對不敢打這種壞主意的……”

  容雋聽了,冷笑一聲,不再多置一詞,轉身走開了。

  楊安妮和饒信目送著他的身影離開,好一會兒,楊安妮才回過神來,重新坐回到椅子裏,恨恨地揪了揪手中的手拿包。

  饒信隨後也才回神,連忙坐回到她身邊,“這什麽情況?喬唯一什麽時候連這尊大佛都傍上了?”

  楊安妮冷笑一聲,道:“你以為呢?她前夫。”

  “前……前夫?”饒信瞬間驚得有些磕巴了,“那他剛才聽到我們說的那些話,豈不是……完了完了完了……”

  “你緊張個屁!”楊安妮說,“是前夫,又不是現在的老公。再說了,我們剛剛也就是隨便聊聊天而已,憑他再能耐,能拿我們的閑聊把我們怎麽樣?”

  “這你就不懂了。”饒信說,“男人的心理不都是這樣嗎?就算我前妻跟我離了婚,發現有男人跟她牽扯,我也會不高興的……更何況是我們今天說的這些……”

  楊安妮冷笑道:“那又怎樣?他要是真這麽在意這個前妻,那兩個人就不會離婚,再說了,他有時間找你麻煩,不如去找跟喬唯一真正有染的那些男人……瞧你這畏畏縮縮的,真不像個男人!”

  “那還不是因為這位我們真的是招惹不起嗎?”饒信說,“他剛還說要叫沈遇清瘀血呢,你自己小心點吧!”

  “嗬,我怕什麽?”楊安妮說,“他不過就是隨便聽了兩句話,真要有證據,那就叫沈遇炒了我好了,我心服口服。”

  說完這句,楊安妮冷哼一聲,也快步離開了。

  “媽的。”就聽饒信低咒了一聲,“就不該跟你這女人有什麽牽扯,平白害老子惹了一身騷——”

  話音落,腳步也逐漸遠去。

  人聲逐漸遠去,周圍漸漸地又安靜下來,恢複寂靜。

  喬唯一又在原地靜坐許久,才緩緩站起身來。

  她剛剛起身,手機就響了,是雲舒在找她。

  “唯一,你跑哪兒去了?沈總在找你呢。”

  喬唯一應了一聲,道:“你告訴沈總,我不舒服先走了,就不過去了。”

  “行,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累了幾天了,沈總心情好,肯定不會說什麽的。”

  喬唯一掛了電話,這才起身走出花園,往酒店大門方向走去。

  來的時候她就沒有開車,這酒店位於城郊,往來人士大多有專車接送,幾乎也不見出租車,喬唯一便順著主路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一個公交站台,看見剛好有一輛公交車停在那裏上客,她便順著寥寥兩個乘客上了車。

  車上人也不多,喬唯一穿著一身精致的禮服,頂著車裏幾個乘客的注視,一直走到最後排的位置坐下,靜靜地扭頭看著窗外。

  車子緩緩向前,走走停停,車上的乘客上了又下,下了又上,她卻始終坐在那裏沒有動。

  直至車子駛回公交總站,車上隻剩她和司機兩個人時,司機才回過頭來看她,“小姐,車已經到總站了,你還不下車嗎?”

  喬唯一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周遭的環境,站起身來對司機說了句:“抱歉。”

  她走下車,穿過一片密密麻麻的公交車,出了車站,重新站在路邊,這才伸手打了輛車。

  坐上車沒多久,她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喬唯一拿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閃爍的那個名字,頓了頓,才接起了電話。

  “唯一,怎麽樣?”電話那頭傳來寧嵐的聲音,“你今晚的秀什麽情況?圓滿成功了嗎?”

  喬唯一靠在車子後座,聞言輕輕應了一聲,“嗯,成功了。”

  “太好了。”寧嵐笑著說,“我就說嘛,這點小問題哪能難得住我們家唯一,你是最棒的你知道嗎?”

  喬唯一一時沒有出聲。

  寧嵐察覺到什麽,不由得一頓,道:“怎麽了?你怎麽一點都不開心啊?是不是太累了?”

  好一會兒,喬唯一才終於開口喊了她一聲:“寧嵐……”

  “啊?”

  “你是不是知道……容雋為什麽不再出現?”喬唯一緩緩道。

  寧嵐不由得一頓,失了語。

  “你知道的是吧?”喬唯一說,“你們碰過麵了,是吧?”

  片刻之後,寧嵐才終於開口道:“是,我遇見過他……不對,是他跟著我,去到了你那套房子。”

  聽到寧嵐這句話,喬唯一眸光微微一閃,卻並沒有大動。

  事實上,她早就猜到了一些,隻是沒有去求證。

  從寧嵐在小姨動手術那天反複地問起容雋的行蹤,她就察覺到了什麽,隻是她不想,也不敢去深究。

  她隻是覺得,他就這麽斬斷跟她之前的牽連,也挺好。

  直至今天,直至今天聽到他的花園門口說的那些話——

  她幾乎可以猜到寧嵐跟他說了些什麽話,用什麽語氣說的,其中哪些話可能會徹底地刺激到他……所以他終於心灰,終於放棄,終於不再將她視作人生的一部分,她覺得是好事。

  可是今天,他卻又在楊安妮麵前說了那樣的話。

  他好像的確是心灰了,放棄了。

  可是他放棄的不是她……

  而是,他自己。

  他知道她不想再跟他有牽連,所以他再也不出現在她麵前;

  可是他又想讓她知道他是他爽快放手,他過得很好,所以他出現在那天晚上的慈善晚會上;

  他不想再打擾到她的人生,所以他收到了bd的發布會邀請函也不出席;

  可是他偏偏又出現在了發布會隔壁的酒店,還在楊安妮麵前說了那樣的話——

  他根本從來沒有放棄她。

  他隻是……放棄了他自己。

  第1070章 回不去

  這不是容雋的行事作風,從來不是。

  他從來都是張揚的、自信的,他從來隻會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真實的情感宣泄出來,無論是好是壞。

  可是現在,他選擇了將自己藏起來。

  這不是容雋,這不是她認識的容雋。

  “唯一?唯一?”

  寧嵐接連喊了她好幾聲,喬唯一才終於艱難回過神來。

  “唯一,你是不是又見到容雋了?他跟你說什麽了嗎?還是出什麽事了?唯一,你是不是怪我多嘴跟容雋說了那些話?可是我也不想看著你們倆一直這樣無止境地糾纏下去啊……萬一哪一天你又陷進去,又回到從前那種日子裏,難道那樣你會開心嗎?唯一?唯一?”

  “我沒事。”好一會兒,喬唯一終於低低應了一聲,隨後道,“寧嵐,我沒事。你放心吧,我很好,我隻是需要靜一靜……”

  “好。”聽到她這麽說,寧嵐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直接掛掉了電話。

  十幾分鍾後,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喬唯一推開門,下車走了進去。

  夜已深,住院部裏很安靜,喬唯一走進病房的時候,謝婉筠早已經睡下了。

  旁邊躺著的陪護阿姨倒是還沒睡著,一見到她連忙起身來,正要說話,喬唯一衝她擺了個手勢,她便沒出聲,仍舊坐在自己的陪護床上。

  喬唯一在謝婉筠的病床邊坐了下來,借著病房裏黯淡的夜燈仔細看著謝婉筠的臉色,卻隻覺得她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

  旁邊的阿姨忽然控製不住地歎息了一聲。

  喬唯一抬頭看她一眼,從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看出了什麽,再一低頭,就看見了謝婉筠枕頭下露出一角的一張照片。

  喬唯一輕輕抽出那張照片,看清照片上的人的一瞬間,就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

  照片上,一對恩愛夫妻,一雙古靈精怪的子女,是謝婉筠的全家福。

  照片裏,謝婉筠還是個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漂亮女人,靠在自己丈夫懷中,攬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笑得很甜。

  可是現在,就隻剩了她一個,孤零零地躺在這張病床上。

  喬唯一忍不住站起身來,捂著臉走到了病房外。

  陪護阿姨隨即起身,跟著她走到了外麵,同樣紅著眼眶抹著眼淚,歎息著對她道:“謝妹子今天才跟我說起她的婚姻,我之前還說她有你這個外甥女真幸福,今天才知道她還有一個前夫和一雙子女,卻都不知道身在何方,謝妹子說起來就忍不住掉眼淚,也是個苦命的人啊……”

  喬唯一忍不住轉開了臉,沒有說話。

  一直以來,謝婉筠從不在她麵前提起過去的婚姻和家庭,姨父她不提,連兩個孩子她也不提,就如同世界上沒有這三個人一般。

  可是喬唯一知道,世界上哪會有不牽掛子女的母親,更何況她一個人孤零零在桐城守了這麽多年,是在等什麽,難道她不知道嗎?

  謝婉筠不在她麵前提,隻是因為不敢提。

  當初謝婉筠和沈嶠之間出現危機的時候,盡管喬唯一一再反對容雋插手,容雋還是反複出麵調停,最終謝婉筠和沈嶠還是離了婚,沈嶠帶著一雙子女遠赴國外,自此音訊全無。

  事後,她和容雋之間也因此起過爭執,並且有一次還當著謝婉筠的麵吵了起來。

  謝婉筠一直記著這件事,所以從此在她麵前絕口不提沈嶠和子女,生怕影響她和容雋之間的感情。

  哪怕是她和容雋離婚之後,她也不提,因為她一直盼望著兩個人能複合。

  喬唯一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小姨是為了她好。

  可是小姨她自己呢?

  她這麽多年的孤清與寂寞,這麽多年的盼望與期待,苦苦的守候,就活該自己一個人承受嗎?

  這件事一直到現在都是喬唯一心頭的遺憾,無法彌補的遺憾。

  也就是這種種遺憾,時刻提醒著她,有些事情,終究是回不去的。

  ……

  和容雋婚姻進入第二年的時間,喬唯一輾轉兩家公司之後,換了第三次工作,然而毫無意外,容雋還是很快又和她的新老板成為了生意搭檔以及朋友。

  對此喬唯一已經有些麻木了,隻和他約定不許幹涉自己的工作,也不許通過她的老板幹涉她的工作。

  容雋對此滿口答應,卻也要她答應自己一周至少有三天要按時回家。

  對此喬唯一不敢保證,隻敢答應節假日、重要的日子都盡量按時回家。

  事實上容雋那個時候也很忙,一周能按時回家的時間不超過一天,哪怕周末也是應酬不斷。因此隻要是喬唯一比他早回家就沒事,若是喬唯一在他後麵回家,便又能讓他哼哼唧唧許久,一臉的不高興,恨不得將她晚歸之前的見的客戶扒個底掉。

  知道他的性子,喬唯一便已經盡量避免晚歸,隻是有些時候還是沒辦法避免。

  九月的一天,喬唯一再度晚歸,偏偏這天容雋難得早早地就下了班,而她硬生生晚了他三個小時才到家。

  如此一來容雋便更按捺不住火氣了,好在喬唯一早有準備,在他發作之前搶先告訴他:“我明天請假了!”

  容雋冷著一張臉,“那又怎麽樣?”

  “明天媽媽生日啊。”喬唯一說,“我們要回家吃飯的。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我媽想要什麽你還不知道?”容雋捏著她的臉說,“可是你又不給她準備……這些身外之物,誰稀罕!”

  “那什麽不是身外之物啊?”喬唯一問。

  “孫子。”容雋說,“我媽想抱孫子。”

  喬唯一驀地跳開,“你亂講!媽媽都沒說過她想抱孫子!上次她還說隨我們,反正她也還年輕,樂得自在!”

  “哦,那就隨你,有你這麽忙下去,我媽永遠都別想抱孫子了!”

  “又不是隻有我忙,你也忙啊。”喬唯一說,“懷孕生孩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啊……”

  “嗯?”容雋伸出手來挑起她的下巴,“你這是在控訴我咯?那我今天眼巴巴地在家裏等了你三個小時,你倒是回來給我生啊!”

  “三個小時能把孩子生出來的話,那沒問題啊。”喬唯一說,“明天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呢,你能讓孩子生出來嗎?”

  “行啊。”容雋說,“那你敢讓我試嗎?”

  喬唯一懶得再跟他進行幼稚對話,隻是道:“說好了暫時不生的嘛,你不要老把這件事翻出來說。剛開始工作誰不忙啊,等過幾年穩定了,不就是生孩子的好時機了嗎?”

  容雋大抵還是不太高興的,這天晚上纏著她鬧了一次又一次,好在第二天不用上班,喬唯一也隻是由著他。

  第1071章 心疼

  也是因為第二天早上不用上班,明明說好了要早點回家去吃飯,容雋卻一睜眼就纏著她不放。

  喬唯一費盡力氣才拖著他在十點多起了床,再收拾一通出門,已經是十一點多。

  兩個人剛剛下到地下停車場,喬唯一的手機卻忽然就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連忙接起了電話:“肖經理。”

  容雋一聽到這個稱呼就皺起了眉,抱著手臂站在旁邊看著她聽電話。

  這電話是打來問喬唯一一些資料的,急著要,因此喬唯一拉了容雋一把,很快道:“好,我現在就給您發過去。”

  掛掉電話她就轉身往電梯方向走,一邊走一邊道:“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一下我的電腦。”

  容雋耐著性子等她拿了電腦重新下來,看著她坐在車裏就打開電腦給公司的人發資料,眉頭始終就沒有鬆開過。

  “你們公司是離了你就不能轉了是不是?”容雋說,“連一個放假的人都不能放過嗎?”

  “那不是說明我重要嗎?”喬唯一說。

  容雋瞥了她手上的電腦一眼,“弄完這些你就給我關機,聽到沒有?”

  “你助理放假你還要求他24小時開機呢。”喬唯一說,“能不能別提這種無理要求?”

  話音剛落,她手機便又響了起來,接起電話,卻又是公司那頭的人,說的似乎又是另一檔子事。

  容雋頓時就更加不滿了,故意提高了聲音道:“哎,你們公司的人知道你今天放假吧?你記得你自己今天放假吧?”

  喬唯一連忙伸出手來捂上他的嘴,電話那頭的同事卻還是聽到了,有些尷尬地道:“抱歉啊唯一,我知道你今天放假,但是我這邊確實有點著急……”

  “沒事沒事。”喬唯一忙道,“我稍後就把名單整理出來給你,你多給我二十分鍾。”

  掛了電話,喬唯一先忙完自己先前那件事,才又抬頭看向容雋,道:“我是在放假,可是我負責的工作還在繼續,我們公司也在持續運轉,所以我需要隨時跟同事保持聯絡。容總,您能理解吧?”

  “我不能。”容雋直截了當地道,“我隻知道你在放假,你這一天應該都是屬於我的。”

  喬唯一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就算我今天放假,那我這一天也不是屬於你的啊,是屬於媽媽的。”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容雋說,“那到了我媽跟前,你記得關手機,把你工作上那些破事全都給我丟開。”

  喬唯一頓了頓,才道:“媽媽才沒你這麽霸道。”

  說完她就繼續低頭整理第二份資料去了,容雋則冷著臉把車子開回了容家。

  兩個人一進家門許聽蓉就察覺到了什麽,趁著喬唯一進房幫她試穿生日禮物的時候才問:“容雋又怎麽了?一回來就臭著一張臉。”

  “剛才我接了兩個工作上的電話,他不高興了。”喬唯一說。

  許聽蓉聞言,連忙道:“他就這脾氣,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爸也說他最近這幾年太過順風順水,又在外頭被一堆人捧著,把脾氣都養出來了,你別順著他,該罵罵,該打打,打不過告訴我,我來幫你打。”

  喬唯一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後才看向許聽蓉身上的旗袍,道:“太合身了,媽媽你穿旗袍真好看。”

  “老師傅的手藝就是不一樣,你挑的這料子也好。”許聽蓉說,“這份禮物我很喜歡,有兒媳婦兒就是好,可比那倆小子貼心多了。”

  婆媳倆正聊著,喬唯一的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隨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許聽蓉。

  許聽蓉擺擺手,道:“接你的電話,我還能跟那個臭小子一樣?”

  喬唯一笑了笑,這才接起電話,隨即卻微微變了臉色。

  “……客戶今天下午就要出國,一去就是半個月,現在我們隻有兩個鍾頭的時間去機場把合約簽下來,唯一,這個客戶一直是你跟的,你最了解整個項目,還是得你去一趟。”

  “我……”喬唯一遲疑了片刻,才道,“可是我今天有事……”

  “唯一,孫總已經發了話了,這個客戶今天必須要簽回來,我知道你在放假,但是就一兩個小時而已,你抽抽空……”

  眼見喬唯一一臉為難,許聽蓉用眼神問了問她什麽情況,喬唯一打著手勢跟她說了一下,許聽蓉立刻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樣,做了個“ok”的手勢,讓她趕緊去。

  喬唯一連忙應了一聲,掛掉電話才又抓著許聽蓉的手道:“媽媽你最好了,我去完回來陪您喝下午茶。”

  “好,快去吧,我讓司機送你。”

  喬唯一應了一聲,轉身回到自己的臥室。

  容雋正坐在陽台上通電話,聽到動靜回過頭來,見她正在換鞋,不由得微微一頓,“幹什麽?”

  “我要去機場簽個合約。”喬唯一說,“不能在家吃午飯了,不過我會盡快回來的……”

  容雋一聽,直接就掛掉電話起身走了進來,看著她道:“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是回來幹嘛的?”

  “我……”喬唯一抬頭迎上他的視線,忽然就頓了頓,隨後才道,“我跟媽媽說過了……”

  “所以呢?”容雋說,“我真要給孫曦打個電話,問問他那破公司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離了你就公司就會倒閉?怎麽放一天假事這麽多?沒完沒了了還……”

  “容雋。”喬唯一驀地站起身來,看向他,“你說過不再摻合我工作上的事情的。”

  “我摻合的是你工作上的事嗎?”容雋說,“我這說的是你放假的事!”

  喬唯一沉默了片刻,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低頭穿好鞋子,隨後就站起身來,道:“我去去就回來——”

  “喬唯一!”

  兩人之間正僵持著,許聽蓉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怎麽了?吵什麽?”

  “媽,我們倆說事呢。”容雋說,“您就不能敲敲門再進來?”

  “你這是說事的語氣嗎?”許聽蓉看著他,“我看你就是討打!”

  隨後許聽蓉才又看向喬唯一,道:“唯一,司機準備好了,你下去吧。”

  “媽!”容雋忍不住擰眉看向許聽蓉。

  喬唯一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上容雋微涼的視線,不由得咬了咬唇,隨後回頭看向許聽蓉,道:“媽媽,那我先出去了。”

  說完這句,她就匆匆出了門。

  “喬唯一!”

  容雋心頭瞬間火起,忍不住朝房門口追了兩步,卻一把被許聽蓉拉住。

  “你幹什麽呀?”許聽蓉打了他一下,“唯一是去做正事,你這什麽態度?”

  “媽,她難得放一天假,破公事沒完沒了,我這還不是心疼她嗎?”

  “知道的是你心疼她,不知道的以為你要家暴呢!”

  第1072章 中秋

  容雋聽了,忍不住皺眉道:“有您這麽汙蔑自己兒子的嗎?”

  “我汙蔑你?”許聽蓉說,“你也不看看自己,這幾年年齡漸長,脾氣也見長,動不動就黑臉冷臉的,你爸都對你很不滿了你知不知道?你平常在家裏是不是也這樣?”

  “我哪樣了?”容雋說,“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許聽蓉重重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我看你就是得寸進尺,被唯一慣出來的!也不知道她怎麽忍得了你這臭脾氣!我警告你啊,你要想以後日子好過,最好給我收斂一點,否則早晚有你受的!”

  “行了行了行了。”容雋起身推著她出門,“多大點事嘮叨個沒完,那現在她去都去了,我總不能再去把她抓回來?我不也是為著您生日能開心點嗎?”

  “家裏和和睦睦的我就開心。”許聽蓉說,“少在我麵前耍你的少爺脾氣老板脾氣,回頭揍你。”

  “行行行……”容雋滿口應承著,推著她下了樓。

  另一邊,喬唯一匆匆趕到機場,跟客戶又談了將近半小時之後,終於成功簽下合約,送了客戶登機之後,才又匆匆返回容家。

  一來一回到底還是消耗了兩個多鍾頭,到家的時候午飯時間早就已經過了,廚房裏卻還是有熱乎乎的飯菜備著。

  許聽蓉一見到她回來立刻招呼了廚房將給她準備的飯菜端出來,喬唯一在餐桌旁邊坐下來,眼睛卻忍不住朝樓上看。

  “別擔心,我剛剛上樓去看過,他睡著了。”許聽蓉說,“你先吃東西。”

  喬唯一捧著碗,輕聲道:“謝謝媽媽。”

  許聽蓉在她旁邊坐下來,說:“你別跟那個臭小子生氣,我都已經罵過他了,哪來那麽大臭脾氣,不像話。不過他也就是脾氣大點,但心裏是關心你的,也是不想你這麽累,對不對?我知道你現在是打拚事業的時候,可是也要注意身體啊,不能仗著年輕就什麽也不顧,三餐還是要定時的,像這樣過了時間再吃飯,多傷胃啊。”

  喬唯一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媽媽。”

  喬唯一吃著遲來的午餐,許聽蓉在旁邊喝著茶,婆媳二人邊吃邊聊著天,等到喬唯一吃完,許聽蓉便讓人來收了碗筷,將喬唯一趕到樓上去了。

  喬唯一推門走進臥室的時候,床上那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隻是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

  聽到動靜,他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視線,鼻子裏還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哼”。

  喬唯一關上門走到床邊坐下,看著他道:“我都說了我去去就會回來,你怎麽還生氣啊?”

  “今天是去去就會回來,改天就是去了就不回來了。”容雋說。

  “那你這是在為著還沒有發生的事情生氣咯?”喬唯一說,“無聊幼稚鬼。”

  容雋一下子從床上坐起身來,一手擰住她的臉,另一手將她拖進懷中,“你還敢反過來指責我來了?你以後再敢為了那些破公事把我一個人丟下試試?”

  “容雋!”喬唯一忍不住拉住他的手,正視著他道,“我跟你說過了,工作對我而言是很重要,很認真的,不是你嘴裏所謂的破事。你每次都跟我說你知道了,到頭來還是這樣,你到底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工作?”

  “那在你的心裏,到底是你的工作重要,還是我這個老公重要?”容雋反問。

  喬唯一靜靜與他對視了片刻,才回答道:“沒有可比性,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容雋卻一下就將她箍得更緊了,說:“沒有可比性?那就是說我這個老公還沒有你的工作重要了?喬唯一,這可是你自找的——”

  “啊,容雋——”喬唯一隻來得及喊出他的名字,就被他重重堵住了唇。

  屋外,許聽蓉剛剛走到樓上,就聽見這邊屋子裏傳出來的動靜,不由得微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走向了自己的臥室。

  ……

  許聽蓉生日後不久便是中秋,但因為容卓正公務繁忙,許聽蓉也提前飛去了淮市準備陪父母過節,而容恒從畢業出了警校便罕見人影,所以容雋和喬唯一這個中秋節得以自己安排。

  而兩個人安排的結果就是……各自加班。

  容雋那天抽不出時間,喬唯一同樣沒有假期,便隻當是平常日子來過。

  然而到了傍晚,喬唯一正準備進會議室,卻忽然就接到了容雋的電話:“老婆,你可以下班了嗎?”

  喬唯一聽了,有些疑惑地道:“你下班了?不是說今天要開會嗎?”

  “是啊,不過臨時取消了。”容雋說,“敖玉辰他們那邊有個聚會,人挺多的,我們一起去唄。”

  喬唯一聽了,隻是道:“我還要開會呢,況且他們那群人太鬧騰了也不適合我,你自己去吧。”

  她三言兩語掛掉了電話,匆匆走進了會議室。

  隻是會剛開沒多久,調了靜音的手機忽然又閃爍起來,喬唯一低頭看到容雋的電話,隻能將手機屏幕抄下,繼續認真開會。

  會議又持續了半小時,公司老總孫曦推門走了進來。

  會議立刻中斷,一群人紛紛站起身來跟他打招呼。

  孫曦擺擺手,笑道:“今天什麽日子啊,怎麽這個點還在開會?”

  部門經理連忙回答了,孫曦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個項目重要,不過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今天中秋節,大家都是要回家吃團圓飯的,就別加班了,早點回去,有什麽留著明天一早再來討論。”

  會議室裏一群人聽了,頓時都有些不敢相信地麵麵相覷。

  有兩名同事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之前不是一再強調這個項目是重中之重嗎?一直逼著我們趕進度,今天這是怎麽了?”

  “誰知道呢?反正不太正常就對了。”

  喬唯一就坐在兩人身邊,一邊聽著他們說的話,一邊抬頭看向孫曦和部門經理所在的位置。

  然而她一抬頭,卻正好對上孫曦的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隻覺得孫曦的視線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又移開。

  喬唯一怔忡了一下,隨後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機。

  打開一看,手機上三四個未接來電,都是容雋隔幾分鍾就打的。

  而最後一個電話,是十五分鍾以前打的。

  會議室裏一群人已經因為可以提前下班而躁動興奮起來,紛紛謝過孫總之後,就都開始收拾起了東西。

  喬唯一還沒來得及回過神,手機又一次響了,還是容雋。

  這一次,她接起了電話啊。

  “老婆,你可以下班了嗎?”容雋問她,“我的車正好經過你們公司樓下,你要是可以下班了我就正好可以上來接你。”

  喬唯一頓了頓,隻是道:“好。”

  第1073章 無力

  喬唯一掛掉電話的時候,會議室裏的人已經離開了大半。

  她也起身整理好東西走出去,回到自己的位置收好東西,見容雋還沒有上來,便先乘電梯下了樓。

  剛剛走出電梯,就看見了站在大堂門口的容雋。

  他正站在那裏和孫曦說著什麽,兩人邊說邊笑,孫曦拿手指了指他,一副他給自己添了麻煩的模樣,容雋卻毫不在意,隨手推開了他的手。

  孫曦懶得跟他多說,擺擺手先行離去了。

  容雋一轉頭才看到喬唯一,立刻朝她伸出了手。

  喬唯一緩步上前,將手放進他的手心,隨後才道:“你跟孫總說什麽呢?”

  “閑聊唄。”容雋說,“走吧。”

  喬唯一一邊跟著他往外走,一邊道:“孫總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原本一直催著我們的進度的,剛才忽然大發慈悲,放我們早走——”

  “過節嘛,當老板的還是要有點人性。”容雋說,“說明他還算有。”

  喬唯一卻忽然就偏頭看向了他,說:“跟你沒關係吧?”

  容雋微微一挑眉,道:“什麽?”

  “孫總他忽然有了人性,這事跟你沒關係吧?”喬唯一又問了一遍。

  容雋驀地笑了一聲,隨後道:“這是你們公司的事,跟我能有什麽關係?”

  “真的?”

  “當然是真的。”容雋說,“難不成你懷疑我給老孫說了什麽,故意讓你早下班啊?”

  “我確實有這個懷疑。”喬唯一說。

  容雋捏了捏她的臉,“少胡思亂想,不許汙蔑我。”

  “沒有就好。”喬唯一說,“你知道這事是不能做的吧?”

  “我當然知道啦老婆大人。”容雋說,“過節呢,能不能不說這些了,開開心心去過中秋行不行?”

  “好啦好啦。”喬唯一抬起手來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口,“玩去吧,容大少。”

  容雋一聽就不樂意了,“什麽叫我去玩吧?是為了帶你去放鬆放鬆,知道嗎?”

  喬唯一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容雋這才拉了她的手上車。

  ……

  過了中秋,一年剩下的時間便仿佛過得飛快,喬唯一的工作在磕磕絆絆之中迎來了這一年的收尾。

  然而她在回頭做年終總結的時候,卻隻覺得一塌糊塗。

  也是跟了幾個項目,完成度也相當高,可是中間卻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讓她感到無力。

  因為這種古怪的感覺,她太熟悉了。

  可是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她已經為此換了三家公司了,難不成,她還要在兩年不到的時間裏待上四家公司,甚至五家?

  喬唯一坐在辦公室裏,正頭腦昏昏地想著一些漫無邊際的事情,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來電,接起了電話:“小姨。”

  “唯一,你和容雋什麽時候過來?”謝婉筠在電話裏問她,“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你們要到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好蒸魚。”

  正說著,喬唯一的手機又響了一聲,她拿開手機看了一眼,隨後道:“小姨,容雋來接我了,我們馬上就出發。”

  掛掉謝婉筠的電話,喬唯一才又接通了容雋打來的電話,原本以為容雋已經到樓下了,沒想到電話接通,容雋卻道:“老婆,傅城予那邊臨時組了個飯局,我得過去待會兒。小姨那邊你先自己過去,回頭如果時間合適我再過來。”

  喬唯一聽了,隻是輕輕歎息了一聲:“好。”

  掛了電話,喬唯一收拾好東西,離開公司,下樓打了個車去謝婉筠家。

  沒想到到了謝婉筠家門口,卻發現防盜門虛掩著,喬唯一輕輕拉開門,往裏一看,見到的卻是滿地的杯盤狼藉和正在清理那一堆狼藉的謝婉筠。

  “小姨,怎麽了?”喬唯一連忙進門,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走到了謝婉筠身邊。

  謝婉筠眼裏還含著眼淚,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麽快過來,一驚之下,手還被地上的碗碟碎片劃到了。

  喬唯一連忙將她拉了起來,讓她在餐桌旁邊坐下,自己則轉頭找出了藥箱,幫謝婉筠清理傷口。

  “沒事。”謝婉筠強忍著,一麵抹掉眼淚一邊道,“是我端菜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唉,我太不小心了……”

  喬唯一聽了,抬眸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是姨父又跟你吵架了吧?表弟表妹呢?”

  一瞬間,謝婉筠眼眶更紅,卻隻是回答了喬唯一後麵那個問題:“鄰居家有個孩子過生日,他們都在那邊玩呢,幸好沒讓他們看見……”

  喬唯一聽了,忍不住道:“姨父的公司狀況還是很不好嗎?”

  謝婉筠點了點頭,“他什麽都不肯跟我說,我也是旁敲側擊打聽到公司現金流已經斷了,再這麽下去可能就要倒閉了……我就是提了一句試試讓容雋幫幫忙,他就大發雷霆……”

  喬唯一聽了,忍不住握緊了謝婉筠的手,說:“小姨,這事容雋不能幫忙,姨父那個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知識分子的清高和執拗,一向又覺得容雋仗著自己的背景行事作風太過張揚,公司出問題他壓力原本就大,你還跟他說讓容雋幫忙,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我這不也是沒有別的辦法嗎?”謝婉筠說,“我知道他一向不怎麽喜歡容雋,可是小姨最親的就是你和容雋了,我就是說出來試試……”

  喬唯一頓了頓,才道:“我想想辦法吧。”

  “不要了,不要了……”謝婉筠忙道,“唯一,你姨父的性子你也了解,還是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我當然知道姨父的個性。”喬唯一說,“他也不是沒能力,他隻是運氣不好而已,隻要過了這個難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他那個牛脾氣,就是不肯讓容雋幫啊……”

  “不用容雋出麵。”喬唯一說,“我手裏還有一點錢,但是我也不能出麵,我想辦法找人幫忙把這筆錢注資到姨父的公司裏,或者是收購也行,到時候姨父要繼續發展公司,或者是從頭來過,都是出路。”

  謝婉筠聽得淚流滿麵,抓著喬唯一的手道:“唯一,謝謝你,小姨謝謝你……”

  第1074章 不能管

  喬唯一安撫好謝婉筠,又去幫她收拾好那一地狼藉,原本準備好的豐盛晚餐也沒得吃了,喬唯一隻是做了兩碗麵,跟謝婉筠一起對付了晚餐。

  晚飯後兩個孩子回到家,謝婉筠早早地打發了他們去睡覺,喬唯一怕沈嶠回來和謝婉筠又產生衝突,便想要陪著謝婉筠等沈嶠回來。

  這一等,就等到了十二點。

  喬唯一卻毫無察覺,直到手機響起來,她接起電話,聽到容雋明顯帶著酒氣的聲音,“老婆,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回家?”

  喬唯一這才驚覺已經是半夜,謝婉筠也回過神來,拉著她的手道:“唯一,你姨父今天晚上應該是不會回來了,他剛跟我吵完架,沒這麽容易拉得

  喬唯一點了點頭,道:“那小姨你也早點睡,別難過了,我會想辦法的。”

  謝婉筠連連點頭。

  喬唯一再回到家裏,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而容雋喝多了酒,衣服都沒換就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喬唯一見狀,微微歎息了一聲,上前幫他脫掉身上的襯衣和褲子,又走進衛生間擰了張熱毛巾出來給他擦了擦臉和身體,這才將他推進被窩裏。

  做完這些她才走進衛生間洗澡,腦子裏卻始終都沒想出個好法子,這讓她焦慮到整晚都沒睡好。

  沈嶠是高知分子,當初辭了體製內工作出來創業也是憑著一股傲氣,雖然他那些知識分子的清高和執拗在外人看來多少有些不可理喻,可是他畢竟是她小姨的丈夫,他們夫妻之間自有相處之道,她這個外甥女也不能評論什麽,隻能希望他們好。

  隻是沈嶠那個性子,這件事實在是有些不好處理。

  翌日就是除夕,容雋的公司在昨天放了假,因此今天他是不用上班的,而喬唯一則還要上完今天才能放假。

  容雋一早伴隨著頭痛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喬唯一已經在衛生間洗漱了。

  容雋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走進衛生間,喬唯一正在淋浴間洗澡,他徑直走進去,強占了一席之地。

  “老婆,一起洗……”

  “你臭死了……”喬唯一推開他的臉,說,“我都洗完了,還趕著上班呢,你自己洗吧。”

  偏偏容雋不依不饒,就是堵著她不讓她走。

  “都大年三十了上什麽班?”他說,“不去了!”

  “你又來了?”喬唯一看著他,臉色微微僵了下來。

  容雋與她對視片刻,想起自己之前說過的話,訕訕地放她出去,自己衝洗起來。

  喬唯一剛剛吹幹頭發,容雋就從淋浴間走了出來,衛生間很大,夫妻倆各自占據一方天地,做自己的事。

  容雋簡單塗了點東西上臉,從鏡子裏看到喬唯一正拿著手機在發消息,轉身就走到了她身後,一把拿過她的手機,“一大早跟誰發消息呢?”

  “容雋!”喬唯一有些無奈。

  容雋已經看到和她聊天的對象是謝婉筠,兩個人正說起沈嶠一夜未歸的事。

  “怎麽了?”容雋微微擰了眉,“他們倆又吵架了?”

  喬唯一拿回自己的手機,道:“你別管,你不能管。”

  容雋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道:“管不管是一回事,但是我總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麽吧?”

  喬唯一微微歎息了一聲,才道:“姨父的公司出了點問題,現金流已經完全斷了,現在岌岌可危呢。”

  容雋聽了,不由得微微皺起眉來,“怎麽會這樣?”

  “他的性子你也知道。”喬唯一說,“小姨可能多追問了幾句,兩個人就吵了起來,他昨晚就沒回家。”

  “他那個臭脾氣,也就小姨忍得了。”容雋說,“自己做生氣賠了本,回家拿自己老婆撒氣是怎麽回事?”

  “這事我們管不著。”喬唯一說,“不過我不想小姨這麽擔心,所以想拿筆錢出來幫幫姨父的公司……”

  “嗯。”容雋隨口應了一聲,道,“要多少?”

  喬唯一連忙拉住他,說:“現在不是要多少的問題,而是怎麽把這筆錢注入他的公司……我不能出麵,你就更不能出麵了。”

  容雋聽了,不由得高高挑起眉來,道:“那是怎樣?要幫他,還得偷偷摸摸的?”

  “容雋……”喬唯一忍不住攬著他的手晃了晃。

  容雋無奈地轉開臉,歎息了一聲。

  作為一個自幼一帆風順的天之驕子,沈嶠是怎麽看他的,他怎麽可能察覺不到?沈嶠既然覺得他是紈絝子弟囂張自大,他也懶得去跟這位清高執拗的姨父搞好什麽關係,無非就是看在喬唯一和小姨的麵子上保持著表麵的恭敬。

  沈嶠不喜歡他,他同樣瞧不上沈嶠那股窮酸的清高。

  就如同此刻,要出手幫他,還得照顧著他的自尊心不讓他知道,在容雋看來著實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出個妥帖可行的方法,你有時間的話幫我想想。”喬唯一說,“到時候我出錢,找個人幫忙出麵解決這件事。”

  容雋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臉,道:“你出錢,你能有多少錢?”

  “救下他的公司還是綽綽有餘的。”喬唯一說,“反正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其他的你別管。”

  容雋按捺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衝動,隻能答應:“好好好,我不管,我什麽都不管,行了吧?”

  喬唯一對此其實並沒有多少擔心。

  雖然容雋一向是喜歡將跟她有關的所有事情攬上身,可是沈嶠那邊,他原本就是愛答不理的,兩個人又幾乎沒什麽碰麵的機會,容雋不至於熱心腸到那份上。

  可是喬唯一怎麽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容雋竟然會在“花醉”遇到沈嶠。

  對於容雋這樣的生意人來說,年三十這天收到的飯局邀約空前多,其中有好幾個局都設在“花醉”,因此容雋便挑了這裏,方便,高效。

  他在輾轉兩個包間,來到第三個包間的時候,忽然就看見了沈嶠。

  以沈嶠那樣的性子,和他的公司規模,是絕對不可能有機會參與進容雋所在的圈子的,可是此刻他卻就在包間裏,正端著酒杯向坐在主位上的人敬酒。

  看見主位上坐著的厲宵之後,容雋心頭了然了。

  厲宵雖然才三十幾歲,但他當初在全國首屈一指的互聯網企業工作時趕上了騰飛期,三十歲不到就坐到了高管的位置,隨後毅然辭職自己創立公司,短短數年之間同樣發展得風生水起,同時還成為了獨具慧眼的天使投資人,近年投資的項目全部大熱,簡直如有神助。

  容雋想,也難怪沈嶠能看得上他。

  白手興家,能力卓越,憑借自己的本事扶搖直上,相比之下,比起他這個背靠大樹的世家子弟,可真是討人喜歡多了。

  容雋心頭冷笑了一聲,還沒開口,厲宵已經看見了他,抬手招呼他的瞬間,一個不留神就忽略掉了沈嶠敬的那杯酒。

  沈嶠回轉頭看見他,臉色控製不住地微微一變,不尷不尬地站在那裏,要多僵有多僵。

  “厲先生。”容雋招呼了厲宵,隨後才轉頭看向沈嶠,微笑著喊了聲,“姨父,這麽巧。”

  聽見他這聲稱呼,原本在包間裏毫無存在感的沈嶠瞬間成為了眾人的焦點所在,連厲宵都微微一怔,隨後道:“這位沈先生是你姨父?”

  “是啊。”容雋笑著道,“我太太那邊的,親姨父。”

  “原來如此。”旁邊立刻有人笑著上前,道,“沈先生,您先前也不說,大家夥都跟您不熟,也不知道怎麽攀談。原來您是容先生的姨父,這關係一下就親近了嘛,來來來,我們喝一杯。”

  一時間,包間內的人紛紛給沈嶠和容雋敬酒,眼看著沈嶠臉色越發難堪,容雋卻隻是如常笑著,也舉杯道:“姨父,咱們還從沒在這樣的場合遇見過呢,我也敬您一杯。”

  沈嶠臉上雖然僵著,到底還是喝下了那杯酒。

  容雋見此情形,心頭不由得又冷笑了一聲,隨後道:“姨父一向不怎麽出席這種場合的?今天這是怎麽了?跟厲先生有什麽生意往來嗎?”

  這話問出來,沈嶠臉上的表情頓時更加僵硬。

  厲宵卻笑道:“過年嘛,大家就是出來一起吃吃喝喝,這種時候還談什麽生意?都是朋友嘛,是吧,沈先生?”

  沈嶠有些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幾乎不可聞地回答了一個“是”。

  “這倒是,我都快忘了是過年了。”容雋說,“昨晚本來跟唯一說好去姨父和小姨家吃飯的,可是我臨時有事沒去成,姨父沒怪我吧?”

  聽他提起昨晚,沈嶠臉上已經快有些掛不住了,卻隻能勉強道:“怎麽會。”

  “那就好。”容雋說,“年後我再跟唯一上門拜年,到時候姨父可別趕我出門。”

  沈嶠又僵硬地笑了笑,卻似乎再也坐不住了一般,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容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酒。

  厲宵轉過頭來看他,說:“怎麽回事?你姨父,怎麽求到我這裏來了?你們倆這明槍暗箭的又是怎麽回事?”

  “能有怎麽回事?”容雋說,“人家瞧得上你,瞧不上我,不求你求誰?”

  第1075章 頭痛

  另一邊,沈嶠在衛生間裏猛掬了幾捧涼水潑到自己臉上,撐著洗手池靜思許久,才猛地站起身來,隨後拿了毛巾擦幹臉,一拉開門,門外正有一個人在那邊來回走動,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一見到他,那人立刻笑著迎上前來,道:“沈先生,你好,我叫李航,我們剛才見過了。”

  沈嶠看著他,隱約記得他剛才似乎也在包間裏,隻是微微一點頭,道:“你好。”

  李航搓著手笑道:“是這樣,我剛剛聽到您和厲先生的交談,我對您公司的業務呢還是挺有興趣的,如果有時間,不如我們另外選個安靜的地方聊聊?”

  聽見這句話,沈嶠臉色控製不住地微微一變。

  先前在包間裏,他剛跟厲宵說了兩句,便被旁人打了岔,雖然如此,但周圍還是有人聽出了他的意思,隻是大概沒想到年三十的飯局上還有人問合作的事,明裏暗裏大概都那他當笑話看。

  而現在,卻有人主動找上來,還在衛生間門口等著,要和他做生意。

  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呢?

  無非就是容雋出現在了包間,張口喊了他一聲“姨父”。

  沈嶠有些想笑,可是笑誰?

  笑麵前這個人,還是笑自己?

  “抱歉。”他說,“我還有點急事,要先走了,恐怕沒時間跟李先生談。”

  說完他便走向包間的方向,回到包間。

  包間裏正熱鬧,容雋正坐在窗邊和人聊著天。

  沈嶠徑直走到餐桌旁邊,拿了自己的手機之後,出於禮貌還是跟厲宵道了個別,“厲先生,感謝你的盛情款待,我還有事,先走了。”

  厲宵微微有些驚訝,“沈先生這就要走了麽?容雋!”

  聽他喊容雋,沈嶠臉色又一次僵住。

  容雋朝這邊看了一眼,還是起身走了鍋裏,說:“我才剛來呢,姨父這麽快就要走了嗎?”

  “對。”沈嶠說,“我還有點別的事情,就不多打擾了。再見。”

  說完這句,沈嶠轉身就往外走去。

  容雋臉色也僵了僵,頓了頓,卻還是轉身跟了出去。

  “姨父。”外麵的走廊上,容雋喊住了沈嶠。

  沈嶠回轉頭來看向他,“有事嗎?”

  “如果是因為我出現讓姨父你不舒服的話,那我可以離開,別耽誤了姨父你的正事。”

  沈嶠聽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說:“我能有什麽正事?這裏到處都是你的朋友,別讓我攪了你們的興致才對。”

  說完他再度轉身要走,容雋卻忽然控製不住地冷笑了一聲,道:“我就真的這麽不受您待見?有什麽難事不找我也就算了,找到別人,就因為別人與我認識,您也要轉身就走?”

  聽到他這樣坦白,沈嶠也轉過了身,道:“不是因為別人跟你相識,隻是我不希望自己的公司牽扯什麽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

  “哦?”容雋心頭再度冷笑了一聲,隻是沒有表現在臉上,“所以你寧願看著自己的公司倒閉,也不肯拋開你那些毫無意義的尊嚴和骨氣?”

  聽見這句話,沈嶠似乎微微有些震驚,與他對視了片刻之後,忽然轉頭就走。

  容雋也懶得多搭理他,冷著臉轉身回到了包間。

  ……

  當天下午,喬唯一剛剛結束今年的最後一次會議,正收拾文件的時候,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

  看到謝婉筠的來電,喬唯一立刻接起了電話,“小姨?”

  謝婉筠在電話那頭輕聲啜泣著,“唯一,你姨父剛剛回來了……”

  喬唯一聽著她的聲音,心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

  晚上的團年飯要在容家吃,因此下班之後,喬唯一便徑直去了容家。

  年三十的日子,容家整個大家族都在,裏裏外外熱鬧極了,連久未露麵的容恒都回來了,頂著一頭誇張的紅發坐在那裏被長輩和同輩人圍觀著。

  許聽蓉正對著容恒的頭發長籲短歎,轉頭看到她,立刻朝她伸出手來,“唯一,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容雋呢?”

  喬唯一說:“他今天有幾個飯局,我從公司直接過來的。”

  “年三十也不知道早點回家,就在外頭胡混。”許聽蓉說,“回頭他要是比他爸晚回來,你看他怎麽挨收拾。”

  喬唯一微微一笑,這才看向容恒的頭發,問:“你怎麽回事?”

  “這不是很明顯嗎?”容恒聳了聳肩,“趕著回家過年來不及染回去了——我也怕爸收拾我。”

  “你這樣不怕爸爸更生氣啊?”喬唯一說。

  容恒說:“我媽都這麽深明大義,我爸就更不用說了,對吧嫂子?”

  喬唯一仍舊隻是輕笑了一下,容恒盯著她,卻忽然察覺了什麽一般,“嫂子,你跟我哥吵架了?”

  喬唯一微微偏了頭看他,“怎麽看出來的?”

  “嗅覺。”容恒說。

  喬唯一笑道:“你連戀愛都沒談過,哪來這方麵的嗅覺?別瞎嗅了。”

  聽到她的話,容恒臉色凝了一下,忽地就有些沉默起來。

  好在喬唯一的注意力也不怎麽集中,坐著跟其他人聊了會兒天就上樓換衣服去了。

  她洗了個澡,剛剛從衛生間裏走出來,容雋正好推門而入。

  一眼看到她,容雋有些遺憾地歎息了一聲,說:“來遲一步,錯過了美人出浴,真是太可惜了。”

  喬唯一看著他,卻實在是笑不出來,直到容雋上前來捏著她的臉問怎麽了,她才避開他的手,問了一句:“你今天是不是見過姨父?”

  容雋聽了,微微一頓之後,才嗤笑了一聲,開口道:“湊巧遇見的,他大概沒想到他在別人麵前那副樣子會被我看到,刺激到他高傲的自尊心了吧?怎麽,他不是又回家衝小姨發脾氣去了吧?”

  “沒有發脾氣,但是也很生氣,跟小姨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喬唯一說,“你是不是說什麽刺激到他了?”

  容雋也不隱瞞,回答道:“他求到了厲宵跟前,卻沒想到厲宵跟我認識,登時臉色大變轉頭就要走。這種情況,我能不問他兩句嗎?”

  喬唯一聽了,忍不住伸出手來按了按額頭,“我今天早上才跟你說過他的情況,你就不能稍微忍耐一下嗎?”

  “怎麽忍?”容雋說,“你是沒見到他當時的樣子,換了是你,你也忍不了。”

  喬唯一聽了,一時沒有說話。

  “我們也是想幫他,這一片好心,還得顧慮著他那莫名其妙的清高骨氣。事情都已經明顯成這樣了,我不問一句,不是更欲蓋彌彰嗎?”容雋說。

  喬唯一看著他,道:“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嗎?你心裏一有氣,張口能說出什麽好話才怪。”

  “那是他自己玻璃心。”容雋說,“他要是不裝腔作勢,我也不會跟他說那些話。”

  喬唯一隻覺得頭痛。

  容雋脾氣大,沈嶠性子古怪,撞在一起會有好結果才奇怪了。

  也是她大意了,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外頭碰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