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家事國事(2)
  當然,病好之後的趙盾心情很不錯。昨天剛與臾駢、郤缺碰過頭,先頭的五隊人馬已經深入當地展開了調查,收獲還不小。地方執行法令陽奉陰違,尤其是征收賦稅一事,民怨不小。他們在信中說,已經將這些實情全部記錄,待返回絳都會如實稟報。

  先克發來一封長信。信中,他簡要的把餘風案和二寶案的來龍去脈陳述了大概,並且說道,他們準備去往縣衙,親手撕開縣令大人的偽裝。另外,孫副將的到來如同及時雨,他們已經做好調動軍隊的準備。一旦與縣令大人發生衝突,己方絕對是勝券在握。

  先克還說,感謝大將軍給他機會。來到平陵的日子,增加了許多見識。其它人也有相同感慨。他們現在認識到,自己做的事情意義非常重大。他們一定要借此次機會,狠狠懲治作惡之人。

  最後,先克還很客氣的請趙盾對他們的行動做出指示。一旦他們將這些人抓住,會第一時間告知趙盾,請他書麵出示處理意見。以期用最高級別的命令,規範當地官僚的作風,甚至不排除直接任命更合適的人選之類。

  從先克來信的字裏行間,足以窺見他的成長。趙盾自覺不負先且居的重托,大感欣慰,差點要眼淚縱橫。本是給經驗淺薄的先克練兵,不想,他們竟能從兩個案件層層深入,將各種蛛絲馬跡串聯在一起,抽絲剝繭,最終將目標鎖定在罪魁禍首上。案件如能告破,可說是小兵立大功。

  先克他們去往的地方,正是“五君子”勢力最大的所在。通過打擊此地,就能殺一儆百,震懾對手。名正言順的昭告天下,清除舊惡,趙盾是如此不遺餘力,千萬不要低估他的決心。這樣,他的改革大業,必定勢如破竹,所向無敵。

  想到這,六隊人馬被攔截耽誤之事,趙盾反而不在意了。不過是對手最後的掙紮罷了。勝利者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要的是對整個局麵的掌控。這十二人晚到也好,就算跟荀林父他們的人同時進城,也不會耽誤什麽。

  他們派去的三十人中,有的已經是他們的人,有的是正在爭取為他們所用。這些人,加上已經到了的十人,包括先克一行,算起來,雙方是勢均力敵。

  他這邊,十七人(先克本是六人,再加孫副將就是七人。已經進城的五隊人馬十個人。)已經開始實地調查,占據上風。剩餘的十二人,就算全部被鎖定,無法自由行動,對整盤棋來說,影響不大。畢竟,戰場廝殺,殺敵一千,想己方毫發無傷,實在太過強求。一味求全,反而會捆手綁腳。

  至於趙府上下,他不需多心,自然有人打點。唯一不放心的是兒子趙朔的身體。倒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體質弱一些,動不動就流涕咳嗽。請來為他看視開藥的,都是晉國最好的大夫,相信會慢慢好轉。

  至於夫人百合,他不願意多想,也不願意多說。他很清楚,他已經回不到從前了。這場大病之後,他更是心灰意冷。從他病好那天開始,他將她連同愛情一把推離。她被阻隔在他的心門之外,愛情,則跟隨病菌,逃離他的身體,絕塵而去。

  他不想追趕,也無心理會。他的心塌陷了一塊,漸漸下沉,形成空洞,不斷擴大。他將自己置身忙碌,鑽研權術,推演對策。偶爾空虛,便用欲望填充。那些嫵媚的、清麗的、嬌俏的,在他麵前一一掠過,之後又麵目模糊,再也憶不起。

  府上的熱鬧和忙碌,他不參與。他隻負責在最後時刻,壓軸現身。他一出現,氣氛就會變得嚴肅莊重,再調皮的弟弟也要乖乖坐好;他一訓話,所有人都要嚴陣以待。不管年輕年長,個個仿佛畏懼長官責罰的新丁,局促不安,惶恐焦躁;隻要他溫言細語,一頓飯就會熱情洋溢,笑聲不斷。

  此刻,今晚,他選擇第三張麵具應對。勝利在望的喜悅在他體內流動,漸漸溢出。他喜形於色,不吝與家人分享。每個人都感激不盡,抓緊這久違的和樂,沉迷其中,不願離去。

  平陵城。

  先克六人對縣令大人的剝皮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證人、證詞一一羅列,縣令大人節節敗退,城池岌岌可危。先克等人則步步為營,準備攻城掠地。

  “縣令大人,關於餘風案,本帥所見所聽與縣令大人所說,實在是南轅北轍。”聽完仵作聲淚俱下的懺悔之後,先克說道:“之前言之鑿鑿的獄吏和仵作,先後推翻證詞,不知縣令大人有何解釋?”

  被點名發問,縣令大人有種當麵被人脫光衣服的難堪。怒火已經燃到他的胸口,即將噴薄而出。他強行壓抑,咬牙切齒道:“卑職失察。審案時,操之過急,未曾細審,釀成錯案。請大將軍責罰。”

  縣令大人避重就輕。隻要先克等人沒有查出他與酒樓的勾當,他最多落個失察之罪。風頭過後,又是一條好漢,可調任其它地方。所以,嘴巴上趕緊承認錯誤,是當下的上上策。

  “縣令大人一個不小心,就把一個單純來做買賣的平民,活活打死了。”先克聽出來了,縣令大人是想將此案歸為失察,落個輕罪了事。“還有,本帥很好奇,餘風死後,他身上那些銀兩,怎麽也不見誰提起?”說到這,他眼光掠過在場的人。

  “是……是……”年紀最長,心理防線最薄弱的仵作囁嚅道:“被……縣令大人拿走之後,便不知蹤影……”換了陣營,急於投誠,仵作迫切的想戴罪立功。猶豫片刻之後,下定決心對先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哦,堂堂一縣之長,竟成了連死人錢財都不放過的守財奴了?”先克語氣諷刺,斜睨縣令大人。

  “是他年老糊塗,胡言亂語。”縣令大人大聲辯解。想不到為了幾兩銀子,還被當眾羞辱。縣令大人惡狠狠的瞪著仵作。心中暗想,平時看你還能為我所用,聽話老實,留你在這位置,賞你口飯吃。想不到背後給我一刀,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先克懶得駁斥,反正事實勝於雄辯,終歸會查清楚。

  不一會,賀文在先克耳邊說了什麽,先克命將閑雜人等暫時帶離。縣令大人和酒樓掌櫃則留下。